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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么还继续呆下去。”
“我就要逃出去啦。”他从裤子口袋里取出口香糖,扔了一颗到嘴里。”我现在正在制定逃出计划。”
“是长期计划吧?”光平的语气里有些讽刺。
“是要花一点时间。”
松木的表情很认真。”逃脱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嘛。你看过一部叫'大逃亡'的电影吗?”
光平摇头,”那PAPILLON呢?”松木继续问道。
“没看过,我不怎么看电影。”
“还是看看电影比较好,能学到不少参考。”
松木真是个奇怪的男人。虽然光平已经认识他三个月了,但他从未说过关于自己的事。光平对他的了解只限于他台球技巧高超,且囊中羞涩的程度而已。询问”青木”的老板也只得到同样的回答。老板好像是在去年冬天雇佣他的,那时他拿着”招聘从业员,欢迎有台球经验者”的招聘广告突然出现在店里,除此之外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虽然松木对自己的事情闭口不言,但却问了光平各种各样的问题。他好像对光平大学毕业后不到企业就职这一点很有兴趣。不厌其烦地缠问光平其理由。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也不是我不想去企业工作啦。虽然像我们这样的机械工学毕业生,毕业之后成为制造业的上班族好像已经成为定式了。但是我不想走这条道路,我想在更大的范围内,找到真正适合我的工作。”
如果和自己的朋友们说这些话一定会被当傻瓜的吧。但是松木认真地倾听着光平的话,然后,同样认真的说道。
“你的想法非常好。在如今的社会,当人们想决定自己前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一条铁轨上无从选择了。但是心中有梦想是不够了,不付诸行动的话,世界是不会改变的哦。”
这时光平感觉到松木心中是不是也有着什么梦想,虽然从松木平时的德性里一点也看不出来。
松木把视线转到入口处抬起右手示意。光平也看向那边,”赌博师绅士”面带微笑走了进来。
“你中午会来这里还真是少见啊。”松木对那个人说道。
“我今天请假了。”
“请假来特训吗?真努力呢。”
“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来这里看看。”
绅士脱掉了上衣,细心地将上衣挂在了店里准备的挂架上。”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能赢。”
“得了吧你。”
松木也脱掉了自己的皮夹克。然后两人走到了最靠墙的一张开仑台球桌边。
“赌博绅士”——这是松木给这个人取的绰号。绅士年纪大约四十左右,好像是因为他总是穿着黑褐色的三件套,才被这么称呼的。听说他从几年前开始就是这里的常客,松木在这家店里开始工作的时候开始就和他很亲近了。因为他家就在这附近,所以他总是像这样每个几天出现一次向松木挑战台球,虽然他的技术好不到哪去。
“今天下班的时候要不要去喝一杯。”
光平对松木做出举杯的手势。松木一边选球杆,一边眨了眨眼表示同意。
光平在”青木”的工作时间是下午一点到晚上九点。他的工作主要是端送客人点的食物。一楼的咖啡屋就不用说了,他还必须要往返于二楼与三楼之间,可以说是相当重的体力活。
晚上八点的时候,宫武在咖啡屋里现身了。他身穿着苔绿色的运动夹克,带着一副淡蓝色镜片的平光眼镜。
他绷着脸走进店里,环顾店内一周,然后慢慢地走向最里面的一张桌子。那里可以说是他的指定席位。广平心里明白他喜欢来这个地方的原因,所以拜托沙绪里去送菜单。沙绪里把装了冷水的杯子放在了托盘上,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光平装着在看电视里的歌舞节目的样子,偷偷窥视着武宫那边。他看到宫武频频向沙绪里搭话,他扬着嘴角微笑着,时不时伸手推推自己的平光眼镜。沙绪里双手把托盘托在背后,交叉了修长的双腿站着,脚尖点着地板,听着他的话。这种状态持续了一会儿,她走了回来。
“一杯咖啡。”她说道。光平听到了之后走进厨房,她也跟了进来。
“保时捷哎。”沙绪里悄悄在光平耳边说道。”他说他借了一辆。”
“是打算开车载你兜风吗?”
光平边泡着咖啡边说道。
“他想和我交往呢。但是我不喜欢男人死缠滥打。所以我说明天要上班拒绝他了。”
“随便陪他睡一晚就是了。”
“才不要。”沙绪里撅起红唇。”最多就让他摸摸,而且只限于上半身。”
“这样只会有反效果吧。”
特别是对于他那样的男人,光平把声音压得更低。
不一会儿店里的客人就只剩下武宫一人。武宫读读报纸,看看杂志,还在那儿消磨时间。就在光平擦空桌子的时候。
“工作方面怎么样了?”
武宫的口气好像是对待下属。光平没有停下手上的活,”还没有。”他简短地回答道。武宫不满地啧的一声。
“现在不是说'还没有'的时候吧。真是的。你要像这样到什么时候啊,这样混日子可不行。你想让教授蒙羞吗?”
