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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宏成实在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还长得好。”
宁宥“哼”了一声不理简宏成,“反正老师到同学都善待我,做什么事都搭顺风车。宁恕则不同,男孩子,豆芽菜体质,没有孔武有力的家庭男性成员撑腰,注定他在不文明的环境里挨打受欺负,男生的世界比较弱肉强食。即使他引以为豪的成绩,也有他姐的光辉事迹在前面压着,老师表扬之前会提醒他一句以你姐姐为榜样。直到工作之前,他一直过得很压抑。我又是他那段黑暗记忆里对他指手画脚最多管得最多的人,唉。除了简家是他必然仇视对象,就只能是我了。”
简宏成道:“这算是对宁恕最善意的解读了,你到底是他半个妈。可惜不是整个妈,否则他不会这么怨你。一般来讲,妈妈跟孩子什么都好说,姐弟之间就没那么好说了。你看我妈妈那样子对待简敏敏,简敏敏还能三不五时去看她一趟,板着脸吃一顿饭。你看待宁恕,对待宁恕,也该跳出半个妈的思维局限了。这样心里容易接受。”
“还善意解读呢。他前几天指责我当年欺负他。天地良心,真是,我气得胸闷好半天。”
简宏成道:“跟我对待简敏敏一样,该远离就远离,该设防就设防。人大了,都心思不单纯了。我继续讲下去?”
宁宥眉头一皱,“你急什么?我还生气呢,让我先讲完。”
简宏成也道:“我这不也是急于跟你说清楚吗?你先告一段落,我急不可耐了。”
宁宥奇道:“你那事结果不是明摆着的吗。”
“结果让你看清楚了,过程匪夷所思啊。我已经忍了七年,你让我赶紧说出来。”
“是你自己要忍的。”
“真不是我自己想忍,是不得不忍。”
宁宥只能放弃生气,让简宏成说下去。
宁恕在出租车上坐立不安。天已暗,他的脸便可以放肆地七情上面。他心里就像煮沸的粥锅,他归心似箭,可心里有很清楚到了医院将有一场硬仗等着他,尖嘴利舌的宁宥不会放过他,他得预先想好各种应对,以主动出击来扭转局势。可他的心怎么都静不下来,他在谋划着另一件事,想到那件事已经走出最关键一步,再往下走便是收割战果,他又无法不狂躁地去想如何收割。再一想今晚显然是妈妈那边最要紧,而又必须先考虑摆平宁宥才能安静陪伴妈妈,他是妈妈的儿子,他当然得暂时将那件事往后面挪挪。
可走了足有一个小时,宁恕依然无法静心思考如何对付宁宥,只得在黑暗中对妈妈抱歉地心想,要不将那件事速战速决了,才好安心。如此决定下来,他立刻全体脑细胞归位,很快想好步骤打出一个电话。
宁恕打电话给远在缅甸的赵雅娟,想不到赵雅娟真接了起来。宁恕只是抱着侥幸心理尝试一下,想不到赵雅娟接起,他很是高兴,忙道:“赵董,我是宁恕。”
“哦,小宁,信号不是很好,你得长话短说。”
“是,赵董。好消息,规划可以调整了,容积率修改只剩下走走程序。”
赵雅娟开心地说,“噢,好事啊,这么快,想不到。可惜我没在家,要不然再晚也得庆功酒摆一桌。”
宁恕当即果断地道:“谢谢赵董,我总算不辱使命,非常开心。但这几天忙于工作耽误一件事,我前阵子被人差点恶意撞死并绑架……”
“哦,那事你第一次见就跟我说起过。处理得怎么样了?”
