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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皇后(上下部+前传)-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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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看的是小山刚从宫外书肆买来的志异小说,叫《镜花缘》,内容新奇有趣,文笔也流畅诙谐,怪不得小山说这本书近来在市井间很流行。
    看着唐敖、林之洋和多九公在千奇百怪的国家游历,不知不觉夜就深了,看看桌上的西洋座钟,已经过了亥时。我放下书,正准备沐浴等着养心殿的人来接我,冯五福就笑眯眯地来了。
    他行了个礼:“万岁爷吩咐,就寝前还想和娘娘说会儿话,不必净过身之后再去,另在养心殿备有热水,待到寝时再洗。”
    我点了点头:“知道了,请冯公公先行。”
    冯五福一路把我请到停在储秀门外的鸾轿上,等我坐好了,他忽然说:“万岁爷离京月余,积压的事务很多,万岁爷的身子却经不起连夜操劳,待会儿到了殿里,还望娘娘能设法提醒万岁爷早点歇下。”
    我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冯五福交代这种事情给我,已经有点把我当成自己人看的意思,于是我笑着点头:“那是一定,就算公公不说,我也会提醒万岁的。”
    冯五福一边笑着应道:“这就好,这就好。”一边把轿帘放下。
    轿子离地,摇摇晃晃七拐八绕,最后终于停下,我裹着斗篷从里面艰难地钻出来。紫禁城里就是麻烦,储秀宫到养心殿这点路,我抬抬腿就到了,还要坐轿子,真是养的闲人太多,非得找点事儿出来做才行。
    养心殿前殿东暖阁是皇帝的卧房,西暖阁就是御书房,屋里的南墙上装着玻璃窗,以便采光,萧焕通常都是在窗下的软榻上批阅奏章,看书写字。
    我刚下轿,就在门外看到了窗里的灯光和萧焕模糊的身影。
    石岩照例守在门口,我向他点头笑了笑,就走了进去。
    暖阁里只有萧焕一人,他坐在窗前,正伏在榻上的矮桌上看奏章。
    我走到桌前,一巴掌把他手里的折子扣到桌子上:“你要幽会的人来了,还不赶快放下这些无聊的玩意儿?”
    他抬头笑了笑:“看得忘了,这么晚才叫你来,等得急了吗?”
    “在看一本很有趣的小说,时间也过得挺快。”我笑了笑。
    “噢?是什么?”他用手支住头,淡笑着问。
    “一本市坊间新流行的小说,你肯定没看过。”我笑着向他眨眨眼睛,“如何,你的皇后这方面消息很灵通吧?”
    他笑了笑:“说起来我年少时也曾迷恋过一阵笔记小说,觉得其中微言大义,比四书五经中的义理有趣多了。后来老师说身为天子,那些小说家言,看一点就好,不必太多,我就没有再看。现今就算想看,也没这工夫了。”
    他虽然称父亲为凌老师,但其实那时父亲已经贵为内阁首辅,只是领个虚衔,并没有真正授教于他。他现在说的这个老师,是时任负责辅导太子的詹事府正三品詹事,真正教导他十年有余的吴甫名,不过吴甫名已经在德佑三年染病死了,要不然现在萧焕亲政,肯定会对他委以重任。
    我从来没听萧焕在人前提起过自己小时候的事,就笑了笑:“反正我整天也没事,要不然我把看过的讲给你听?”说着挑着眉毛看他,“对了,你不是说有话跟我说么,什么话?”
    夜已经深了,窗外没有风,殿内殿外都阒静无声,他默然地看着我,跳跃的烛火下,那双深黑的眼睛里隐隐有细碎的光亮,亮光渐渐汇成一抹笑意,从他的眼角流溢出来,终于占满了整个脸庞。他轻轻笑着:“突然忘记了。”
    我眨眨眼,看看他灿烂的笑脸,再眨眨眼,然后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你耍我是不是?”
    他轻笑出声,清脆的声音在我耳际回响,仿佛有排流苏从那里抚过,痒痒的。
    我把手从他脖子上滑下去,滑到他的后背,轻轻环抱住他。
    靠在他的肩头上,有个念头悄悄从我心底钻上来,犹豫了很久,我还是决定把它说出来:“萧大哥,我们一起洗澡吧。”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舒服,他猛地咳嗽了两声,最后轻声说了句:“好吧。”
    一个大男人,怎么比我还容易害羞?怪不得会被库莫尔当做娈童调戏,老这么温温吞吞下去不行,我决定今天晚上就把前几天向老宫女请教过的闺房秘术使出来。
    洗完了澡上床,这天晚上下来,我明白了两件事情:第一,“那个”原来不是每天晚上只能做一次;第二,做“那个”原来可以很愉快。
    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的时候,我把头埋在他胸前:“萧大哥,这么下去,我真的会替你生孩子吧?我不想给你生孩子。”
    他把下巴轻轻放在我头顶,问了句:“是吗?”
