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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呆坐原位,不知下面怎么道别,把手搁在车把上,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陆丝悠悠的声音传来,轻柔,夹着一缕薄如丝的忧伤,“其实是他不要我。”
我怔了怔,“哦”了一下,我们就这样静坐在车上,隔着车窗看着医院门口川流的人群,心飘得有些远。
终于还是聊开了。
虽然很生分,但终究还是聊上了。
“我听阿姨说你有男朋友了?”她转过头问我。
“啊?呃,我也搞不太清楚。”我挠着头发,有些不知所措,“应该算是吧,你呢?”
“我?”陆丝睁大了眼睛,而后十分笃定地说,“我等他吧。”
我微愕,脱口而出,“你们俩到底怎么了?”
她摇摇头,“说来话长,下次见面再说吧。”大概是意识到什么,她有些迟疑地问,“我们……应该还有下次吧?”
她直视我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仿佛也在无声哀求,而我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眼睛,就好像我总是无法拒绝林白岩一般,我眨眨眼想了想,颇有些犹疑地答道,“……好。”
我跨出车门走了没几步,陆丝在后面喊住我,“莫莫……”
我回过头去。
她站在车边,晚风温柔抚摸她的发,她的头顶是一片灯的海洋,海洋的尽头是汪洋一般的黑色,令人窒息的黑色。
她的身影,像是已寂寞了一千年。
“……你走之后我很孤单。”
我听见悲伤在哪个地方歌唱,张了张嘴,不无苦涩地说,“但是我们回不到从前了不是吗?”
她的眼底深处一片黯然。
我推开林白岩病房门的时候,林白岩在打电话,皱着眉吩咐着什么,床头柜上几个文件,也不知是谁送过来的,他瞥了我一眼挂了电话,不耐道,“你迟到半个小时。”
我取出香喷喷的晚餐,装到饭盒里递给他,“碰到个熟人。”
“男的女的?”口气不太好。
我莞尔,跟他抬杠,“你查户口啊你?”
他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脸色不悦,“到底男的女的?我认识吗?”
他这追问的样子实在可爱,我起了逗他的心思,弯腰促狭盯着他,笑眯眯的,“如果我说是个男的,而且还是青梅竹马,你身体里的 PH值会有什么反应?”
他的脸一黑,但还是很诚实地说道,“下降,而且会降得很低。”
我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他如此坦白,于是心情愉快地盛鱼汤,等扭头递给他时,发现他还在一瞬不瞬地皱眉盯着我看,目不转睛的,我这才忘了,他还在等我的答案。
“好啦,告诉你的PH值,叫它不用下降啦,这个青梅竹马是个女孩子。”
“是女孩子就不应该叫做青梅竹马。”他满足地喝了口浓汤,赞许道,“味道很棒。”
“那应该叫什么?”我刨根问底。
他侧头思索,认真的模样很是可爱,然后慢吞吞张口,“叫……青梅竹马吧。”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喷出了两粒饭,其中一颗甚至带着我的口水,直接喷到了他脸上,他面带恼意地瞪了我一眼,最后嘴角一勾,也笑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林白岩也察觉到了,但不追问。而我心里藏着事又找不到人倾述,眼下正有一个,说不定他会是我未来最重要的男人,犹豫片刻后才主动开腔,说起了我家那些年的陈谷子狼芝麻的事。
说起来都是挺丢人的事,一点也不光彩,如果是白天,我一定没脸开口,不过人说深夜是人心防最脆弱的时候,黑暗成了一道安全无虞的屏障,让我在倾述的同时,多了些安心。
林白岩静静地听完了,他是个很好的听众,领悟力很强,哪怕我叙述的逻辑混乱了些,他也能听懂,让我的尴尬少了几分。
“所以陆丝今天来找我了,本来我已经下定决心跟她各走各路的,可是人家一说想我,我就心软了。唉。”
“是,你对别人都是菩萨心肠,对我就能心肠硬。”他那具有共鸣感的嗓音竟然又哀怨上了,神神叨叨的,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天地良心,我对你哪里不好了?每天伺候你,把你当菩萨似的供着,你还想怎么着?”我轻敲了两下床,以示抗议。
他呵呵笑了两下,猛地抓住我的手,攥在手心里,我一下子忘了呼吸,安静到不知说什么是好。
寂静的夜,只有我们两人的呼吸和心跳,还有门外偶尔出现的脚步声,除此之外,再也没了,我已沉溺于这一片温柔安心中。
他说,“莫愁,你会怕吗?”
我在黑暗中眨眼点头,“会的,会怕。怕很多东西。”
自从我爸走后,我一个人就时常陷入孤独的恐慌中,想死死抓住谁的肩膀不松开,却什么也找不到。
或许不一样了,从认识他开始。
他紧了紧我手,放在他心窝处,而我感受到了他的心跳,“我希望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
我承认,这一刻,我感动的一塌糊涂。
迷迷糊糊坠入梦境前,我问林白岩,“白岩,我和丝丝还能做朋友吗?”
