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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芝,你说话啊!」周美兰提高嗓音。
宝宝惊动一下,发出短促的喘息。
蕴芝僵住身子,眼底闪过一丝焦虑,过了一会儿,确定宝宝没被吵醒,才盈盈走过来。
她站定在婆婆面前,仰起头,眼眸很清澈。「睿说的没错,妈,你应该让保母打电话告诉我们一声的。」
「什么?」周美兰一愣,没料到一向柔顺听话的儿媳也这么说。
「幸好宝宝今天只是轻微的发烧,万一她病得很厉害呢?你不能不让我们做父母的陪著她。」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周美兰阴沉地瞪她。「我早告诉过你几百遍了,不能太宠孩子,整天围著婴儿团团转像什么话?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是宝宝的妈妈,照顾她就是我最重要的责任。」
「那是保母的责任!你最该做好的是我们赵家的媳妇!」
「请你小声一点,妈。」蕴芝板著脸,语气很平和,眼眸却隐隐跃动著火光。「别吵醒宝宝。」
「你!」周美兰震惊。虽然儿子跟自己顶嘴她也很不高兴,但总是习惯了,可这个儿媳居然也敢跟她这样呛声?是吃错药了吗?
「我一直很听你的话,妈,可是从现在开始,我请你不要插手我们对宝宝的教育。」
「你、你说什么?」周美兰气得浑身发抖。
「我知道你有一套教育孩子的方式,可是我并不想那么做——不许孩子吃甜点,强迫他们在那么小的时候就成为大人,你或许觉得这样才能让孩子成大器,可是我不这么认为,我不想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你的意思是我教育方式错了?」
蕴芝点头。
周美兰惊得倒抽口气。「你胆敢这样当面指责我?」
蕴芝勇敢地直视她。「你知道吗?为了达成你跟爸的期望,睿从小到大,承受了多少压力?他可以更快乐的,你们却强迫他成为一个不像自己的人!」说到最后一句,她显然相当忿忿不平。
周美兰僵在原地,气到说不出话来了,她转头看向儿子,后者却比她更震惊,呆呆地凝视著妻子。
蕴芝仿佛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放缓表情。「我希望宝宝快快乐乐地长大,我知道睿一定会是个好爸爸,我也想当个好妈妈,我们会好好爱护她。」她停顿,目光变得慈爱温柔,满是母性光辉。「妈,算我求你,请你成全我们好吗?」
周美兰一声不吭,冷冽地瞪著儿媳,试图以眼神折服她,她却是前所未有地坚决,不改心意。
周美兰顿时领悟,这场婆媳之争,是她输了。她悻悻然地拂袖走人。
室内一片静寂。
赵英睿惊愕地望著蕴芝,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反抗长辈,他从来不晓得她也有如此倔强的一面。
为了宝宝,她挺身而战。
但这样的勇气,纯粹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吗?或者也有那么一点点原因,是替他觉得委屈……
「二少、少奶奶,小小姐还好吧?」碧嫂忽然来到育婴房门口,探头问。
赵英睿猛然定神,回过头,迎向碧嫂担忧的眼神。「只是轻微的发烧,应该没事。」
「那就好。」碧嫂点头,安心地微笑,顿了顿,忽问:「对了,二少,布丁好吃吗?」
「什么布丁?」
「少奶奶做的焦糖布丁啊!」碧嫂笑,眨眨眼。「很不错吧?」
赵英睿愕然,转头看妻子。「你做了布丁给我吃?」
蕴芝也是一愣,半晌,才点了点头。
「为什么?」
「因为少奶奶听说,二少小时候最爱吃焦糖布丁,就说要跟我学来做给你吃。」碧嫂替她解释。「少奶奶学得很认真喔,今天跟我在厨房里耗了好几个小时!」
她为他在厨房里耗了几个小时?赵英睿莫名地激动。「那布丁呢?我怎么没看到?」
蕴芝抱歉地看著他。「今天本来带去你办公室要给你吃的,不过好像忘在那里了。」
「忘在办公室里了?」赵英睿好扼腕。老婆亲手为他做的点心耶!
「对不起。」
「不用道歉,不能怪你。」当时发生了那种事,谁还有心情管点心?「没关系,我明天进办公室再找找看好了。」
话虽这么说,他却整个人焦躁不安。
他想起方才在庭院里,蕴芝对他说的话,想起方才在母亲面前,她为他不快乐的童年叫屈,他忍不住要猜测,她是抱著什么样的心情为他学做焦糖布丁?那布丁尝起来,又会是何等滋味?
他陡然一震。「蕴芝,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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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一阵风似的突然离去。
蕴芝惘然,不晓得丈夫葫芦里卖什么药,她坐在摇篮边,陪著发烧的宝宝;心思起伏不定。
她想起方才和丈夫在庭院里的对话,想起自己在婆婆面前,第一次那么激动地提高嗓音说话,她觉得自己彻底失控了。今晚的她,一点也不像她。
她有些慌,却不后悔。
今晚的一切,都是出自她的内心,她从来不曾那么真地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
她微笑、流泪、脸红、心跳,她担忧宝宝,对婆婆的做法很生气。
她不想让宝宝受到和睿小时候同样严厉的对待,她舍不得睿,为他心疼。
「睿……」思绪辗转至此,她长长地吁一口气。
他到底上哪儿去了呢?