宁恕道:“我前几天百忙中过去看一眼,发现那么恶性犯罪的主事者居然给放出来了,一打听,真是钱能通神。我投诉了当事民警,可没下文。眼看23日这个案子要上法庭,我几乎已经看到结局。求赵董帮我找人疏通。我不求别的,只求公正判决,不受干扰。”
赵雅娟爽快地道:“你把详细情况发电邮给我,我替你做主。”
宁恕激动得差点儿在黑暗的后座跳起来,他连日连夜这么辛苦,等的就是赵雅娟的这句回答。“我替你做主”?对,这就是赵雅娟对他拿下局长大人拿下容积率修改的回报。
放下这一头,宁恕才能专心思考医院那头。可他专心了会儿,便头一歪睡了过去。他太累了。
“卡拉OK经理的话能当真?”宁宥惊得差点儿跳起来。
“能当真。”简宏成仔细看着宁宥脸色,见宁宥毫无幸灾乐祸之色,他心里很是放心。“我下午没跟陈家人说真话,真话太刺激。实际上是,我相信经理还记得那夜的事,但那种江湖人做人精细,不敢实话实说,免得施暴者砸了他们的店子,也怕受害人得知店家知情不告迁怒而砸了他们的店子,所以他们就以推测的方式说出真相,让谁都抓不到辫子。基本上他说得最详细的就可默认为真相。反正后果都一样,我说得太细节真实,陈家人会更接受不了。给他们留点儿侥幸心理也好。”
宁宥缓慢地点点头,“是,你做得很好。可即便如此……女孩子总能遇到一些猥琐男的骚扰,有时候做梦回忆到当时情形,都能又吓又气惊醒过来。陈昕儿好可怜。”
简宏成道:“我事后细细打听过,有那么一种药,可能他们从香港带过来,叫氟硝安定,促睡眠很快,而且事后又能干扰人的记忆。估计陈昕儿遇到的就是那种,所以栽上我。但那天醒来我衣衫齐整,我前晚酒意上头一头扎倒睡着,根本穿的还是西装,早上陈昕儿已经清醒应该看清,从这一方面来讲,陈昕儿又有选择性遗忘的成分,不知是故意还是病态。但我真没法跟她追根究底,不忍心问下去。”
“我终于能理解她的逃避了,她不容易。你也是仁至义尽,这么多年呢。”
“但毕竟非亲非故,陈昕儿又花样百出折腾,我只好把她送去坐移民监,算是给我开辟狡兔三窟之一窟,安慰我的不甘心。这回要不是她跟宁恕串到一起非要起诉我把事情暴露,而对你的态度又更进一步,我本来还掩耳盗铃下去呢。我只担心小地瓜,陈昕儿现在基本上无自控能力,而陈昕儿妈妈是那种强硬到不会变通的女人,家里显然是她老大,我讲述过程中陈昕儿听到痛苦处干扰起来,她妈上去就是一巴掌,脸都打肿了的那种。小地瓜怎么活。”
“真是人力有时而穷。”
“好了,总算跟你解释清楚,我轻松一些。要不然没法见你。”
宁宥撇开脸不理简宏成。但同时又忽然感觉异样。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宁恕怒目环睁冲着这边看,果然是宁恕来了。宁宥冷冷看宁恕一眼,便将他是若无物。
简宏成看到宁宥略微显现出的异常,便也看过去,也见到凶神恶煞般的宁恕。他也只冷冷一瞥,凑过去冲宁宥轻道:“宁恕这下确认你是汉奸了。”
宁宥也凑过去道:“你再添一只砝码。不好意思,我不能让你专美。”
简宏成道:“他现在惊呆了。会怎么发落我们?”
