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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走不动啦,那就是他撑到了极限,身体状况已是强弩之末。又联想起方才那一战,他以一敌三,面对力量高于几倍于自己的敌人,艰难可想而知,而他不仅将那三人都干掉,还助云翎杀了这方两人,这一场生死搏斗何其艰难。但他无论如何,哪怕拼尽所有力气,也要强撑最后一口气,直至替云翎扫平所有危险方肯倒下。
云翎的眼圈再次不争气的红了,她道:“好,我们歇会!”说着将云舒身子靠着墙扶正,好让他靠的更舒服些,又掏出金疮药,为云舒的各个伤口上药。
上完药后,云翎也给自己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她的伤口只是外伤,比起云舒的伤不值一提。过了一会她尤不放心的问云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云舒半闭着眼,轻轻摇摇手,告诉云翎不要担心。
云翎吸吸鼻子,强行将酸楚之感压抑下去,透过石墙的巨大裂缝,清楚看见墙那端,那高个子老头的长剑正插在他自己的咽喉里,一剑穿过。
以铃之音,操控人心,以声之惑,诱敌自尽!
——这正是勾魂铃的杀人手法。
代价是,以自身之伤,换对方之死。
云翎将脸扭过来,心疼的看向云舒,道:“你干嘛要用那个勾魂铃,你不知道这东西多可怕吗?若你一时半会蛊惑不了他的心智,铃音就会反噬自身,先死的估计就是你了!”
云舒道:“我要护着你,怎么会先死?”话音虽弱,语气却坚定之极。
云翎仰起头,将眼中泪逼下去,逞强道:“我不要你护,我能自保。我都想到法子让他们自相残杀了,即便没有你的铃声,我也有把握干掉他们!以后若再遇到危险,你不要管我,顾好自己才最重要!”
“咳咳……”许是那内伤牵扯了肺疾,云舒剧烈的咳嗽出声,却仍然强笑着道:“可我还是担心啊……”
云翎抚着云舒的胸口,帮他顺气,她的泪在眼中打转,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拥住云舒,无声呜咽。
☆、第九十一话 噬心银河
两人稍作休息后起身离开。由于这个房间已凌空吊起,两人废了好大劲才将窗户砸破,施展轻功从窗户跳下。
两人又重新回到了原先的圆拱门,云翎扶着云舒道:“不知道小皇帝逃出去没有,方才那哑巴鬼去追他,也不知两人现今如何了。”
云舒道:“小皇帝应该无恙,庆亲王既然没下达弑帝的指令,那幽冥六鬼便不敢贸然动手,再说那小皇帝人儿虽然不大,却颇有些心计,必然能想出法子自保的。”
云翎点点头:“那我们赶快去找他,大家一起离开这里。”
话刚落地,猛然间一阵地动山摇,似是强烈地震来袭,地面剧烈颠簸,砂砾四溅石块暴走。两人站不稳脚摔倒在地,再一抬头,便见脚下不远处的地面陡然裂开一道巨大的沟壑!与此同时,伴随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沟壑的源头有极明亮的银色光亮一闪而来,似是千万颗耀眼灿烂的星子齐齐堕地,又似无边无际的浩瀚银河整个跌入人间。
那样的银光辉映中,云翎睁大眼,“这是什么?!”
话没问完,赫然便见汹涌如瀑的银色水流顺着深深的地壑奔腾而来!
——那不是星子,不是银河,而是水流!一条如水银灌注而成的,奇异又凶猛的银色水流!
水声哗哗作响,那湍猛的银色水流似一头被桎梏千年的猛兽,一旦挣脱束缚,便一泻千里。不过眨眼间,已经淌过整个地缝沟壑,远远看去,地面便凭空出现了一条银色徜徉的河流。
两人面面相觑,一个震惊的声音突然自对面传来:“什么!银河……这不是嗜心银河么,竟……竟现世了……”
云翎抬头,便见河对面站着一个人,正是先前跟幽冥六鬼出现在一起的黄衫男子。那男子瞠目结舌站在河畔,着魔似的喃喃道:“地龙死,银河现……这么说,地龙死了吗?……”
“前辈,你在说什么,什么银河?”云翎问道。
那黄衫男子这才注意云家兄妹,他惊愕地道:“怎么是你们?你们居然还活着?怎么,那幽冥六鬼大发善心,放过你们了吗?”
