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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猜猜,你杀死维克多公爵的女儿绝不是为了纪念他。”
克莱斯曼先生笑了一声:“比那要有意义得多。”
卢克里奥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不可能。那是禁术,完全的邪法……你只能塑造一具不完美的肉体,而精神……啊,这就是为什么你取了龙的血。”他喃喃道。
“我使它变得可能了。这么多年里你难道不觉得遗憾,不想再见他一面吗?”
“但是要用活人换逝者?不了,谢谢。”
“懦夫,”老魔法师斥责他,“你不想为他复仇吗?”
“复仇?”他轻声问。
“是皇室——伊萨克那个老混蛋——派人暗杀了他。我追寻了十多年,就是因为不甘心他死得不明不白。你为皇室服务,嗯?你就没有想过他的死和皇室有关,嗯?”
卢克里奥叹口气,举起手杖在自己胸口敲了敲。
克莱斯曼先生警惕地上下扫了他两眼。
“什么?”
“你是对的,”卢克里奥说,“是我奉先皇伊萨克四世陛下的命令杀了他。”
说出这句话时他仍感觉像是有沉重的钉锤砸在他的太阳穴上,腹中涌起冰冷刺骨的潮水。但这里是战场。他直视着自己的对手,用手杖支撑自己稳稳站在地上。
如他所料,克莱斯曼先生陷入了一瞬间的疑惑,然后眯起眼睛。“是吗?”他说,“看起来你已经迫不及待要我杀了你了。”
“看起来你还不怎么相信。”
“不论我相不相信,从你一个人走进这座要塞的时候起就注定了要死。”
克莱斯曼先生双膝跪在地上,用仅存的左手将他的匕首□□土地里去。大地和堡垒都震颤起来。
看起来他也提前布置了自己的法阵,而且还在更深处。卢克里奥咬牙稳住自己,把意念聚集在左手指尖。
这是一个更加圆融完善的图案。老魔法师的魔法力不及他,但是法阵中多次重复的回路让那道力量在循环的碰撞当中吸收了地底的能量,变得强劲而暴烈。法阵外围掀起了旋风,泥土和灰烬被刮到空中,遮天蔽日。
这不是防护魔法,而是纯粹的要将所及之处所有生灵置于死地的攻击魔法……杀人魔法。
“不过现在呢,我有个好的主意,”狂风声中克莱斯曼先生的声音说,“如果真是你杀了他,我该在实验室里更好地款待你——我要留着你,等实验完成之后,在重塑的公爵眼前一刀一刀把你剖开。”
卢克里奥苦笑:“千万别,我答应了别人要完完整整回家的。”
他不得不调动全身的意志汇聚在防护魔法上,因此独臂的老魔法师拿出红龙之牙时没法在第一时间阻止。他试着用短剑划了一个小圈想要禁锢他的动作,却被他察觉了反弹回来,将那个魔法还原成本源之力向他迎面砸来,差一点破开防御。
非常简单粗暴却又行之有效,风格与三一学会无害的研究员完全不同。
“很遗憾你大概要违背约定了。”克莱斯曼先生说,将红龙之牙在左手中转了半圈,攥住刀刃,手指用力一握割破了自己的皮肤。血顺着匕首滴落下来,他又拿着刀柄把屠龙的匕首举向天空,朝下猛然一划。
他在重新掌控龙的意志。
卢克里奥知道假如红龙飞回来,这一切努力就白费了。他必须找到这个魔法的本源中心,或是杀死这个人。因此他拔起双腿缓慢地后退两步,开始重新构筑他的进攻法术。
“不要担心,孩子。”克莱斯曼先生说,“龙会去它该去的地方。它的作用也仅剩于此了。既然你站在我面前,剩下的也不过是让皇室付出些代价而已。”
他艰难地支撑住自己。右腿膝盖以下比平时更沉重,使他难以维持重心。“真有趣。我还以为……”他说,“我还以为你已经完全抛弃葛米埃将军的名字和使命了。”
“在我抛弃原本的名字之后,维克多公爵依旧倚重我,我也依旧效忠于他。我的名字变了,使命却并未有所不同。没有人比他更理解我。”
“即使他为了权势挑起战争反叛国家?那也是你所追求的真理吗?”
