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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儿都沉默了。
棺材里的叮咚叮咚声依然延续着,闹得越来越响了。被卡在下面的我甚至能感到棺材正一颤一颤的,吓得哑个嗓子哭爹喊娘,可得不到回应。
半晌后,我那睿智,具有领袖风范的二伯又出声了:“没其他法子了,只能往棺材里扔一个火把,将里面的被褥点着,把那东西给烧死!”
“那棺材是木头的,不也得跟着烧了!去哪再给咱爹弄副棺材去啊?你给买哟!”母亲没好气地打岔道。
“那可不,必须再给咱爹买一副,咱当孝子的,这是最后一次尽孝了,不管花多少钱都不能有二话!”我二伯说得慷慨激昂,接着语气一转,“那个,买棺材的钱还是咱三家平摊,我孩子他亲舅是卖棺材的,咋的也能给咱们便宜点儿不!”
毕竟,我二伯文化最高,嘴巴能说会道,平时在家族中还是有点儿威信的,再加上还数他家人口最多,所以他出的主意总是能得到大部分人的支持。
接下来就是执行。
当熊熊燃烧的火把被丢进棺材内的那一刻,我的心跟着颤了一下,又嗷出一嗓子,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过今晚,弄不好就将我连着棺材一块儿给烧了。
当我长大后再回忆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总觉得当时我的父母并不是多在乎我的生死。可能是因为像我这样的人,生下来就是属于讨债的吧,成了家里的累赘。
而且在那个旧年代里,人们都是多生孩子穷养着,谁家死个娃子其实引起不了多大悲痛,尤其是带有残疾的孩子,当大人的嘴上不说,可心里面是不是盼着他早死,谁又能知道呢!
滋滋啦啦的响声不断,棺材里面的棉被燃烧得旺乎。
那东西折腾得越来越厉害,像是在极力挣扎着,弄得棺材都是一晃一晃的,还伴随着一种呜呜叫的声音,听起来挺凄楚。
随着热量一波一波地传过来,我开始感到棺材底板烫身,又发动嗓子哭嗷起来。
终于,父母跑过来。一人手里握着一根粗木棒。
他们将木棒插进棺材下面的缝隙中,合力将棺材给别翻了。总算把我给救了出来,又赶紧往我耳洞里塞上棉套子,尽量避免让雷声给惊着。
棺材翻倒后,里面的东西也滚了出来。
只见燃烧着的棉被里有一只狗在扭动。它被牢牢地捆住了四蹄,嘴巴也用铁条给缠绕了许多匝,毛皮被烧掉了部分,喉咙里发出呜咽之声。
“原来是这毛畜!”我二伯冲过来,夺过我父亲手中的木棒,狠狠抡下来,一下子把狗给敲死了。
“哎呀,二哥,这不是恁家的狗哦!”母亲尖着嗓子叫道。
“放屁!你哪个眼看出来是俺家的狗了,俺家的狗是狼狗,这是个啥狗啊,柴狗!”二伯怒气冲冲地说。
到底是谁往我爷爷的棺材里塞了条狗呢?目的何在?
