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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错怪奴家了,奴家只是孤魂野鬼,法力尚浅,哪有如此大的法术能将他们陷入心魔幻阵中。”女子抬起眉眼,一双剪剪水眸似含春露,真是梨花带雨,好不可人。
“莫要耍些小心思,他们若是死了,你也随他们如轮回吧!”此言刚落,白色的火焰又跳动在那白净的指尖上。
女鬼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白色的火光,又看向安陵的眼睛,那莹黑的眸似海水一样深彻,不可揣摩。
女鬼眸光微闪,似有流光划过。用轻缓温婉的嗓音说道:“此村名为离何村,世代以种花为生,进村时你们看到的花田中种的便是离何欢。此花香味可令人至幻,神迷。今日雨水绵绵,花香飘与空中凝而不散,那老者接了雨水煮汤,直接将此香毒引入肺腑,因此陷入自己心之幻境中。”
“此花毒可有解法?”安陵蹙眉,世间竟有如此诡异的花,堪比修真界的纸醉金迷了。只可惜一是灵草,一是凡花,天壤之别。
“以前是有,不过现在知道的人都死绝了,现在唯有他们自己堪破幻境,否则,幻毒入心,癫狂入骨,性残、嗜血,不出三日,必死无疑。”女鬼呵呵的笑声有些阴森,眸中一点血色隐现。
没想到此鬼手中竟已沾染人命,当然这女鬼也只是被血气沾染,并无食人精魄灵魂。安陵也不是卫道士,只要不触及自己,这些他并不在意。
安陵又看了看地上三人,一串咒语自口中喃喃着,右手自虚空轻点,白色光线连接,最后化为一方咒符打入老仆身内。如此反复两次,也将咒符打入那二人体内。此咒符为清心咒,有清心功效,对入心魔幻阵有守护作用。究竟能不能度过自能靠他们自己了。
自施法三次后,安陵面容便有些苍白。嘘,一口浊气吐出,刚才动用的都是魂力啊,用一点少一点啊。想到这里,安陵又将目光移至那女鬼身上。
“观你魂魄虚虚实实,之前全靠这无头石像中一丝香火才得以存活,现在石像已毁,你可愿重归地府,若愿,我可将你超度,保你魂入轮回。”安陵面上不知为何又露出那么似笑未笑的神情。
乍闻此言,女鬼神念急转,半晌,最终化为幽幽一叹。若是能斩断执念,她早已投身幽冥了。“奴家在等一个人,可是二十年了,他迟迟未来。”女鬼神情有些落寞,她低垂颈首,墨发披洒胸前,更显清冷。
“哦,是何人值得姑娘如此等待。”
女鬼久未与人说起往事,听及此言,目光呆滞哀戚,似是陷于往事之中。
洛阳城为百花之城,因此洛阳城附近的村庄多以种花为生,离何村便是其中之一。只是别的村庄中的多是由人观赏的名花,或是可以调制香膏香脂的香花。而离何村种的却是可令人至幻神迷的异花。村因离何欢而生,故名离何村。
何欢的父亲是离何村的村长。因此家中是村里最为富裕的一户,而且她的父亲年少时,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用百两银子做聘礼,娶回了邻村秀才家的女儿。一时传为佳话。而在父母的宠爱下,何欢自幼生长于闺阁,习得文字,不用像普通农家的孩子种花卖花。
待何欢及笄时,也生的似离何花一样娇艳动人。因此村长家的门槛都快被踏断了。可那些人也只是普通的农家汉,再富裕也只是做些生意而已。而何欢饱读诗书,又自认绝色无双,哪里看的上这些人。杂记中那些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才是何欢所向往的。这是一个美丽而又诱人的梦。
七巧节时,是离何欢开的最美的季节。而何欢也想在这个最美的季节求得一位良人。那日她至村中唯一的月老庙中求拜姻缘。磕头、上香后,她拿起供在案桌上的离何欢插予发间。若是她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便可将此花赠与那人,以表情意。
虽然只是村落,但那日人似是格外的多,或许是因为这是附近村庄唯一的月老庙吧。
“啊。。。”
“姑娘,小心。”天旋地转之后,何欢倒进一个男人怀抱之中。
那男人一袭白衣,面容俊逸,唇度微薄,听说唇色浅薄的男人薄凉。这人与何欢从前见过的人格外不同。那一刻,她想,她的良人,就应该是这个模样。
何欢扶着男子的手臂想站直身体,却感觉脚腕一阵刺疼,“啊、公子,我的脚,好疼,好疼。”她有些嗫嚅的说着,一双剪剪水眸中盈着水光,煞是娇艳动人。
男子面色急切的问道:“是脚崴了吗,这庙宇旁边便是我家,先带你回去坐着,然后我再去镇上请大夫回来为姑娘诊治。”村中并无草药大夫,因此请大夫要走很远的路到镇上才行。
路上的行人拜月老的人络绎不绝,男子半抱半扶着何欢避开行人。他额角有些许汗水,表情认真担忧。何欢稍抬下巴看着男子,目光盈盈。这位公子真是好人,他有无婚配呢。甜蜜忧伤在心头翻滚,要是这男子已成婚,那可如何是好。
果然,自庙宇向后走了数十步便已至那男子的宅子。一栋普通农院,墙面的白粉已经脱落,墙缝间也仗着绿油油的小草。记得这里从前好似并无人居住,一直荒着。
走进院中,周边很是空旷,并没有像村中其他人家那样放置花草,只有一株两人合抱老枣树,肥厚宽大的叶冠遮住大半个院子,为七月的炎热带来几分阴凉。树下放置着石桌木凳。一盏茶碗,几本书籍,顿时为这古朴的院子天了几分清高之气。
那木凳很新,应是新添的,他应该是刚搬至这里。那这院中是仅住他一人,还是……
男子扶着何欢在木凳上坐下,乍然离开男子的体温,何欢莫名的有些不舍,她有些羞怯的说道:“我在这稍坐一会就好,公子不用去请大夫,只是有些微微刺疼。”何欢面上有些羞红,刚才自己还说很疼呢。
