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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当然相信!不过明天你肯定会被赶出宫。”高斐同情地说道,脸上却是幸灾乐祸的笑。
张婳望着他那张欠揍的笑脸,忍住想要扑上去掐死他的冲动,眼珠子一转,颇有些谄媚地问道:“高大人,今天是你当值吧?你一定有宫门的钥匙吧?”
高斐双手一摊,为难地道:“宫门下钥后,所有钥匙都上交司钥库,我们锦衣卫只负责巡逻。”
张婳大失所望,望着渐渐西坠的上弦月,心也一点点地往下沉。
“不过,想要进去也不是没有办法。”高斐神神秘秘地说道。
张婳眼睛一亮,喜道:“真的么?什么办法?”
“办法嘛……”高斐故意卖关子,唇角噙着一抹狡黠的笑意,满脸写着“求我吧,快来求我吧”。
张婳握紧小拳头,忍忍忍,我忍,抬起头,笑容明媚而灿烂,声音甜甜地道:“高大哥,你是天下最善良,最有同情心的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吧?”
高斐听到“高大哥”三个字,眼中的笑意更深,笑道:“就冲你这声大哥,我今儿就算拼了性命,也会把你平平安安地送回房。”
“多谢高大哥。”张婳笑盈盈地拜谢。
高斐道一声“得罪了”,伸手箍紧她纤细如柳的腰枝,双足一点,如一只巨大的飞鸟腾空而起。
张婳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而响,一起一落,再睁开眼时,两人已然站在延祺宫内。
“将近丑时了,赶紧回去歇一觉,明儿才有精神。”高斐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神色温柔,语气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体贴与关怀。
张婳点点头,关切地道:“高大哥,一切小心,莫被人发现了。”
“你很想当太子妃么?”高斐忽轻声地问道。
张婳一时没有听清楚,“啊”的一声,问道:“你说什么?”
高斐笑了笑,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没什么,快回去吧。”
张婳生怕被人发现这么晚才回来,心中焦急,遂挥挥手,匆匆离开。回到丽景轩,四周寂静无声,人人都在睡梦之中,一颗心不由缓缓地归到原处,蹑手蹑脚地摸到自己的厢房,甫推开房门,却险些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屋子中央一人逆光而立,晚风从窗户缝隙穿进来,瀑布般的青丝翩飞如蝶,乍见之下,像是从地狱走来的幽灵。
“你是人还是鬼?”张婳脸色微白,哆哆嗦嗦地问道,瞥见地上的影子,不由暗骂自己太蠢,今夜连番遭遇,弄得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了,遂喝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我房中?”
033 步步惊心(5)()
“你是人还是鬼?”张婳脸色微白,哆哆嗦嗦地问道,瞥见地上的影子,不由暗骂自己太蠢,今夜连番遭遇,弄得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了,遂喝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我房中?”
