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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他就会脸红心跳的感觉。
只是一瞬间,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了过去的自己,一去不复返,化为尘埃。我依然崇拜他,喜欢他,追随他,只是没有了心动的感钟斯宇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我自己的声音,我惊讶地看着他,脸腾地像火烧云。
“2006年4月1日。心情,很坏。斯宇哥哥在愚人节这天离开了,我真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明天醒来之后,又可以见到他……我永远都不会有勇气对他说,我喜欢他,很喜欢他,喜欢得要死了……”
“你怎么……怎么会有这个?”我语无伦次。我以为自己隐藏着这个秘密,像没发生过一样将它仔细藏在时光深处。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我已经彻底放下对钟斯宇的感情,可是被他知道兔子公仔肚子里的秘密,事情往更复杂的方向发展。
“林叔叔给我的。”他说,眼神已经变得同过去不一样,过去那种温柔覆盖上一层面纱,仿佛亲人之间的问候,如今他的温柔里还多了一丝情动。那双眼睛叫我心乱如麻。
“他怎么偷我的录音日记给你!”我气急败坏。好个林赞成同志,我由羞杂变成羞愤,恨不得马上奔到林赞成同志面前,让他给我个说法。从没见过哪家的父亲像他这样偷听女儿的录音日记还擅自把录音给别人听,那是女人干的事好吗?如果这事是我妈干的,我也许不会这么生气,何况我妈那么注重个人隐私的人才不屑干这种事情,她总说感情是个人隐私,别人不得干涉。林赞成同志太八婆了。
“林麒,我以前并不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对不起。”钟斯宇说,他没注意到我完全被愤怒烧晕头脑,满脑子只想着怎么回去对付我爸。
“你说什么?为什么要对不起?”我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不想正面回应他。他为什么要在苏烈家说这种事情,为什么偏偏要选在这里,在我穿着一身李小龙运动服时跟我说这些。我现在的心情,好像一直很想要的一件玩具,每次走过玻璃橱窗前都会看它,为买下它存了很久的钱,最后发现自己不想要了。
钟斯宇当然不是玩具,我的心意变了,长达六年感情上的叛变,对造成今时今刻的场面感到愧疚。我不想用一句“爱情是千变万化的”来安慰自己,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那么说。我要和钟斯宇坦白,这种事情拖久了就像100多集的肥皂剧,没完没了。
“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苏烈从屋子里冒出来,语气里满满的嘲讽,像一头准备上战场的斗牛,他并没有按约定穿着女装,所以又成了我一个人的笑话,烟熏妆使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狰狞。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朝着钟斯宇一拳挥过去,把钟斯宇打倒在地。
我“啊”地叫出声来,不仅仅是我,还有刚刚赶到的芸珠,同样发出高分贝的尖叫。她跑过去扶起钟斯宇,温柔的小白兔在对象遭到攻击时也会愤怒。苏烈下手太重,钟斯宇的嘴角破了皮,渗出血珠。
“你干什么!”芸珠朝苏烈喊,她心疼地看着钟斯宇的嘴角,红着眼睛朝苏烈投去不满。
“你疯了吗?”我几乎是同时和芸珠一起喊的。
苏烈看我们这么吼他,激起他的魔性,毫不在意的笑容里隐藏着置人于死地的无形杀气:“很痛吗?这是还你在泰国打的那一拳。”
钟斯宇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仍然保持着绅士的风度,一笑置之,安抚芸珠说:“没事,我没事。”
芸珠护犊子一样挡住钟斯宇,站到苏烈面前,我第一次看见她拨开那层美丽梦幻的外衣,露出另外一种不轻易显露的面孔,她冷冷地质问苏烈:“你为什么要这么记仇?”
