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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的愤怒愤怒愤怒-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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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的同学们一面呜咽,一面向棺木中的少女道别。
  虽然少女的人生几乎都在医院度过,但小学二年级九月到十二月的三个月间,她曾去上学;当时的同学与导师在之后也持续和她交游,时而赠送录影带,时而赠送干纸鹤,直到少女的病况严重恶化为止。
  其中一个孩子开始放声哭泣,眼泪一瞬间传播开来,过去的同学们一齐大哭,哭声充满了法事会场。
  孩子流下的眼泪掉落至遗体上,泪珠并未滑动。
  亲戚们进行最后道别的时刻到了,少女的遗体包围于各色各样的花卉之中。
  大了少女两岁的堂姊满脸涕泪,将小熊玩偶放入棺中;这是少女最喜欢的玩偶,但真正的主人是堂姊,而由于堂姊也极爱这个玩偶,是以偶尔才借给少女玩。堂姊很后悔,一面哭泣一面想着:要是早知道她会死得这么早,就该把玩偶送给她了。
  堂姊思索片刻,拿出放入棺中的小熊玩偶,抓住少女的手。少女的手极为冰冷,堂姊在惊讶之馀,也感到有点思心:但堂姊忍着思心感,扳开少女的手指,让她握住玩偶。
  堂姊想到这么一来少女就能和小熊玩耍,便感到安心。
  看着堂姊行为的亲戚们嚎啕大哭,少女的母亲再也无法忍耐,叫着女儿的名字并抱住尸体,没有人阻止她。
  母亲的眼泪滴落遗体的脸庞,泪珠并未滑动。
  亲戚们盖上棺木并封棺,做好出殡的准备。
  身为丧主的父亲向众人致意;虽然他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但他绝不会忘记谎称少女死时面容安详之事。
  每个人都爱着少女,他不愿说出少女是死于剧烈的痛苫之中,也不愿被任何人知道。
  亲戚们将棺木放上灵车,自己则坐上小巴士。
  灵车驾驶确认棺木已上车后,便驶往火葬场。
  得知今天的棺木中装的是染病身故的年幼少女,驾驶喃喃地说道:真是太残酷了。
  十年前,驾驶因事故而失去了年幼的独生女;为了忘却这个痛苦,他开始喝酒,妻子因而离去,自己则因肝脏毁损而住院。
  虽然过了一阵子他出院了,却又因酗酒而再度入院。
  助手座上的葬仪社男子正是当时认识的:因相同疾病住进相同病房的两人意气相投,男人听完驾驶的遭遇后深感同情,并给厂他这份灵车驾驶工作。
  驾驶心知这是重新做人的机会,认真地工作:虽然妻子与女儿已经不会再回来了,但他告诉自己人生还没结束,该清醒了。
  他也曾被酒精诱惑,但工作上不能喝酒,再说葬礼刚结束,尸体就摆在后头,喝酒未免太过恬不知耻。
  身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一面载运想活却无法活命的人一面喝酒,是非常可耻的;既然自己还活着,有空喝酒不如好好工作——虽然他没受过这种教育,但他自发性地思考并忠实地遵从这个原则。
  驾驶载运尸体,不断地载运尸体:在沉默的尸体与一向坐在助手座上的葬仪社男人的守护之下,他的新生活上了轨道。
  他已习惯放空脑袋生活,但只有女儿的事他无法忘怀;尤其是像这次一样死者是小孩、见到父亲深深地陷入极度悲伤时,过去的影像便会重叠,令他产生强烈头疼,并回想起酒的滋味。
  然而,驾驶未曾屈服于酒精的诱惑:他告诉自己不能再次堕落。
