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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己着了魔了吗?一点铃铛的声音,他就以为是珑髓了吗?她不会再见他,四年来,他多少次地找上门,那女子说天下只有一人能救珑髓,那人应该就只有毒皇。他找上门,曾经到过的毒皇的居所,却早已人去楼空。
“姐姐……”柳儿掀起一角的车帘,看了一眼外面跟在她们马车边高大却有孤傲的身影,不由地对里面一脸平静,正在整理因方才狂风而跌落箱子的衣服的郡主道。
女子将落出箱子中的衣服一一叠好,那些全是孩童的衣服,精致的绣工,从出生到十岁,从春裳到冬袄一应俱全。
全是她一针一线,亲自裁剪出来,给她的错儿用的。
柳儿的话,她好似没有听到,面纱下露出的水瞳中平静无波,死寂地更冰一样。
外面的人是谁,已不重要。是他也好,不是他也好,之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将手中的衣裳小心翼翼地叠好,一件一件装入箱中,盖上箱盖,一同尘封了她所有的感情。
里面的衣裳,带着她对错儿的爱,悔,带着她对百战的恨,怒,每绣下一针,每做好一件,留下给她的记忆,全是昏黄破旧的暗色,暗得犹如之前狂风下的沙原,迷了眼睛,将所有的感情都封进了衣裳里。
刚出生的衣服,十岁的衣服,如果她的错儿能够活着,就能真正地穿上她娘亲自缝给她的衣服,可是,她做得再多,她做的再细致,她的错儿永远都在冰冷地泥土里。从来……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娘给她的温暖。
马车的车队遥遥,一路东去,漆黑的夜,冷寂的风,空旷的沙原……一行踪迹后,只留下夜空的那弯红色狼牙月。
马车直接拉到了后院,那郡主的丫鬟说,男女授受不清,该回避的自然要回避,于是马车从后门进,郡主从马车下了以后,直接回到早已准备好的房中。
“我说,这郡主还是真高傲,不过有什么办法呢,她回去可是要当公主的。”喝百战喝了酒以后,太守的大嘴巴就开始了。
“此话怎讲?”百战将手中的杯盏放下,经历了四年国境和边外的征战生活,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纹路,原本贵公子一般的外貌此时多了男人的粗狂,下巴的一撮胡子更显得豪气。
将自己掩饰住,胡子也不见得不是好办法。
“侯爷你是长年在外征战,当然不知道啦。我呢,也是听小道消息说,这个郡主啊,之前据说是什么死了,但是没死成,又活了,活了吧但是郡主的公主娘死了,皇上啊似乎是看着这个郡主无亲无顾的份上,打算让她继承她娘的诰封。”
“她的爹呢?”
“她爹……似乎没有爹吧,听说是个私生女呢。哎哟,管他那么多,只要她回去给我多多美言几句,把我从这个鸟不生蛋的凉洲调走就成,其他的我才不在乎呢。”
一番唠嗑下来,百战看了一眼醉到在桌上的太守,独自离席。
在到到达太守府的时候,他听到太守说将郡主安置在“夏雨院”,他出了门,找到一个小厮问道:“夏雨院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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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到到达太守府的时候,他听到太守说将郡主安置在“夏雨院”,他出了门,找到一个小厮问道:“夏雨院在什么地方?”
他或许是多心了。若是珑髓,她会恨他入骨头,恨不得杀了他才对,而马车里的那位郡主,由始至终,始终一言不发,沉默地如同空气……
单凭叮当的声音,百战就如此失态。
问到了夏雨院的位置,他正欲提步,身后穿来了铁甲行走时候独有的沉重声:“侯爷。”
看到眼前风尘仆仆的来人,他眉头微蹙:“说。”
“西侯希望侯爷能在天明赶到边境,探子回报,现在西荒大军离边境只有数百里。他们纠结了一些象人,还有蛊术师,约有数十万,西侯的军队怕是难以抵抗,希望我们能尽快赶到。”
“我明白了。”百战听到战事告急,立刻将心中泛起的情绪压下,他转身,跟着副将走向门外,边走边道:“我们此次仅是支援,通知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准擅自出战。另外,南、北两候可有动静?”
照理说南、北两侯应该负责支援,不过他们两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不比他,东夷的驸马爷,从四年前他娶了鎏纹后,东夷与天朝俨然一家,再不起战事……
这样做对吗?当年选择了娶鎏纹……现在,即使后悔也无济于事。
选择的人他,是对,是错,结果也得由百战自己受了。
“暂无动静。不过太子殿下已经安插了人在南、北两侯处,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会直接与侯爷您联系。”
“恩。”出了太门,兵士已将他的黑骑牵来,一跃上马,耍了缰绳一喝,黑骑扬蹄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后面队伍也随他而驰骋西行。
骑在马上,耳边萦绕的依旧是铃铛的声音,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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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东行的队伍在翌日出发。
柳儿扶了郡主上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道:“我听说呢,他昨天出发去边境了,似乎西荒和我们又有战争了,真是烦呢?不过,据说这次很棘手呢,姐姐你知道骑大象的象人吗?我听人说呀,据说有五百头象人部队哦……他如果死了的话,姐姐,也算是为错儿报仇了……”
“他是生,是死,与我无关。”原本垂下的水瞳眨了眨,坦然地看向柳儿,“你说这话,是想要知道我心里还有他没有对吗?”