苏烈没有看她,浑身上下冒着嘶撕的冷气:“你管我?你先管好你自己的破事,管好你护在手心里的男人!你放心,等到哪天你被他伤得遍体鳞伤,我同样可以血肉模糊地张开双手欢迎你。”
我像木头一样站在旁边,苏烈的话像蘸着辣椒水的尖刀,一下一下地划过我的身体。我一句话也说不出,红着眼睛,想挪动脚步却双脚无力,此刻,我十分庆幸夜幕赐给我一条掩饰表情的天然面芸珠显然被苏烈的话刺痛,眼里闪过一抹狠厉的光芒,有如刀锋反光,有如美杜莎的眼睛,钟斯宇拦着她让她别跟苏烈计较。她挡开钟斯宇的手,走近苏烈,扬起弧度完美的下巴:“你爱我什么?你不就是爱我这副面孔吗?你了解我吗?你懂我吗?知道我真正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如果不是为了报答爷爷的养育之恩,我早受够了在你面前伪装成一个好姐姐的角色。我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我压根不想和你扯上一点关系。你这么坚持着有意思吗?什么血肉模糊地张开双手欢迎我?就算我遍体鳞伤、面目全非全是我咎由自取,你在棺材里腐烂了我也绝不会看你一眼,绝不。”
钱钟书在《围城》里有句话这么说,“忠厚老实人的恶毒,像饭里的沙砾或者出骨鱼片里未净的刺,会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这句话用在芸珠身上还算轻的,她更像加入陈年美酒里的慢性毒药,嗜酒如命的人细细品慢慢品,没防备地就会在某一天毒苏烈面色青黑,脖子暴着青筋,黑色眼影眼线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焰,看起来濒临走火入魔的地步。他很可恶,也很可怜。
明叔的出现打断了骂战节奏:“公子,芸珠小姐,老太爷心脏病犯了。”
全世界只留下让人耳鸣的回声,黑夜也无法完全把狼狈掩盖。
风大极了,所有人往房子里奔去时,我还站在原地,风吹动不远处的成片树林,它们招架不住地成片倾斜着,寒意钻入肌肤里。夏天,好像要过去了。
Chapter 9爱情还是离我太遥远
寿宴中途停下,苏爷爷被送去医院,苏烈开车跟着去了,留下芸珠和明叔处理进行到一半的寿宴,他们一一把客人们送走,这是苏家的规矩,不能怠慢客人。多亏在突发状况下也有条有理的芸珠,场面才没有一点慌乱,客人们临走前表达担忧之意,并提出在苏老先生身体康复后再来拜访。可以看得出,苏爷爷很受他的客人们尊敬。
钟斯宇也帮着芸珠处理一些残局,一直在场的杨朵薇也没有被突发状况弄得慌神,明叔收拾苏爷爷的衣物赶去医院时她还留在屋子里,一直在芸珠和佣人身边帮忙。这让我觉得自己连杨朵薇都不我担心苏爷爷的身体状况,也担心苏烈,但一点忙也帮不上,成为最多余的人。
钟斯宇看我被晾在一旁,对芸珠说先我把送回去。芸珠走过来拉着他的手,眼睛里涌上一层雾气:“别走可以吗?我需要你,万一爷爷出了什么事,我怕我一个人承受不了。”
我走过去安慰她:“芸珠姐,苏爷爷会没事的,你别太担心,
斯宇哥留下来陪你,我自己回去完全没有问题。”
“你们放心,不是还有我吗,我可以送林麒回学校,正好我明天有课,晚上住学校,我今天自己开车来的,没有坐我爸的车子,我可以先载她回去。”杨朵薇站出来说。
“太谢谢你了朵薇,今晚谢谢你特意留下帮我收拾残局,林麒就拜托你了。”芸珠朝杨朵薇投去感激的目光。杨朵薇像被赏赐似的高高在上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不在焉地跟他们告别后,坐着杨朵薇的车子回学校。
严格意义上说,我和杨朵薇一点也不熟,上次的洋葱事件我知道十有八九是她弄的,上场前熊猫头套经由她的手交给我,除了她我没得罪过话剧社里的任何人,坐她的车子回学校很怪异甚至诡异,像上了贼船。
