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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的人敲敲就走,你在里面别吱声,让他走。如果敲个没完,越敲越凶,你打开西窗大喊‘着火啦,救火啊’,只能喊着火,邻居担心烧到他们家,才会跑出来管闲事。明白我的意思吗?”
想到这儿,已经长大成人的宁恕不禁一拍脑袋,又冲回阳台,将窗帘扯下,大力撕成一块一块。他拉开窗户,拿打火机点燃第一块窗帘布,冷笑扔了下去。
火光袅袅地往地面飞去,映红一楼一片茂密的绿植。
很快,第一个惊诧的声音从楼下不知哪个窗口后面传来,“哪个神经病?”
宁恕一笑,冷静地点燃下一块窗帘。
简敏敏完全忘了旅途的疲劳。车子在高速路上飞奔,她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在车上飞奔,咻一声站到崔家门前。
等车子到了高速出口处,简敏敏看着前面排队付费的车子,急切地道:“回头装个ETC,省得等。”
刘之呈道:“好,好像工行做个卡就可以装,捆绑。”
但简敏敏根本没心思听刘之呈说话,她急忙翻出手机准备给堵着宁恕的人打电话,可才掏出手机,那人的电话就进来了。
“简姐,不好,你让我堵的那个人发了疯一样往小区绿化带里放火,保安已经赶过来,我怀疑警察也很快就到。简姐,我这帮朋友都是正正经经的木匠,我得让他们先撤了。”
简敏敏脸色大变,喃喃地道:“我都已经出高速了,再十分钟就到了……”
对方无奈地道:“那我让朋友再坚持一下,等简姐过来。”
简敏敏忙道:“迅速让你朋友散开,各自回家。你留着,小心别让人看见你。我立刻到。”
简敏敏收了手机,咬紧嘴唇。她心里浮现出电梯里遇见过的宁恕的脸,她感觉到,对付这个男人,她有硬仗要打。于是,简敏敏一个电话打给简宏成:“我有事跟你面谈。”
不久后,宁宥接到简宏成的电话。她来不及地抢着问:“宁恕有消息?”
简宏成被噎了一下,才道:“宁恕在你妈家里呆着,完好无损。你在家?”
“啊,好,谢谢。我在家。”
简宏成却又小心地问一句:“家里除了你,只有你儿子?你妈在吗?”
宁宥一愣,吊起了眉毛,“别婆婆妈妈,有什么事尽管说,我当得起。”
简宏成忧心忡忡地道:“我先处理一下,回头跟你面谈。顺便把你弟扔在我车上的行李交给你。”
“你弟……也没事吧?”
简宏成摇摇头,“很难没事。我已经让阿才哥尽快飞回来帮我找关系。”
宁宥尴尬地沉默了会儿,可还是忍不住请教:“不好意思,虽然知道你忙,可这事还得请教你这个万年班长。我儿子的班主任今天找他谈话,建议他下学期退出班长竞选,理由是班长轮着做……”
简宏成听着听着,脸上露出今天第二个欢畅的笑容。“不退,当然不退,班主任的理由不成立。但不退需要有实力做保障,一方面是成绩保持前三,另一方面是保持在同学里面的权威。不过也可能这些都做到,万一他的班主任是个脑袋不清爽的,他还是会碰壁。你需要随时跟进观察疏导。”
“万一碰壁,怎么处理?哦,不用回答了,你忙,我知道怎么处理。”
简宏成莫名其妙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大笑起来。却更是温柔地回答:“我在碰壁方面不是好榜样。你应该教你儿子权衡利弊,要有拼劲能全力以赴,也要有心胸退一步开阔天空。”
宁宥不由得笑了,今天总算能笑一笑了。“知道了。然后,可以告诉我需要面谈的事了吗?”
