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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煜放下背着一众小玩意儿的包袱,闭了闭眼,沉下莫名涌起来的一点失落。
只有一点点而已。
他抿紧了唇,最后看了眼他曾坐过的那间屋子,屋门空荡荡地大开着,连接两片漆黑的夜。
他想,不知道那个笨丫头,那日有没有在山下等他许久。
五年后。
大鄢近些年来国力日渐昌盛,宿城虽是边城,却也是个人人安居乐业的富饶城镇。
苏淮年背着包袱行至此处,下山时带的干粮早已见了底,又累又饿之际,见到转角处一处面摊,喜得两眼放光。
极不文雅地吃完两大碗面,面摊的老板娘早些时候就一直在注意这个小姑娘,一头长发乱蓬蓬地随意扎着,身上衣服也灰扑扑的,完全不是这个年纪少女该有的样子。
此刻见她摸着肚皮一副吃饱喝足的满足样,殷勤着上前招呼道:“姑娘,一共三文钱。”
苏淮年摸了摸腰间的牛皮袋,笑得极傻,“那个,老板娘,我出门忘带钱了。”
老板娘脸一黑,是个要生气的征兆。
“这样好了!”她轻快地叫了一声,拿过桌上一支木筷子,从牛皮袋里拿出一个牛皮制的卷筒,在桌上展开,从中取出一把小巧的锉刀,不时抬头看一眼老板娘,低头默默刻了一阵,老板娘见她举动奇怪,问了她几声也不见回答,索性抄了手站在一旁看。这老板娘向来是个火爆的脾气,难得遇上想吃霸王餐的,一旁早有想看热闹的,见她久久没有反应,也走上来围观。
就这么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苏淮年把刻刀一放,笑着将筷子举到她面前,“好啦。”
人群中有人呀了一声,那木筷子的头不过大半指头粗细,经她这么随意刻了几刀,竟成了老板娘的样貌,九分相似。
登时一片惊叹声响起,苏淮年将工具收回牛皮袋,笑吟吟的,“老板娘,我用这个换这两碗面,好吗?”
老板娘还愣着,不知谁喊了一句,“姑娘,也给我刻一个吧,我出五文钱!”
“我出一两!”
“我出五两!”
一个时辰之后,苏淮年摸着沉甸甸的荷包,这还是刚才一个大妈硬塞给她的,掰着指头算了下物价,顿感收获颇丰。
爷爷总担心她不能照顾好自己,好像也不是很难嘛!
她一路走马观花将市集游览了个遍,各种奇巧的小玩意儿琳琅满目,她逐一端详了一遍,最后买走了一大袋珠子。
忽然一阵风起,布匹摊前一片轻纱随风而起,越过苏淮年头顶飘落而下,身后一位男子牵马而过,只懒懒一抬眼,已是大步走到了前方。
正是凌煜。
苏淮年将轻纱从头顶摘下还给摊主,往与男子相反的方向去了。
凌小纪皱着眉走上前擦干净了桌椅,待凌煜坐下后才低声咕哝着:“这样的面摊一看就不干净,少爷为何非要在这里吃……”
凌煜从筷筒里拿了一双筷子,“你若要锦衣玉食大可回府去。”
凌小纪缩了缩脑袋,不嘀咕了。
前面一桌围了不少人,“这姑娘的手艺可真是绝了,老孙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还没见过刻得这么逼真的。”“是啊,啧啧……”
凌小纪探头探脑,得了主子允许后上前一打探,一脸被惊艳到的神情,挤眉弄眼喊着凌煜上前观看。
视线方才飘过去,凌煜心里一动,记忆中好像有过那么一张桌子,上面有几支木簪,还有人形雕像,多的是各种植物。他立刻起身上前问道:“这位老伯,这雕像是从哪里得来的?”
孙老伯乐呵呵地看他一眼,“方才一位姑娘刻的,小哥,那姑娘手艺可真绝了,老孙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
“敢问老伯,那姑娘往何处去了?”