  葬仪社男人呼唤驾驶的名字,问他:没事吧?驾驶不知男人何出此言,一脸疑惑;男人指他的脸上全是汗水,驾驶连忙拭汗,黏答答的汗水附着在他的手背上,让他吓了一眺。
  对于此事,驾驶不置一词,只是看着照后镜,确认跑在背后的小巴士;巴士载着已成了不归人的少女的家人。
  驾驶希望他们能努力活下去,别因为失去孩子而自暴自弃、酗酒或眷恋过去;希望他们能看着现实活下去,别像自己一样绕了一大圈才重新出发,而是顺利地回复日常生活。
  为此,他必须让这场葬礼完美地结束;所谓丧葬文化,或许便是从充满悲剧的非日常回归日常的手续吧!思及此,他重新握好方向盘。
  灵车与小巴士驶出小镇,朝着前方的火葬场而去;当灵车转弯时,前轮爆胎了。
  驾驶慌忙转动方向盘,却成了反效果,灵车连转了好几圈,护栏近在眼前,而护栏外便是悬崖。
  一阵冲击袭来,驾驶一面呻吟一面微微张开眼睛确认情况,只见灵车侧面撞上护栏,严重损毁:葬仪社男人的脑袋被压烂,血液与脑浆的溷合物弄髒了上半身。
  目睹此状的驾驶无法抗拒涌现的呕吐慼而张开嘴巴,却只能吐出少量唾液,,他感到不可思议,垂下视线,只见方向盘嵌进腹部,胃袋里的东西已从洞里跑出来。
  驾驶断气的前一刻,透过照后镜看了后方一眼;灵车的后门开着,棺木已不见踪影,掉下悬崖了。
  棺木朝着崖下的白桦林笔直坠落,撞上其中一株白桦而毁坏;少女的尸体飞出,大量的花卉也跟着勐烈地飞散开来。
  棺木成了盾牌,白桦树枝又成了缓冲,少女的尸体毫髮无伤地落至地而。
  尸体就这么留在原地,虽受阳光照射,但尸体不会流汗,脸上的澹妆并未因此脱落:又因为经过防腐处理,短时间内更无腐败之虞。
  少女的尸体既不散乱也不腐坏,就这么静静地待在白桦林中。
  发现少女尸体的,是一名少年。
  少年捕完昆虫,正住回家的路上:今天的成果在笼子里来回爬动,他心满意足地快步踏上归途,突然有个白色物体映入视角,他朝那方…掣去,才发现少女的尸体。
  少年跑近尸体,经过完善防腐处理的少女看在少年眼中并不像尸体,只像个掉在地上的精美娃娃;但这娃娃的皮肤质感又太过逼真,因此少年转而猜测她是否在睡觉。
  然而,他发现少女的身体丝毫不动,极不自然,又判断并非沉睡:接着他回到原先的念头,推测她果然是个娃娃,并加以触摸。
  冰冷僵硬的触感与人类截然不同,令少年联想到石头;但他左思右想,依旧确信这是人类,而毫不动弹的人类,便是尸体。
  少年明白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被焦急情感吞没,全速奔离树林。
  少女的尸体被遗留下来,无法融入林中;因为短时间内不会腐败与分解,不能归于尘土;又因为全身充满药味,动物也不当成食物。
  少女的尸体是孤独的,即使散落于周围的花朵被风吹走,她依然留在原地。
  方才的少年回来了,他的身后跟着一名青年;青年是少年的邻居,少年打从心里信赖这位大了他一轮的青年,甚至更胜于信赖双亲。
  少年对自己的双亲漠不关心,他们从不曾做过也不曾赐予自己任何快乐、有趣、了不起的事,但青年不同。
  少年囚过于信赖,注视着青年的眼睛里甚至因亢奋而含着泪水。
  青年曾带给他许多未知的体验,让他试射空气枪,带他去露营,教他弹乐器,让他在屋后的E地开车,给了他许多双亲小曾给予的刺激及经验。
  他认为青年什么都懂,处理尸体对青年而言定是家常便饭。
  然而,在少年热烈视线注视之下的青年,其实毫无尸体的相关知识:自国中时外婆因罹患糖尿病及痴呆死亡以来,这还是他头一次看见尸体,而他的胆子并没大到能若无其事地面对突然出现的尸体,因此他的心中又焦急又恐惧。
  得去报警——这个念头支配着青年,他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打算拨打一一O,却又转念,回过头来俯瞰少女的尸体。与少年一样,青年也觉得她不像尸体,甚至觉得美丽。