他的声音毫无睡意,“问问你的心吧。它不会骗你。”
我翻了个身想了想,“应该不能吧。”
“不要太快得出答案。”他在我背后轻轻说。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厚着脸皮来更,渴求砖头,无限渴求……渴求凌辱……
老实说我已经一个多月没码字了,越来越懒,深深感受到当读者真好,曾经也想弃坑来着,但是一想到这文后面虐是虐,还挺有爱的,妈的继续写吧,不过会很慢。
强烈建议你们等完结以后来看。真的。嘿嘿,不过估计追文的也没几瓜人了~~~~~~
我寻思着这样的状态不行啊,所以打算开新坑,重新操起老子的拿手活——小白搞笑……
银生啊,需要激情,而只有新坑,才能点燃老子的激情~~~~~~~(请给这位欠揍的作者一块砖头……)
36
36、35 。。。
林白岩在医院住了一个四天,我也陪了四天,端茶送水的,尽心尽力,从他那开始平静的脸色来看,他表示满意。
他出院前一天的下午,方菲和她弟弟方其来探望过,我见到方其这个人,就控制不住地气血上涌,再说方菲也谈不上对我有多客气,生分地很,我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溜达了。
出门前,林白岩嘱咐我带上手机,我“哦”了一声,正遇上方其所有所思注视我的目光,我心里一阵反胃,加快脚步出去了。
我在护士站转了一圈,听几个空闲下来的护士聊“穿衣经”,天花乱坠的,丝袜配长靴啊,大衣哪里买比较合算啊,我低头瞅一眼自己,身上这件面料上乘的大衣还是林白岩给我买的,算是我最好的衣服了,当初我还没看清楚价钱,他就已经把衣服抢过去付钱了,也不知道要花多少。
不过想想那家专卖店装潢的典雅高贵,应该很贵。
我托腮想了想,是应该找个地方赚钱了。
可是我能干什么?
我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中。
等我徘徊了一阵,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在病房外的长廊意外见到方其站着,背微驼,身边没有方菲,而她见我过来,愣了愣后立定。
大概是在等我。
如果给我选择,让我选这世上最不想见到的几个人,那么眼前的这个消瘦男人必定是在我的选择之中。
我没法忘记他干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那阴暗的灵魂令人心寒,并且难以涤净,我但愿一辈子都不和这个人打交道。
他拦住我,我将心底所有的鄙夷抑制住,就这样面色平静的看着他,我要让她看着我,然后想起另一张相似而苍老的脸,让他内疚,让他的灵魂颤栗。
他见我也面露难堪,唇动了动,迟疑片刻后说道,“莫小姐,谢谢你的仁慈,我记下了,并且……永远感激你。”
我深呼吸一口气,冷冷直视他,“方先生,我并不需要你的感激,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对不起在地下长眠的老父亲。对,我是放过你,但是你不应该感谢我,你应该感谢其他人,我并没有宽恕你,我打心眼里看不起你,所以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我咄咄逼人的话噼里啪啦一出口,方其显然受到了震慑,几乎是无所适从地望着我,全然不知该如何反应,而后才勉强呐呐道,“对不起,莫小姐,我会在莫老师面前好好忏悔的。”
我冷笑,“很高兴你还有这点良知未泯。”
我扭头就走,走了没两步,方其在后面突然喊住我,“等等莫小姐。”
他还想干什么?我眉都不自禁揪了起来,真想一拳揍晕这个在我耳边嗡嗡说话的讨厌男人,我发现我对他的忍受力在直线下降,揍跟不揍只在一线之间。
看到他,我的手就痒。
“又怎么了?”我不耐烦地睨他一眼,“我很忙。”
方其站在我面前,目光虽闪烁,但还是一脸严肃地问,“莫小姐,我只想一个问题而已。”
“说吧。回不回答是我的事。”
他面色依旧凝重,“你和白岩在一起了是吗?”
我楞了一下,直脖子瞪眼驳他,“关你什么事?”
然后我扭头就走,不料方其出手拽住我的手臂要拉我,我下意识灵活一闪,使出擒拿术的一招,反手用力扣住他,把他死死胸顶在墙上,而这个书生吃惊叫唤了一下,倒也没有太多挣扎。
我微眯眼,心里无名烟火腾腾升起,“姓方的?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跟你还没好到要让你来过问我的私事吧?”
方其举起双手,“莫小姐你误会了误会了,我没有恶意,我发誓,我方其如果这次有坏心眼,我被天打雷劈。”
我仍旧死死不松手,“我不信你,一点都不信。你最好识相点,我对你客气了一次,并不意味着次次客气,你最好清楚这点。”
有护士小姐走过来,将愕然的视线投射过来,我只好怏怏地放手,一脸愤然地看着方其转过身。
方其看起来心有余悸,想必我的手脚还是吓到他了,但是他依然不怕死的张口,“莫小姐,我知道我的人品已经受到了你的怀疑,你不相信我,但是这一次请务必相信我,因为心存感激,所以我下定决心要在这里等你,跟你说一句。”
我倒是好奇他这张狗嘴会吐出什么象牙来,于是按捺下情绪,淡淡道,“你说。好心人。”
后面三个字让他略略困窘了一下,但还是正色道,“莫小姐,请你慎重看待你和白岩之间的事,”他顿了顿,鼓足勇气道,“这顿时间我想清楚了一些旧事,我感到很惊讶,真的,没有比你跟白岩在一起更荒唐的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当头一棒,而且问题是,打我的人还是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布施善心的男人,他因为感激我放他一马,要为我揭开那些疑团,但我该不该相信?
一个说谎的人要道出真相,对于听着本身就是个博弈,我开始觉得讽刺。
我嘴角微勾,一声冷哼,“方其,我信你才荒唐。够了,真的够了。”
我扭头要走,而这一次,我不是讨厌方其这个人而想走,我想我只是怕了,真相似乎并不美妙,而我沉溺幸福不久,还舍不得离开幸福这片汪洋。
我宁可淹死在这片海中,假装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
但是命运并不像让我蒙住眼睛捂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