    我把脸静静地贴在他胸前,没有回答。我脸下他的皮肤有些凸凹不平,是我刺中的那剑留下的疤痕,绵绵延延居然有两寸多长。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我眼里滑了出来。等我生育出了皇储,父亲会不会想要弑君立幼?目前为止,萧焕已经从他手中抢走了太多权力,他已经发现了吧,这个年轻而看似文弱的皇帝完全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能不能不要再争了?这句话我说不出口,因为我明白,就算说出来了,那两个人的脚步也不会就此停下,他们早已陷入深渊,再也无力自拔。
    21
    萧焕回朝的第二天,父亲来储秀宫见我。
    父亲鬓边的白发似乎多了些,面容是一贯的清癯,精神看起来也依然很好。进了门,父亲先行礼,我连忙说:“国丈免礼。”把父亲往里面的软榻上让。
    父亲又行礼说:“谢娘娘赐座。”才在软榻下首坐了。
    自从大婚后,这还是父亲第一次进宫看我,坐好了之后,一时间居然一片沉默,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在宫里……都还好吧?”最后,还是父亲先开口,用指头敲着扶手,脸上挂着笑容。
    我点了点头:“还不错。”
    父亲仿佛松了一口气:“这就好。”
    接着又是一阵安静,我抬起头,向小山挥了挥手,示意她和屋内的宫女都出去。
    人都退出去了,父亲依然沉默着,我也低着头不说话,隔了很久,父亲终于开口:“户科给事中申长流,如果这个人递了折子,希望你能通知我。”
    户科给事中申长流,德佑六年殿试的一甲第三名,自高中后一直被放在翰林院里,今年秋天才被擢升为户科给事中。申长流在翰林院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清高孤傲,和朝内任何权贵都从不往来,据说是十分难缠的一个人物,对现在的施政方略,或者说是对父亲的意见犹大。让我注意他,就是说申长流有可能弹劾父亲。
    萧焕亲政之后,奏折批朱的权力就被从内阁收回了司礼监,父亲虽然还能看到一般的奏折,但是这种弹劾大臣的密折他就看不到了。
    我点了点头:“知道了。”
    父亲又沉默了很长时间。
    我转了转头:“这个位置有这么值得留恋吗?”
    父亲一直敲着扶手的手指停下:“什么?”
    “我说,这个位置,有那么让你留恋吗?被弹劾了,辞官不就行了,反正现在朝廷也不是没你不行。”我偏着脸,淡淡地说。
    父亲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接着顿了顿:“你知道什么!”
    “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不会养着杀手来杀掉那些反对我的人,不会和那些明明很讨厌的人虚与委蛇地勾结。”我还是转开头不看他,“你知道哥哥为什么常年在外吗?因为在那个家里,看到你,看到你那些亲信门生的嘴脸,很恶心……”
    “闭嘴!”父亲猛地站起来,扶着桌子的手有些发抖。
    我侧着脸,过了很久,预想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来,父亲的声音有些疲惫:“腊月三十是你娘的忌日,如果那天你能得空出宫的话就好了。”
    提到我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十几年来一直藏在心里没说过的话就冲了出来:“什么我娘的忌日?你也不知道我娘是什么时候死的,就把她离家出走的那天定为她的忌日了吧?”
    
 
我的皇后 第四部分 第2章
章节字数:6186 更新时间:07…08…29 14:03
    父亲的声音发抖,他用颤抖的手指着我:“你听谁说的?”
    我咬着嘴唇低下头。
    父亲慢慢地把手放下,隔了很久,我才听到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能出来的话最好,不能的话就罢了。”
    说完了这句话,父亲转身就走,他走得太急了,袖子里有个牛皮纸包掉了出来。
    父亲顿了顿,还是弯腰把那包东西捡起来,放到门边的小几上,一言不发地走了。
    我等父亲走远了,才站起来走到门边,把那个牛皮纸包拿起来打开,纸里包着的是芝麻糖。
    父亲刚把我从河南老家姥姥那里接到京城的时候,我天天在家哭着不吃饭,他下了朝就常常抱着我到前门大街的茶楼去听戏,那时候我最喜欢吃的就是戏楼旁一家点心铺子里卖的芝麻糖。
    长长的扭成麻花形状的芝麻糖已经摔碎了,我捏起一块放在嘴里,香香甜甜的,还是记忆里的味道。
    小山走进来,看见我就说:“小姐,老爷怎么不多坐会儿?这么久没见了。”
    我把手里的纸包塞给她:“拿去和别人分了吧!”
    小山接过来点了点头,说:“对了,小姐,我进来是想告诉你,太后那边派人来请你过去一趟。”
    我父亲才刚走,太后就让人来叫我了吗?我抬头看了看窗外,惨白无色的隆冬的天空,透着丝丝冷意,不是我喜欢的天气。
    穿过冬日里冷清的慈宁花园,来到慈宁宫,宫里居然寥寥的没有几个人,太后的贴身宫女娇绿把我领进暖阁里。
    暖阁里没有点灯,有些阴暗,太后坐在靠窗的软榻上,她身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太医。
    我走过去行了礼,问了安。太后示意我在软榻下首坐下,笑着说:“皇后前几天抱病在床,我没能去探望,近来身子可好了?”
    我前几天被困在山海关,别人可能不知道,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我猜不出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恭敬地回答:“谢母后体恤,只是小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就好。”太后淡淡地说,摸了摸手上那只羊脂玉扳指,悠悠地把话头扯开,“我像皇后这么大的时候,还是永寿宫里的一个小才人。那时候呀,心里装的全是小儿女的情思,整日里想的全是怎么见先帝一面,怎么才能让他高兴,怎么才能让他对我笑一笑。先帝笑起来可真是好看,再难熬的日子,只要想起他的笑,我就能挺过来。”
    她说着,轻轻地笑:“皇帝长得像他父皇,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鼻子,连脾气都一模一样,从不生气,从不动怒,没话的时候就脸上挂着点笑,安安静静地看着你。皇帝小时候我就想,这孩子像他父皇,心思藏得太深,将来恐怕要吃苦。”她突然抬头看了看我,“皇后,这世上有太多的事,你年轻的时候做了不会后悔,但是总归有一天,等你上了岁数,会想起那些年少轻狂时犯下的错,会想起那些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太后对我说这些干什么?试探我,还是想暗示什么?我不认为她真的只是想跟我拉家常。我理了理思绪,小心地回答:“母后的教诲,儿臣谨记在心。”
    太后笑了:“说几句闲话而已,哪里就是教诲了。”却突然淡淡地把话锋一转,“不过嘛,皇后能记下,那就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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