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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唐星辰就吓了一跳,因为张玉娘正哆哆嗦嗦的自己穿鞋下床,看样子想要回家。
他太了解这个被莫名病痛折磨了几十年母亲的心思。
果然,张玉娘见他来了,眼泪立刻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洒落。
实际上穷人的眼泪不值钱,而张玉娘却是个坚强的农村妇女,她从不哭,至少从不在孩子和丈夫跟前哭。
她颤颤巍巍一把拉住唐星辰的衣袖,可怜的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儿子为了救活她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老三,你去哪了?咋才回来?回家,咱们回家,我这病哪天死哪天埋,你不要再为了我耽误课程了。”
“咳咳,眼看着就要高考了,你要是考上一个大学,妈就是死了也是笑着死的。听话,听妈话,赶快回学校去,你考出去了,咳咳,就别再回来,这家有你爸顶着呢,你自己脱离这苦海就行……”
唐星辰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没有眼泪也没怎么动容,因为这样的话张玉娘已经反反复复跟他唠叨了不知道多少遍。
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四肢和头脑都健全的孩子,她早看透了这个家没有半点希望,与其一家人一起死还不如放老三一条生路。
在她眼里,老三懂事,孝顺,脑袋瓜又好使,如果没有他们四口人的拖累,他一定能过上电影里那样的好日子,还能找个好看又乖巧的女孩做老婆。
同时张玉娘这样做还有另外一个隐秘的理由,那就是在老三出生的第三天,凤翔村那个能通灵的赵瞎子就说过这样的话。
“此子太岁孤星,命中强求,成人之后,斩断孽缘,永不相见,方保平安。”
这件事唐星辰也无意中听村里人当做饭后故事讲过,只是对于这些神鬼之事他并不在意,更不相信。可是他不相信不代表张玉娘不相信,或者,张玉娘其实也不相信,但接连的灾难和不幸,让她善良而无知的灵魂已经恐惧。
这时候她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18岁之前把老三健健康康的送走,要他继续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反正他本来高考完也是要离家的。
唐星辰强行将张玉娘扶上床,让她靠着床头歇着。
“妈,你不能这样,这个家的确不怎么样,可我能管多少就管多少,我一直憋着一口气,苦尽总会甘来,只要能吃苦,肯吃苦,咱们的日子也会好起来的。”
“刚才我遇到一个外地人,有些见识,说你这病叫多器官功能衰竭综合症,但是你这情况不是最严重的,是初期,因为营养不良反复发病才导致看起来很吓人的样子。”
“还有一周就是高考,参加完高考我就带你去京城治病,人家说也花不了几个钱,所以你想让我安心考试,自己就安心住院,其余的什么都不用担心,懂了么?”
张玉娘十分不安的看着眼前瘦弱脸色苍白的儿子,“你别安慰我,再说你哪里来的钱?”
唐星辰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笑意,就好像铁树开花一般难得,他不是不会笑,而是从小到大他实在没有什么笑的机会和理由。
“高考我要考县里第一,我要考市里第一,这样市里县里加起来的奖励至少有3万块钱,足够给你看病了。不过,妈,我大学四年就不会回家了,把你的病治好后我要安心上学了。”
张玉娘一愣,然后枯干蜡黄的脸上终于闪过一抹许久未有的欣慰。
老三说的话她都信,因为老三从来不曾骗过她。
而且她自己也知道每年市里和县里的高考状元都有一大笔奖金的,这对她和她们家来说都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不是她张玉娘贪生怕死,而是如果她死了,老三出去上学了,剩下的爷三早晚都得饿死。
唐老忠做的饭喂猪圈里从不挑食的那头肥猪都不吃,老大懦弱可欺,老二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没了她这三口人怎么活?
所以她必须得活下去,至少要活到老三自己在外面过上好日子才行。
她没本事给老大一个好身体,没能耐给老二一个好脑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着他们爷三,守一天,是一天。
……
记忆的闸门再次打开,唐星辰的身体却一阵比一阵冷,他的心一阵比一阵空,到最后他连记忆都无法再打开。
他的脸上没有眼泪,他不会流泪了。
不就是死么,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再次抬头,头顶还是乌云片片,看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星光。他的头沉重的就如同铁球一般摔落到地上。
他几乎没有了最后一丝力气。
现在那个六岁的小孩子在妈妈的怀里睡的正香吧。
睡吧,睡吧,丑叔叔也睡了……
轰隆隆,突然一阵电闪雷鸣,紧接着便大雨倾盆,大雨来的又快又急,仿佛别闷久了迫不及待的要彻底发泄出来。
唐星辰的身子已经彻底不动了,如同消防水龙头一样的大雨无情的击打在他已经冰冷的身体上。
