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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脸色不好,杜明羽终于不再表现他对那两位硕大电灯泡的不满了,他脚步慌乱地杀了回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怎么了诺诺?”
冷汗从额头上大滴大滴地 来,我脸色发白,心底发虚,反手就把他的手给抓住了:“我、我好像恐高……”
这个时候,我们其实才爬到了半山腰,但因为菱山历来是以险峻陡峭著称的,所以即便只是到了这个高度,我只要往下面望一眼,就觉得脑袋发晕,冷汗直冒,肚子更是疼得要死要活了。
说话间的工夫,我爸已经拐回来丁,他拨开杜明羽的手,一脸严肃地看了看我:“这丫头从小到大都没恐过高啊,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啊。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很难受,难受得连眉毛都皱紧了。
“来,诺诺。”
我爸弯了腰,要抱我,被迟轩一脸严肃地伸手隔开:“我来。”
一路上,被迟轩背着,他的步伐很快,可是又很稳,明明是山路,却如履平地似的。
我趴在他的背上,肚子疼得要命,我抱紧他的身子,喃喃地说:“好难受……”
他没说话,脚步明显加快了些。
我爸在一旁扶着我的身子,急得不行:“早上起来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杜明羽默不作声地跟在我们身后,脸色阴晴不定,紧紧盯着背着我的迟轩。
“你带她吃了什么?”迟轩头也没回,突然开口。
我们出发的时候,我妈还没把早餐做好,杜明羽带我出去吃的早餐,吃的是我们小区外面出了名的鸭血粉丝。
杜明羽愣了愣,然后照实说了。
迟轩皱了皱眉:“她放了很多辣?”
杜明羽点头。
迟轩脚步瞬间变得飞快:“胃穿孔。”
“胃穿孔。”医生对护士喊,“进急诊!”
被推进急诊室的那一刻,我疼得眼睛几乎要睁不开了。我的眼角扫到,迟轩回身,一拳就朝杜明羽脸上招呼了过去。
我醒过来的时候,守在我病床旁边的,是我妈。
看见我睁开眼,我妈的眼圈顿时就红了:“可算醒了,可算醒了,吓死妈了。”
我手臂上挂着点滴,浑身上下都又酸又疼的,我张了张嘴,有气无力地说:“我、我怎么了……”
“胃穿孔。”我妈眉毛一压,有些恼火地说,“明羽不知道你不能吃辣吗?怎么也不管管你。”
我怔了一下,然后开口替他辩解:“他、他又不知道……”
“他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我妈眉头一皱,矛头顿时就指向了我:“不能吃辣,还管不住自己的嘴,这下好了吧,胃穿孔!还好小轩跑得快,你知不知道胃穿孔有可能会死人的?!”
那么严重?我到了嘴边的辩解,顿时就咽下去了。
“乔诺。”我妈叹气,“你二十三岁了,不是三岁,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让我跟你爸放心?”
我有些歉疚:“我错了。”
我妈转过了脸去,半晌后,才转了过来。
她看着我,眼睛红红地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小轩的妈妈既然把他托付给了你,你就得好好照顾他。就因为你被弄得胃穿孔,他背着你跑了那么远,就因为你被弄得胃穿孔,他跟明羽打了一架,这要是迟妈妈泉下有知,能满意吗?”
我妈的语气很严肃,是我从来都没有听过的认真,我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妈抓住我的手,有些哽咽:“你在北京出车祸,说都不跟家里说一声,你知道……你知道那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跟你爸有……有多后怕吗?”
她的声音很低,手却几乎把我给抓疼了:“我跟你爸就你这一个菝子,你就不能……就不能让我们俩省点心啊……”
那一天,我妈前所未有的脆弱。
我这才知道,这些天以来,我曾经出车祸险些死掉的事情,她和我爸一直都后怕着,再加上,今天我爬山的时候胃穿孔,更是把他们俩原本努力隐藏着的那些畏惧,彻底给激发了出来。
那一天,我对我妈保证了很久,我说我以后再也不吃辣了,我说我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一定不让自己再出状况了,我的语气很诚恳,发自肺腑。
我妈抽噎了一下,抬起脸看了看我,她很认真地说:“不光要照顾好你自己,还要照顾好小轩。”
我点头:“当然了。”
我病的是胃,不敢胡乱进食,我妈喂我吃了一点清淡的粥,然后我就昏昏欲睡了。她轻轻地起了身,给我掖了掖被角,说晚上她再过来陪我。结果,晚上来陪我的,是迟轩。
眼看着他早上还漂亮极了的脸上,多出了几处瘀青的伤痕,我有些歉疚,讷讷地说:“疼吗?”
他没说话,走到我病床旁边,坐下。这才 他那长长的睫毛,看了我一眼。
他那一眼,明明古井无波的,我却从里面看到了责怪。
我的脸,腾地就红了。
他看了看我扎了针的手背,终于说了句:“疼吗?”
我赶紧摇头。
“胃呢?”
我再次摇了摇头。
他说:“阿姨说,今晚不吃东西比较好。”
“嗯。”我自知理亏,有些讨好地笑了笑,“我不饿。”
他点了一下头,然后,就又不说话了。
病房里,只有我们两个坐着,邻床是个小男孩,睡着了,整个病房安静得很,他一不说话,我就觉得尴尬。
我看了看他的侧脸,见他垂着眼睫,根本没有主动和我交谈的迹象,就主动找了个话题。
“我这一病,恐怕……又要耽误回北京了。”
“没事。”
“不用……跟韩贝贝说一声吗?”
