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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脚。姚启树早就受够了阮家的一手遮天,但苦于本来底子就薄,与阮家面对面相较量,无非是以卵击石。商场如战场,他擅长于采取迂回的战术,先礼后兵,但在商场上博弈多年看惯了讹虞我诈背信弃义的贵妇人也不是吃素的,各自心怀鬼胎,阴谋阳谋只是没有搬到台面上而已。
姚丞昊偶尔在餐桌上用餐的时候,会听到父母喋喋不休地抱怨关于贵妇人如何自作主张地对姚氏集团进行高层管理人员的裁员和新的人事的任命,财务方面的运行更是插手监察得滴水不漏,姚氏集团根本就是一个形同虚设的华丽的空壳子。
姚丞昊当然不会在乎大人们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恩恩怨怨,也不想去掺合。但是每当看着书桌上的那张乌木相框里夹的一张微微泛黄的哥哥生前的照片的时候,他就会觉得那种对阮家的蚀骨的恨,那种骨肉至亲的生离死别,那种再也要不回来的剜心的疼。就像生生地有一把刀子在他的心坎上绞,直至血肉模糊,痛到痉挛。
哥哥出车祸经医院抢救无效最终宣布死亡的那天晚上,那时年纪尚幼的姚丞昊把自己关在黑漆漆的书房里整整三天三夜,他不吃也不喝,不哭也不闹,整个人看着都瘦了一圈下来。老管家顾爷爷看着二少爷一声不吭地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心疼得直抹眼泪。
那时候姚启树夫妇都因为爱子的突然离去而伤心欲绝,家里几乎都是冷冰冰的黑白色调。每次姚妈妈看到白色墙壁上挂着的大儿子的遗像的时候,都会撕心裂肺地哭到肝肠寸断死去活来,儿是母亲的心头肉,如果可以一命抵一命的话,她宁愿在阴间受苦受难的会是自己。
姚启树怕妻子因为伤心过度而身体越来越虚弱,最终决定搬家到郊区外的一栋古朴的别墅里。
有一丝阳光透过拉得厚重的落地窗帘射了进来,多久了,他把自己关在黑暗里,像森林里的一口幽深的暗井,他害怕自己不知何时会掉下去,他害怕自己就那样死去却丝毫使不上任何力气。他觉得心里一阵恐慌,却听到哥哥在他耳边稳妥地说道,“弟弟,别怕。”
弟弟,别怕。
从小到大,哥哥都会把最好的东西让给他,妈妈买的新书包,爸爸买的新鞋子,哥哥第一次给他系的红领巾,和哥哥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和他分享的耳红心跳的小秘密。
他瘫坐在冰凉的木地板上,眼泪啪嗒啪嗒地打湿了手上紧紧捏住的那枚他和哥哥最后一次在游乐园里合影的照片,哥哥一只手疏疏地搭在姚丞昊的肩膀上和那招牌式的剪刀手动作,那灿若朝霞的笑容,仿佛尘世间所有的快乐都在他们兄弟间次第绽放开来。
滚烫的泪水模糊了照片里那个人的轮廓,姚丞昊拼命的去擦拭,像发了疯一般地,没有人能够理解这种锥心的痛,有些痛不是别人说再多好话或是再多的劝慰可以缓解的,有些痛是一辈子也无法愈合的伤口,时间也不行。
他听到楼下笃笃的脚步声和行李从楼梯口拽下去的“哐当”声响,他听到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哥哥渐行渐远的窸窣声。
他说,弟弟,别怕。黑暗里忽然亮起一道灰白色的手影子,他知道那是哥哥在熄了灯后,在温柔的月光里最喜欢玩的游戏。一方窄窄地刷得雪白的墙壁,哥哥教他掰着手指头摆出各种各样的手影的姿势,有可爱的兔子,有“汪汪”乱叫的小狗,还有展翅翱翔的雄鹰,它们都那样鲜活地映在墙壁上,像初绽的紫丁香,一朵一朵地开在哥哥笑靥如花的脸颊上,那样鲜活,带着月光稳妥的气息,一天天变得黯淡下来。
这么多年以来,在有月光的夜晚,姚丞昊都会试图学着哥哥的模样一点一点地在那方墙壁上映下哥哥生前背着他爬上老榕树摘鸟窝的影子,就像哥哥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不曾远去。