孙老伯指了个方向,“那姑娘刚走不久,年轻人你也想要吗?现在应该还能追上,那姑娘穿得灰扑扑的,头发也是乱糟糟,可是那姑娘手艺可真是绝了,老孙我……”
“多谢。”凌煜几个大步上前,集市熙熙攘攘,各色人群穿梭其间,哪里有什么灰扑扑又乱糟糟的姑娘?
凌小纪顺着他的视线望了眼,疑惑道:“少爷,怎么了?”
凌煜摇摇头,又恢复成一张无甚神情的脸,道:“天色不早,找间客栈歇下吧。”
凌小纪挠挠头想了半天,主子刚才的神情,是紧张?他摇摇头,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凌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纠缠着让他不得安睡。外间凌小纪的鼾声震天响,他用手枕了头,越发的烦躁。
窗外应是夜色已深,从窗口望出去漆黑一片,只对面窗口透出一点灯光。
一个人影侧身坐在窗边,半天也不动。凌煜浑然不觉自己看了许久,直到对面那窗上的人影伸了个懒腰,烛火忽然灭了,他摸摸鼻子,有些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困意终于袭来,他阖上窗,很快也入了梦。
作者有话要说: 我飘啊飘你摇啊摇~无根的野草~
☆、佳期相会如有误(一)修
晨光微露时,苏淮年洗漱完毕,结了账出门。
宿城醒得很早。
出了客栈门,各式早点摊早早就开了张,她在微冷的晨风中紧了紧身上略显单薄的袍子,沿街一路走一路看。
刚走近热气腾腾的包子铺,她视线忽而一飘,咦了一声,快步走到了一口大锅前。
“大叔,这是什么?”铁架子支起来的大锅里满是黑乎乎的砂状物。
老板是个中年汉子,在微凉的秋风中露出一双精壮的胳膊,他手中握着一把奇大的铲子,不断翻着锅里的东西。随着他的动作,黑砂中不少深棕色的果子时隐时现,一股浓郁的甜香味扑面而来。
见是个小姑娘,老板憨厚一笑,手里的活计没停,朗声回道:“这是糖炒栗子。”
苏淮年深深吸了一口空气里逐渐浓郁起来的甜香,觉得肚子突然无比的饿。
“老板老板,这个怎么吃啊?”
胖胖的老板娘从老板身后的铺子里出来,熟练地配合着老板将铁锅里的栗子一一用筷子夹出来,放到一旁的竹匾里,听了她这话,笑着取出一枚,手指用力一挤压,那栗子就开了缝,三下五除二剥了放到苏淮年面前,忽然又咦了一声,“诶,你是昨日在街上给人刻东西的小姑娘吧?”
苏淮年迫不及待把栗子肉往嘴里塞,一面满足地嚼一面含糊地点头。
老板娘乐了,“小姑娘,你这手艺可真不错,今天能给我刻一个吗?我送一袋栗子给你。”
苏淮年已经又从竹匾了拿了一个出来,因为烫,手指捏不住,两个手颠来颠去地冷却,就是不肯放手,两只眼睛几乎要放光。
老板娘给她剥了十来个栗子,她手里拿着刻刀,一会就顺一个,没多久栗子吃完了,雕像也刻好了。
刻的是胖胖的老板娘用手剥栗子的场景,小小圆圆的木头上,老板娘的眉眼格外的温柔。
拿着一袋热气腾腾的栗子,苏淮年一双眼笑成了两弯月牙。
腰间的牛皮囊随着她一蹦一跳的动作上下起伏,里面有一个小盒子,盒中装着一枚小小木偶,长发高束,面容稚嫩中稍稍透露出些果敢,是个男孩的样貌。多年前她曾有过一场等待,自午时到黄昏,是爷爷拉长了脸才迫得她回去。那日夜里,他们再次搬了家,她扒在马车后窗上望了许久,直到那条路成了记忆里一个模糊的点,那个男孩的样貌却留在了她刻刀之下。昨夜她对着这木偶发了半夜的呆,许是初初下山,那些刻意隐藏的记忆又跃跃欲试要挣脱。
她没有特定的去处,心里极隐秘的一处日日提醒着她,往南走,去上京。
天光大亮时,凌小纪揉着惺忪的睡眼下楼,凌煜已经神清气爽坐在客栈的大堂里吃完了一笼包子。