他抬了眼,嘴角绷着:“跟她说什么?”
我口舌一窒。
我发誓,这真是我随口找的一个话题,没想到,好像又踩到他的雷点了。
突然想到,那天苏亦在电话里欲言又止地跟我说的话,我不由得怔了怔,他和韩贝贝……闹别扭了?
不会是,因为他突然离开北京吧?
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不安,话根本没经过脑子,直接就脱口而出了:“其实,你可以先回去的,不用等我——”
说到这里,我就被他突然间冰冷的眼神给冻住了。
他盯着我,瞳仁漆黑漆黑的,眼里像是着了一团火。被他那么看着,我愣愣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那么看了我好一会儿,他忽然扯了扯嘴角,牵出一抹冷冷的笑意来。
“让我先走,你好和杜明羽郎情妾意吗?”
我僵了一下。
他不说,我几乎要把杜明羽这个人给彻底忘了。
回过神来,我急忙开口:“不是的——”
话没说完,他盯着我的眼,很急促地笑了一下:“我打了他,你生我气吗?”
我张口结舌:“没、没有……”
他忽然支起了身子,盯着我的眼,直直逼近我的脸,几乎和我鼻尖碰到鼻尖了。
“那,他打了我,你生他气吗?”
离得太近,我几乎可以看到,映在他瞳孔上面,那个脸色发红发烫的我了。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可还没来得及发出音节,嘴巴就被他凉凉的嘴唇堵上了。
他轻轻地吻着我,轻轻地说:“分手吧……离开他。”
迟轩的那个吻,和那句话,让我几乎失眠了一夜。
整整一夜,他都在病房里守着我,我说让他去旁边的空床睡觉,他不去,就坐在我旁边守着。
最开始,我劝他,他还肯同我说两句话,等到后来再催他去睡觉,他干脆就不理我了。
我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然后带着既甜蜜又复杂的心情,躺下睡了。
那一晚,我明明睡得很不踏实,却做了个梦。
梦里,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哭了,我泪眼婆娑地问迟轩:“你喜不喜欢我?你喜不喜欢我?”
天晓得,究竟是怎么了,在梦里,我好像只会说那一句话。
即便是在梦中,迟轩依旧是面容冰冷的,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很漠然地说:“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那个人,不是我。”
说完这句,他转身就走了。
我没有片刻的犹豫,拔腿就去追他,可周遭突然间有浓浓的雾气,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我看不到路了。
大雾遮掩了路,也遮掩了迟轩的行迹,我突然间觉得,整个世界都被掏空了,就跌坐在地上,号啕大哭了起来。
我哭的时候,苏亦经过我的身旁,他伸出手,对我说:“诺诺,你起来,我带你离开这儿。”
我哭得眼睛红肿,我哭得喘不过气,我对他摇摇头,我想说我要等迟轩回来,可我说不出话。
渐渐地,苏亦消失了,又有一个人从大雾中徐徐地现出了身影,是杜明羽。
他一脸温柔地看着我的脸,对我说:“诺诺,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别哭,来,你跟我走吧。”
我一边哭,一边恶狠狠地瞪着他,真的是睡梦和现实全都混淆了,在梦里,我居然会想着,你打了迟轩,你是坏蛋,我才不要跟你走啊。
杜明羽的身影,也渐渐地消散在雾气中了,我 眼睛,狠狠地 ,我想要分辨出来,迟轩到底去哪里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一张眉眼温和的脸,我看到了一张……我曾经喜欢了整整四年、整整四年之久的脸。
那是何嘉言。
他站在几步开外,没有走近我,他用一种类似于同情,又类似于温柔的眼神看着我,他对我说:“诺诺,你起来,地上冷,你快过来找我。”
他让我过去找他。
他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不肯靠近我。
我呆呆地看着他,整个心神都像是恍惚了。
看到他那张脸的那一刻,我居然恢复了知觉,我喃喃地说:“我不要,我不喜欢你,我喜欢别人了……〃
梦到这里,我醒了。
许是梦里哭了太多,醒来的时候,我的眼睛涩涩的。
我睁开眼,看到了一张熟稔至极的脸,他正悬在我的脸上方,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想到那个梦,眼泪突然间从我眼眶里滑了下来,我盯着那张脸,喃喃地说:“你、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杜明羽脸颊涨红,近乎激动地说。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这才渐渐神智清醒起来,我的视线开始清晰,我看清了,悬在我脸上方的,是杜明羽。
我困惑地开口,嗓子有些哑,我说:“迟、迟轩呢……”
杜明羽顿时冷了那张脸,好半晌,才闷闷地说:“被江老师叫走了。”
我怔了一下。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将脸凑了过来,一脸急切地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诺诺,我、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
我心神不定地摇了摇头,说:“不怪你的。”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信誓旦旦地说:“我、我以后会照顾好你的!”
以后?
我愣愣的,一时之间没说话。
那天上午,杜明羽一直在病房里面陪着我,他怕我无聊,想尽了办法要逗我笑,可是他讲的那些笑话,连旁边那张病床上的那个小男孩,都觉得没劲极了。
杜明羽出病房接电话的时候,小男孩对我说:“姐姐,护士姐姐对我说,你男朋友是个很好看的哥哥,他到哪儿去啦?”
很好看?是说迟轩吗?
我朝他笑了笑:“哥哥很忙,被姐姐的爸爸叫走了。”
一听被我爸爸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