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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青林这才意识到宁宥回家了,他一脸愧意地看着宁宥,连忙解释:“我都说了,我没拿一分钱的工资外收入回家,我的事与你无关。可他们还是要来。对不起,宥宥,连累你。”
宁宥瞪着他,只会摇头,对他无话可说。她还是直接跟制服人员讲:“如果你们愿意让我动用你们已经查抄的电脑,我愿意配合向你们演示我家历年通过家庭记账程序做的家庭账,以及提供所有相应单据。我是收纳控。”
制服人员不禁笑道:“电脑里面的内容我们会查,你看看,除了地上这些,还有什么证据是我们该收集的?”
“有,这些恐怕郝青林也不清楚,我进书房拿给你们。几张光盘,在这儿,是我保存的我们家人历年QQ交流的记录。我是做工控的,职业病。这里是我名片,如果有看不明白的地方,欢迎来电。但最好请让我做一下备份,这是我的家庭档案,我不愿看到有任何闪失。”
光盘封面,是清晰标注的年份。制服人员见宁宥如此配合,便也客气对待,拿出他们随身携带的电脑先粗粗查看了一下,就帮宁宥刻盘。
宁宥此时无事可做,又看向郝青林,想问,又不便问,一径怔怔看着他。郝青林被她看得低下头去,道:“我爸妈那儿,你先帮我瞒着。我在里面会好好交待,不会一错再错。我的事……”他看看制服人员,见对方摇头,连忙吞下,只说私事。“宥宥,你要帮我,看在我们的灰灰面上,一定要帮我。”
宁宥看着丈夫,却不禁想到简宏成的话,“两年前郝青林凭什么维持婚外情,他工资卡上的收入要上缴,他必然要找外财。”她摇头,再摇头,“我早该在获知你出轨那天想到你哪来的钱出轨。同志,我提供一个线索,郝青林的婚外情对象,应该比我清楚钱去了哪儿。”
“宁宥!”郝青林大喝。
宁宥冷笑一声,提笔写下婚外情对象的联络方式,交给制服人员,然后又背手站到一边。“家里我会照顾好,你在里面放心。你爸妈那儿我会相机行事,你也可以放心。帮你,是我该做的,你可以放一百个心。唯一希望,你在里面好自为之,不要影响你儿子灰灰的一生。”
郝青林脸色铁青:“我不指望你。你早等着这一天连本带利报复我。你就是条披着羊皮的狼。”
宁宥气得全身发抖,但一声不吭,依然背手站在一边。
本来,这是极好的见面机会,但两人斗鸡一样,任大好机会白白流失。
……
等搜查结束,人往外走,郝青林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能帮他在外面奔走,并出大钱请好律师的唯有宁宥,什么时候都能得罪宁宥,唯有此时不行。被人押着,他挣扎着大喊:“宥宥,你得救我,别恨我,我刚才不对,救我,救我。”
为了让郝青林听见,宁宥在屋里冷着脸大声道:“去吧,我理解你心情不好,但你必须克制情绪,别人不是我。能做的我都能做到,别瞎想。”宁宥一向说话细声细气,这会儿喊重了,嗓子刺痛,说完便狂咳起来。
郝青林在等电梯,闻言放心许多,立刻抓紧时机喊:“宥宥,你也保重,有些事别再太求完美,这家都靠你了,你不能累着。我在里面会想你和灰灰,你和灰灰好,我在里面也安心。”
郝青林最后几句消失在电梯里。宁宥扶门咳嗽,但并未出门再看郝青林最后一眼。郝青林最后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一贯的体贴入微,可宁宥记性好,骂她是披着羊皮的狼,也是言犹在耳。宁宥倒了杯冷水,将咳嗽压下,但狠狠“呸”了一声,久久无法平息呼吸。直起身环视凌乱的房间,她这个完美主义者简直觉得无从下手,还是赶紧拿起车钥匙,去学校接儿子。
田景野再次接到陈昕儿的电话。完全没有招呼,接通就满耳朵都是陈昕儿气急败坏的声音。
“他们在一起,他们在一起,他送她回上海,他亲自开车,他竟然亲自开长途……”
田景野好一阵子反应不过来,等想明白了是什么事,冷静地道:“你打算怎么办?”