被识穿了。柳儿吐吐舌头。
郡主淡淡地弯出一抹浅淡的忧笑,她摇摇头,“他对我来说,现在什么都不是。我不恨他,也不在乎他。被人憎恨的感觉,我已经体会过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说要恨的话,我恨我自己……咳咳,咳……”暗淡处,喉咙泛起不适,她不由地咳嗽出声,柳儿见状,连忙拍抚着她咳弯的脊梁,想要她好受些。
四年前的砒霜,再加上早产的大失血,几乎要了她大半条命,能够活下来,简直是奇迹。砒霜的毒和大失血,已经让她的身体大不如前,即使她的外貌还是一样楚楚动人,可里面的却像塞了破烂的棉絮的傀儡。
郡主,就是四年前的珑髓。
她的脸无论怎么调养,始终苍白的毫无血色,白里泛出幽幽地青色,连双唇都是失了色彩的清粉色,身子冰凉,手脚更不用手了,即使是大热天里她还要穿上深秋的暖裳。
眉目之间隐藏了哀色,不过若是算命看相的人见了,多半会说“这位姑娘的额间有一层不详的黑气”。
“可是,难道你一直不见他吗?”
“恩,不见。至死,我都不想再见到他。”再见到他……呵呵,再勾起那些脆弱的往事吗?再看着自己曾经想要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疯狂的样子吗?
错儿,娘,娘,错儿……呵,天不由人,命不由人,若是是仇恨是他们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那么……两条命,再加上她这个要死不活的活死人,旖儿的仇,对她的恨,百战应该都放下了吧?
就像她一般,不在乎,不在意,即使只隔了一层车帘,她也能无动于衷地与他共行了一程。
就这样,一个向西,一个向东,偶然的交汇,然后错过……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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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凉洲,眼前终于出现了青葱的绿色,再行了数十日,终于,宏伟的城墙,衣着华丽的行人,柳儿欣喜地不由拍手:“姐姐,到了,到了,我们到京城了。”
珑髓微微的颔首,马车径直朝五王府去了。
这段时间,她们暂时就住在五王府里,据宫里的人说,这个诰封也需要算上良辰吉日,说起来,应该十二日后的正午是吉时,就在这个时候为她诰封。
珑髓虽然明知于理不符,她依然希望能够继承“永昕”的封号。娘去了,永昕公主清婉也随娘陪葬了吗?不,如果说永昕两个字是尚书府的噩梦,那么就用这个噩梦去向尚书府的人要娘,要错儿的骨!
她去要永昕的棺和错儿的棺,比任何人都师出有名,她是娘的女儿,她是她孩子的娘,当她在昏迷中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抚着自己的肚皮,那隆起的肚皮,那里面让她觉得幸福的生命,变成平的。前后一天,她知道了永昕的死,第二天她失去了错儿。
她用尽生命固执地想要坚持下来的孩子……为什么,在哪个情况下会早产?
龙曦说:“你想要带他和你一起走,可作为母亲的本能却把她生了下来。”
龙曦说:“那是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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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没有这份本能就好了,在她的肚皮里,或许还能被龙曦救活,她的本能把孩子生了下来,她的本能却失去了最亲的两个人。
她要拿回她最亲的娘,和女儿的棺,她要带她们走,从此,三个人,三代人,不爱谁,不恨谁。她要她们离开害死她们的凶煞之地。
所以,她要诰封,她要娘的“永昕公主”这四个字。她要权利,她要能够让尚书府里的人无法动弹,只能听命的权利!
龙曦说,娘曾和太后做了个约定,皇家永远不准插手她和凌家的事。她是公主,但现在只是凌家的媳妇,为了爹,她宁愿放弃自己的权利。
而现在,她珑髓,要为娘拿回失去的权利。
痛恨吧,痛恨的是这份权利吧?二娘痛恨这娘以权利嫁给爹,所以二娘用权利来压制娘;百战痛恨娘掐死了旖儿,所以用力量折磨了她,最后,喝下了那碗盛了砒霜的参汤,让她的错儿,孤零零地去了……
进了五王府,柳儿就跟到家一般轻车熟路转到大厅,此时龙煌正与王儒意商议事情。
“小……”柳儿看到王儒意,立刻改口,“少爷,我们回来了。”她拉了面上覆上面纱的珑髓进来。
“欢迎回家。”龙煌站起来,俊美如玉的脸上暖起笑容,看着他的笑,珑髓也不禁觉得暖和起来,她唤道:“五殿下。”
“堂姐,你也叫我五殿下那就客气了。”龙煌笑道,吩咐身边的小纤上茶。
“这位是……”王儒意站起来,看着珑髓,她覆了面纱叫他看不清她是谁。
未等龙煌做答,珑髓就先行自己摘下了面纱,霎时,王儒意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眼前的人:“清婉?”
“不,二少爷,我是珑髓,不是清婉,清婉是我娘永昕公主的名字。”珑髓坦然地承认,“抱歉,以前瞒了你。”
“是百战妹妹的那个珑髓?”
“不只是他的妹妹,我还是他的妾,不过,现在都没关系,现在……”
“现在她回来是要继承永昕的公主之位。”龙煌代她做答。
“是吗?”有很多话,王儒意想要对她说,不过碍于龙煌在场他才不便开口。
珑髓心里也有话想问王儒意,便对龙煌道:“我可以和他单独聊聊吗?”
“自然。”龙煌点头,离开了大厅,同时也让身边侍侯的丫鬟们退了出去。有些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得了。
珑髓看到众人离去,这才道:“二少爷,我想知道,我娘……”
“在你失踪的当天,你娘也不见了。我有派人去找过,也想找你,但是找不到。后来我跟百战一起到了落城,就更没有办法联系到你。留在京城里的人等我回来时,才知道你娘已经……”
“你到了落城?”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