“同为真理的追寻者,你竟然不能理解?——啊,我忘了,你毕竟是皇室的走狗,你已经被尘世蒙蔽了双眼。你太专注于眼前微小的沙砾,以为自己可以审判他人,不是吗?你敢说当你杀死自己的伯父时,不是依从你自己的道德,而只是服从命令吗?”
“我从未那样说过。”卢克里奥皱着眉从牙缝中说。飞速旋转的风使他睁不开眼睛。
十七年前那一轮血红的夕阳下,他站在红枫宫前长长的石头阶梯最顶处回头望见的皇都卡勒拿对他而言是一个陌生的城市。臃肿庞大的皇都和他的故乡完全不一样,它拥有帝国所有城市中最坚固的城墙,大陆上最高的圣堂钟塔,主人的厅堂与主干道上最完备的秩序和街巷里最不堪入目的混乱。
然而皇都在夕阳下安静地卧在山脚,那一刻他听见了所有人的呼吸。
“你杀死他,得到的荣誉可以抵消你的罪孽吗?”克莱斯曼先生还在继续质问,“世人的感激,皇室的嘉奖,可以使纠缠你的鬼魂缄默不言吗?”
“我从未……那样妄想。”
他大概是这世界上唯一见过伯父死前最后一刻和死去那一刻的样子的人。从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起,在将近十年的时间里,那一幕总是反反复复地出现在他的噩梦里,让他在黑暗中哭喊着惊醒过来,浑身冰冷,心口刺痛,被愧疚和痛苦攥得窒息。
许多个梦里他曾经扔下短剑,穿过镜子去到未被杀死的伯父面前恳求他原谅自己。他曾经平静地笑着,同时用短剑划破自己的喉咙。他曾经暴怒地举起左手毁灭阴暗的地下室和头顶的宫殿,毁灭世界也毁灭自己。但是当他醒来的时候,他仍是那个不得宽恕的男孩。
“懦夫。”维克多公爵说。
卢克里奥眼前一晃,差一点没有抓稳手杖摔倒下去。这是幻觉,他告诉自己,是他太大意了,让对手抓住了自己的弱点。他的伯父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我回来了,孩子们。”他的伯父又说。
多么熟悉的语气。在二十年前那些金色的午后,公爵回到他在格洛斯特城的府上时,卢克里奥和两位堂兄总会不约而同从藏书室和大客厅里奔向前厅,扑到他身边。卢克里奥对父母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他从来没有忘记温暖的大手轻拍他的头顶将他拉进怀里时的感觉。
那双手上布满剑茧,在公爵倒在书桌上时打翻了墨水瓶,沾满了浓黑的死亡的颜色。
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然后他意识到这个声音是真切地从他眼前传来的。克莱斯曼先生在说话,用的却是维克多公爵的声音和语调。
老魔法师在他走神的时候已经将玻璃试管中一半的血——龙血——倾倒在身前的土地上,又抹在自己额前。
“怎么了,孩子?”克莱斯曼先生问,那熟悉的语调充满了温和的关切,那张脸上却露出傲慢和虚假的怜悯神色,“难道你不想向我求得宽恕和救赎吗?”
重逢
公主拒绝随其他人一起从皇宫里转移。
“保护陛下和两位皇子殿下撤离到红枫宫。让御前首席……哦,他不在,那么把第三执行队找来。”
她大跨步穿过皇宫侧翼的长廊。从大落地窗里可以看见红龙已经从塔楼上俯冲下来,在半空中环绕皇宫,很快转过拐角,消失在视线当中。
伊琳觉得心脏一紧,咬紧了牙。
霍塔伦将军匆匆跟随在她身后:“殿下,您必须离开这里,”
“唯一能让那条龙清醒的武器在我手里,将军。”
“清醒?您是指那把红龙之牙?请交给我们——”
“不。要抓活的,明白吗?”伊琳说,“它身上有关于叛党的重要信息。它就是有人要掀起叛乱的证据。”
“叛党的事我们会妥善处理,殿下,”将军说,额上全是汗水,“目前应当确保它不会损坏皇宫……”
“和城市。我知道。这就是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她挥挥手,“缪勒森中尉会帮助我。……中尉?”