陈昕儿怒道:“我替他放弃工作,为他来加拿大坐移民监,他一点不记情。我为他放弃那么多,弄得不明不白,春节都不敢回家去,他一点不记情。我不坐了,明天就回北京。”
田景野道:“依现状看,你如果好好坐满移民监,拿到身份,在加拿大扎根,我说难听点儿,等哪天班长有个什么要紧事,他就需要你这个身份了,你还有点儿结婚的希望。但你如果没拿到身份就回来,你对他就一点用都没有了。”
陈昕儿急道:“不行啊,我再不回来,他们就勾搭上了。”
田景野几乎是烦得歪鼻子歪眼了,“宁宥有家有口,没那么容易被勾搭上。她要是那么容易被勾搭,早没你什么事了。其实我想说的是,你现在这种日子有意思吗?”
“我已经为他付出那么多,我还能怎么办?”
“是啊,还真不甘心。呃,我大哥来了,我挂了。你冷静冷静,先冷静下来再想对策。一定要冷静,尤其不要影响孩子。”田景野不由分说断了通话。根本没什么人来找他,他只不过是听烦了。
陈昕儿从头至尾并未啜泣一声,很是坚强的样子。田景野也习以为常,并未理会。
办公室里麻将正酣,田景野没法再插进去,只好到店里巡视。却见宁恕在柜台前看手机。田景野走过去问:“怎么不进办公室找我?”
“看你皱着眉头打电话,就退出来了。我姐走了?奇怪,说好晚上有事的。”
田景野面不改色地撒谎,“你姐有点急事,中饭没吃就走了。名片!别看我是小店老板就不赏名片。”
宁恕忙笑道:“哪敢。姐姐在的时候不敢拿出来,怕被她拍掉,说我小人得志什么什么的。田哥请指教。”宁恕赶紧摸出名片。
田景野笑,“你姐做人太小心了。哟,想不到啊,家和房产诸侯王。厉害,厉害,我就知道你有出息,从小看到大,没看错。”
宁恕依然很谦虚地笑道:“其实只相当于一个项目组的小头目。如果一年内拿不到地,就得滚回总部了。今年房地产不景气,地价喊不高,市里捂着地不放,我压力很大。唯有削尖脑袋了。田哥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吃饭,叙叙旧。”
田景野对着名片若有所思地道:“饭当然是要吃的,今天我办公室里现成几个朋友你先认识认识。改天我再约几个。你……嘿,赶紧给我回家把衣服换掉,要再这一身外企白领样,连我一起被笑话掉。”
宁恕大笑:“哈哈,当然,这身是为了应付特定人口。我当初从外企跳到房企,就是觉得外企偏单纯,跟这个社会有点隔。”
田景野正要说话,接到简宏成来电,他不由分说先喊起冤来,“我说班长,你们两口子吵架能不能关上门,别扯上我外人?我今天一下午净忙着接你俩电话了。我知道啦,晚上你过不来,饭局取消。”
田景野接电话时候习惯稍微转身背对别人,但正好前面有一面老土的画着迎客松的装饰镜,是今天一位朋友送的,他清楚地看到身后的宁恕脸色沉了一下。田景野心说难道宁宥吧今天的事告诉宁恕了?显然宁恕不喜欢十几年如一日试图拆散宁宥家庭的人。他不禁心中暗笑。
不料简宏成说他问朋友借了个司机,正车轮滚滚地赶来,他就在后座睡觉。田景野接完电话只能跟宁恕道:“晚上简宏成也来,你如果忙不能来,我很能理解哈。”
宁恕忙道:“我不忙,一并见见班长,也是多年未见了。”
“那行。你出去顺便帮我个忙,前面那西饼店随便买几个小零食,到实验小学三年级四班送给我儿子。我难得有个登样的朋友,一定得让我儿子见见。”
宁恕笑道:“小事一桩。有田哥这样的父亲,孩子该有多骄傲。”
“恰恰相反。小孩子还不懂什么捱意气,他只知道他爸做过劳改犯,见都不想见我。”
“我会见机行事。”宁恕点头,“即使孩子懂,周围的小朋友不知道,小朋友残忍起来……”他连连摇头。
