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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个恶心的男人。”路小山缓缓地说,“或者你根本就不配称之为男人。”
“做女人也没有什么不好……”少年的眼神忽然火热起来,充满了挑逗,比女人还媚,还软,这一刻,他就是女人中的女人。
“做女人,至少有一样极好的权利,”他笑得,“比如,善变。”
“哦?我却看不出来你善变,不然怎么会没变成光明磊落的男人,而是只会鬼蜮伎俩的小人?”路小山讽刺道。
少年扑哧而笑,一举一动宛如含春的少女,他抬起雪白的脚,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抬起起路小山的下巴,脚踝处上细细的金铃发出叮铃的脆响,“我已经改变了主意,不放你走了。”
“是么?”路小山淡淡地说,“你准备如何处置我?”
少年露出惊讶的神色,“你莫非是瞎子么?难道看不出我对你的情意?怎么会能处置这个词?”
“你好像是个男人……”路小山像吃了一颗苍蝇一般恶心,“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方才对阿越所做的事情,正是一个卑鄙的男人所为。”
“啊……你吃醋了!”少年吃吃笑了起来,脚趾的蔻丹鲜艳欲滴,“放心,我面对你时候,总是一心一意的。”
“是么,你可是真是专情。”路小山的嘴角泛起懒散的略带嘲讽的微笑,“只是,我对男人向来没有什么兴趣。”
“我对你有兴趣就行了……”少年丝毫不以为意,这世间好像没有东西能令他动容,他终于放下了脚,起身从路小山怀里站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如同风中的桃花,“从今日起,你就住在流云宫,和我住一起,朝夕相对,好不好呢?”
“不好!”路小山苦笑。
“怎么不好了?流云宫是南诏王最心爱的宫室,什么都大,连床也很大,足够我们并头而眠……若是再多一个人睡,想来也是无妨……”
“你还是把我关起来吧。”路小山说,“因为我每与你相处一刻,我总也忍不住想吐。”
他刚说完,真的呕吐出来,白花花的吐了一地,一股恶臭冲面而来。周围的宫人忍不住纷纷掩鼻,露出嫌弃之色。
少年的笑容未改,“就这么决定了,以后你就是流云宫主了!上天真是待我不薄,一下送给我两个美人,一个是又美又野,像只难以驯服的小野猫,一个又英俊又坏,真是我的心头所好……”
他轻轻拍手,“来人,带流云宫主回宫沐浴更衣……”
两个黑衣女子低头上来,扶起路小山,走出飘飞的帘幕。
少年微笑着,将一粒红色的药丸放进灵越的口中,又将被子盖好。
他见灵越睡得十分香浓,情不自禁在她额头一吻,“小野猫,你睡着的样子真是诱人……我一定会得到你的心。”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阿娜依垂首立在帘外,恭声道:“主人,京城传来了消息。”
少年微微皱眉,“知道了。”
他慵懒地站起身来,将身上的睡袍裹紧,跟着阿娜依走进迷蒙的水雾之中。
灵越醒来时,已是月上中天。
花窗并未关闭,只是垂下了绣着曼珠沙华的薄薄帘幕,被夜风吹得时而飘起,时而猛然坠落,于是清朗的月辉也跟着闪闪烁烁。
殿中只点着两盏琉璃灯,黯淡的灯光将这长乐宫映照得影影绰绰,仿似藏着无数只猛兽。
“慧娥……”她低声呼唤,嗓子却沙哑干痛,一时忍不住咳嗽起来。
慧娥没有应声。
殿中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睡在诺大的绣塌之上。
少年魅惑的脸蓦地闪现在她的脑海里,灵越猛然想起了昏睡前发生的一切。她发疯一般掀开被子,狂跳的心一刹那仿佛静止——还好,还好,她不曾失去什么。
只是,路小山呢?
他还好吗?
她惶惶然穿起袄裙,也顾不得梳理头发,急急往宫门冲去,险些撞上了一个人影。
那黑色的身影极其灵活,不过随手一抓,便将她的双手止住,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无忧宫主,宫中已经宵禁,请回房安歇。”
这女子的声音冷漠之中带着几分孤傲,竟好似在哪里听过似的,竟有几分耳熟。
“你是谁?”
“属下芷罗,奉命守卫宫主。”
芷罗?灵越立刻想到一个昔日盘龙寺破庙之中那个冷傲的少女。
“你是芷罗?”灵越激动起来。
芷罗微微一怔,“正是。”
“你不是应该跟着陶婆婆去了京城吗?”
“宫主想来睡迷怔了,芷罗一直生长在宫中,不曾去过京城,也不认识什么陶婆婆。”芷罗淡淡地说,她站在黑暗之中,身上的黑衣几乎溶入黑暗,只有一双冷冷的眼眸,寒过月色。
看来芷罗跟慧娥一样,已被洗去了记忆。
“日间闯入的那位刺客呢?”灵越挂念路小山,终是不肯死心。
“刺客?”芷罗皱起眉头,“属下只知奉命看守长乐宫。其他一概不知,还请宫主见谅。”
灵越见她守口如瓶,只得无奈退回寝殿。
她昏睡了一天,哪儿还有什么睡意,心中有怕那少年故伎重演偷偷爬上床,只得在案前枯坐,盯着焦尾琴发呆。
这焦尾琴琴尾发黑,灯光之下,却似隐隐透着花纹。灵越一跃而起,将琉璃灯取了下来,细细映照,果然发现那花纹原是一块薄薄的墨玉雕刻而成,正是一朵蔷薇盛开的形状。玉上一行细小的字若隐若现:恭贺阿蔷芳辰。
阿蔷……
第一百八十七章圣洁的仙女()
灵越仿佛又听到蔷薇风铃叮铃铃的清响,难道这个阿蔷就是凤姑娘口中的阿蔷么?
