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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晓得再也瞒她不住,他伸出自己右手,手掌向上摊开在云翎面前:“怎么会,你的右手在这里。”
云翎将目光投向云舒的手,阳光下那只手修长如玉,指节分明,略显清瘦,却有着让她心安的力量。她心下凝郁消散了些,道:“是,你的手就是我的手,你可以帮我做一切我想做的事。”
云舒笑了笑,轻轻揽过云翎,两人头靠头依在一起晒太阳。
没过一会云翎的笑又敛住,云舒将她抱在怀里,道:“又怎么闷闷不乐了?可是身体不舒服了?”
云翎摇头,仰头看着头顶苍穹。正值金秋季节,天高气爽,蔚蓝的天上可见一排排大雁向南展翅飞去,她看了许久,道:“你天天在这照顾我,那坤岭掌门会怎么想?”
云舒莫名其妙:“关她什么事?”
云翎垂下头,她的声音自低处闷闷传来:“可她是你名义上的妻子不是吗?”
“你傻不傻?”云舒无奈叹气,凑在云翎耳边,低低耳语几句。
云翎大惊:“你说什么?你娶她是为了……为了……”
云舒点头,“所以只是一场交易而已。初初怕你替我难过,才向你隐瞒,却没想到越瞒越乱。”
云翎如释重负,“你早该告诉我的,害我着实难过了一场。”
云舒捏捏她的鼻尖,“所以那晚你就不声不响的走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那晚颜惜不是也在吗?”
云舒清冷的眸光倏然荡起涟漪,他拖长了话音,道:“你不说我倒忘了,那晚上颜少主也在呢,你们可真默契啊,半夜下山都约一起……”
云翎道:“跟颜惜有什么不可以?你怎么好像不高兴?”
“你如今是大姑娘了,深夜跟其他年轻男子出去,总是有些不妥。”
云翎反驳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他是颜惜啊,他又不会害我。退一万步讲,就算要害我,也得看看打不打得过我!”
云舒颇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我没有说他会害你。”
云翎疑惑地道:“那你在担心什么?”
云舒叹了一口气,道:“你把他当做哥们当做发小,那他呢?也这么想吗?莲生,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当然的那样……”云舒抚抚云翎的发丝:“反正你记好,从今往后,我不许你深更半夜跟其他人单独出去,若非要出去,只能是跟我一起。”
云翎撅起嘴,道:“那你当年不也老跟风清一起吗?她一直把你当做月隐,可喜欢的紧呢,哼!”
“我跟风清是……”云舒无可奈何看了云翎一眼,倏然怔住:“你这个表情……可是在吃醋么?”
“当然!”云翎脱口而出:“她那么喜欢你,那两年你们又总呆在一起,一个风使一个月使,朝夕相对。谁知道你会不会对她动过心,我当然要吃醋啊!”
云舒看起来愉快极了,他说:“怎么会,我连她的样子都没正儿八经瞧过。”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云翎嘟囔几句,心里却已释怀下来,她又换了个话题,道:“那一日草的事,是真的吗?真可以解我的血咒吗?”
“嗯,荆安神医说可以,眼下只要我们再找出龙丹跟墨莲,你脱离苦海便指日可待……对了,前些天有消息传来,说是墨莲的事有点眉目。另外李承序也在发动所有人脉寻找,相信继续努力,一定能够将这两样药材全部找出……”
云翎腾起无限欢喜,“真的?一旦药材找齐,我便可以跟你相伴到老,再不分离?”
云舒颔首,“是啊,到你成了满头皱纹的老婆婆,我成了胡子白花花的老公公,我们还可以像今天一样,靠在一起晒太阳。”
这惊喜实在太猝不及防,云翎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五年了,她中了血咒五年。这五年的每个日夜,她提心吊胆痛苦煎熬。因着血咒,她没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她必须时刻面对自己的死亡,她身边的亲人全数卷入一场与命运抗衡的战争,她的父亲为她的病情四处求医,她的朋友为了她千里奔波,她的兄长甚至为了延缓她的生命,不惜在那炼狱之地,沦为弑杀工具。
而今,这一切苦难,终于可以扭转。
云翎喜到极致,竟有泪渗出。
云舒擦去她眼角的泪,道:“傻,这是好事,哭什么。”
云翎将眼泪擦干,仰起脸注视着云舒,道:“哥,如果我真的有救,有些话,我一定要对你说。”
云舒道:“什么话?”
云翎肃容道:“从前我一直不敢认清自己的心,但经过这次生死劫难,我下定了决心。”
云舒望着她无端严肃的脸,问:“什么决心?”
云翎的脸莫名红起来,但仍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云舒,似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我以前是你的妹妹,但我今后要做……”她期期艾艾:“要做……你的……爱人。”
云舒闻言一怔,旋即弯起唇角,“在我心里,你本来就是我最爱的人。”
“你不许笑,认真点。”云翎伸手按住云舒上扬的嘴角,“我在讲很重要的话,很重要很重要的话。我知道你爱我,但我说的是爱人!不是爱的人。人一生可以爱很多人,爱父母,爱子女,爱师尊,爱手足,但是爱人却只有一个!我说的就是这个爱人,是男女之间的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是坚贞专一,矢志不渝的爱,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爱!”
她说的又急又快,脸颊涨的微红,瞅瞅云舒并没有什么反应,便推了推他,道:“你听懂了吗?”
云舒敛住了笑,用一种郑重的眼神注视着她。云翎正要催促,不想他突然倾过身来,向着她俯身而去。
云翎眼前霎时大片阴影投下,将阳光都隔离开来,旋即一只手轻快拨开她额前的刘海,有什么薄而软的物体覆上了她的额头。
那温软的物体,带着微凉的触感落在她额上,如仲夏柳梢下的一场温存梦境,微风一过,摇曳起满院芬香,沉醉了整个落日的季节。
这恍恍惚惚中,云翎愣回过神来。
——那是他的唇。他在亲吻她!
