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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别经年-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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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喝酒。”水彧会意,与水杉碰杯对饮。
  钟离冰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很冷,冷到了骨头里。她想略略动一动身子,却感到手腕脚踝一阵冰凉,动弹不得。她身上已经被戴上了几斤重的镣铐。她意识到,她现下是在大牢里。她微微抬头,透过铁栅栏向外看去,外面是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灯火闪烁着,望也望不到边。
  她笑了,默默地笑了。上一次有人对她下手,她进了北陵丘。这一次,有人对她下手,她就进了大牢。上一次,表哥、阿准哥哥和阿凝姐姐大闹北陵丘,把她救了出去。这次,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出去了吧,她可是个贼啊,要是想安个罪名,还不好安么。
  况且……表哥,表哥,不就是,把我弄进来的么。
  钟离冰还在笑,这笑,和着泪,满面的泪。她浑身在发抖,抖得肋下的伤口隐隐作痛。她吃力地伸手摸了摸肋下的伤口,已经上过药,精心包扎过了,怪不得,没有想象中那么疼。
  独自被扔在这阴冷的牢房里,想动弹一下都吃力,身上还带着那么深的伤口,她害怕。可是,伤口被仔细医治过了,她更怕。有人要保护她,有人想让她好好活着,那就是说有人想要用她,要挟外面的人。
  钟离冰下意识的地运功,只有这样,身子或许才能稍暖一些。
  疼,又是疼,又是那种疼到每一个骨头缝里的疼。逆行磬音诀的后果,如今是越来越显著,可是,她没有一点办法。她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缩在一个角落当中。身上的铁链随着身体的颤抖哗哗作响,这声音响在耳畔,格外刺耳。她紧紧咬住嘴唇,直到,嘴唇都被咬破了。
  那疼痛终于熬过去了,每一次都是这样熬过去的,对于钟离冰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稀奇。纵使疼的时候再疼,熬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她挣扎着坐起来,却觉浑身无力,更被镣铐束缚着,连坐直了靠在墙上,都比平时艰难数倍。
  至少,还有一点值得欣慰的不是么,一时半会儿,她死不了,只要活着,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可外面,却是一片的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这是大牢?大牢里的人,不是应该有许多人喊冤叫屈么,怎么这里,竟没有一个人喊冤叫屈?
  钟离冰低头打量着自己。她最后的记忆,就是在那个雪地里,被一刀刺入肋下,然后便倒地不省人事。现下,她头上的发簪,身上的装束,全都没有变过,只是有几绺头发垂了下来,身上的兵器,也全都不见了。她希望之前发生的那一切都是一场梦,可是衣服上被匕首刺破的那个洞和四周的血迹,无不诉说着那一日发生的一切。
  只听得“哐啷”一声,牢门开了。钟离冰下意识地抬眼看去,开门进来的是两个狱卒和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布衣女子。两个狱卒把吃食放下,便锁上牢门出去了。
  “你终于醒了。”开口的是那女子。
  “你是谁?”钟离冰问。
  那女子道:“我是大夫,你可以叫我浣娘。你进来以后,我负责医治你的刀伤,我给你上过药,包扎过伤口,中间换过一次药,今日也是来给你换药。把手伸过来,我要把脉。”还未及钟离冰多问,她便一股脑全都说了。
  钟离冰艰难地把手伸过去,放在浣娘拿过来的脉枕上。趁着这空当,她又问:“这儿……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天牢。”浣娘答道。
  “天……牢……”钟离冰喃喃自语。天牢,原来她进的地方,是天牢。怪不得,这里这么安静。人都进了天牢,那必是重犯,还有什么冤屈可喊呢?想想倒也当真是荣幸,自己不过区区一个贼,竟能进了天牢。说不定,这里还关押过什么皇亲国戚呢。
  “好了。”浣娘收回了手,收起了脉枕,“你现下恢复的情况不错,伤口已经在愈合了。你挨的这一刀啊,刺进去的位置可是万幸。刀是横着从肝和胆之间刺进去的,没伤着内脏。再有十几日,就能痊愈了。不过,你这内功,可当真是邪……”
  “我睡了多久了?”钟离冰打断了浣娘,又问了一句。
  “有六七日了吧。”浣娘很快止住了方才的话头,答了钟离冰的话。
  “你是宫里来的医女吗?”
  “这个……”浣娘笑笑,“我不能告诉你。”
  “对不起,是我多嘴了。”钟离冰才欲笑一声,就牵动着伤口疼了一下,不禁皱了皱眉头。
  浣娘解开了钟离冰的衣衫,钟离冰本想抬手阻拦,一时也用不上力气,只有作罢,浣娘拆开了她伤口的包扎。
  浣娘道:“你不必担心,这里没有男人。”
  “浣娘姐姐。”钟离冰叫了一声。
  浣娘迟疑了片刻,便继续为她换药。
  “也对,我可是天牢里的重刑犯,我不配叫你姐姐。”
  “没有。我是大夫,在我的眼里,只有病人,没有病人的身份。”
  “对了。”浣娘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昏睡了那么久才醒来。按理说你的伤势根本就没有那么重,你为什么不愿意醒来?”
  “你说……”钟离冰没回答她,只是若有所思道,“这一刀刺在肝和胆之间,是因为我万幸,还是下手的人,故意这样刺进去的?”
  “我不知道。”浣娘浅笑,“我是大夫,不是武林高手。”
  “我可以问你的师承吗?”钟离冰竟随口与浣娘闲聊了起来。这个地方,也没有旁人能与她说话了。
  浣娘道:“这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师命难违,家师曾嘱咐过,不可对旁人提起她的名号。”
  “那你知不知道我所犯何罪,所判何刑?”
  “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我戴这样的镣铐,是什么级别的囚犯?”