云翎道:“没有,我们杀了他……”
黄衫男子惊了惊,似是不敢相信一般,盯着云家兄妹道:“你们杀了六鬼,你们竟杀了他们……”说着狂笑起来:“哈哈哈,真是恶有恶报,那六鬼将我囚禁在这里这些年,终于遭到报应!”
他兀自笑个不停,云翎打断他的笑:“前辈,你刚说什么地龙死,银河现,什么意思啊?”
黄衫男子道:“这银河是地宫最底层的一道机关,是通往地陵墓核心的最后一道屏障,又叫噬心之河,他不仅能勾起当事人的回忆,更能将人心底最恐惧最憎怨的往事倒影在湖面,像画面一样全部展现,以攻心之法折磨入侵地陵的盗墓者,令那些人沉溺在往昔的痛楚幻境里,轻者痛苦不堪无法自拔,重者走火入魔绝望自尽……”顿了顿,又颦眉道:“不过蹊跷的很,这河往日都是由地龙看守阀门开关,不会冲破最低层来到这里,怎么今日这么奇怪,难道……看守它的地龙意外死啦?”
云翎道:“你说的是那条黑色的巨蟒吗,我杀了它!”
黄衫男子倒吸一口凉气,似听到什么耸人听闻的事:“你你你杀了地龙!”
云翎瞧着黄衫男子抓狂的表情,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事,心虚地道:“那凶残的地龙死了,有什么不妥吗……”
黄衫男子跳起脚来,“你闯大祸啦,你杀了地龙,银河开关无人镇守,便冲出地面,眼下这银河继续冲下去,万一不小心冲撞到地陵的总机关,到时整个地陵便要毁了……”他啊呀呀怪叫了两声,最后说了一句道:“大事不妙,我要赶紧回去看看!”言毕长袖一摆,人霎时不见了踪影。
银光闪闪的河畔,瞬间又只剩下云家兄妹两人。
云翎扶起脚步虚弱的云舒,道:“哥,这河有古怪,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云舒点头,两人没走几步,忽地那河流内猛然翻起巨浪,浪花四溅,差点溅了两人一身,两人刚一躲开,视线蓦地一阵恍惚,周围的场景好像在瞬间暗了下去,眼前事物再也看不明朗真切,地宫里的一切像罩着层氤氲的雾气般,看什么都是幻影般,无数个摇晃的黑影在交叠旋转,让人头晕眼花,唯剩那片星光熠熠的河流,在这一片诡谲的迷离中,愈发清晰耀目。
朦朦胧胧似有股奇怪的力量,磁石般牵引着两人的目光,两人情不自禁的将视线投到水中,这一刹那,那银光闪闪的水流似乎静止下来,似一面巨大的镜子,清清楚楚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云翎脑中发懵,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再朝这河水看去,想是这么想的,但此刻的她就像着了魔一般,收不回自己的视线。
那镜面闪了一下,两人的倒影倏然不见。
下一刻,镜面般的水流中出现两个小娃娃,大一点的男娃娃穿着白衣衫,小一点的女娃娃穿着粉衣衫,女娃娃大概一岁多点,正在草坪上蹒跚学步,三岁模样的男娃娃在前面牵着她,嘴里含糊不清的说:“莲生莲生,你慢点……”女娃娃似是心急的很,脚步总想迈得再快一点,走着走着,忽地一个重心不稳向旁边倒去,男娃娃赶紧去拉她,却因力气不够反而被拉倒,两人像两个小肉团子似的摔倒在地。男娃娃爬起来,顾不得自己疼,迅速去扶女娃娃,女娃娃倒也奇得很,摔痛了不哭也不恼,反而扬起脸咯咯笑起来,冲着男娃娃咿咿呀呀说些听不懂的字眼……
云翎的脸霍地变了色,这……这不正是幼年的自己与云舒吗?