年轻公子想了想,便自屋内端了木盆热水出来。“用热水敷一下,祛瘀消肿,再揉捏几下,应该就好了,若是还疼,便去请大夫。”说完,那公子又打量了何欢一下,道了句:“稍等。”便匆匆走出门,不消片刻便带回一个妇人。
“刘婶子。”“何欢丫头,你怎么在这。”两人异口同声,面面相觑。
“原来李相公便是要我为何欢丫头敷下脚啊,早说吗,这样刘婶也不会要你银子是吧。”那刘婶虽是如此说,却丝毫没有将银子掏出的意思。
“婶子不用客气,这是应该的,我先回避下,你们忙。”说罢,匆匆而去。
乞巧节,离何欢,这是命定的天缘。在何欢与刘婶一同离去时,那插于秀发间的离何欢,不知是在有意无意间,遗留在那石桌的书前。
第五章 离何欢(三)
后来,两人渐渐熟识。相识、相知、相爱,若那夙世钦定的缘分,一切都那么自然,或许月老指尖的红线,早已在七巧节便为二人相牵。
他说,这世上不只有离何花最美,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花;
他说,这夙世帝朝的如画江山,绵延千万里,而这离何村只是图中小小的一角;
他说,若是能在此次县试中考取举人,必会去帝都一览那绝世风华;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从未听过,是那样新奇美好。
直到他说,纵使这世上名花万千,他却只怜取眼前这朵离何欢;
他说,若是能殿中三甲,必备良田千顷,红妆十里媒聘娶她;
他说,纵使这世界繁华万千,却一切都不及你,何欢,只要有你就好;
甜言蜜语便似那蜜糖编织的网,谁能逃得开。情窦初开的何欢无可自拔的爱上他的才气,爱上他的相貌,爱上他的每句言语,每个表情,愈发的泥足深陷,情不自禁。
私相授受如那包着火的油纸,顷刻间便会自理由外化为飞灰。
“那个书生哪里配的上你,父母双亡,还欠的一身债,这才躲进我们离何村逃债来。而且听说那书生之前是大户人家,什么样姿色的女子没见过。何欢啊,你听爹爹一句劝,莫要再被那小兔崽子骗了。反正若是那小兔崽子来提亲,我便打断他的双腿,将他赶去离何村。”
“砰”何欢看着父亲气急摔门而去的身影,心中不由想到,要是李相公遇到这种事情,就是再气急,脸上也是风清云淡,不会喜怒于色的。李相公绝非池中之物,只是债务压身,不能施展宏图之志而已。想到这里,何欢一时兴奋起来,若是李相公还了债,并考取了功名,爹爹一定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不理会身后父亲的叫嚷和母亲的哭泣,何欢提起裙角里便往李相公家中跑去。“何欢,你怎么来了?”李钰诧异的看向扑向自己怀中的少女,一时不知该如何。“李相公,父亲说你身负债务,不愿将我嫁你。还说若是你前去提亲,便会打断你的双腿,将你赶出离何村。李相公你欠了多少债务,要不我给你银子你先去还掉,再来娶我可好!”少女兀自在怀中喃昵着,却没看见那男子面上一阵红一阵青的羞怒表情。
李钰听完此言,胸中如有烈火焚烧。这村长真是气人太甚,如今我虎落平阳,竟被这小小的花农所看不起。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一时恶意心头起,他柔着嗓音道:“一千两,若是你能拿出一千两,今夜三更,月老庙内我便带你走。”
“啊,走,私奔,这不成,我不能…”少女有些惊恐,无媒苟合是为娼,她怎能做这种事情。
“何欢,若是不走,你爹知道你拿了一千两会打死你的。而且待我金榜题名时再带你回来,岳父大人肯定不会生气的。”李钰的声音很柔和,带着一丝丝甜蜜的诱惑。
“那好,今晚三更,月老庙我等你,李相公,你一定要来。”和欢蹙着秀眉,想了很久,可是她真的舍不得李相公。
“我一定会来的,何欢。” 李钰认真的保证道。
是夜,少女卷走大半家中金银,又带了些换洗衣物。少女虽觉得愧对父母,却以爱为名走的坚决。
夜半,月老庙中无半丝人影,只有烛火在摇曳。十月的夜晚,已令这个刚刚及笄的少女寒冷和胆却,虽然她距离良人的宅落只有几十步,可那几十步的距离却是她一生没有等到的距离。等来的只是生命的终结。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村中,那令人厌恶之极的泼猴对自己上下其手。那沾满酒气的大嘴吻上了自己的唇、脸蛋。最后她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直到毫无气息。
古庙凄凉,残破的衣角零散的披在少女身上,她面色惨白,泪痕点点,如花似玉芳华,却已然经历了世间最丑陋的一面。
再当何欢从黑暗中清醒来时,惊恐的发现自己漂浮在空中。地上躺着自己凌乱不堪的身体,脚步轻踏,却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她迷茫的在月老庙中游荡,却不知为何,不能漂浮出月老庙的围墙。
第二日,村中便有人发现她的尸体,唤来了悲彻痛哭的父母,那鬓角点点白发,原来已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后来。她只能从进来的香客中听到只字片语。有他父亲杀了那泼猴为自己报仇却蹲了牢狱。也有母亲因幽思过重生了大病,却无钱买药治病也逝世了。后来父亲也在牢狱中走了,再之后这离何村的人死的死。搬走的搬走。可她却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