我母亲一直怀疑是我二伯干的,认为他是想着把我爷爷的旧棺材烧坏,然后再去买他舅子的棺材,他好从中吃个回扣分点儿钱啥的。
好在旧棺材烧毁得并不严重,凑合着还能使用。这回,当我二伯两口子再提出要换副新棺材的时候,我大娘家和我家站到了统一战线上,反对。坚持要用旧棺材。
重新将我爷爷给入殓后。雨渐停了,天空又晴朗起来,繁星点缀。
我二伯扑通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挤嗓子嚎:我苦命的爹啊,活着的时候没享过啥子福,死了还要被来回折腾,连副新棺材都躺不上。
然后大家都散了,留下我二伯守灵。
估摸半夜三更的时候,父亲拉着了灯,叫醒我母亲,两个人穿衣起床,准备把我爷爷的尸首再给盗一回。我也睡不着了,非要跟着去。可父母不让,嫌我碍事。待他们走后,我就跟在后面,远远地撵着。
来到大街上的灵棚里一看,空荡荡的,并不见我二伯在棺材跟前守着。我母亲恼恨恨地说,咱二哥保准是回自家睡觉去了,这王八犊子太奸诈了。我父亲说,他不在这儿正好,省得咱提防他了。
我母亲让我父亲穿上一件肥胖的大褂子,把扣子系上,又让他带上手套。
俩人把我爷爷的尸体从棺材里抬出来,由我父亲背着,蹭蹭蹂蹂地往我二伯家赶了。
到了一座门院前停住。有狗叫了起来。母亲掏出沾老鼠药的馒头,隔着墙扔过去了。过了一会儿,里面的犬吠声停止了。
翻墙入院之后,两个人都吓呆了。原来我二伯的大狼狗没有吃掉那颗毒馒头,正站在前面,瞪着眼歪头瞅他们,嘴巴大张着,舌头耷拉得老长。
僵持了一会儿,那狼狗没有叫唤,也没有扑上来,而是慢慢地屈起前膝跪了下来,屁股撅得高高的,脑袋紧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连尾巴都夹起。这种姿势,竟像极了一个人在磕头。
嘭的一声沉闷。我爷爷的尸首从我父亲背上掉落下来砸地上了。母亲连忙问咋了。父亲转个身就开始攀墙,颤着嗓音说,快点儿走吧,咱爹刚才动了一下子。我母亲一听,不由得打个哆嗦,也赶忙去扒墙头。
返回的途中,他们撞见了跟踪的我,骂了句死伢子,你咋撵着俺们了。顾不上过多责备,带着我一起往家跑。一进到屋里,就抓紧插上门闩,还用圆木死死顶住门板。俩人真是显得慌慌张张的,躺上床后用被子紧紧蒙住头,身躯抖抖索索个不停。
一大清早的天刚蒙蒙亮,我大娘就猛烈地拍响了我家的门子。
出了两档子事儿。事件一,我爷爷的尸体又不见了。事件二,我二伯家的大狼狗被不明之物给咬死了。
大伙再次聚集到了一块儿。我母亲埋怨起来,二哥,你说你咋守的灵啊,让你看个死人都看不住。
我二伯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眼袋浮肿,面上黑气沉沉的。
抽烟的手有些颤抖,狠狠咳了口黄色的浓痰啐地上,他嗓子嘶哑地说:“半夜里我肚子疼得撑不住,就出去解了个大手,也就耽搁了吸根烟的功夫。谁知道回来再一看,咱爹的尸体已经不见了。我刚想去回家喊人,却发现有个人偷拿桌子上供品,连忙追过去看,竟然是一个脸上粉扑扑,打着腮红,嘴巴圆嘟嘟的家伙!”
☆、第十章:惊吓
我二伯说咋真渴得慌,要了一大瓢凉水,一口气咕咚咕咚给喝完了,抹下嘴巴,喘口气又接着讲道:“那家伙长得也不高,才到我肩膀处,身材敦敦实实的,头上戴了顶红帽子,穿着个黑色对襟小马褂,下面是绿色裙子,脚蹬一双蓝棉绣鞋,底子厚邦邦的,看起来不是咱们这个年代里该穿的衣裳,倒是像戏服。”
“由于妆化得浓艳,我也看不出那玩意儿到底是男还是女。他的两条腿一长一短,很明显,走起来一瘸一瘸的。一双手看起来也甚是怪异,竟然每个手掌上只长了四根手指头!对了,他那顶红帽子上还写着三个白字:王听话。”
“我的娘哎,听得我咋真没拍兀∷愀貌换崾乔萍恫桓删坏亩髁税桑 蔽叶竽锪成行┍淞耍壑樽拥傻美洗蟆�
“你他妈的先别吭气中不,听我说完!”我二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索要了一瓢凉水,仰着脖子喝完了,打了个饱嗝,揉了揉眼,又继续道:“我就问那家伙是干啥的,他说自己是个轿夫,抬轿子累了,吃点儿东西。这又不是旧社会,哪还有抬轿子的。我就觉得这家伙是个神经病在讲胡话,懒得跟他磨叽,就挥拳上去,朝他头上给了一下子,让他抓紧滚蛋。”
说到这儿,我二伯的声音又开始发颤了,摸索了半天才掏出根烟叼在嘴上,晃晃哆哆的,一连划断了好几根火柴也没生出火,最后还是我父亲给他把烟点着了,大着嗓门凑耳朵上喊:“二哥!你能不能稳着点儿,别再给吓死喽!哈哈。。。。。。瞧你这熊样儿吧!”