“少爷,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
凌煜将剩下的一笼推到他面前,眉目淡淡的,“再往北。”
宿城再往北便是与西野交界之处——旷原镇。鄢国与西野国并无明确的分界线,出了旷原镇再往北数里就是西野国的领土。
这些年鄢国日渐强大,与西野国虽无大的战乱,边境受到骚扰却是不断。
自十三岁第一次出门以来,凌煜每年都要去一趟远处,有时游历他国,有时则走访鄢国小村小落。他是凌府的独子,注定要接下鄢国大将凌仲的担子,保家卫国,为鄢国开疆辟土。
马蹄声停在镇子外面,两人牵着马步行进了镇。
往来商贩中不少人穿着各色马褂,腰间围着及至膝上布裙,那是西野国的服饰。
两人找了个茶馆坐下不久,便听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讨论声。
“听说咱们的公主在鄢国过得并不快活。”
“我也听说了,当年那公主出嫁时我还远远瞧见过,半月前听说还遭了鞭笞!”
“可不是嘛,鄢国狼心狗肺,竟为难一个女子,实在令人不齿!”
凌小纪听得火冒三丈,恨不得站起来跟人打上一架。凌煜按住了他的手,低头吹了吹茶盏中漂浮的茶叶,神情莫辨。
一声妇人的喊声破空响起,众人抬头,不远处一个西野国人抢了个妇人的钱袋,正逃窜时被几个鄢国人团团围住。
身后那桌马上站了起来。
打斗声在片刻之后响起。街头流民抢劫瞬间演变成两国立场的交锋。那几个西野国人似乎有些武艺,仗着人多势众,将刚开始围上来的的那几个鄢国人揍得鼻青脸肿。
那抢了钱包的男子得意洋洋,抬眼看着四周哈哈大笑,“你们鄢国人向来胆小如鼠,今日我便是抢了这钱包又如何,非但如此,我还要——”妇人惊叫一声,整个人被他牢牢掴在怀里挣脱不得,那人笑得愈加猥琐,“你们鄢国既然敢欺负我国尊贵的公主,我们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鄢国的怒火瞬间引爆。
当街斗殴不断升级,那妇人挣扎的喊声格外刺耳。
凌小纪急得不行,得了主子一个眼色,身子如同闪电般窜了出去。
凌煜拈起桌上的花生米,两指并拢一个用力,那轻薄妇人的猥琐男子捂着眼哀嚎起来。
“谁!”
凌小纪呀了一声,心领神会一笑,剑还未出鞘,伴随着几个花哨的动作,那几个借武力逞凶的西野国男子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围观者一片叫好声,凌小纪极潇洒地将衣服下摆一掀,拇指从鼻子上一拭而过,摆了个极骚包的动作,慷慨陈词:“你们这几个西野国人,口口声声说我们鄢国竟下作到为难女子,你们适才又是在做什么光明磊落的事?当街为难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可是你们西野国的优良传统?”那几个西野国人恨恨地从地上爬起,相互一对视,“走!”
凌小纪被簇拥起来当做英雄膜拜,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竟像是终于找到了吐苦水的机会,凌煜在一旁听得分明,不觉皱起了眉。
宫闱之内的事他无从得知,但西野国多年狼子野心,宫中如此隐秘之事却被传得人尽皆知……他转身就走,凌小纪哎哟一声,好不容易摆脱了人群,急急忙忙才追上来。
“少爷,又去哪儿啊?”
“军营。”
戍边的军营在旷原镇的边缘,凌煜甫一亮出凌府的信物,那守门的小兵就恭恭敬敬将他迎了进去。
说起来,这一处军营的将军还曾是凌仲的旧部下,名唤方刚。
凌煜将边境的近况问了一遍,方刚一一答了,眉目之间多有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