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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起进了医院,转了一圈,才知道晚上检验科不开门,查不了。
任非桐也有些始料未及:“我之前打你电话,都没人接。”
唐棠想起他一个人蹲黑漆漆的楼道里那么久的事情,又觉得这个确实怪不了他……可是她几乎天天来医院看母亲,要是知道还得再检查,做检查不要太容易呀!
任非桐又是那副要说不说的表情,唐棠心里面恼火,话里都带了火药味:“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我车上还有一些试纸和验孕棒。”
唐棠:“……”
任非桐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补充道:“我现在去取来?”
“取来干嘛?”唐棠忍不住提高声音,“还想多少人知道啊!”值班室那有人往这边看了过来,她嘟嘟囔囔着往外走,小声抱怨,“你要害死我了!”
任非桐并不赞同“害死”这个说法,真要是有了,他一定会负责的……就是没有,那也应当负起一定的责任的。
“那去哪里,你家?”他小声同她商量。
“我家里弟弟们都在!”唐棠的声音是低下去了,火气可没降,“你家现在没人吧?”
任非桐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居然还有一点儿惊喜:“没有别人。”
唐棠觉得头更疼了,率先爬上了副驾驶座,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色发呆。任非桐发动车子,开着开着,嘴角慢慢地弯了起来。
“我们这样,像不像那种过了好几十年的老夫老妻?”
“……”唐棠斜眼看他,你到底对老夫老妻有多大的误解啊?!
像早恋出意外的高中生还差不多!
她懒得解释,任非桐又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里,车子一路飚速,终于到了任非桐的公寓楼下。
小区大爷已经对唐棠的出现习以为常了,乐呵呵打了个招呼,也不多话。
任非桐直接把车子开进了地下车库,车位不远处就是电梯。
高层公寓的电梯整洁而没有人气,唐棠出神地看着轿厢里倒映着的人影。任非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怔忪半晌,伸手拉住她冰凉的手掌。
唐棠低头看了一眼,把握不准他这是在表达好感还是单纯出于安慰的心理,没挣脱也没回握。
一进门,达菲拉热情洋溢地扑了过来。任非桐轻拍它脑袋:“一边玩去。”达菲拉有点失落,晃着尾巴紧跟在他们身后。
任非桐包里装了好几盒试纸和验孕棒,看得唐棠眼神都死了。她随便拿了两支,飞快地进了厕所。
有了前车之鉴,唐棠认认真真看完了说明书,还算了算自己的生理期,心里的忐忑和不安就又增加了几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看着白色区域里明晃晃的两条红线,唐棠觉得心咯噔一声落到了底。
不过一次而已,怎么会这么巧!
任非桐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她出来,叩了几下门,唤她:“唐棠?”
唐棠闭了下眼睛,一把拉开门:“你有买药吗?”
任非桐诧异地“啊”了一声,看到她手里的“两道杠”之后,彻底明白了。“我要当爸爸了”和“孩子她妈要谋杀亲子”两条信息一齐涌进他脑海里,又甜蜜又苦涩。
唐棠脸上明白地写着“不要”两个字。
他斟酌半天,最后也只是干巴巴地把自己想了好几天的决定说了出来:“我们这个月登记,顺便把婚纱照拍了,下个月办婚礼,蜜月的地点你定,一定能赶在孩子出生前办完。”
唐棠看傻子一样看他,她什么时候答应了要嫁给他?孩子,孩子打掉不就好了?因为一时的错误,就匆促下那么大的决定?
任非桐得不到回应,心里也有些忐忑,展臂拥住她:“我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胡乱承诺,更不是因为孩子而……我喜欢你,或许没有那么喜欢,但是我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我们……”他想说我们还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努力相爱,但又找不出非做这件事情不可的理由,词穷心郁,心脏都一抽一抽的绞痛,只好更加用力地抱紧她。
他说得那样诚恳,唐棠几乎就要被打动了,崔明舒的脸蓦然跳了出来,接着又变成了唐嘉宁、唐仅……
她疲惫地叹了口气:“你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吧,我完全没有要孩子的准备,更不要说和人组成家庭。”她的手无力地比划了一下,“我们其实,连熟悉都还谈不上啊。”
☆、第三十九章 青出于蓝
唐棠坐下来之后就又在发呆,任非桐把温好的牛奶放到她面前:“我把客房收拾好了,你洗个澡早点休息吧。”
唐棠点头,点完头忍不住摸了下肚子。
任非桐生怕她再来一句“孩子还是先打掉吧”,又补充说:“不喜欢?那想喝什么,我给你换别的。”
唐棠实在不习惯他这样刻意而笨拙的讨好,犹豫着站起来:“我还是回去吧。”
任非桐坐那没动,半晌才勉强点头:“我送你回去。”
两人一起出了门,仍旧直接下到地下车库——深夜的车库空无一人,每一步都带着明显的回音。
任非桐先去把车倒出来,车子慢慢滑动,车窗外就是唐棠侧立的身影。
那影子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来单薄而消瘦,他不知为什么就想起她独自凌晨在包子铺抱着蒸屉进出忙碌的模样。
任非梓跟他形容过失恋的痛苦:心里空落落的,像丢了一学期的学分,白天晚上都睡不着玩不开心,想到那个名字就难受。从繁花似锦的阳春落到萧瑟冬季,满道空枝,孤寂无援。
他莫名就觉得揪心——这感觉是这样的陌生,自己身上明明没有伤口,却好像也流了血,挨了打,为了别人承受的命运而感觉到悲伤。
当事人却不肯与他一起感同身受,她看起来那么急于摆脱两人间的那点羁绊,这一离开,恐怕就不再有机会了。
手刹边上的手机亮了起来,任非桐瞥了一眼,看到方轶楷三个字之后,脚下一顿,车子剧烈地抖动着熄火了。
唐棠见车子长时间不动,奇怪地走近了两步,敲了敲车窗:“怎么了?”