那人缓缓转过身子,脸如银盘,相貌平平,气度沉稳干练,正是延祺宫掌事姑姑绿翘。
张婳愣怔了片刻,心下暗叫糟糕,难道偷偷溜出宫被她发现了,不禁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小主半夜三更归来,究竟去了何处?”绿翘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语气恭敬中透着几分厉色。
张婳心“咯噔”一下,暗道果然兴师问罪来了,定了定心神,十分坦然地道:“屋里太闷了,我睡不着,便出去转了转。”
“小主去哪里逛了,居然这么晚才回来。”绿翘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所谓捉贼见赃,捉奸见双,又不是当场被抓个正着,有何可怕?张婳决定耍赖到底,挺了挺背,一脸的无辜与害怕,“我在后院的凉亭里赏月,不知不觉便睡着了。”又紧张惶恐地说道,“我保证下不为例。绿翘,你不会告诉陈公公吧?陈公公若知道,一定会狠狠地罚我的。”
绿翘定定地注视了她片刻,意味深长地道:“小主,宫中不比宫外,不可肆意妄为。在宫中,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有可能便会送了小命。绿翘奉劝小主,规行矩步,谨言慎行,莫要做出抱憾终身之事。”
张婳心中一凛,暗道她是不是察觉了什么,脸上不动声色,感激涕零地道:“张婳年幼,懵懂无知,行事欠缺周虑,日后还望姑姑多多指点。”
绿翘正色道,“您是主,奴婢是仆,主仆有别,绿翘不敢当“姑姑”二字,还请小主直呼奴婢贱名。”
“绿翘姑姑入宫已有十几年,处事稳重,为人亲切,我心中实是敬服得很。”张婳盈盈一笑,甜甜地说道,“你放心,在人前我自不会坏了规距,给姑姑添麻烦。私下里还请姑姑念在我年幼无知,多疼我些。”
“小主言重了。”绿翘看了她一眼,微微福了福身子,“夜深了,小主请尽早歇息,明儿辰时尚仪大人前来清心殿教导宫中规距礼仪。小主切莫迟到,绿翘告退。”出去后,轻轻带上房门。
张婳松了一口气,折腾了大半夜,又累又倦,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次日起来稍微晚了些,匆匆洗漱后,赶到清心殿时,秀女们已然到齐,台阶上立着一名高瘦的女子,容长脸儿,颧骨高高突起,眉目间透着几分精明与世故,穿绯色团领窄袖袍,两肩及前后金绣折枝莲花,珠络缝金带红裙,戴乌纱帽,簪素银嵌红玛瑙莲花满冠,四对素银花簪,正是尚仪大人蔡莹。
张婳只觉得一道锐利的目光扫来,心中一紧,趋步上前,行礼如仪:“参见尚仪大人。”
“你叫什么名字?”蔡尚仪脸罩寒霜,冷冷地问道,“为何这么晚才到?”
“小女张婳,昨晚身子有些不适,辗转反侧将近天亮才合眼,一时睡过了头,误了时辰,还望大人宽宥。”张婳脸色微红,垂首禀道。
秀女们捂嘴吃吃地笑,唯有沈兰曦与杜芊羽有些担忧地望着她。
034 杨彩蝶(1)()
“明儿她也睡过了头,我也睡过了头,那还要宫规作甚么?”蔡尚仪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锋芒,指着殿内一角,肃容道,“今儿你不必学习宫中礼仪,站在那里好好看她们练习,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挪动一步。明儿再误了,在殿外站着,想要受罚,只管误。”
张婳不敢多言,恭敬地道:“是。”走到角落里,像根木桩般一动不动地立着,数道幸灾乐祸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张婳只作未见,神色淡然,凝神静听蔡尚仪的教导。
“宫中规定行不回头,笑不露齿。走路要安安详详地走,不许头左右乱晃,不许回头乱看。”蔡尚仪中气十足地说道,一面做着示范。
每个秀女身上佩着禁步,跟着蔡尚仪轻盈地踏着细步,衣袂纹丝不动。
沈兰曦本就端庄大方,气度沉稳娴静,加之入宫前曾跟在宫中生活了二十年的教导姑姑学习过宫中礼仪,此时学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只见她步履轻盈,步步生莲,举手投足间仪态万千。
蔡尚仪目光满是赞许地望向她。
忽听“咚”一声,张婳抬眸望去,却见卫媛摔倒在地上,四仰八叉,姿势难堪而狼狈。秀女们纷纷停下来,碍着蔡尚仪在场,俱是想笑不敢笑。
卫媛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涨红,杏眼圆睁,怒瞪着杨彩蝶:“你敢暗算我?”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杨彩蝶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冷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暗算你?”
