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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一贵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儿子,叫道:“让开,躲到一边去。”提了一支一丈长的枪,背了自己的大砍刀,他是老行伍,年青时候征过漠北的老军,知道在这种狭小空中里穿一身盔甲反倒不容活动,因此赤着上身,冲了过去,他身后家丁们也冲了过去,那个小头目似的流民兵头上戴个红头巾,正挥动一把刀砍人,现下他身后已经有了几个跟上来的人了,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放更多的人上城墙。
一个民勇慌张的退向后,正撞上罗一贵,罗一贵恼火,双手一推,那民勇扑向那个流民兵小头目,顿时白刀子进了,但是红刀子还没出来,一支长枪突然刺过来,这个小头目大吼了一声,想让开,但是还是没有让得开,被一枪戳穿了胸,罗一贵奋起力气,将这个小头目的尸体都挑了起来,舞动了两下,他后面的家丁也吼叫着,向冲上来的这几个流民兵扑过去,罗一贵的家丁也都是周兵中勇悍的人,顿时将这几个流民兵砍得哭爹喊娘,当先几个被砍倒以后,后面几个看到这一群官兵的凶像,一齐转过了身,又跳下了土墙去了,这土墙再怎么也有差不多一丈多高,掉下去也不会没有事情,然后家丁们又将梯子上面推翻了,这一段总算是没有出问题。
罗一贵刚刚想休息一下,一个家丁叫道:“大爷,那一边又攻上来了,罗一贵大叫道:”那还等什么,跟我杀过去。”一群人从土墙上挤过去,向另一边攻下来的人杀去。
时间到了中午,流民兵还是没有冲到墙上来。
罗一贵的家丁也死了一半了,现下个个带着伤,他们几十次将上了墙了流民兵赶下去,后来民勇和军户们也越打越勇,抱着流民兵跳下城墙的事情不止发生过一次了。
现下流民兵刚刚退了回去,他们也要吃饭,本来左明玉是想打下了堡子夺了堡子内的粮食,不想到了中午还没打下来,左明玉即使不想让手下停下来,也不得不停下来,流民兵也要吃了东西才能上阵。
罗一贵啃着拿在手里的馒头,这是一个狗肉馒头,城里有一家军户想将狗牵上墙来咬敌人,据说他家的狗一向很凶恶,不过实际上这个世上最凶恶的是人不是狗,事实证明了这一点,那狗平常很能咬人,但真的被牵上了城墙后,这狗吓得呜呜叫,罗一贵看到墙上有人牵狗,气得发笑,命令将狗杀了,肉给将士吃。
后面是妇女们源源来断的将包子馒头送上来,现下罗一贵不打算省粮食,让每个人都吃得饱,本来这件事应由监军太监一类的人来做,让管后勤的官做也是正常的,这是在大周朝正常体制运行下的规则,不过现下一来长清堡小,没有太监来监军,二来有限的几个官都逃了,现下这堡内只有罗一贵一个官了,他当仁不然,先是将各家的粮食强收上来,然后分成五个仓库,分兵驻守,现下他儿子罗五车正在计算数目,干这些事情。
罗一贵喝了一口井水,井水的清凉让他感到舒服了一些,他挪动了一下身体,刚才他被一个流民兵的头目一砍在背上,砍下了老大一块皮,现下还在渗血,不过已经包住了。
现下民勇和军户们越打越勇,尤其是罗一贵亲自带头之下,看到流民兵一次又一次被赶下去,民勇们、军户们又看到自家的媳妇和家人就在后面,这个时候还躲个什么躲,上前硬拼了,扛住了流民兵第一波之后,流民兵的攻击越来越弱。