  “不知道。”
  “他们……会刑讯我吗?”
  “不知道。”
  “那你多久会来一次?”
  “这几日,我每日都会来,等到你的情况好了,我就两三日来一次,等到你痊愈了,我就不会再来了。”
  “如果……”钟离冰笑笑,“我是说如果,我还能活着出去,我们还会再见到吗?”
  “那就看造化吧。”
  说话间,浣娘替钟离冰换好了药,包扎好了伤口,又替她把衣服系好。
  “谢谢。”钟离冰微微点头,“若我还能活着出去,必将向你当面道谢。不过我多半出不去,你就找请你来的人,多讨些好处吧。”
  浣娘默默收拾了东西,弓了弓身子,朝门外招手示意,便有狱卒开门带她出去了。
  冰冷的铁门再一次关上,那声音回荡在钟离冰的耳边,久久不能离去。这个声音,不知道生生带走了多少人的希望。
  钟离冰不是那么容易就绝望的人。当然,她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这副镣铐上的锁,恐怕她拔下根发簪来,就能给捅开。可是,就算捅开了,她又要如何跑出这高墙去?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钟离冰侧身从床上下来,取了方才狱卒送来的饭食,掀开盖子看看,看起来还不错。
  这待遇可着实不错,没有人克扣饭食,没有人刻意为难,没有刑讯,没有任她自生自灭,还请了大夫替她诊治身上的刀伤,而且,专门请了个女大夫。这样说来,如果她想自尽,多半也有人拦着。看来,是上面真的有人想让她活着,让她好好活着。
  钟离冰端起了饭碗。
  表哥,你做的可是杀人的生意。既然你让我活下来了,那我早晚有一日会站在你面前,向你问个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春节的时候妈妈送给人一盆花,养了十来天就死了,人家挖出来一看发现没有根,去找卖花的,卖花的理直气壮地说有根你们不就养好几年了,谁还来买花。于是怒而写了亲表哥让覃曦哥掌掴店主的情节,解解气。

☆、严阵以待

  京城的圣旨到了扎托,钟离珏几次打开细细阅读,又几次合上,读得,都快倒背如流了,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把这道圣旨放在了手边的小桌上。半晌,他淡淡对阿桑妲道:“万寿节,可当真是个好日子。”
  “怎么,你觉得这次皇上准备对伊赛下手了?”阿桑妲拿起了那道圣旨。她也已读了很多遍,只是手里没点东西,也怪无趣。
  “这次?”钟离珏笑笑,“我无时无刻不觉得皇上要对伊赛下手。当今皇上非池中之物,他的格局,可是整个天下。”
  “整个……天下。”阿桑妲若有所思。
  “放心吧。”钟离珏笑着握住阿桑妲的手,“阿卓把伊赛交到我手里,我在一日,伊赛就在一日。我可想不了那么远。”
  “对,咱们都想不了那么远。”阿桑妲长舒一口气,“更远的事啊,还得孩子们去想。”
  “对啊,孩子们。”钟离珏话锋一转,“他们又干什么去了?”
  阿桑妲道:“你自己的儿子你不知道么?小准自然是又放马去了,阿冼跟着史华莱去军营了……”说到此处,她欲言又止。若是提及钟离凝,免不得又是一阵神伤。
  “行了,不说了。”钟离珏起身,“我们也去军营看看吧。”
  “好,走吧。”阿桑妲也跟着起身,“还有,你和小准进京的事,也得吩咐下去让他们准备着了。”
  晚饭前,钟离准和钟离冼都从外面回来。圣旨的事早有人知会钟离准,他便也都知道了,待到钟离珏提起的时候,他也不曾惊愕。左右也不是第一次进京,不是第一次进宫了。
  钟离珏道:“今日,借着晚饭的时候,我要与你们说些重要的事。”
  钟离冼道:“是父汗和大哥要去京城参加万寿节的事吧。”
  钟离珏道:“是,也不全是。关乎,许多年前的旧事。那时候小准才一两岁,不记事,还没有阿冼。所以很多事情你们都不知道。”
  此番,钟离珏和阿桑妲便借着此次将去参加□□皇帝万寿节的事,把许多年前的那件大事尽数讲给了钟离准和钟离冼。如今钟离准二十三岁,钟离冼十八岁,也应当知道一些事情了。
  钟离珏和阿桑妲便把当年他们如何卧薪尝胆,如何与当年的卓亲王取得联系,如何厚积薄发,如何造反起义的事,还有这许多人之间盘根错节的联系,全都讲述了一遍。
  听罢之后,钟离准不禁叹道:“却不想,咱们家还与□□皇室,有这般渊源。”
  “所以,你我父子此行京城,都多加小心吧。”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钟离珏语重心长地再次嘱咐了钟离准一番。
  夜深了,钟离珏听到殿外的破空之声久不能绝,遂披上大氅出门去了。阿桑妲无奈笑道:“多半……又是阿冼在外面吧。”
  果然是钟离冼在外面的高台上练刀法。空中挂着一轮满月,月光倾泻下来,钟离冼的身影在月光下看得真切。钟离珏在一旁看得甚是欣慰。钟离冼舞刀的样子,像个驰骋疆场的勇士,像个沉稳持重的掌权者,不像个身法轻盈的江湖刀客。钟离珏欣慰地笑了,其实他的三个儿女,一个都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
  钟离冼舞完了一套刀法,转身看见是钟离珏来了,便即收刀行礼:“父汗。”
  钟离珏笑着抬了抬手,钟离冼遂笑道:“阿爹。”
  钟离珏问道:“都快丑时了,你是在练功,还是在看月亮?”
  钟离冼答道:“都是。”
  “看月亮?”钟离珏抬起头来,注视着那轮满月,“咱们伊赛的男儿也学会对月抒怀了?这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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