高考过后没多久,他独自一人去了一趟哥哥的墓地。静穆的墓园,落满青白碎花的大理石甬道,他拾阶而上,笃笃却落寞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墓地里显得格外地凝重。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从澳大利亚留学归来的宋绮珞。烫得蜷曲的金黄色秀发里搭配着一张小巧玲珑的化着淡淡妆容的脸庞,身材高挑,穿一套精致的西服套装,胸襟前别了一枚碎钻镶蓝宝石的古典款式胸针。虽是中规中矩,却有一种掩也掩不住的罗曼蒂克的气氛。
虽也有好几年没见,但两人之间却有一种熟络的默契,即使偶尔彼此沉默,也不觉得尴尬。
宋绮珞是a市五星级s皇冠酒店董事长的掌上明珠。虽也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千金小姐,但绮珞却没有大小姐惯有的刁蛮任性的脾气。她举止优雅却不失烂漫,在姚丞昊的印象里,他一直记得绮珞是一个清秀内敛却也飞扬跳脱率真可爱的女孩子,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一个“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人来疯。因为阮氏集团与s皇冠酒店多有商业上的合作和业务上的往来,况且又住在同一栋别墅区,姚家在没有搬家之前,三家离得很近,所以阮家宋家姚家的四个孩子们很容易打成一片。
他记得绮珞就喜欢跟在家明屁股后头一个劲地喊“家明哥哥,家明哥哥,等等我“而性格温和的阮家明永远是慢半拍地才回过头来看到绮珞早已朝着比自己小六个月的姚丞昊做了无数个鬼脸。
说实话,小时候的姚丞昊确实长得有点皱皱巴巴的,宋绮珞就总喜欢喊他“小不点,小不点”,虽然姚丞昊一直都觉得这个称谓简直可以挂在耻辱柱上鞭笞三百回,但他不得不承认,那时年少懵懂的时候,却也对宋大小姐喜欢过一阵子,但是第一次牵她手的男孩子却是姚丞昊的哥哥姚丞曜,那种青梅竹马的感觉,尽管那只是姚丞曜的一厢情愿。
而当年那场车祸,宋绮珞也在现场,在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里,唯一受伤最轻的却是被哥哥姚丞曜小心翼翼地护在身下的姚丞昊。
即使有碎花丝巾微微遮挡着,姚丞昊依然可以清晰地看见绮珞脖颈处曾被卡在副驾驶座里深深的伤痕。当时只有十二岁的绮珞也被吓坏了,她看着满头淋漓鲜血的姚丞曜的时候忽然失声地嚎啕痛哭了起来。后来有一段时间她整夜整夜的做恶梦,宋董事长才不得不决定将宝贝女儿送往澳大利亚顶尖的心理医院进行心理辅助治疗,直至留学至今,姚丞昊才第一次正式见到她。
她良久地凝视着墓碑上那张灿若桃花的笑脸,直到墓地底下卷起的一阵风吹乱了她鬓边滑落的一绺碎发的时候,她这才恍然惊觉地拭了拭脸颊上微微发痒的滚烫的泪珠,弯腰将怀里的那束鲜花放在姚丞曜的墓前,转身离开。
她原本以为她会对他说些什么,可是她什么也说不出口,这么多年,那场车祸对她所造成的心理暗影依然是一场无法愈合的巨大的创伤,那形形色色的救援人员以及救护车震耳欲聋的警报声,那血肉横飞的人的身体以及死去的人,一切都可怕得不太像话,她试图循着心理医生指导的方向慢慢地学会遗忘,却在一次次地十字路口穿插的人群里惊慌失措,失声痛哭。
没有人知道那场车祸仅仅是一场意外交通事故,还是一场不可告人的阴谋。但据介入调查的警方供述,迎面相撞的两辆黑色轿车双方都遭受了严重的人员伤亡和车体损坏。调取的该路段的监控录像查看,也并未发现任何人为刻意操纵的疑点。
虽然当年那个与他们相撞的司机尚存留世间,却已是个无法动弹无法思考的植物人,最后一丝线索的断裂并没有让丧失爱子之痛的姚启树放弃追查的念头。他曾私下里请私家侦探查探过那名司机的身份,只是对方似乎早已把善后的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连警察也寻不到丝毫的蛛丝马迹。
