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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达便忍不住有了一丝尴尬嫌恶之色,压低了声音回道:“是每日凌晨前来宫中收集粪便的车夫……按理这些人只能在外围甬路行走,连各处宫门都进不了,且天亮之前必须离开,能见到的只会是些粗使的下等宫人,但他不知怎的留了下来,还混入了内宫。”
许思颜、木槿等听得脸都黑了。
以他们的尊贵,无故和那些下人说句话都会大***份,甚至为人诟病,更别说被糟蹋污辱了。
这等奇耻大辱,连死了都会被人嘲讽议论得抬不起头,而活着的亲人更得为此蒙羞一辈子!
木槿忆起指使那丑恶男人污辱她的那高大男子曾说起过,他选择不了他的结局,却可以选择他家人的结局……
无疑,他的结局就是他的死,以及用他的死换来家人的生存或其他利益,——却是以玷污皇后从生到死一辈子的名誉为代价!
这样的恶毒……
木槿背脊阵阵发凉,却有一股戾气直冲脑门。
圆亮的眼眸里闪过凌锐逼人的光芒,她转向王达身后,问道:“那人是谁?”
王达后面跟着几名禁卫军,拖着捆得跟粽子似的一个太监,且用麻布蒙着头,并不让人瞧见他真面目。见木槿问起,王达才扯开那太监头上的麻布。
竟是木槿认为必已被灭口的吕纬。
他的嘴里塞着破布,鼻青脸肿,眼神迷乱,正胡乱地踢蹬挣扎,再无半刻停歇。
王达躬身答道:“禁卫军在清凉台北边的一所值房里找到了他,但他已经疯了。太医看过后说,应该是被灌了药,仔细调理或许能恢复部分神智。他身边还有个死去的宫女,肩上有伤,应该就是先前流香小榭暗算皇后的女子。小人已查过,她不是宫女,只是穿了宫女的服饰,不知是怎么混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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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染血,执看长剑锐且锋(三)
更新时间:2013…10…4 1:10:16 本章字数:2147
“这几日宫中人来人往,未免混乱,逆党趁机潜入,倒也可能。叀頙殩晓”
木槿说着,走上前仔细打量吕纬一眼,忽抬手,已将身侧禁卫军腰间佩剑持在手中,腕一翻已迅速自上而下割开吕纬身上绳索,又挑下他口中破布檑。
那禁卫军大惊,忙提醒道:“娘娘小心!这人会武艺,虽然疯了,身手相当高明!”
木槿听若未闻,剑尖直指吕纬,唇边蕴一缕浅笑,徐徐问道:“吕纬,我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有句话我只问你一次。”
吕纬赤红着眼睛,嗷嗷叫着甩开禁卫军的钳制,狰狞地看着木槿,作势欲扑,却又谨慎地扫过她的剑尖。
天色已暮,西方晚霞如血,殷殷铺了半边天空,更把他的模样映得恐怖如鬼。
苍白的荼蘼落瓣冷冷清清地飘过,亦似躲着这个疯子。
旁边的宫人早已禁不住地惊呼失声,连连向后退却憨。
慕容雪也退了一步,皱了皱眉,目光却投向许思颜及萧以靖。
木槿不顾身份涉险,那两位一个是夫婿,一个是兄长,都该阻拦才是。
但许思颜负手立于一旁,如玉黑眸莹然闪亮,仿佛折射着夕阳的余辉,格外的璀璨明亮,清晰地映着他妻子悍勇无畏的张扬模样。
而萧以靖依然是一惯的沉默,甚至无声地退后数步,如夜黑眸却闪过一星两星碎钻般的光芒。
他们根本没打算阻拦,甚至……明显是纵容并欣赏的!
眼见吕纬扑近,木槿一脚将他踹开,淡淡道:“指使你的人是谁?你若不答,本宫要你举族陪葬!”
吕纬似乎完全听不懂她的话,只是眼睛里愈发喷出火来,嗥叫一声又扑向木槿。
看似毫无章法,却在接近她时手上蓦地多出一根铜簪子,直刺木槿心脏!