路上杨朵薇一句话也不说,面孔精致冰冷,使我起了一身凉意。尤其是开在苏烈家私人的枫树林道路,路上隔着很远才有一盏古老的路灯,两边全是遮天蔽日的树木,在夜晚显得更加阴森,车子像是行驶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中。
“谢谢你送我回学校,上次话剧表演的洋葱事件,我不打算跟你计较,不过那种下三滥的手段,请你以后别用了,有什么明着对我来,背后插刀是小人招数。”我咳了两声,表明立场。
其实事情发生后我很想找杨朵薇算账,麦莉还给我出主意,比如在路上蹲个点,夜黑风高趁她不注意,拿一个装过辣椒粉的麻袋套住她的头,痛扁她一顿。没有试过被洋葱味熏了将近一个小时的人,根本无法理解我的痛苦。后来我又想,如果我真的那么做,我和她就差不了多少了,我不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杨朵薇并不为自己辩解,算是默认自己的罪行,却没有一点忏悔的念头,轻轻挑着细长的眉毛说:“就算跟我计较,你能拿我怎么样?林麒你别装了,你根本一开始就喜欢上苏烈了,主动接近他,制造各种事情引起他的注意。如果你有自知之明,你应该识趣一点,苏烈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嘿,我今天正好有一胸腔的抑郁没有地方疏泄,杨朵薇的话燃起了我的斗志,顿感喉咙里源源不断地涌上一股拼劲。
“你说的是《人鬼情未了》吗?苏烈在的是什么世界,我在的又是什么世界,你可以说清楚一点吗?在我眼里,世界就只有一个一70亿总人口14亿中国人的世界。我地理学得还不错,你要我帮你顺便普及一下七大洲五大洋吗?”
我对付杨朵薇的同时惊讶自己突然爆发的口才,要是麦莉知道,一定感动到抱着我哭说“孺子可教,终于开窍”。
杨朵薇很不淡定地看我一眼,咬着红唇,把油门当成了我似的,脚下用力踩下去,车子像子弹一样飞驰在马路上。她勉强地笑着,火力全开:“用不着,我飞遍七大洲五大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我在哪里不要紧,只要我没花一分纳税人的钱,没用纳税人的钱环游世界吃喝玩乐。”为了应战我几乎确定我右脑也在迅速运转,一毫秒也不停歇。
“林麒你嘴巴干净点,谁花了纳税人的钱,你要怨只能怨你爸爸没用,住不起别墅开不起豪车,无法给女儿买像样的衣服首饰。我那里倒是有很多穿不动的,到时候你要是需要拿来当嫁妆,我可以大大方方地送你。”
这种时刻我特别需要麦莉在身边,恨不得自己也有哆啦八梦的口袋,把麦莉从口袋里拎出来应战。只要麦莉在,杨朵薇连话都说不上。
“我爸当年要是有用,轮不到你家发财,而你就在你爸妈计划生育之外,他们愁于生下你的罚款和养育你的奶粉钱,早在医院里把你人流掉。”我的脑细胞快死光了才憋出这几句。我胆子也够肥的,坐人家车还要跟人家抬杠。我想克制,但因自己无法给苏烈提供任何帮助,管不住自己涌上的沮丧。
杨朵薇气得七窍生烟,这次她不踩油门而是踩了刹车,车子刷地在路边停下,她气汹汹地道:“既然如此,你何必要坐我的车子,你要清高要圣洁就自己走回去。”
“这和清高圣洁有什么关系?”我还想辩驳,她已经解开安全带,伸手过来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所以,为了逞一时之快,大晚上的,我被杨朵薇丢在了连出租车都很难打到的荒郊野外,身上还穿着滑稽的黄色运动服,像极了从疯人院跑出来的病患。我突然想到苏烈也曾这么丢弃过我一次,顿时悲从中来,对着漆黑的夜空骂了一句脏话。
我告诉自己不能哭,哭了就输了,输给全世界也不能输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