  青年的性癖好极为正常,并没有恋尸癖;饶是如此,他仍旧觉得少女的尸体美丽。
  见她苍白的肌肤、上了死人妆的嘴唇与光泽未失的黑髮,他不禁想道:虽然她死了,却还保有色彩。
  外婆的尸体没有色彩,从任何角度看来,都只是失去生命的物体。
  外婆总以微薄的老人年金给他零用钱,在他被母亲斥责时出面缓颊;偶尔去外婆家玩时,外婆便会带着满脸的皱纹,准备大量的点心迎接他。
  外婆痴呆后,已经认不得谁是谁了;外婆死后,青年整理家中时,发现了一只写有自己姓名的信封,里头放着三十万圆及一张写着「对不起,外婆只有这么点钱可以给你」的信纸。
  看着外婆的尸体时,青年没有这些感觉,,但见了这个不知姓名、来历的少女遗体,自己竟然觉得她美丽,这让青年大为震惊。
  这种感觉立即化为佔有慾:青年触摸少女的尸体,尸身是冰冷的。
  站在身旁的少年交互打量着青年与尸体,发现这道视线的青年便对少年说道:剩下来的我会处理,你可以先回去。
  对青年寄予全面信赖的少年更加提升了青年的评价,用力地点头并离开了树林。
  青年为了冷静下来,伸手拿菸,却又觉得抽菸是浪费时间,便扛起尸体,将尸体放到停在树林前的车子后座,发动车子。抵达公寓时,他谨慎地检查周围,确定四下无人后便背着尸体急奔上楼。
  到了玄关前,他想起钥匙还插在车上:青年将所有钥匙都套在同一个钥匙圈上。
  公寓的某处传来脚步声,同一瞬间,青年背着尸体折返,拔下钥匙后再度奔上楼梯。
  青年忘了检查四周,因此没发现公寓走道上订侧女孩伫立着。
  女孩凝视着青年与青年背负的尸体,青年对女孩投以抽搐的笑容,女孩却毫无反应:他不屈不挠地继续微笑,女孩仍未反应,于是青年解释背上的少女是在他开车时睡着的,他想带她到屋里好好休息。
  女孩听了,便问,她在睡觉吗?青年连忙点头。
  此时,布鞋从尸体的脚上脱落,青年弯腰捡拾布鞋,尸体却失去平衡,大大地往后仰,青年连忙压住尸体背部。
  女孩仍注视着尸体,再度询问:她在睡觉吗?青年的全身冒出冷汗,他连点了好几次头,抓起布鞋,以颤抖的手打开门,逃进屋里。
  他将少女的尸体放上床铺,从冰箱里拿出可乐一饮而尽,又连抽了两根菸,泡了杯即溶咖啡喝上几口,才总算冷静下来。
  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瞥了少女的尸体一眼,思索她为何身亡.,是事故?是疾病?无论原因为何,夭折便是不幸;但没加以火化,就这么放在白桦林中,也未免太过分了。
  青年一面如此思索,一面望着尸体;虽然他百看不腻,不久后却浮现了一个疑惑。
  该怎么保存这具尸体?这个现实问题浮上檯面。
  青年触摸尸体的肌肤。
  现在还没问题,但过一阵子应该会开始腐烂吧!得在腐烂前想出办法。
  他打开冰箱,将隔板、蔬菜、牛奶及可乐全拿出来;但空间太小,无法放入尸体。
  他继续动脑,却想不出兼具可行性与现实性的方法。
  青年回到尸体旁,在床边坐下。
  不久后,睡魔侵袭:青年明知这是用来忘记想不出对策之事的逃避方法,但他依然接受,在少女尸体旁躺了下来。半梦半醒之间,青年持续凝望着那将塑胶埋入眼皮下并缝合上下颚而成的虚伪表情,只觉得百看不腻。
  此时,他听见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跳了起来。
  一个酒醉的女人拿着菜刀进入青年的房间,尖声呼唤背床而立的青年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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