下面一个家丁道:“大爷,下一次他们肯定挖墙,你看那边。”这家丁用手一指,一处快要垮掉的墙台就在罗一贵前面,职方司的吏员们充公发挥能贪就贪的精神,若不是一开始流民兵想的是蚁附城的法子,只怕现下已然将这一段给挖垮了,罗一贵道:“这有什么难的,当年你家大爷年青时,跟着几位大都督打出了塞外,几次碰能这种情况,你们虽然是家丁,也不知道这种情况的处理法子,如此这般便行了。”吩咐一阵,家本又下去寻人开始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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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明玉急得眼都红了,一边胡权等一众人冷冷的看着他,看到自家的手下都已经吃完了,左明玉站了起来,吼道:“你们还不滚起来,快、快起来,这一次我们要挖垮他们的土墙,两边作掩护,假作要夺墙,听到了没有?”他的亲兵早已四下开始拿起皮鞭打人,坐在地上的流民兵们又纷纷站了起来,拿起兵器,排好队,准备下一次冲击。
一声长号响起,左明玉这一次不干什么三面围攻的事情了,就从当面冲击,两边又开始向墙上架梯子,还派出了弓手和箭手,一些兵丁拾了大盾,抬在头上,掩护下面拿了铁镐的人刨墙。
罗一贵的旗子也挥动起来,冲到墙下面的人首先被砸了许多石头,然后是开水淋了下来,这已然是夏季,烧到沸腾的开水整桶的落了下来,淋在人身上,许多人痛得叫了起来,一个兵拿盾的手被淋到了,他惨叫了一声,将手里的盾扔掉了,在地上跳了几下,狠命的甩自己的手,不想头上突然被砸了一块大石头,然后几支箭下来,他和他身后几个人都被射死了。
上面的人不断向这一段射箭,扔石头,淋开水,这一段的人也拼命举了自己的盾牌,抵挡着上面的石头和箭,还是不时有人被射倒,被开水淋得大叫,上面甚至开始淋沥青,这恐怖的玩艺一淋下来,马上闻到一股肉香,几个流民兵惨叫着,他们的惨嚎声在阵后的左明玉都可以听得见,若是罗一贵有许多的沥青可以淋,那么这些人了不敢近墙面了。
这几个倒霉的倒在地上死了,攻城的流民兵退了一些,但是后面左明玉的亲兵逼上来,砍倒了一些后,又开始不顾伤亡挖这一段。
下面的流民兵狂叫起来,叫道,要垮啦、要挎啦……”这一段墙眼看着摇了几下,眼看要倒,要倒的时候会埋到人,流民兵看到这一段要倒,这一段的人马上向后跑了过去,可以说一哄而散,而在要倒在的这一段墙上面的人也跑了开,他们也不想埋进沙石里。
在众人的目光中,这一段终于在“轰隆隆”的声音中,慢慢倒了一段,流民兵为了刨垮这一段,把这一段的砂石都挖了许多,许多挖了砂石向后挑的流民兵被射死在运这些泥土的途中,因这他们没有更多的掩护,如果是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就没有这人问题,他们倒人连着人着沙土递到后面,可这流民军还没有这个军事水,挑夫们被射死了不少。
看到墙垮了一段,左明玉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一边的胡权他们也似是放松了。
等到尘土散去过后,流民兵们大呼着,向里面冲进去,不多时,一股子子人已然冲了进去,后面的左明玉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但是他马上没有笑出来了。
垮了的两边墙上的官兵民勇排好队,将一个一个的沙石包向这一段投下去,显然他们早有预谋,然后冲进去的人好像也不顺利,堡子里杀声大起。
在左明玉的眼前,那一段本来就只垮了一点儿的墙变得慢慢升高,罗一贵又带上他的家丁在这一段拼杀,这一次跟着他的民勇多得多,而且他们居高临下,占了地形优势,将冲击的人群拦成两段,左明玉看着那墙一点点增高却半点儿办法也没有,冲击的人反倒让罗一贵杀退了,他们往回卷回来,全然不顾突入堡中的同伴了。