姚启树也是到后来才开始怀疑到阮氏集团的身上,只是当时阮家明也在扯上,作为阮家独苗的他,阮家不可能有如此冒失莽撞的行为。但从父母的谈话里,姚丞昊还是知道了一点点的真相。
虽然他是彻头彻尾地从亦绾的世界里消失地无影无踪,但亦绾一直都觉得他是她心口的一道伤,像在刀口上刮了一刮似地,偶尔想起来会尖锐地疼一下,但仅止于此。
第34章 初见端倪
家明在b大第二年就以优异的专业课成绩和学生会副主席的身份拿到了国家励志奖学金。亦绾知道;家明一向都很刻苦努力,虽然一开始他并不喜欢被母亲强压着学工商管理学专业,但一向沉稳冷静的家明觉得既然学了那就不能荒废光阴,况且管理学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枯燥乏味,令人昏昏欲睡。
虽然亦绾和家明可以随时随地通过手机保持着最亲密的联系;但毕竟异地恋是很苦的;只听得到语气却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日子久了;再浓的感情也会渐渐变得疏离。就像家明经常给她讲b大食堂图书馆以及自习室发生的种种芝麻粒大小的琐事,而亦绾却只能说着高三那些无趣而枯燥的政史地科目考试的种种繁难;到最后,两人之间的话题也渐渐变得少了。有时候,电话接起来,两个人同时保持沉默三分钟,最后还是亦绾“噗哧”一声笑着说道,“静默三分钟,咱俩还真像致哀似地。”
亦绾从认识家明以来就知道他的脾性是非常温和谦逊的,平时话也不多,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家明都是闷声不吭地在阶梯教室里心无旁骛地复习功课,而天生好动的萧亦绾同学就像一只蹦跶的小兔似地一刻也闲不下来。不是拿着一包薯片在家明的旁边“咔嚓咔嚓”地啃着,就是哼着小曲儿在那一根一根地拣着长发尾梢的分叉,就差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扯开她那破锣嗓子高歌一曲。
家明虽然被她搅得心神不宁,但好脾气的他偶尔只是用圆珠笔的笔头轻轻地敲一下亦绾的小脑袋,微微含着笑意说道,“亦绾,你是不是觉得闷得慌,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亦绾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但家明早已牵着她的手往情人坡的方向缓缓走去。
亦绾很少爬上过情人坡,每次路过,都只是匆匆一瞥,但就只是那一瞥都能看见山坡头的浅凹子里一对滚来滚去的痴男怨女。然后就像在父母面前看电视里一对情侣热情相拥打kiss镜头那样,觉得脸红耳跳地特别不好意思。
家明是吻过她的,在迷雾山林的那个深夜,她手里握着他口袋里滑落的那只萤火虫,他微微俯□子,深情而温柔地吻她。
亦绾在学校食堂里和菲菲小声地说起这个初吻的时候,菲菲诧异地张大她那24k纯金的樱桃小嘴,那眉飞色舞的样子仿佛可以吞下一整颗鸡蛋。她一边啃着餐盘里的红烧鸡爪子,一边赞不绝口地连连点头,“我说萧亦绾同学,你可算是开窍了。”
菲菲总是说亦绾太中规中矩了,虽然骨子里有一种敏感的倔强,但和男孩子谈情说爱的时候,亦绾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就算是称兄道弟的二狗子偶尔不经意间碰到亦绾的手,她都会下意识地往回缩。
但是当家明第一次吻她的时候,她虽有些许的抗拒,却很想要牢牢地抓住那种一旦失去就再也要不回来的感觉,这是恋人之间的奇妙的感觉吗?甜而稳妥,却也像人的呼吸,等到有一天当你用力呼吸到喘息的时候,却也生了害怕失去之心。
她不喜欢那种每次从睡梦里醒来的时候,手心里都是空落落的什么也抓不住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