唐星辰倒下的地方是一处挖地,四周都要比这里高,雨水落地迅速汇集成一道道小河流,一股股的小河流竟然神奇的将他四下流出的黑色血液重新汇集起来,然后一股股一条条的重新输送回他的身边。
唐星辰觉得自己的身体很沉很重,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有意识,他对倾盆暴雨的击打已经毫无感应也毫无反应,可是他却突然觉得一阵通体的舒畅。
就好像久旱的麦苗突遭甘露,他的身体似乎变成一个吸尘器,开始拼命的疯狂的吸取四围而来的雨水和黑血。
他挣扎着,努力的伸展四肢,他强自睁开迷蒙的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可是巨大的暴雨,巨大的迷雾,却瞬间遮盖了所有一切生灵。
喔。
那个孩子醒了,在哭,吓得瑟瑟发抖。
他是不是又梦到了什么……
第36章 大星岛()
龙国有句老话,东边日出西边雨,说的就是风雨的踪迹总是飘忽不定没法琢磨。
当铜湾区黄埔大厦这边暴雨倾盆雷鸣电闪的时候,距离铜湾区不过20几公里的大星岛上却夜空如碧,月亮星明。
大星岛在东海所属范围内的108座海岛之中并不出众,因为它面积狭小,地势险峻,没有资源,没有淡水,四周的气候水文状况也很糟糕,一年365天有360天都会大风大浪。
但是大星岛却很少下雨,几乎一年到头都下不了一场痛快的大雨,这跟它所处的纬度和气候带位置格格不入。
大星岛就是这么一座籍籍无名又十分诡异的怪岛。
东海当地人则把大星岛称为73岛,取的是龙国民间过于老人性命的传说,一个老人若是熬过了73,那一定可以活到80,如果熬过84,那么基本可以长寿到90岁以上。
当然这种说法只是民间讹传,并没有任何科学依据。
人们把大星岛称为73岛其实还另有原因,那就是关于大星岛的两个恐怖传说。
第一个就是沉船之谜。传说大星岛附近从龙国明朝时候到现在几百年间,至少有100多条大小船只,近千人在这个海域离奇失踪。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明朝时期的大洋号商船失踪事件,传说大洋号商船是当时世界上最大最安全装载能力最强的大船,然而大洋号第一次出海远洋回港的时候因为躲避大风暴进入了大星岛海域,从那以后就杳无音讯,不管是这艘船还是船上的人,就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般。
自那以后明朝统治的时间内再也没有船只敢接近那里,只是到了清代以后很多人又驾驶着大船小船疯狂的涌进这片海域。
他们的目的当然不是探索开发大星岛,大星岛这种自然条件恶劣,岛上除了坚硬的岩石之外连小草都难得看见几颗的孤岛有什么可探索的?
他们的目的是那艘传说中满载宝藏而回并且再次沉默的大洋号商船。他们为了财宝而去,结果都为了财宝而丢了性命。
而且更要命的是即便是令人恐怖的百慕大三角海域,也不是所有经过那里的飞机和船舶都会离奇失踪,都会沉没,百慕大三角再神秘再恐怖,也还是偶尔会有一些幸存者的。
但是大星岛海域却从未有过任何幸存者,凡事接近那片海域的所有船只和人全都一去不返,杳无音信。据说新龙国建国以后曾经组织过一次科学探测,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科学探测船和船上的水手,科学家也都再也没有回来。
所以东海人把大星岛叫做73岛的意思就是死岛,只有不想活的人才会去大星岛,正常人别说去哪里,连提都不敢提的。
东海海岸线绵长而水产丰富,渔民们家的孩子不听话,渔民们会立刻大吼,再不听话就把你送到73岛去!
随着岁月的推移,人们基本已经忘记了它原来的名字大星岛,而都叫它73岛了。
但大星岛的恐怖传说绝不是到此为止,大星岛还有另外一个更加隐秘更加恐怖的传说,传说大星岛之所以叫大星岛,为什么他周围的岛屿全都树木茂盛常年多余,它却干燥炎热一雨难求?
那是因为大星岛是远古时期天上的一个最亮的大星陨落的地方,大星陨落到海里,便形成了今天的大星岛。
但是人们现在能看到的大星岛绝不是大星岛的全貌,大星岛只是陨落大星露出海面的地方,甚至曾经有地方野史记载,大星岛的本岛在水面之下百米千米之深,整座东海城全部都是建立在大星岛的本岛之上。
大星殒落浩劫万年,所以到现在位置大星岛上既没有淡水,也寸草不生,那是因为大星殒落的浩劫还没有过去,陨落的大星早已经变成一颗巨大的死星,所以任何接近那里的人和船必须要死,而且死的不明不白尸首全无!
这一天跟往日没什么区别,距离大星岛最近的下城村的渔民,依旧早早起来,到自家承包的海上养殖场开始一天的劳作。
现在东海近海已经几乎没有鱼可打了,大部分渔民都改行干别的了,剩下的一部分也只有在每年的出鱼忘记开上渔船走到很远很远的海域打回几船野生海鱼回来贩卖。其余大部分时间就都耗在人工海产养殖上。
海水养殖并不是什么轻巧的活,所以他们通常要在太阳升起之前就先到达渔场给鱼苗喂食,等到太阳出来水温升高小鱼就躲在水面下面不出来了。
“快看,那边坐着一个人,从没见过的陌生人!”
“是啊,我早看到了,坐在那都快一个小时了,一动不动,你们说是不是傻子?”
“我看不像,是不是城里什么艺术家来咱这里找灵感?”
“你们呀,还不是胆子小,过去看看问问不就行了?”
于是胆子大的渔民开始慢慢靠近,天还是黑的,太阳没有任何露出的迹象,这边也没有下雨,但却是黑云密布,看起来一场大雨很快就会到来。
“喂,你是什么人?来这干什么?”
“我们说话你听不见么?我们不是坏人,我们都是下城村的渔民。”
“你倒是说句话啊?”
可是不管渔民们怎么问话那人就是雕像一般坐在冰冷的岩石上一动不动,任凭海浪一下又一下的击打在他的身上。
渔民们这才意识到不对,赶紧上前查看,然后都吓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