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唐棠冲他使眼色,拉着人到了走廊上才开口:“你小声点。”
任非桐抿紧了嘴唇,半晌才道:“别的都好商量,陪夜的话,我不同意。”
“这边有专门的陪床,陪着也就是在医院睡一觉而已。”
“孤男寡女,睡一觉还只是而已?”
唐棠睁大眼睛:“她是我弟弟。”
“就因为是你弟弟才不行吧?”任非桐不由自主提高了点声音,“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青春期,哪个小孩子没有一点儿出格的想法?”唐棠打断他,“他爸妈去世早,不过是个移情。”
“万一他移一辈子呢?你也打算这么宠着?”
唐棠沉默,半天才说道:“今晚不能不管他,他刚做完手术呢。”
“医院里有医生、有护士、有护工,你实在不放心……”任非桐顿了顿,“我陪他。”
唐棠下意识就要摇头:“他对你……”
“你也知道他对我有偏见,”任非桐打断她,“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哪个小舅子会把姐夫当仇人,哪个小舅子会因为姐姐要嫁人而发那么大那么长时间的脾气。你只是他堂姐,不是他的所有物。”
唐棠叹气,靠着墙想了一会儿才点头:“那行吧……麻烦你了。”
任非桐松松地将她搂进怀里:“别跟我这么客气。”
。
吃过晚饭,唐仅仍旧稳稳地坐在唐嘉宁边上,小嘴巴吧唧吧唧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唐棠看了看时间,唤他:“你明天还要上课。”
唐仅立刻就想撒娇拖延,但被唐嘉宁瞪了一眼,扁扁嘴巴站了起来。唐棠把他的小外套拿起来,硬是给他套上。
田欣欣下午又回去上班了,这时已经在家里等着了,唐棠把唐仅送上车,自己却在车门前犹豫了。
任非桐无奈地扭头来看她:“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唐棠这才上车。
唐嘉宁看到只有任非桐回来的时候,心里隐约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又不愿意和任非桐说话,只好眼巴巴苦等着。
一直等到十一点多,医院的探视时间彻底过去了,也没看到唐棠的影子。
任非桐抖了抖陪床的被子,铺好,问:“要上厕所吗?”
唐嘉宁盯着他不吭声,手指抠在被单上,恨不得挖个洞出来。
任非桐不觉得自己有错,动物还知道要在发(和谐)情期抢夺配偶呢,明知道人有这种心思,傻子才把女朋友往情敌身边推。
唐嘉宁看着他神情自若地在病房里走进走出,气得直磨牙,拨了电话过去,唐棠很快接了过来:“怎么了,伤口疼起来了?”
唐嘉宁瞥了任非桐一眼,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又问:“你睡了吗?”
任非桐倏然回头,唐嘉宁又说:“我想听你拉琴。”
唐棠回去之后一直心神不宁,这时正搂着小唐仅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闻言有点为难:“这么晚了,怕吵到邻居。”
唐嘉宁失望地“哦”了一声,正要挂电话,唐棠又说:“就拉一小段吧,听完就去睡觉啊。”
唐嘉宁满意了,刻意看了一眼已经把注意力移过来的任非桐,吐字清晰地说:“我想听《查尔达什》,就听‘拉绍’那段。”
《查尔达什》是匈牙利舞改编的曲子,“拉绍”部分抒情,却忧思不绝,“弗里斯”部分倒是明快活泼了,在晚上演奏却太过扰民了。
唐棠这段时间确实反复在练习这个曲子,犹豫了一会儿,拉的却是最后的那段清澈柔婉的泛音。
唐嘉宁记得她练习泛音的模样,站在紧闭的窗户边,手指搭着弦,反复而枯燥地拉动琴弓……
泛音结束,熟悉的乐曲高(和谐)潮却没有到来,反而愈来愈低,直至彻底消散。
唐嘉宁握着手机,仿佛看到唐姐也这样一点一点,逐渐走远了。
任非桐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着,等到护士查完房测完体温,就把灯也关掉了。
睡到半夜,突然听到隐约的窸窣声,他心里一惊,跳起来就要去开灯。
“别开灯!”
唐嘉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像是受惊的负伤小兽,隐隐还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哭音。
任非桐无奈:“好,那我去叫护士。”
唐嘉宁没出声,任非桐便大步朝外走去。
等他带着护士赶回来,床上竟然空了,床头的拐杖也一并消失了。
护士也有点吓到,两人出去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人,一边试着打电话联系他,一边找保安调取监控录像。
他们在录像里翻找到唐嘉宁出大楼的身影时,他已经叫到车,上了马路了。
这么晚了,唐嘉宁身上又没有带钱,想也知道是要去哪儿。
任非桐跟护士道了歉,赶回唐家时,唐棠、田欣欣、唐仅三人都只套着睡衣,众星捧月一样围在疼得脸色苍白的唐嘉宁床边。
唐棠见他疼得这么厉害,就跟那刀口和缝针都在自己身上一样,只不断地拿毛巾擦他脸上的冷汗:“叫你不听我的,还敢背着你姐夫从医院直接跑出来!”