简宏成顿了顿,道:“没什么,我会处理好。”
两人都不说了,各自在电话一头微笑,过了会儿,才说再见,挂断通话。
简敏敏让刘之呈送到宁蕙儿家所在小区,见小区门里门外密密麻麻地停满私家车,她计上心头,对刘之呈道:“呃,你看这么多车,里面恐怕是没停车位了……”
简敏敏话还没说完,一辆警车哇啦哇啦叫着擦过他们的车子,跑入小区。于是简敏敏更加果断地道:“看来警车出动了。小刘,你回吧,我一女人家再打滚撒泼都没问题,有警察在,我保赢不输。可警察捉起你们男人来,一点不会手软。你还年轻,不能耽误前程。”
刘之呈仗义地道:“这怎么行,又是冲突又是晚上的,我这保镖是做定了。唉,哪儿找个车位呢,这么晚不知警察会不会来抄牌。”
简敏敏在后座歪嘴一笑,趁车子停住,自说自话下去了,一边道:“小刘,委屈你把我行李送回家,跟保姆说一声,炖锅咸粥。按说我不该对朋友提这么不合理要求,可今天只好委屈你啦。明天我请客赔礼道歉。”
简敏敏一边说,一边大步潇洒地往小区里面走,挥手之间浑然不见旅途劳累。刘之呈趴在车窗上激烈地叫了几声“简姐别走,等等我”,见没获得响应,便调转车头走了。简敏敏说得没错,人多势众,他也跟去的话,在警察眼里就有仗势欺人的不良印象了。他还有前程呢。
简敏敏当然听得见身后的动静,她回头看看,了然地呵呵一笑,再往前走。她决不能让刘之呈跟着,万一刘之呈有坏心眼,那她真是递刀子给刘之呈,送机会给那崔家后人宁恕与刘之呈相遇。可又不能太明显地拒绝刘之呈,人家还管着简明集团呢。
随着人流朝着热闹的地方走,很快,她就看到她委托的小朋友小沙。小沙看见她也立刻小跑过来,拉她到僻静处道:“简姐,警察刚上去。上面人还在,我们只要这儿盯着,他就走不了。”
简敏敏冷笑,“小沙,你别上去,我去!我一定要见见这杂种。”
“简姐,别上去,我们有时间,不一定非要今天。”小沙拦在简敏敏面前,轻声道:“别去,这个人我一定帮你盯住,不会让他跑掉。”
简敏敏完全不顾小沙的阻拦,直奔楼道而去,一边有意大声道:“小沙你别拦我,我倒要看看,这个二十几年前杀人犯的儿子,现在变成怎么样一个杂种。”
简敏敏的言语立刻如石破天惊,在楼道口围观人群中激起巨大涟漪,人们纷纷交头接耳,脸上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简敏敏早昂然走进了黑暗的楼道。
宁恕见围堵他的人从楼道出来,又湮没于黑暗之后,便不再扔点燃的窗帘布,回到客厅,如打坐一样坐在沙发上,等候警察到来。他不知道警察会如何处置他,但他必须进一步压迫自己的神经,让自己冷静再冷静,以博取警察的好感。
果然,等没多久,敲门声响起。宁恕没有打开屋里的灯,却将门外的廊灯打开,看清外面站着的果然一位是警察,一位是协警,他才放心将门打开,以微笑面对警察。
警察疑惑地看着宁恕,问道:“我们接到报警,说有人从这间屋里扔火球烧公共绿地。你可知情?”