卫媛眼中似欲喷出火,若非碍着蔡尚仪,早冲过去扇她几巴掌了,从地上捡起一粒珍珠,呈给蔡尚仪:“请大人过目,这颗珍珠是从杨彩蝶耳坠上掉下来的,她分明是故意想让我出丑的。”
蔡尚仪皱眉打量了一眼杨彩蝶,只见她右边耳坠果然少了一颗珍珠,遂沉声问道:“这颗珍珠可是你的?”
“是。”杨彩蝶坦然承认,神色未见一丝慌乱,“想必是耳坠戴得时间长了,金钩松动,珍珠才会掉下来。”又满脸歉意地道,“媛妹妹,都怪我不好,害你跌了一跤。”又连忙行礼致歉,语含关切地问道,“妹妹,可摔疼了?”目光却是满含挑衅地望了一眼卫媛。卫媛气得七窍生烟,伸手推了她一把,怒道:“少在我面前假惺惺。”
杨彩蝶顺势摔倒在地上,一脸的委屈,一个劲地说道:“都是姐姐的错,妹妹别生气了。”眼中却闪过一抹得意的笑。
张婳暗暗咂舌,看来杨彩蝶经过杨氏的言传身教,越来越会演戏了。
卫媛怒火蹭蹭蹭往上冒,好在总算明白过来她的用意,不再上当,小嘴儿一扁,道:“大人,她在撒谎。金钩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松动,分明是她故意使坏。”
“够了。”蔡尚仪冷冷地喝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道,“这是个意外,何况她已经向你道歉,你却不依不饶,心胸未免太狭窄了。回去抄一百遍《女诫》,明儿一早交给我。”
众人均愣了愣,杨彩蝶,卫媛两人一直不和,明眼人一看便知耳坠上的金钩必是人为蓄意损坏,而蔡尚仪却装作未见,很明显是在偏袒杨彩蝶。
卫媛敢怒不敢言,眼圈儿微红,咬了咬唇:“是。”抬头瞥见杨彩蝶一脸得意洋洋,眼中满是不屑与讥嘲,仿佛是在说,凭你也想和我斗?
卫媛恨得牙痒痒的,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目光如刀子般射向她,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杨彩蝶早已死了千次百次了。
“今儿先练习到这里。”蔡尚仪步下台阶,挥手命秀女们各自散去,随后径直离开。
张婳站了整整四个时辰,双腿又酸又麻,疲惫不堪,伸手揉捏着小腿,咬牙忍受着万蚁钻心般的刺痛麻痒。
“滋味如何?”杨彩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脸的趾高气扬。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张婳不冷不热地回道。
杨彩蝶得意地笑了笑,压低声音道,“张婳,你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035 杨彩蝶(2)()
杨彩蝶得意地笑了笑,压低声音道,“你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张婳心中一凛,杨彩蝶却扭着腰枝走了,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妹妹,你还好么?”沈兰曦携着杜芊羽珊珊而来,关切地问道。张婳活动了一下手脚,微笑道:“我没事。两位姐姐不必担心。”
沈兰曦却仍有些不放心,秀眉微蹙:“你站了这么长时间,双腿肯定肿起来了,回去让宫女打盆热水泡一泡脚,会好受些。”
杜芊羽亦附和道:“你今儿一定很累了,快回去早些歇息,养足精神,明儿千万不要再出差错了。”
张婳心中暖意融融,“多谢两位姐姐关怀。”
三人携手离开清心殿,至岔口分道扬镳,各自回屋。
用过晚膳,张婳托腮坐在灯下,想到身中剧毒,生死捏在他人之手,不由长吁短叹,又想到浣衣局里的阿璇,更是愁眉不展,昨夜出师不利,无功而返,惊动了绿翘,虽然她没有深究,神色间却透着几分狐疑,想必暗地里会越发地盯紧自己。
绿翘心思缜密,浸淫深宫多年,若被她发现什么蛛丝蚂迹,只怕还未找到云姨,反而惹来杀身之祸,看来暂时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房中,以消绿翘疑心。
“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窗外忽响起一道清丽婉转的声音。
张婳蓦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