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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残冬的雪粒和着夜风砸在人脸上,有轻微的疼,蓉儿在前边小心的为我提着羊角灯引路,蓉儿生来便是性情天真烂漫,心思也很是伶俐,跟了我几个月下来,渐渐也不见初时的惊惧与胆怯,极是活泼,我看着她娇俏的模样,心头微晒,这样烂漫年华曾何几时我亦曾经拥有过,而那样的笑容亦只属于楚煊一人,那一个身影此刻在心间忽地渐渐分明起来,心口又是一番隐痛。
刚一绕过抱夏厅,有闻见里头耳房里婢女的声音隐隐传来,“照我说呢,新进门的宣仪不愧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得脸的人,今日皇后娘娘赏的那嫁妆可真是丰厚,依我看那风头简直是都快超过王妃当初嫁来的阵势呢!”
“说的也是啊,王妃是周国公主,若菡姑娘不过是皇后娘娘身边得脸的婢女,这下可当真是长脸了!”
“那也得殿下喜欢才行,嫁妆再怎么丰厚,若是殿下不喜欢,那还不是什么都算不上!”
茗烟淡淡的声音却在此际响起,“王妃如何,宣仪怎样,那是主子们的事情,自有她们去揣摩,去谋算,咱们做奴婢的,只管埋头伺候好主子就是正理,莫要等到哪天引火烧身,那时候可就悔之晚矣!”
婢女们忙赔笑道:“茗烟姐一向都有见地!”
我驻足站在门外,心口微微的起伏,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身前的蓉儿接着灯光小心的看了我的神色,踟躇道:“王妃——”
我淡淡看了她一眼,轻轻颔首,莞自抬步进门。
院子的耳房门前,几个婢女聚在一处烤着炭火正高声谈笑间,乍一见忽然提前回房的我进门的身影,众人莫不面色大变,纷纷起身齐刷刷跪在地上叩头请安,战兢兢不敢言语。
我没有说话,也不看他们,静静站在原地任由蓉儿自身后为我解下斗篷,房里异常的安静,只剩下屋角铜盆里火炭哔哔啵啵的爆开声,眼光倏地落至一旁跪在地上的茗烟身上。众人皆是面色惊恐,唯剩茗烟面色平静无波,本是带了浓浓倦意,却忽然来了几分兴致,我悠悠坐于案前,抬眸扫了方才说话声音最大的婢女一眼,“都在说些什么?这般的热闹?”
第四章 今夕何夕(五)
众婢女小心的看了我一眼,复又惊恐的低头不敢言语。
这边的茗烟清浅一笑,恭谨回道:“今日是奴婢们多嘴,不该在此私下议论主子,此乃奴婢一人之过,奴婢甘愿受罚!”茗烟深深拜倒在地,额头在地板上磕出响亮的声音,其余人见状也皆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等待我的发落。
心头忽地莫名的薄怒,我本不是那般计较之人,今夜乍一看到茗烟淡然的神情,她既有心替他人掩护,对我的威仪视若无睹般漠然,我轻笑一声,随意道:“既是如此,茗烟身为众人之中最为年长者,没有管束好底下的人,就在此自省两个时辰再起来吧!”
我说完便拂袖起身进了内室,蓉儿匆匆看了外面跪着的茗烟一众人等一眼,也不敢多做逗留,亦步亦趋随我的脚步离去。
房里寂然无声,蓉儿轻轻推门进来,许是被我方才的严厉锁摄,她迟疑问道:“王妃今夜宴席劳顿,可要奴婢服侍安置?”
我坐于书案前,单手支着额头,懒懒道:“蓉儿,来陪我说说话可好?”
蓉儿略一惊愕,福身道:“奴婢遵命!”