她茫然,却耐心地等著。对於丈夫,她是很有耐心的,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为他等到天荒地老。
没关系的,她能等。
但她并没有等得太久,一个小时后,赵英睿又如一阵风狂飙归来。
「宝宝睡得好吗?」他捧著个大纸袋走进育婴室,低声问。
「嗯,还不错。」蕴芝怔忡地望著他。
「这个。」他在茶几上放下纸袋,拿出保鲜盒。「就是你今天送去我公司的布丁吧?」
「对啊。」她讶异地扬眉。
他方才冲出去就是为了去公司拿回这个?
「为什么非要特地送布丁到公司给我不可?不能等我回来再吃吗?」他问,黑眸紧盯著她。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为什么呢?蕴芝愣愣地想,试著刦析自己当时的心情。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等不及,很想快点让你尝到。」她顿了顿,脸泛晕红。「Peggy说你最近工作很辛苦,我想如果能吃点点心,你心情应该会好一点。」
为了让他心情好吗?
赵英睿望著脸色赧然的妻子,深深的温柔在胸口泛滥成灾。「我再问你,你在公司楼下,遇到那个自称是我哥的男人,那时候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蕴芝又是一愣。为什么他今晚一直问她这些很难回答的问题呢?
她仔细地思索。「我当然很高兴啊,我那时候只想著要快点告诉你这件事。」
「因为你觉得我也会很高兴吗?」
「嗯。」她点头。「如果杰真的还活著,你一定比我更高兴,因为你那么爱他。」
果然如此。
赵英睿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好片刻的时间,只是呆站在原地,心海汹涌著一股又酸又甜的奇异浪潮。
他忽然站不住,软坐在椅子上,几秒后,才颤著手从纸袋里又捧出一样东西来。
是那座钟!
蕴芝惊愕地看著他捧出的水晶机械钟,认出这钟和卧房里的正是一对。
「你记得这钟吧?跟我们卧房里的那个是一对,关於这对钟有个传说——」
「我知道。」她柔声打断他。
他惊异地睁大眼。「你知道?」
「嗯。」
「你怎么知道的?我没告诉过你啊!」
「两年多前,我在宴会上认识一个人,他专门买卖稀有钟表的,也拥有许多珍贵的收藏。他跟我讲了很多钟表的典故,还借我书看,我是在某一本书上看到这个传说的。」
「原来你一直在关心我的收藏?」他不可思议地瞧著她,忽然想起某一天,女佣曾告诉他家里所有的时钟都是蕴芝亲手打理的。
「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收集这些。」她解释,完全不晓得自己这番话在他心底造成多么大的冲击。
他可人的妻啊!原来他对她的了解还是太少——
「我许了个愿。」他对她微笑。「你想看看吗?」
她倏然醒悟他话中所指,倒抽口气,几乎是仓皇地站起身。「你等我一下。」
这回,换赵英睿等她了,他同样是带著满腔甜蜜等著。
几分钟后,她回来了,捧来原先在卧房里的那座妻钟。
两人默契地交换一眼,然后各自取出嵌在钟底座的钥匙,打开对方的那座钟。
蕴芝首先取出藏在夫钟里的东西,是一副耳环,造型很简单,凸显的只是那颗黑珍珠,极浑圆的、闪亮著神秘色泽的黑珍珠。她一眼就认出,这样的极品肯定出自日本的Mikimoto。
这就是Peggy提过,他特别为她挑选的礼物吧?为了他最爱的她的耳朵所挑选的礼物——
蕴芝心揪紧,拈著耳环的手指激动地发颤。
赵英睿凑过来,接过耳环,温柔地为她戴上。
珍珠的黑,与她耳壳的白,形成绝妙的画面,他迷恋地凝视著,指尖在她耳边流连不去。
她顿时感到心跳快得几乎蹦出胸口,耳朵发热,全身都发烧。
「我的愿望就是……」他靠在她耳边,性感地低语。「当我为你戴上这副耳环的时候,你的心里只想著我,只有我一个人。」
她轻喘口气,头发晕。
他轻轻地、深情地吻她,吻她的耳垂、她耳朵美丽的曲线,他屏住呼吸,柔柔地吻著,极力压抑著满腔情欲。
终於,他喘著气退开,又费了一些时间将呼吸稳定下来,才转动钥匙,打开属於她的妻钟。
她封在时间里的,是一张摺成好几摺的纸。他很讶异,慢慢地展开,一张小小的纸,逐渐在他眼前摊开成一个宇宙。
蕴芝的宇宙。
他瞪著出现在眼前的五线谱,以及那一个个在其上跳跃著的音符,这是……一首曲子?
而这曲子的标题……他移动目光到最上方——「My Husband」。
我的丈夫?
这是一首为他而谱的曲子?是蕴芝的作品?
他震惊地抬眼,与妻子柔情深邃的眼神相接,她的脸,因为娇羞染得跟苹果一般红,可口得教人想咬上一口。
「是你写的?」他颤声问。
她点头。
「快弹给我听!」他激动得再也坐不住,拉著她就往琴房走。
紧紧关上隔音良好的门,他按著蕴芝在钢琴前坐下,为她打开琴盖,迫不及待要听这首她为自己创作的曲子。
葱白的十指摆上琴键,却迟迟不敢弹,他焦急地等著,却不催促,他看得出她的内心和自己一样波涛汹涌。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第一个音符才怯生生地从她指尖飞跃出来,跟著是第二个、第三个……
他闭上眼,听著那美妙温情的旋律,眼眶在不知不觉中泛红。
这是蕴芝写的曲子,是她心目中的他,她正藉著琴声,对他娓娓诉说——
我的丈夫,他有时候像个孩子,他很调皮,让我不知所措。
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