宁宥道:“拳头什么的,最好招呼到男人身上。”
简宏成一听立马跳了起来。果然,宁恕大步冲了过来,一拳冲简宏成挥了过去。幸好简宏成已有准备了,赶紧躲开。但宁恕再大力挥拳追打时,脚上不知绊到什么,一下子站不稳,人又正在用力,便噔噔噔地冲向前去,踉跄跌倒在地上已经展开铺盖的一堆病人家属身上。简宏成百忙中看时,只见宁宥状若不经意地将腿收回,又踢出一条不知谁的折叠凳。而等宁恕连声道歉后坐起,战场早已打扫干净,宁恕只看到一条打翻的折叠凳,猜测他是误踩了。简宏成心说难怪宁宥工作这么多年不仅不吃亏,还连连高升。
…
宁宥没等宁恕站稳,就冷淡而清晰地道:“下午两点左右妈妈出现一次险情,我呼唤无效,幸亏简宏成跟妈妈说话激发妈妈求生欲。当然既然你总算姗姗来迟,我就可以放简宏成走了。你收起拳头,不可忘恩负义,以后拔拳头前请先找护士站了解情况。”
宁恕一下子被定住,异常尴尬,知道于情于理打不出手。可他还是忍不住道:“要他干嘛,我们家的事要他干嘛。”
宁宥依然淡定地道:“你这么重要的人物不在,我有什么办法呢。既然你来了,这儿移交给你,我明天这个时候来接替你。”
说完,宁宥理都不理宁恕,收拾好苏明玉送来的过夜装备,请简宏成帮忙一起拎着,撤退。她拎着睡袋到护士那儿做好说明,再趴窗口看了会儿,看都不看一眼宁恕,走得非常干脆。
电梯关上,简宏成才道:“你会挨指责。”
“爱谁谁。”宁宥都懒得解释。
宁恕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好歹是准备了一肚子反击宁宥的话,可完全没想到全无用武之地。他愣愣地看着宁宥消失的方向好一会儿,才一屁股坐在宁宥原先坐的地方。又想起刚才一激动,居然忘了第一时间看看妈妈,他忙趴到窗口去看。
等宁恕回来,发现刚才那个位于墙角的僻静干净位置被人抢了。抢位置的大妈从折叠躺椅上抬起肿胀的眼皮,漠无表情地道:“呵呵,我看你没带铺盖,用不着这地方。唉,睡了,睡了。”说完便闭目拥被睡觉,不理宁恕是什么反应。
宁恕一时没地方落脚,转身看来看去,只有门口有一把椅子空着可以坐。他只得坐到那边去,赶紧写电邮发给赵雅娟。
但是,刚才宁宥说明天这个时候才来接替。可明天白天他不能不去公司,而宁恕又放心不下这儿没人管。他想来想去,只得拨电话给宁宥,满脸尴尬地放软声音,“我明天白天很多安排,要不你还是明天白天来,明天晚上我来管……”
宁宥道:“我信不过你,与你没商量。”说完便挂断电话。
宁恕气愤地看看手机,无奈只好又找陈昕儿。赵雅娟没正式出手之前,他得快马加鞭将规划改动手续尽快办下来,以免赵雅娟以为他骗人。他明天哪有时间呆在医院。再说,妈妈住在ICU里面,他纵然万般想管,可他也鞭长莫及啊,他进不去ICU,他再也没用。发生下午2时需要亲属进去配合医生的概率毕竟低。
接电话的是陈昕儿的妈妈。宁恕没听出来,以为那边就是陈昕儿,直接道:“哎,按说我帮你夺回孩子,帮了你这么大忙,可你今天倒是说说看,只是拜托你到医院看一下我妈你都做不到。明天早上七点,再不帮以后没商量了。闵律师那儿就等你的态度。”
陈母好一会儿才将宁恕的话串起来理解过来,顿时板起脸道:“啊,你就是那个宁恕?听声音你年纪不大。小伙子,我奉劝你一句,做人要安分守己,闲事少管,不要煽风点火。”陈母说完就挂掉电话。
宁恕猝不及防,让打懵过去,醒过来顿时脸色铁青,他岂肯吃亏,再度拨通陈昕儿的电话,不等那边说话,立刻打算盘一样地道:“陈昕儿,做人要将信用,出尔反尔小人也。你即使想赖掉也行,直说,你大活人一个,难道我还能逼你做事?你又何必让你妈来骂我,我帮你的结果难道是让你反咬一口?那你还算是人吗?你……”
那边依然是陈母接的电话,她不耐烦地道:“知道了,知道了,刚才我心急有错。明天早上七点是吗?准时到。干嘛了这是,讨债鬼一样。”
宁恕又是一愣,“你让陈昕儿听电话,让她自己说。”
陈母没好气,“会说话吗,跟长辈是这么说话的吗。”说完又挂断了电话。
宁恕心说,相信你才有鬼呢。他只好问旁边家属如何请看护。
简宏成将郝聿怀从田景野那儿接出来,将母子安顿在宁宥指定的宾馆里。他试图安顿到好一点儿的地方,可宁宥非要住在离医院最近的商务宾馆,以便随时可以休整,简宏成也无可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