外边院落里积雪仍在,寒风刺骨,唯剩那月华如流殇般柔美迷离,衬得满地枝横影斜。
“蓉儿,你家在哪里?”心知她定是被我方才的冷酷所疏离。我有意缓了神色,带着几分闲话家常般的口吻问道。
蓉儿看了看我,这才撅唇思忖道:“奴婢先祖因戴罪在身,族人亦因此没为官奴,奴婢自六岁就进宫伺候各宫娘娘了!”
“那你进宫岂不是有些年头了?”
见我面带笑意,蓉儿也渐渐没了先前的拘束。亦是絮絮叨叨打开了话匣子,忙不迭点头,“是啊,奴婢先前本在殿下的生母欣嫔娘娘的承澜宫中伺候洒扫上的事务,后来欣嫔娘娘没了后,承澜宫中的奴才都被遣至其他宫房,奴婢则被指派去浣衣房,直至殿下要大婚的消息传来,上面的管事公公念在奴婢先前伺候过欣嫔娘娘,总算与殿下有些渊源,就将奴婢遣来成王府了。”
她说话的语速极快,耳旁垂着的珍珠耳坠亦随着她的动作而玲玲摇晃,圆润的面庞上微微有红晕,煞是可人!有风透过未掩好的窗户间吹来,烛火轻轻摇晃,手臂上戴着的红珊瑚手钏映着光晕更是艳红如血,熠熠夺目,煞是耀目。
蓉儿的目光落至我的手臂上,啧啧赞道:“汉阳王妃赠予王妃的手钏真是漂亮!”
我略作诧异,“哦,你们怎么知道这手钏是汉阳王妃送的?”
“现在大家都在议论这事呢!汉阳王妃是皇后娘娘亲妹,很少亲近皇族女眷,现在难得她能与王妃交好,当然是喜事了!”蓉儿一脸的喜色。
我又问,“你对汉阳王妃可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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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今夕何夕(六)
“汉阳王妃?”蓉儿诧异,凝眉道:“汉阳王是当朝权臣,王妃是皇后亲妹,他们结发多年,伉俪情深,虽膝下只有昌邑郡主一女,未有子嗣,但汉阳王也没有因此再纳侧室,是朝中一美谈,汉阳王妃性子恬淡,喜欢研习佛经,奴婢知道的也就这些了。”
我凝神略一思忖,努力将脑海中那个淡若云烟的女子与权臣萧寰系在一起,萧寰此人,我尚在帝都就有所耳闻,虽是文韬武略,却是锋芒内敛,心机深不可测,忆起那日他看我的莫名眼神,揣测几番仍是不得其意!
蓉儿见我蹙眉不语,却未对她的恬噪表现出不胜烦燥之意,神色间却也并不害怕,杏仁大的眼珠犹如两丸漆黑莹亮的墨玉般,骨碌碌一转,又脆生生笑道:“王妃还不知道如今宫中人事吧,如今宫中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自皇后下还有芸妃、瑜妃、慧贵嫔等宫嫔,而皇上崇尚佛法,很少宠幸妃嫔娘娘,如今宫中妃嫔中的高位都是初年甄选进宫的!”
“为何会如此?”我诧异问道。
蓉儿抿了抿唇,四下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向我附耳道:“是因为琴妃娘娘!”
“琴妃?”
她点头道:“琴妃娘娘是当年皇上最宠爱的妃嫔,艳冠六宫,哪知十年前琴妃娘娘的叔父太傅杨大人谋反一事被人揭发,杨氏一族被满门抄斩,琴妃娘娘亦因此受到牵连,没过几日就在自己寝宫关雎宫中悬梁自尽,获悉娘娘死讯的时候,皇上虽无大悲之色,自那以后,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心潜习佛学,政事也不再打理了。”
略一思忖,脑海里忽然浮现皇后那妩媚高深的笑意,我一笑,眸光看向别处,蓉儿见我不说话,也低头不敢再言语。
房里忽然间就静了下来,院子里树梢上的积雪不时簌簌落下,这样的寒夜,依稀可见远处的西院微朦烛光,是淡薄的暖红,犹记当日楚煊大婚时,建章宫的上空也被这样的红色笼罩,那一夜的自己,独自一人在那高台上站了很久很久,而又是这样一个夜晚,我却已是身在异国他乡!