宁恕还没回答,只听得楼梯里咚咚咚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甚至还能听见急促的呼吸声,步点如此急躁,令门里门外三个人的注意力都不由自主地挪向楼梯。很快,一只发丝凌乱的头出现在楼梯拐角,并冉冉上升。接着廊灯的光,大家逐渐看清头发下一张中年妇女的脸。而那中年妇女也在此时抬起头,看向人群,并进一步迅速而敏捷地看向门里的宁恕,两个人的目光在门里门外紧紧地锚住。
警察很快便察觉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但令警察惊讶的是这门里门外两个人的目光竟是如此相似,屋里这个一改刚才的儒雅,两眼仿佛两匹看见羚羊的野狼,兴奋、专注、狠毒。而两个当事人则仿佛周围人等不存在,眼里只有对方,恨不得即刻将对方吞噬下去。
“果然是你,杂种!”还是简敏敏首先开口说话。
宁恕则是收回目光,回复儒雅,并未回应,只是哼了一声,目光真诚地看向警察,将简敏敏搁置一边。
警察才有机会问了句“屋里还有没有其他人”,简敏敏又抢在了前头,“这个杂种原名崔启明,他爸杀人被枪毙,他改名宁恕像老鼠一样躲了起来。杀人犯的儿子是放火犯,证据确凿啊,领导。”
宁恕摊开手,道:“这个女人叫简敏敏,她的打手围堵我,拉掉我的电话线;她的弟弟抢了我行李,砸碎我的手机。所以我在万分危殆之下只能用曲线救国的办法报警。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纵火。警官请调查周围邻居,刚才是不是有几个青壮年男人围在我门口和楼下。也请查看,我的电话线是不是断了。还有我的身份证也在她弟弟手上,请原谅我无法出示。”
简敏敏不再言语,抱臂静静盯住宁恕,上上下下地打量,将宁恕看得浑身发凉。
…
简敏敏不再言语,抱臂静静盯住宁恕,上上下下地打量,将宁恕看得浑身发凉,持着一口真气才将一串儿话跟警察说完。
可是,原本在做记录的警察抬头一查,道:“电话线……没问题啊。你再试试你的电话。”
说话间,协警先挤进门去,将屋里的灯打开,寻找到电话座机,拿起话筒一听,道:“电话没问题啊。”
刚点亮的客厅灯光照出宁恕的惊愕。
外面的简敏敏看得大笑,“二十多年前你爸大清早头脑一发热,拿把刀子去单位杀人,现如今做儿子的大晚上也是头脑一发热,放火烧小区绿化,感情你们父子都是脑子有病啊。你们家怎么都没人看着你啊,不怕你闯祸吗?”
宁恕在屋里脸色大变,可他没再申辩,而是拿眼睛盯住简敏敏,盯着她大声笑大声说话,直到盯得她心中寒意上升,不由自主摸摸曾经被打耳光的那一侧面孔。
即便是警察也很是不满地扭脸看向简敏敏,问道:“你来这儿干什么?你怎么会来这儿?”
简敏敏手指直指里面的宁恕,“二十多年前,他爸杀的人正是我爸。所以只要听说他发疯,我随时都会赶来围观。这是我的护照,我刚刚从澳大利亚回来,我是很积极的。”
警察更加惊讶,看看这两个人。
简敏敏紧跟着又热切地道:“我家里没事,等下跟你们去公安局配合调查他。”
警察忍无可忍,抄下简敏敏的护照,拎着她下楼,逼使她离开现场。但简敏敏岂是这么容易打发的,她在楼下几乎是发表演讲,一口一个疯子。还仰头大声提醒楼上正在处理的警察,“那疯子监护人在哪儿?要找人管住他啊。要不然他再放火可怎么办。前半夜人来人往还能有人发现他放火,后半夜没人看见,可不得烧起来啊。领导,要我帮你找疯子亲戚吗?一句话啊。”
简敏敏太知情,因此只要她开口,周围立刻肃静,围观的好事者唯恐错过一个字,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映衬得简敏敏的声音越发傲然独立,缕缕袅袅地直上云霄,不断骚扰警察的耳根,更是直穿宁恕的耳膜。宁恕一脸肃杀,却无法发作,脑袋里早已嗡嗡作响,他不由得想到机场里简宏成助理给他看的他失态打滚的录像,他怕再度失态,便什么都不敢说,抱头坐在沙发上,任凭警察处理。
但警察很负责地敲开对面房间的门。一问便知,当然是有一群人围堵宁家的门。
问题是警察回来,却是关切地问宁恕:“你有没有在本市的亲朋好友电话?我们……”
宁恕立刻抬头不由自主地打断警察的提问,“你以为我真是需要有人监护的疯子?啊,对不起,无意冒犯。”
警察道:“你多心了。你换件衣服,跟我们去所里走一趟程序,还有烧坏绿化之类的问题需要处理。”
宁恕道:“我会赔偿一切损失。但我所有的证件,甚至包括衣服,都扣在刚才那疯婆子的弟弟手里。走程序起码需要身份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