左明玉眼珠子都急得要凸出来,对身边的亲兵叫道:“跟我冲,我就不信,冲不破这一段。”他身后的亲兵本来还想劝他,但是看到他的脸色也不敢说了,左明玉带上几十个亲兵,向倒卷回来的人流冲杀过去。
一支冷箭飞过来,正中左明玉的胸口,他掉下马来,头盔掉进了泥土中,墙上的人也不是蠢蛋,看到他冲过来,而且是个将领,那里有不放箭的道理,现下罗一贵的箭支都不多了,他将这些弓箭交到了自己的亲兵手中,亲兵们自然不同于民勇,自然知道要射那一个,左明玉披个大红袍,万黑丛中一点红,那里有不射的道理。
流民兵一哄而散,几个左明玉的亲兵下马将左明玉抬住,又用自己的后背挡住弓箭,向大营这边冲回来。
胡权叹了一口气道:“这罗一贵,真是坚韧。”
长清堡前,流民兵扔了一地的兵器、盔甲,还有几面旗子,当然还有许多的尸体,向后退去,而堡子上去发出欢天喜地的呼声,守堡的人打了胜仗,当然要欢呼,罗一贵站在墙头,看着面前向后溃逃的乱兵,叹道:“若是当年那支骑兵还在,一下子掩杀出去,一下子就可冲到对面大营,可是眼下我们的马不到一百,会骑兵的兵也只有这么多人,也就只能将他们赶出去了。”下面家丁道:“大爷,我们总算守住了,想必他们也不敢来攻了。”罗一贵却苦笑道:“我们只是打败了一小股子人而已,你看那边。”手指向对面的流民军大营,便看到一重接着一重的营盘,无数的营帐立起来,而且极有法度,相互为犄角,每一营都扎得分了开,马兵、步军都分开,接着道:“对方只有派出十分之一的兵力四下攻打,只怕我们守不上一个时辰。”那家丁道:“大爷,不若我们走罢,我们还有许多马,护住您和公子,想来是起得掉的。”罗一贵道:“我为了掩护向北逃的百娃,牺牲了这堡子中的几千人,良心已然不安,现下却要抛下他们独自逃生,我如何做得出来,我当与这数千人同死,方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看了看日头,道:“今天天色已晚,他们若是晚上攻城,定然有许多不便,流民兵今天会将我们围死,明天会发动总攻,你带上几个人,将公子绑起来,马上送出城罢,我平生不徇私,临死了做一回罢,我对不起他娘。”下面的家丁听言,马上下了墙,悄悄带上仅剩的几个家丁,去绑自家的公子去了。
罗一贵站起来,下面的民勇纷纷给他让路,罗一贵冲杀在前,身上带了刀伤,自然是得到这些人的敬重,众人对对于罗一贵一开始将众人的家属看管起分离的怨气也少了不少,而且这些人内心其实也知道,丢了堡子逃命,不阻挡流民兵,跟着向北逃的百娃一起北逃,那么后面的流民兵马上就追上来,结果就是上万北逃老百娃和这堡子中的人都做了流民兵的刀下鬼,只是大难来时,人人心中存了私念,总是觉得自己有那一线生机,说不定就可以逃出生出,是以不想组织起来抵抗,但是罗一贵却强行将堡子内的军户和民勇的家人看管住,强行让大家来作战,一开始自然是恨上罗一贵的,但是看到罗一贵带头上阵杀敌的行为之后,这些朴实的人又开始原谅罗一贵了。
罗一贵走到后面的妇孺营,对身边的人道:“有多少小孩子?”被他骂过的百户上前道:“约有二百多,都是十四以下的,十四以上的,我们都拉上墙了。”罗一贵笑道:“你做的很好,不过,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百户道:“大人请说,小的做官这些年,头一回看见大人这样的官,大人冲杀在前,便是让小的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是不行的。”罗一贵道:“不用,不用,我们挡住了流民兵一天,想必逃向历城的百娃都让崔大人接入历城内了,只要进入历城内,那上万的百娃就可以得活,我们守这一天,也就有意义。”百户低头道:“是,大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