木槿眸光一闪,长剑大开大阖,如破空闪电,森然划下。
惨叫声里,吕纬的那只手已经掉落于地。
木槿无视那断手处喷涌的鲜血,看他慌乱痛苦之际,已一脚将他踹飞,扬剑劈出。
如银虹铺地,如雪龙腾渊,剑影流光纵横嚣张,霸气翻涌。
“本宫说过,只会问一次!”
木槿声音森冷如出寒潭,冻住了多少人的手足,股战如堕却挪步不开。
眼看着剑光与血光的交织里,那太监凄厉嘶吼,看着自己断手,断足,再被一剑横作两半,最后才是魅影般旋向脑袋,头颅滴溜溜飞出,正砸在石阶上,弹跳了两下,方滚落在一个宫女的裙裾边。
那宫女低头看一眼,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吉太妃脚一软,差点栽倒,许从悦留心,连忙扶住,低声吩咐身畔宫人道:“送太妃进去。”
路太妃、李太嫔及一众宫人都是连惊叫都不敢高声,各各颤抖如筛糠,却连掉头逃去的勇气都没有。
被斩下的断手断足和一截截身子落下时,正有一阵阵风刮过,血雨缤纷四散,下风处的宫人惊恐地低叫退却,却难免沾了一身一脸的血珠。
木槿却已一跃身跃至上风处,长剑利落掷出,正插于方才那名禁卫军脚下。
剑柄摇曳,剑锋冷冽,残留的鲜血汇聚成条,缓缓滑入地面。
残阳似血里,木槿一身麻布衰布,却不染半点血痕。她如松柏般挺拔地立于众人之前,无视眼前翻飞不定的荼蘼飞花,冷沉喝道:“父皇临终前始终放心不下我,说这皇宫看着华美宏肃,可中间多少披着人皮的豺狼虎豹,就等着他老人家驾鹤西去,便要将我这来自千里之外的皇后剥皮噬骨。”
“我原还不信,可眼看如今父皇尚未出殡,便有居心险恶之辈,想用最狠毒的手段毁了我,毁了皇上刚刚承继的盛世江山!若真让人毁了我,毁了皇上的盛世江山,让父皇九泉之下不得安宁,那才是最大的不孝!故而我萧木槿今日在此立誓,我绝不会枉费父皇四年的教导,若有人妄图将我剥皮噬骨,我必将他五马分尸,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因前几日的操劳哭泣,她的嗓音不复原来的清亮明澈,沙哑却铿锵顿挫,如重锤般字字捶入人心,令人胆战心惊,不敢直视。
满院的后妃、宫人,一时竟鸦雀无声,甚至不敢看到她那双凌利如刀锋的眼睛。
本该娇弱稚嫩的圆圆脸庞,因着她此时狠锐凶悍的眼神,瞬间多了几分狂肆激越,却偏还蕴着出身皇家的雍容端贵。两种彼此矛盾的气质交汇于她身上,竟奇妙地和谐着,别有一番风华。
那等英风侠慨,清刚妩媚,虽非绝色,却足以压倒天底下不知多少所谓的绝世美人。
睥睨地扫过众人,她才转向许思颜,敛衽深施一礼,“皇上,木槿有一事相求。”
许思颜凝视她的面容,已觉目眩神驰,秀挺眉宇顿蕴了三分欣慰,三分温柔,温温地答道:“你说。”
木槿道:“豺狼性毒,不用重刑无以震吓狼心!请皇上下旨,株连吕纬及那车夫全家,推罪三族,男子刺配充军,女子发卖为婢,从此世代为奴,永入贱藉!如有敢再犯者,则族诛三族!”
许思颜唇角一弯,“准奏!皇后与朕夫妻一体,谋害她亦即谋害朕。若有人再敢谋害皇后,均以谋逆论处,罪当凌迟,夷灭九族!”