画面转了转,蓦地出现一个面容凄厉的美貌少妇,一边咒骂,一边拎起女娃娃就往水井里丢,男娃娃在一旁大声哭号,紧抱着少妇的腿,死命相拦……
镜面又一转,变成了滔天的熊熊大火,无边无际的火红烈焰中,两个孩子在火海里挣扎翻滚,嘶声呼救……
火海的画面消失了,又出现了大雪纷飞的荒野,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在冰雪中冻的瑟瑟发抖,八九岁模样的女孩子说:“哥,我好冷,我会不会死啊?”“不会,莲生,你坚持下……”男孩子脱下身上唯一的破旧单衣,紧紧包裹住女孩子,可他的嘴唇也冻得发紫……
簌簌冰雪的场景一晃便不见,画面骤然一暗,又出现阴森森的地宫,两个孩子被高高的倒吊起来,无情的鞭子一记记鞭挞而去,狰狞的侏儒在一旁高喝:“来了这里,还痴心妄想着逃出去!看老子不将你们的皮都扒了……”
画面闪过,出现一群十来岁孩子混战的场景,孩子们手握断刃,互相厮杀,鲜血飞溅中,蒙面的黑衣女郎高坐在看台上,喝道:“杀!都给我杀!只有最强的人才能活下!”
水波一晃,画面换成了低矮的监牢,十多岁的女孩跪倒在地,哭的喘不过气来:“哥,我不想杀人……可我今天,杀了好多个平日里一起练功的小伙伴……”
一侧稍大的白衣男孩将她搂进怀里,他高昂着头,不让眼圈里的泪滑下。
诡谲的画面仍在继续,黑衣蒙面的女子站在石阶之上,神色凛然:“听着,从今天起,你们要忘掉过去的一切,从此以后,你们便是赤衣火娃,明衣金娃,青衣碧娃,白衣雪娃及墨衣玄娃!”她猖狂地笑起来:“你们赤金青白玄五人,是我鬼狱宫座下五色杀!也将成为我鬼域宫最好的工具,最快的刀!”
……
漆黑的夜,山庄里血光冲天,腥风血雨里,五个身着各异的少年男女,闪电般在尸横遍野的庭院中辗转游走,一次次将手中利器毫不留情刺进存活的人胸中,热血喷溅出来,空中似腾起粉红的血雾……
厮杀结束后,十三岁的红衣少女跪倒在冰冷的湖畔,不断清洗着手中的血腥,任那纤细的手指搓破皮,鲜血淋漓。
身后白衣少年道:“莲生,你不要再洗了,你已经洗了几百遍了……”
少女的手停不下来,带着哭腔道:“我是个魔鬼!我又杀了人……他们都好无辜,我手上全部是血,我要洗干净,我要洗干净……我不要做魔鬼……”
白衣少年终于忍不住,拦住她的手:“你别怕,倘若你是魔鬼,那我也是,即便到了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也永远陪着你……”
“可我还是怕!”少女浑身颤抖,“哥,我杀了那么多人,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
……
噬心河畔上的云翎全身发颤,似是真堕入幻境,她将自己缩成一团,道:“我不想活了……我不要杀人……不要……”
一只手伸了过来,拍打着她的脸:“莲生!醒醒!这是幻境!那已经过去了!过去了!”
云翎眼神空洞,对云舒的呼唤完全没有反应,兀自盯着湖面道:“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话落,便要向着河流纵身跳下。
云舒反应敏捷,一把拦住了她,他扣着她的脉门,让她使不出劲来做傻事,两人扭作一团,一个极力阻拦,一个拼命挣扎,云舒本来就是重伤,这么一番折腾,伤口重新崩裂,又流出血来,那滚烫的热血蹭到云翎脸上,云翎被那温热的血腥一浇,仿佛是被灼热的开水烫了一烫,她终于清醒过来。
“哥,我们走!我们走……”云翎惶恐地退后几步:“这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