光平没有回答武宫的话,重新叠了叠抹布,又开始擦另一张桌子。
“有需要的话,让我再帮你给教授打声招呼可以哦。虽然找不到一流的,但是应该能给你找到一家凑合的公司。”
“算了吧。”光平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我还在考虑中。”
“你还说这样的话,你年纪也越来越大了,注意到已经太迟的时候就没的后悔了哦。”
光平没有给出任何答复,只是用力擦着桌子。武宫做作地深深地叹了口气,注意力又回到了沙绪里身上。
武宫是光平大学时代一起学习机械工学的学生中的一人。因为成绩非常优秀,听说从一年级到毕业都是首席学生。当然,他毕业后没有立刻参加工作,今年开始参加了修士课程。很快班上就传出他将来一定会成为教授的传闻。
光平打从在”青木”工作开始,就知道武宫是这里的常客了。而工作了一周之后,就看透他光顾这里的目的是沙绪里。
面对没有老老实实参加工作,从事服务员而且还没有决定将来方向的光平,武宫好像抱有很强的优越感。但是面对武宫,光平还从未感觉到劣等感。
快到九点的时候,松木下楼来了。他粗野地推开店门,拿着一叠一万円钞票在光平面前晃了晃。
“有临时收入啦。从书店的老爷子那赢来的。”
“你们用开三颗星决的胜负吗?”
“那样他不是上钩啦。是用那家伙擅长的轮番撞球决胜负的。说要赌的也是对方哦。”
“他还真是自己把钱往水坑里扔啊。”
“也不是这样啦。我多多少少会放些水,让他对下次有所期待啦。那家伙,说下次绝对要赢我。”
光平苦笑,无奈地摊了摊手。
这时沙绪里从厨房里出来了,松木拍了拍她的臀部。
“如何,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买。明天一起出去吧?”
“明天吗?”
“对啊,我明天请假了。傍晚后的时间都空出来啦,一起去吃点好东西吧。还可以陪你去你喜欢的舞厅哦。”
“不行啦。我明天不能请假的,这个月已经请了两次假了。而且我刚刚才拒绝了别人的邀请呢。”
她说完,往远处的桌子瞟了一眼。坐在那的武宫紧紧攥着报纸,死死盯着松木。
“好吓人的表情啊。”松木满脸戏谑地耸了耸肩。然后指着沙绪,重新面向武宫。
“学者先生啊,这样风流成性的太妹到底有哪里好嘛。学者先生就去找适合学者先生的大小姐类型去嘛。”
“喂,你这样说我太难听了吧?”
“别生气嘛,我说的都是事实吧?”
正当松木像沙绪里耸肩摊手的时候,武宫发出哐当的声音站了起来,他用中指推了推眼镜,满眼杀父之仇地经过光平他们身边往门的方向走去。松木在他背后喊道”喂,你还没买单呢。”武宫停下脚步,唰地转过身来。
“让我猜猜,你大概又是只要了一杯咖啡吧,三百元盛会。”
松木市侩地搓了搓双手,对武宫伸出手掌。武宫从钱包里取出三个百円硬币,放到了松木手掌上。
“好的,谢谢您的惠顾。”
说完,正在松木要把钱交给沙绪里的时候,武宫的表情不易察觉地扭曲,不等光平叫出声来,一拳挥向松木。但是松木飞快地躲过了他的攻击,敏捷地从右边发出了反击一拳。咚的一声,武宫的身体撞到了旁边的席位上,撞倒了椅子,玻璃烟灰缸砸碎一地。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光平和沙绪里只能呆呆地看着无力倒在地上的武宫。
“不要乱来哦。”松木的台词和当前险恶的状况不太相衬,然后他转向光平说道”我们走吧。”光平找不到该说的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知道正当防卫这个词语的话,就不要恨我哦。——沙绪里,给他贴一贴OK绷吧。这样的话,挨这一拳也不亏了吧。”
松木留下这些话,很有气势地推开店门离开,光平也跟在他后面。
出了店走了一会儿,”做的稍稍有点过了啊。”松木说道。不仅仅是这句话,他的语气好像也充满后悔。
“是有点。”光平跟着说道,他感觉对方期待着这样的回答。
“我真没出息啊,”松木说道。”就是因为太没出息,才做出这种不像话的事情啊。”
之后两人沉默地踱步在学生街上。最近明显失去活力的大街,一到这个时间,路灯的数量剧减。一只野狗横穿过马路,跑过光平面前他都没注意到。野狗跑到路边狭窄的小巷之后,盯了他们光平一会儿,不一会发出咕一声好似肚子饿了的叫声之后,消失在小巷深处。
“那只狗也没出息。没出息的狗可是很悲惨的。”
松木突然这么说道。光平保持沉默。
在比”青木”更南边的地方,有一家名叫”MORGUE”的店。这家店占地不大,木质的门旁放着一盆橡胶树,盆上用白色的油漆写着”MORGUE”,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招牌。
光平推开店门,头上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响声。坐在前台的两个客人听到声音看了光平他们一眼,又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对话中。这两个看似学生的年轻男女,似乎正进行着很严肃的话题。
“你两来啦?”
在前台里看杂志的日野纯子对光平两人一笑。某人在她三十岁生日送给她的蓝宝石戒指在她手指上闪闪发亮。
“终于来了啊,小骗子。”
一个戴着花哨贝雷帽的男人,坐在桌旁抬头看向光平他们。他身穿米黄色的羊毛衫,是个年龄大约五十上下的瘦下男子。虽然他脸色红润,但是从贝雷帽下的白发和太阳穴附近呈现出的淡斑可以看出他上了年纪。
这个男人,正是在这条街上经营书店的时田。
“敢从我这里讹钱,胆子不小嘛。”
“说讹钱太难听了吧,而且叫我骗子太没道理了吧。”
松木坏笑着在他对面坐下,”我可是用了老爷子你擅长的轮番撞球比赛了啊。”
“别狡辩了,反正你肯定是用了赌博专用的秘藏球杆了吧。留给客人用的只有和你品质一样残缺不堪的破球杆。”
“喂喂,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