唐嘉宁咬着嘴唇不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要他陪我,我不要!”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唐仅感觉拿纸巾给他擦眼泪,田欣欣完全应付不来这样说风就是雨的大男生,借口去倒茶。
一转身,却见任非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头发乱糟糟的,衣服扣子也扣错了一颗。
她回过头,轻唤了一声唐棠,唐棠的注意力全在唐嘉宁身上,擦完汗又翻通讯录找到值班医生的电话,低着头在那拨号。
唐嘉宁一时情绪失控掉了眼泪,羞耻异常,连疼痛都没那么难以忍受了——他半夜气不过跑回来,其实也是一时冲动。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也有些后怕,见姐姐大着肚子还熬夜照顾自己,打电话同医院沟通,更是无地自容。
就像临睡前的那一曲《查尔达什》,他以为舒缓之后必然紧跟热烈的高(和谐)潮,却不想时至深夜,唐棠给的只能是轻柔再轻柔的告别。
唐棠终于打通了电话,一迭声的道歉,然后又开始询问伤口剧痛有什么办法可以抑制。
唐嘉宁侧过脸,把又一滴将要渗出的眼泪蹭在了枕头上,伸手拉住了她。
“不要紧的,你们都去睡吧,我现在不那么疼了。”
☆、第五十九章 荆棘之花
唐棠终于换了睡衣上床时,时间已经接近零点了。
任非桐现在也算这个家庭的一份子,虽然得不到两个小舅子的承认,在她这边登堂入室还是没有问题的。他从她柜子里取了自己的换洗衣物,简单冲了个澡,边擦头发边开门进来。
唐棠正靠着床头发呆,两手交叠着轻贴在肚子上,眼睛看着墙上的挂着的装饰画,一动也不动。
任非桐喜欢她这个动作,仿佛油画中竭力想要护住幼子的年轻母亲,连脸上的忧愁都淡雅得似上了层釉。
任非桐伸手扶住她肩膀:“还不困?”
唐棠扭头看他,有点回不过神,半晌才说:“我叔叔他们要是还在,会不会怪我……”
非桐俯身来亲她,手臂撑在床沿,那吻刚落下时候轻柔如微风,渐渐却有些失控,用力地像要咬破她的嘴唇。
最后还是松开了。
“你做得那么好,为什么要怪你?”
唐棠摇头:“是我没有教好,他现在一定在哭。”
“谁?”
唐棠没吭声,任非桐吁了口气,在了身边坐下来,然后拥住她:“那是人家心里的事情,那么多人心里藏了念头,没准个个都有一缸眼泪,你要一个一个抱过来吗?”
唐棠给他说得笑了起来,揶揄道:“那你呢?”
任非桐拿脸在她脸颊上蹭:“我也有啊,从小就有。”
唐棠想起不靠谱的张籽言和总是冷冰冰的任太太,努力把手臂张开一些,拥抱住他。
“我自己的男人,总可以抱了吧。”
任非桐轻笑,特意调整了坐姿好让她抱得更紧一些:“我有时候想,我一定哭不赢他们,以前就总赢不了非梓。”
唐棠想象不出总是板着脸的任非桐哭着跟任非梓争宠的样子,疑惑着说:“你小时候也哭吗?”
任非桐摇头,又点头,下巴抵在她肩膀上,每一个动作都带得她身体轻晃一下,固执地再一次追问:“我赢不了他们对吧”
唐棠当然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结结巴巴道:“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任非桐却放开她,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是他们跟我不一样。”
唐棠无从反驳,只好主动凑过去亲他。
任非桐心里的郁气还积着,但她这样温柔的讨好,又叫他心里的痛楚加深了一些,鲜妍了一些。
原先要只是长着荆棘的根芽,现在已经茁壮成长,吐露尖刺,甚至开出花来。
原来嫉恨也能绽放美丽,虽然大部分时间全是愤怒,仅有的那点阳光却把养料引到了树梢枝头,花瓣一层层打开,露出饱含香气的嫩黄色花蕊。
任非桐小心地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关了灯,让她枕在自己手臂上躺下,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按压着她酸胀的腰侧和背脊。
情绪却还是不由自主高涨起来,任非桐无不懊恼,男人表达情感便是这样的身不由己,哪怕是再温馨的时刻,野兽的因子总是无处不在,一触即发。
唐棠显然也感觉到了,甚至抬手轻触了一下。
“唐棠!”
唐棠在昏暗里冲他笑了一下,再次将手往下探去,一寸寸抚慰,甚至亲他开始出汗的胸膛。
任非桐想要推拒,又忍不住去吻她薄薄的嘴唇,因为怀孕而丰腴不少的颈项,本想阻止的手也覆在了她纤细的手掌上,用力地摩挲起来。
这是他的妻子,不够聪明,不够强硬,脾气爆发起来还会横冲直撞惹祸……可她说,我喜欢你,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是我的男人。
最后的时刻,任非桐紧紧地揽住她肩膀,把脸埋在她柔软的胸口,仿佛听到了那些荆棘花凋谢然后结果的声音。
红色的花瓣干涸成了枯黄色,随风飘落,嫩黄色的花蕊已经变成了有些青涩的小小果实。
天空低矮,阳光稀少,可它们还是这样成长了起来。
唐棠的眼皮渐渐阖上,朦胧中听到他说:“过了这阵子,住到我那里去吧。”她记不清自己给了什么反应,最后的记忆就是黑暗里灼热而又克制的吻。
睡到凌晨,她还是醒了——任非桐的呼吸声均匀而平稳,肚子隐约有些发胀。她小心翼翼地搬开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指,披上外套下了地。
床铺已经被他整理过了,连手指都干干净净的。
唐棠的脸颊有些发红,在床前站了一会,看着沉睡的任非桐忍不住露出有点傻的笑容。
在她心里,他确实是不一样的,又或者说,他们全都是不一样的。
两个血脉相连,另一个将是相伴到老的亲人,他们不靠血液维系,所以忍不住要撕开衣服挨得更近,贴近到像要融为一体一般。
她想,天底下相爱的情侣大致都是这样的吧。
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在万籁寂静的凌晨听起来有种异常凄凉的感觉,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唐嘉宁房门前,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一点儿呼吸声也没有。
她推开一线门,往里看去。
房间还是昨晚他们离开时的样子,被子微微隆起,唐嘉宁整个人都缩在了被子里。她轻唤了一声“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