凤姑娘曾说,她和阿蔷是在哀牢山中一起长大的,难道……
顿时阿娜依和波奴的异族妆扮,那奇特的口音、层层如镜的梯田、枯萎的蔷薇风铃,像火一般燃烧的枫树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灵越眼前转动起来,越闪越快,交织成一片光怪陆离的场景。。
她几乎要叫出声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花间谷原来就在哀牢山!
而她,阴差阳错竟被少年带回了哀牢山!
莫非这长乐宫是阿蔷曾住过的地方?
灵越欣喜若狂,也坐立不安。她恨不得立刻找到路小山,告诉他这个惊人的发现,然而她刚冲出几步,便顿住了身形。
——她武功被制,暗器已失,根本打不过芷罗。
她垂头丧气地坐下来,手指随意拨动琴弦,幽幽的琴声在这寒夜十分清亮。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这琴声与昨日相比,更见悲伤和抑郁,她弹了一遍,就无法弹下去,将琴弃之一旁,靠在窗前,任凭寒夜的风,夹带着温润的水气轻轻吹过脸颊。
哗啦啦……哗啦啦……温泉水池的水花忽然大了起来,渐渐翻腾起来,一串串气泡冒了出来。
灵越悄悄走到窗外,躲在帘幕之后。琉璃灯将池水照得闪闪烁烁,十分迷离。
哗啦!一张美丽出尘的脸突然从水中弹出,漆黑的长发甩出一道优美至极的曲线。
那女子轻灵如鱼,轻轻游到温泉池边,支起上身,以手梳理着长发。
灵越顿时瞪大了眼,那女子竟然未着寸缕!
可是她浑然不在意,梳完头发,用支着下巴,静静地等待着什么。月光将她的身体仿佛镀上了一层银边,将她侧颜勾勒得完美至极。
她纵然*着上身,可只令人想到圣洁的仙女,绝不会有亵渎之念。
灵越忍不住轻轻地问:“你是谁啊?”
她不敢惊扰这池中的女子,声音已是极轻极柔,饶是如此,那女子顿时如受惊的小鹿,飞快跃入池中,倏然不见。
池中水波荡漾不已,明月的倒影被搅碎,宛如万千碎片。
灵越喃喃自语,“这是我的梦吧?”
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痛楚告诉她方才的一切并非是梦。
如果不是梦,那是什么?
灵越凝视着满池碎影,良久不见动静,她怅然若失地转身欲走,忽然一个极细的声音悄悄地说:“我是七七……”
灵越不可思议地回头,只见方才的少女藏在水中,美丽的眼睛亮如星子,长发如水草一般飘荡在水中。
“七七……你从哪儿来的?”灵越轻步走过去,那少女慌忙摆动身体,一下如同离弦之箭躲到温泉的另一边,随时准备逃遁。
“你别害怕,我不过来了……”灵越忙停下来。
那少女并未放松警惕,神情却慢慢放松。
“七七,你是仙女吗?”灵越好奇地问,她曾经听锦娘讲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天上的仙女有时偷偷跑到人间洗澡,却被可恶的男人藏起了衣服,从此无法返回天庭。
少女笑了起来,那是极天真的笑,只能属于天真的未经世事的孩童。
“七七不是仙女。”
“那你从哪儿来?”
“我从水底下来的啊……”她指着池底,可惜一片水花,灵越根本看不清池底。
“我听到美妙的琴声,从水底游过来。可是琴声却消失了……”七七有些失望地说。
“你喜欢听琴?”
“嗯,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这样的琴声了,听得心都碎了……”
“那是我弹的……”
七七天真地说,“我听得出来,你一定有很伤心的事情。”
“我……”灵越不知道如何向纯真的少女解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她只好惆怅地说,“我见不到自己喜欢的人。”
“那……一定是非常难过。”七七说,她忽然凝起了耳朵,露出惶恐的神情,“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多弹琴,我喜欢听。”
下一刻,她伸出雪白的双臂扎入水中,很快消失不见。
灵越怔然地看着逐渐平静下来的水花。
这温泉的水底是否真的有通道,如果有,那通向何方?是远处茫茫的湖面,还是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她挽起裤腿,正要走下温泉水池,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微响。
她听到一声轻笑,魅惑的,慵懒的,不用回头,她也猜出是那少年。
“你又来做什么?”她冷冷地问。
“无忧好像生气了……”少年温柔地说。
“我一想到你对我做的事情,就恨不得一剑杀了你。”她霍然转身,眼中喷出火光。
少年走了过来,夜风吹起他银白的睡袍,轻软的衣带飘飞不已。他眼中的慵懒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转瞬间好似变了一个人,一个极其落寞的少年。一时间这氤氲的水气,这高空的皓月,这池畔盛开的鲜花,都似与他无关,他独立于这时空之外,寂寞而清冷。
他张开臂膀,轻轻抱住灵越,万千青丝落在灵越的肩头,“不要讨厌我,好么?”
他的声音也如此脆弱无力,叫人无法拒绝。灵越的身体僵住,就像一个被施了咒语的木偶,刹那间失去了灵魂,良久她猛然挣开少年的怀抱,一连串的话语喷向少年:
“他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如果我说,我已经杀了他,你会怎样?”少年眉间的温柔不再,乖戾之色如乌云一般笼罩下来。
“你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