“三愣子,你莫笑话俺,等你撞见就知道了,说不定那玩意儿今晚还出来遛达嘞!别忘了,今天晚上该你家守灵了啊!”我二伯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珠子,没好气地说,又使劲咳嗽几下,这回吐出的是墨绿色的浓痰。
“那玩意儿挨了我一拳,不恼还笑,嘿嘿的笑起来,声音老尖老细了,咱村东边不是有个被开水烫烂过脖子的老太太嘛,就跟她那嗓音差不多,听了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指着我的鼻子说你马上就要死了你马上就要死了。嘴巴动得特别快,说了一遍又一遍的。”
“哎呀,当时把我气得呀,又抡起拳头照他脑门上砸过去。可这一下没招着他,反而被他往我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哎呀,当时我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跟往脸上扔了一块烧炭似的,还他妈蜇得慌!然后那家伙又跳起老高,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脖颈上,哎呀,那个劲大着哩!你们都想象不到。只一下子就把我给拍晕了过去!”
“最后,还是俺大嫂把我给掐醒了,睁开眼一看,天都明了,也不晓得那玩意儿跑哪里去了!”二伯轻轻揉着脸上的一块青肿,眼睛里流露出惊惧。
“那你脸上这一块子,就是让那东西的唾沫给烧的?”我母亲问道。
“不是,是让咱大嫂给拧的,下手也太狠了!”二伯望向我大娘,面上带着些许不满。
“我日恁爹!我好不容易把你给掐醒了,没让你感谢我吧,还在这儿落得你埋怨嘞!啥鸡把玩意儿啊你是个!说吧,你想咋?!”我大娘为人心胸狭隘,谈为这个也能给气得不行,拍大腿又是挽袖子的,龇个牙嗷嗷叫唤。待我二伯跟她道过歉才罢了休。
又见我二大娘在旁边嘤嘤哭泣不止。她心疼她家的狼狗,那可是纯种狼青,生得高大威猛,又十分通人性,卖的话也能卖个好价钱。
跟之前一样,还是将木桩子用棉被裹起来放进棺材里冒充我爷爷的尸首,但这个法子很快即将失效,因为明天就是我爷爷的下葬之日,若是不赶紧找到他的尸首,必将会惹出天大的笑话,难免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母亲故意拖拉个调子说,二哥,你还把那个王半仙儿给叫来呗,再让他给咱爹找尸体,那家伙真神,找得太准了。这话立马得到大伙们的迎合,俱是催促我二伯赶紧去请王半仙儿。
但见二伯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踟躇了片刻,他摆摆手说,不找他了,那王八羔子要价太高。我母亲赶紧接着他的话茬往下说,没事儿,为了能找到爹的尸体,咱们当孝子的就是掏再多的钱也不能有二话说,这可是咱们最后一次对爹尽孝了哦。
难得我大娘这次通情达理起来,总算说出了一句像样的话:对啊,就是倾家荡产也得把咱爹的尸体找到啊,总不能让这么多人当着面看咱杨家的笑话。
没办法,我二伯只得再次把王半仙给请来了。
这次王半仙看起来不再是神采奕奕,走个路挑头抖脚的,而是整个人显得畏畏缩缩,东张西望,闹心虚。
还是跟上次一样,他又让摆桌子,并且故意刁难,说九张桌子已经不管用了,必须摞到十二张,不然我的法术灵不了。
这才是经过了一番老大折腾,我们最终将十二张桌子给他叠起来了。依旧呈宝塔形状,自然是更高更险峻了。
临上桌前,王半仙叹息不已,偷偷对我二伯挤眼弄眉的。可这回我二伯态度十分高冷,连正眼都不瞧他。
攀到桌子塔的顶端后,王半仙又摆起了他那套单腿鹤立,卖弄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