反应过来的云翎头脑一片空白。
这些年来,彼此的亲昵动作几乎是家常便饭,但亲吻之类却仅限儿时,而像今日这样庄重而深情的吻,更是从未有过。
她木呐呐坐在那,心怦怦跳,手都不知往哪放,直到云舒的唇离开了她的额,她才仰头看他,两人四目相接,他的气息若有若无萦绕到她鼻翼间,而后他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远远看去,两人额头相触,鼻尖相碰,唇与唇之间只差一指多宽的距离便可邂逅。暖暖的阳光从两人的侧脸缝隙中穿过,绽出六芒星般的淡金日轮,两人身后的地面投下一片缱绻的剪影。
良久,云舒才松开她,云翎鼻翼间的空气重新新鲜起来,她深吸了一大口气,方才激烈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
他突然而至的亲密之举,她确实是猝不及防,初初虽耳红心跳,但不可否认,这在她心里,是已经预想过了,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事。他爱她,她也爱他,他们都视对方为唯一,这种感情在亲情上不断加深,终于化为醇厚的爱恋,捅破这层关系是势在必行的事。
旋即云翎微笑起来,脸颊染上了羞赧,但眸光清亮透彻,更多的是坦荡荡的欢喜,云舒也深深凝视着她,幽潭的眸中清楚倒影着她的脸孔,他一字一顿道:“这个吻,是男人对女人的。所以我的心,你明白吗?”
她点头,往日清亮如星般的眼眸尽数化为温柔的水波,溢满欢欣喜悦。
云舒见她不答话,道:“你怎么就只知道笑?难道我表达的不够清楚吗?”
“如果还不够清楚,那我便讲给你听。”云舒将她搂进怀里,“小时我将你当做亲妹子,可是越长大便越不一样,那场大火后,我们一起经历千里流浪,辗转所有煎熬痛苦,渐渐的,你成了我相依为命的伴侣,眼看着你一年生的比一年动人,我的想法也在逐渐改变,一面欢喜着我的莲生是这般美丽的姑娘,另一面又烦恼着,因为它让我不可控制的去思考其他问题,譬如你迟早会嫁人,会离开我,会跟另一个人度过终身,这是一个正常兄长都会接受的事,而我却如何都不能接受……”
“我无法容忍跟任何人分享你,我介意其他男子对你爱慕的眼光,介意他们对你亲昵的触碰,我甚至对你和颜惜的娃娃亲耿耿于怀……这念头带着浓重的占有欲,如此强烈……”
“直到很久以后,我见到一对殉情的爱侣,才终于参透我的烦恼根源——原来我对你的感情从未有变,它只是在亲情多加了一层……那就是爱恋,人世间最自私也最强烈也最忠贞的情感,一旦确认,便终身唯一。”
“从那以后,你在我心里多了一个位置,不仅是手足,更是爱人。我会因为你的欢喜而欢喜,因为你的难过而难过,看你流泪我便忧愁,我的喜乐哭笑全系在你一人身上,我的所有感情也给了你,亲情友情爱情,全是你。”
他将她的手贴在他胸口处,他心脏的跳动清晰而分明,仿佛活跃在她的掌心,他认真注视着她,道:“莲生,你是我的命。”
☆、第一百零九话 红衣灼灼
云翎再忍不住,扑入云舒的怀里,“我又何尝不是,谁若要伤你,须得从我尸体上踏过去。若血咒真的有救,那这辈子我都会赖着你,你休想再像之前那样,将我孤零零扔下。你要是哪天腻了我,烦了我,不要我,就杀了我好了,不然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云翎越说越慢,越说越沉重,末了竟泛起一丝哭腔,她更紧的去抱住云舒,云舒也牢牢拥着她,两人头挨头,像是脖颈相交的天鹅。
这一瞬间,漫长的岁月无声定格住,天地万物全数静止,统统化为永恒。
院子侧门,紫衣的丫头捂住了嘴,无声泪流,一侧黛衣亦是流泪,低声感叹道:“公子与小姐,太不容易了……”
潸然落泪的俩人并没注意到,后方不远处,云霄阁主与越潮岛主正巧经过,以他们敏锐的听力,那一番话定然被他们全听见了。
两个长辈收回眼光,相顾无言。
半晌,颜致远道:“想不到这两个孩子……”他复杂一笑,也不知是沉重还是诧异,又问:“你打算如何?”
云过尽道:“我还能怎样,这两个孩子这么不容易,我难不成去拆散他们?”
颜致远道:“只怕你想拆散也拆散不了。”
“罢了罢了,他们俩在一起也是好事!”云过尽转过身向前走去,“这些年,对翎儿最掏心掏肺的莫过于莲初,我把翎儿交给他我放心。再说,莲初虽同我有父子之名,却无血缘关系,结为夫妻也没什么不可。况且莲初是我师兄与芷茵的唯一血脉,他若是娶了翎儿,我这云霄阁交给他,不仅名正言顺,对逝去的师兄芷茵也算是有了交代。”
“也是……”颜致远点点头,又遗憾叹了一口气,“唉,我本来是想把翎儿许给惜儿的,眼下没指望啦!”
云过尽笑了笑,道:“你不说我还忘了问惜儿的事,好些天没他的消息了,他最近如何?”
颜致远道:“他最近忙的跟陀螺一样,摄政王将许多事都丢给他,这不,才从西蒙回,气都没来得及喘一下,便又动身去了北燕,忙着谈茶叶的事。”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