坐得久了,背心处漫起一股寒意,蓉儿试探着问道:“夜深了,不如奴婢服侍王妃就寝吧!”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先下去睡吧!”我揉揉额头,又道:“夜里凉,把房里的手炉给茗烟送去一个罢!不要对她说是我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蓉儿闻言虽是面色甚奇,却也不敢多问,便躬身退下。
灯火摇曳,我摊开手心,静静看着自己白皙的肌肤,上面犹带着白天梅林中男子的淡薄气息,他是谁?他是谁?是上天派来让我为子墨赎罪的使者吗?
天际的明月此刻不知躲到了那片云层中,一片混混蒙蒙的黑暗,只剩下那落雪的簌簌声,手指悄然握紧,却信步推门而出。一路缓步行至花园中的九曲回廊,檐下垂有紫铜祥兽,夜风吹来,有玎玲之声响起,和着落雪之声很是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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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今夕何夕(七)
星辰暗淡,寒意凛冽,四下万籁俱寂,青白的雪光映得人面庞也似被染上了一层莹白,思及往事,当初,是多么美好的年华啊,而今,到底是时光不再了,前尘既已成过去,我今后的岁月,便是要在这异国都城陌生人事中好好地活下去,而我的人生,只是要延着这样一条漫漫长路破荆斩棘一路前行,直至生命凋零、直至老去……
天际忽有焰火凌空绽放,已至年关,京中商贾贵阀素喜放焰火庆祝新年,那烟花在空中绚烂绽放,如霞似锦,很是绚烂。
心头忽地一丝悸动,我倚着廊柱仰头看向漫天的焰火,食指在朱红的柱头间叩响,以此为节拍,借着酒劲轻声和唱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曲唱罢,心念早已随着思绪飘移至遥远的记忆中,快要过年了,帝都的宫中定是很热闹罢!方才的宴席上酒饮得有些多了,额头此际阵阵晕沉,蹙眉的扶住额,正欲转身,就察觉到身后一阵细碎的脚步。
茗烟此刻还在外头的耳房罚跪,蓉儿已经被我遣下,心头一警觉,我忽地转身,果然是他,他一袭墨色风氅踏着满地雪光向我走来,天际的焰火映在他坚毅的面庞上,素日淡薄的神情间竟也有了些许的温柔之色。
“前头的宴席结束了?怎么不去西院歇着?”念起方才自己的吟唱定是被他听了去,面上倒也无羞窘之色。
他笑了笑,却自顾自一掀衣摆坐于檐下的回廊围阑上,“方才路过,见这边还有灯火,就顺带过来瞧瞧了,果然是你!”
我亦笑笑坐于原地,低头不语。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他低低念了一遍,眉头间若有所思般恍惚了一下,却又念道:“花萼楼前雨露新,长安城里太平人。龙衔火树千灯艳,鸡踏莲花万岁春,帝宫三五戏春台,行雨流风莫妒来。西域灯轮千影合,东华金阙万重开。”
心头极是诧异,不想他竟有了这般的雅兴,唇角不自觉间已带了笑意,“好一句‘长安城里太平人’,只不过现今正值乱世,各国各自分据一方,连年的战火,又有谁能够是那真正的太平人呢?”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幼时上书房的师傅常常这样谆谆教导,我等即逢此乱世,黎民百姓颠沛流离,身为皇子更是义不容辞要为众兄弟乃至朝臣典范,为国分忧方是男儿所为!”胤城的眉目亦是随着他此刻的话语而渐渐变得肃穆起来,映着漫天的璀璨焰火,带着一种笃定与执着。
天上的烟花正苒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