任非桐迅速拿起还闪烁着名字的手机,按下接听键:“我接个电话。”
唐棠礼貌地走远了几步,方轶楷的声音从耳畔传来:“非梓把那个事情跟我说了,你们……”
任非桐的注意力还在车窗外面,鬼使神差地问了句:“把人约到家了,却留不住怎么办?”
话筒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方轶楷也给他这么跳跃的似乎惊到了,好一会儿才说:“别让保安开大门,或者干脆把门锁弄坏,再不然,把她的车砸了呗。”
唐棠没车,要砸当然只能砸他自己的。
任非桐有些犹豫地瞄了一眼崭新的仪表盘——之前撞坏的车还在维修,这台还是公司配车,要是再砸了,就只能坐公车去维扬了。
他对方轶楷倒不是特别笃信,但冲他敢去追求维扬死对头公司继承人这点,多少有点迷信的成分在。
唐棠见他把手机从耳边挪开了,不由自主就靠近了几步。
任非桐心里警铃大作,脚下油门一踩,奔着车位旁的水泥立柱就撞了过去。
只是这一下用力过猛,他又还没绑安全带,额头“砰”一声砸在方向盘上。
唐棠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拉车门:“没事吧?”任非桐捂着额头,抬头的瞬间就有血顺着手指流了下来。
“好多血!”唐棠手扶着车门,手才触到他肩膀就被回握住了,她下意识就回握住了,“我送你去医院!”
任非桐晕乎乎地摇了摇头,虽然还没弄清到底是车损得严重还是自己伤得厉害,但他还记自己的目的,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不放。
唐棠无奈,只得陪着他回了公寓。
伤口其实并不大,但正好伤在眼睛上方,唐棠还是认认真真地帮着他包扎了起来。任非桐病怏怏地靠在沙发上:“车也坏了,明天送你回去吧。”
唐棠哪好意思再说什么,老老实实住了下来。
一回到房间,任非桐就把笔记本开了起来,粗粗扫了一圈,拍了一大串加急件。他看了看到货时间,末了还是给方轶楷打了电话:“帮我买几本书送过来。”
方轶楷在那头冷笑:“大总监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明早还有通告呢,不能你自己开车去买?”
任非桐不耐烦地打断他:“车不是按你说的砸了?”
方轶楷难得被噎,“啪嗒”挂了他电话,隔了一会儿又打过来问:“你要什么书?”
“《准爸爸手则》《对话胎教法》《孕妈食谱》……”他一口气报了一堆,末了又追加了两份夜宵和好几张胎教碟。
方轶楷沉默了很久,才无不嫉妒地问:“你这样就当爸爸了?”不等任非桐回答,又说:“你确定是你的?”
任非桐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想了想又发了条消息过去:“来了打我电话,别按门铃,她睡下了。”
方轶楷瞅着那条明晃晃的秀恩爱短信,凭空而来一股郁气:这算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不甘心地给任非梓打了电话:“非梓,你要当叔叔了?”
任非梓正跟几个同学不知在哪儿疯,电话里嘈杂一片,“喂”了几声直接就挂断了。
方轶楷在车里坐了片刻,好奇心和嫉妒心交织着折磨他,一咬牙,调头去到市中心买了东西,驱车直奔任非桐住所。
他一路上早早地预谋好,一定要狠按门铃把人吵醒,好看看到底是哪样的姑娘那么好哄。
结果才到小区门口,就被门卫大爷拦住了,报名字自我介绍刷脸都没用,大爷不追星,就认住户的脸。
他只好老老实实给任非桐打电话。
过了十来分钟,就见脑门上贴着纱布贴的任非桐穿着居家服急匆匆赶了过来。
方轶楷瞅着他的额头眼睛都直了,果然青出于蓝胜于蓝了,居然还用上苦肉计了!
任非桐来了也没领他进小区的意思,开口就要东西:“书、碟,还有夜宵呢?”
方轶楷没好气地往后晃了下脑袋:“都在后备箱里。”然后就见他果然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掀开,拎东西,走人,把资本家的冷血和无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喂!”方轶楷探出车窗,“我好歹也算你们媒人,没必要这样对我吧?”
任非桐回头给了他个警告的眼神,快步往里走去。
方轶楷寂寥地坐了一会儿,发动车子,呼啦一下调头冲入夜色中。
。
唐棠惦记着包子铺,睡了四个多小时就醒了,穿好衣服溜到客厅,却见客厅的小灯开着,厨房也灯火通明,任非桐穿系着条围裙,歪沙发上睡着了。
她好奇走近一看,就见桌上摊着本花花绿绿的食谱,边上解释的文字不时出现“孕妇”、“营养”等字样,不少地方都被他用黑笔专门圈出,甚至还在空白处画了张建议流程图。
她踮脚走到厨房,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大盆看不出颜色的粥。这个人……还真是做什么都认真得让人无话可说。
唐棠心里热乎乎的,原本打算直接溜的,这回却觉得不好意思了。她写了张纸条,又回房间拿了毯子给他搭上,这才轻手轻脚开了门出去。
凌晨的电梯速度快的惊人,外面天还全黑的,楼道大门也锁着,唐棠拍拍脸,从地下车库出口出来,又被小区拉门拦住了。
她正沿着矮墙走了一圈,估摸着自己是翻得出去的,正犹豫着要不要爬墙,身后蓦然响起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