笑意清冷,言语果决,径将族诛三族升作夷灭九族,再无半分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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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染血,执看长剑锐且锋(四)
更新时间:2013…10…5 0:58:00 本章字数:2249
慕容雪冷眼瞧着满地血腥,竟未曾退却半步。叀頙殩晓此时听许思颜如此维护,无奈地叹息一声,温声道:“皇帝刚刚继位,当学先帝以仁孝治天下。与皇帝夫妻情深是好事,但夷灭九族之类的话,还是别提的好。古时贤王曾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皇帝年轻,万不可因一时情爱担了残暴的声名!”
许思颜长笑,负手道:“母后错了!重刑连其罪,则。民不敢试。民不敢试,则天下无刑!若有人无视君威,刻意挑衅朕的底线,朕绝不介意做一回千古暴君!”
慕容雪一双美眸便凝向他,目光凉淡如水。
眼前的年轻帝王无疑比他的父皇更直率,更任性,更无所顾忌檑。
以他年轻沸腾的热血,和勇往直前的魄力,他也有着肆意妄为的资本。
他完全可以做到他父亲做不到的。
包括对威胁到他地位的恩人狠下心肠,包括守护他想守护的心爱女子。
她自认家世才情手段无不是远胜夏欢颜,所欠缺的,只是夏欢颜那种绝世倾城的天赋美貌。
可眼见不过中上之姿的萧木槿一步步走到了许思颜心里,她才算明白过来,即便她当年做再多也没有用。她永远无法走入许知言的心里,只因她恰不是他所要的那一类。
她的侄女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却也不是许思颜所要的,终究落得和她一样的悲剧浑。
看着荣光万丈,尊贵之极,实则冷落空闺,欲诉无门。
这一回,许思颜没有躲闪她哀怨悲戚的目光,直直与她对视着,躬身道:“母后出来这许久,应该也累了。不如我与皇后送母后回昭和宫吧!”
慕容雪唇色发白,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不用了,哀家有依依陪着就行。宫中本就忙乱,皇帝忙自己的事要紧。还有,皇后今日受惊不浅,皇帝多多安慰才是。”
许思颜唇角微微一勾,“如此,儿臣恭送母后!”
木槿与许思颜比肩而立,一同行下礼去。
看着温顺贤良,大方得体,仿佛与院中的一地血腥毫无关联。
慕容依依随在慕容雪身后,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幽冷不甘地看向他们这一对。
想看到萧木槿被人作践,生不如死,却只看到她凶狠立威,令满宫胆寒;更看到夫婿对她轻怜蜜爱,满心维护。
这样狠毒的贱人,怎能这样轻易地抢去原本属于她的夫婿,她的地位,和她的荣耀?
她,一万个不甘心!
木槿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隐藏的一丝恨毒,遂高声唤道:“慕容良娣,你小心些!”
慕容依依脚下一踉跄,差点没摔倒,忙紧走两步跟到慕容雪身侧,才怒道:“皇后什么意思?”
木槿淡淡道:“刺客乱党还未擒获,此刻必有豺狼候在一边等着吃人呢!良娣陪伴太后回宫,自然得多加小心!”
许思颜便看向护军校尉崔稷,“带一队禁卫军,护送太后回宫。”
崔稷应了,连忙带人奔了过去。
慕容雪因这一耽搁,不得不顿了顿脚步,不胜安慰地转头看了许思颜一眼,“还是皇上贴心。”
而慕容依依已不知该哭还是该怒,定在那里身子微微发颤,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许思颜根本没看她一眼,正吩咐成诠道:“近日各处宫门均派禁卫军轮值,入夜后加强巡逻,宫人不许随意走动。”
又向王达道:“继续清点宫中人员,同时开放宫门,入宫吊唁的文武官员及所携随从一一登记在簿,遇可疑者先关押起来,待皇帝丧仪之后再作处置。”
慕容雪走了几步,见慕容依依犹在失神,忙唤道:“依依,走吧!”
慕容依依应了,忙紧跟几步,却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慕容雪暗自叹息。
平时看她还算能干,可与木槿那等心智手段比起来,着实差了一截。若没她这个太后姑姑在,如此狠戾的中宫威压之下,这后宫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吗?
而慕容家,又该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