田景野则是连连点头,宁恕的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你姐当初也这么劝我,她让我为了孩子,千万先摘清自己,再帮朋友捱。但我身不由己。现在婚离了,孩子不理我,你看我这人生失败的。少年得志,做错事太多。好在总算认识真朋友。宁恕,我会落力帮你,你只需要相信我就行。”
宁恕使劲点头,反而没了花言巧语,紧紧握住田景野的手。
第2章 第 2 章
田景野这才趁机说了句:“我们班长除了对你姐死缠烂打了点儿,其他表现都挺不错,像个老大。要不然我们这帮人毕业这么多年不会一直认他老大。连你姐姐都认。时隔多年,你晚上多认识认识他。”
宁恕微笑道:“从小烙下的偏见,可能不是很容易修正。我会努力纠偏。”
宁恕与田景野握别,田景野看着宁恕的背影,心头怪怪的,总觉得宁恕对简宏成的恶感并非因宁宥而起。
二
已是春日的下午,太阳早已沉到雾霾里,但空气中依然荡漾着香糯的暖意,春意在角角落落绽放,经过的路人脸上都禁不住挂起了笑意。可宁宥心里一团灰黑,她现在最重点考虑的是如何跟儿子解释郝青林的事儿。她慢慢走近学校大门,无心欣赏围墙上盛放的蔷薇,有些神不守舍。好在中学门口等待孩子放学的家长密集度小,基本上没人留意到脸色灰败的她。
学校里面下课铃响起时,宁宥才全身一震,从神不守舍中脱离,赶紧给儿子手机发条短信,双眼盯紧大门。
宁宥儿子郝聿怀不情不愿地走出大门,他是初一生了,这么大的人还需要柔弱的母亲来接,显然是并不光彩的事。一直与他同乘公交回家的同学便就此表示惊讶,并窃笑。
宁宥是个细致人,早考虑到这些,迎上去便道:“妈妈电脑崩溃,又要你帮忙抓数据。赶紧的。”
郝聿怀不信,“怎么会……”
“马有失蹄。”宁宥微笑打断儿子的疑问,周全地与儿子的同学道了抱歉,说了再见,才与儿子急急而走。
母子俩几乎是小跑来到车里,才刚坐下,郝聿怀就伸手抓下妈妈戴着的墨镜,果然见妈妈双眼红肿。“真丢数据?”
宁宥摇头,双眼看着儿子,尽量平静地道:“你爸出事了。”
“又?”郝聿怀一下坐得笔直,满脸愤怒。他以为爸爸再次出轨。
“不,这回是……”宁宥双手做出一个被手铐铐住的姿势,“早上被检察院找去了,下午搜查了我们的家。”
郝聿怀惊呆了,“为什么?”
“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问题,估计是受贿之类的事。”宁宥将双手重重放到儿子双肩上,坚定而清晰地道:“我很生气,也为你爸难过,但并不为此而羞愧,因为我完全不知情,而且我也没接触过一分钱的赃款。你懂我的意思吗?我和你都是无辜的,我们不需要因为此事而羞愧。”
郝聿怀惊呆了,张着嘴好一阵子反应不过来。而宁宥也不急着开车走,等儿子对此事反应过后再说。过了会儿,郝聿怀惊恐地问:“爸爸会坐牢吗?会坐几年?”
“听熟悉法律的人说,一般由检察院直接来把人叫走,八成是犯罪了,而且得坐牢。但我不知道你爸究竟做了什么,会判几年。我会想尽办法帮爸爸。你其他事不用做,只需要积极调整心态,适应未来有一段时间没有爸爸陪伴的日子,以及,别人的风言风语。”
“妈妈,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吗?”郝聿怀的手渐渐攥成拳头。
“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