缪勒森中尉似乎经历了片刻的失神。她面色苍白,眼睛盯着虚空中的某处,右手握成拳贴在面颊边。那枚狼首指环上的瞳角石暗淡无光。
科勒在她肩上拍了一下才使她回过神来。中尉很快地把右手垂下去:“是的,殿下。”
“怎么回事,”伊琳放缓脚步,“你感觉到他出事了吗?”
“不,只是还无法联系。他会——小心!!”
天色骤暗。红龙的翅膀突如其来地重现在空中。它径直朝他们的方向冲来。用坚硬无比的头颅撞碎长廊的落地窗之前的一瞬间它张开了巨口,层层獠牙下,翻滚的火源在喉中喷薄欲出。
恐慌的尖叫声中霍塔伦将军大声喊了些什么。伊琳感觉到她的两边手臂被人各自拽住,将她拖着朝前跑去。
一声巨响。有人扑到她背上,将她护在身下。地面剧烈摇撼,她耳中充斥着砖石碎块和玻璃碎片不断砸落的声音。
“殿下!”霍塔伦将军的声音喊道。
“我还好。”她说,觉得头晕目眩。
伊琳身上的重量减轻了。她用手撑起身体,吸进一口混着尘土和灰烬的空气,不由得咳嗽起来。她转头望去,恰在这时红龙半个身子探进已经被毁去的长廊,转动脑袋凝视他们。
蹿升的火烟之中那双疯狂的眼睛与她对视了一秒。伊琳终于得以重新看清了它。
红龙的鳞片在太阳照射下显得比夜晚还要黯淡,巨大的皮翼上有她不曾见过的残破空洞。它金色的眼睛里发出耀眼而陌生的光,瞳孔缩成极细的缝。
伊琳的心脏抽紧了。她几乎脱口而出红龙的名字,可最终却还是没有。
那双眼睛不应该是那样的。卡尔的眼睛总是专注地看着她。
缪勒森中尉正朝龙冲过去。她的速度太快,红龙张嘴咬向她,猛然合上排布满獠牙的巨口,却扑了个空。中尉跳起来越过红龙的身体落到走廊另一头的碎石和火焰中间,接着掉头再次发起进攻,狂怒地大喊着拿肩膀撞在龙身体上。
走廊太过狭窄,红龙的前肢勉强着力支撑自己。受到冲击之后它扇动翅膀想要阻止坠落,但那庞大的身躯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外滑出去。
在它来得及从喉咙里吐出第二道烈焰之前,缪勒森中尉又借着白萤石指环的力量冲撞了一次,终于把它撞得往外落下去——她也掉了下去。
伊琳知道红龙的鳞片和骨骼足够结实,从四层楼摔下去不会受太大的伤;而缪勒森中尉可以用指环缓冲下坠。然而她仍旧忍不住咬紧了牙。
另一双手将她从灰烬和烟尘里拉起来。科勒待她站稳,又去拖被碎石砸伤的霍塔伦将军。青年满身灰尘,肩胛骨处的衣服破开了一块,露出下面被砸伤的皮肤。
“带公主殿下……下楼。”将军咳嗽着。他摇晃了两下,独眼的眼角不住抽动,只能用手抓住科勒的上臂才没有摔倒。伊琳这才发现他的左侧大腿以下血流如注。
“带上将军。”她命令道。科勒点头,把将军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脖子将他架起来朝前走去。
在转过拐角之前她听见了卫兵沉重的马靴踩踏地面的声音,于是放缓了脚步,悄悄退出将军的视线躲进侧面的房间,然后从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