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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流派小人横行霸道,为了巴结以自己的亲妹妹拿去结亲。”她说话掷地有声,分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不是方当年真正的无倾,不由让在场的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为她所说的话又提了一口气。“无倾”顿了顿,以剑指着苍白的柳月碧,又道,“你和她不是还冒天下之大不韪存有私情么。你说,你就是武林正义?魔教枉顾人命滥杀无辜,你们同样枉顾人命以牙还牙,与魔教有什么分别?”
一席话,让柳宸风脸色大变,眼中蓄着怒意。“无倾”淡淡然再道:“不服气?放马过来,我也想看看武林盟主究竟有何厉害。”
柳宸风周身杀气渐起,举剑道:“区区魔教余孽,也敢不知天高地厚胡言乱语。”
“无倾”依旧是那冷清倨傲的姿态,前后无一丝杀气露出,那玄黑的衣摆在白雾中若隐若现似真似幻。长长的青丝,柔滑地垂在衣襟上,隐约可见一段玲珑雪肤。
突然,黑曜般的剑鞘应声而落,磕碰在悬崖上空的铁索上叮咚一声闷响,竟稳稳地横在那铁索上十分平衡连颤都没颤一下。
紧接着那鬼魅一样的黑影闪地一下瞬时就不见了,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出现在柳宸风的面前。柳宸风心下大惊,本能地御剑而抵,只听噌的一声刮耳响,柳宸风一招接了个满怀,不由飞退数丈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他虎口发麻,手中异常坚硬的铁剑破了一个很大的缺口,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不等他喘息以辨清对方的武功套路,“无倾”占据绝对的优势再度攻了过来。
不过百招,她将各路武功招法使了个透,变化多端应接不暇,看得人瞠目结舌。
当何息剑回鞘之际,柳宸风败,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剑被一斩成两半,如同当初她的烬师父被打时那般白衣染血地无力跪了下去。眼眸里仍旧是那难以隐藏的不可置信。
断剑的剑刃,被柳宸风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手指凝气而射,勘勘从“无倾”的面上扫过。“无倾”只需稍稍一侧身便能躲过,可是她却没有躲,剑刃刮过她的玄铁面具,刮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从鬓角割落了面具上的绸带。
玄铁面具缓缓落下,露出了一张容色天资的雪颜,让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柳月碧见柳宸风被打成那样,早已泣不成声。可是在看见那样张脸时,反应快地大叫出声:“官向玉!”
柳宸风冷目看着她:“果真是你,堂堂武林世家小姐,竟与魔教为伍。”
她睥睨着血衣的柳宸风,无谓道:“是又怎样?”她抬剑缓缓而起,缓缓而落,“当年,你就是这样对我烬师父的。你知道我烬师父在哪儿么,若是知道,我便饶你妹妹不死。”
柳宸风道:“官向玉,你着魔了吗?不要忘记你的身份!大魔头,早已经死在我的剑下了,你要是想找他,只有去阎王殿找!”
“就算是要去阎王殿,”官向玉淡淡道,“也会带上你,给我烬师父做消遣用。”
千钧一发之际,何息剑嗡鸣不止,眼看就要削了柳宸风,突然对面几位武林德高望重的人齐齐出手,深沉的内力齐发,真气四窜,恰好就挡开了剑刃,使得何息剑偏离了寸许。
官向玉扭头,见是四位家族之首纷纷飞过来,个个功夫俱是深不可测。柳庄主及时把柳宸风扶到一边,解救了悬崖下的柳月碧。柳月碧当即哭着喊着扑去看柳宸风的伤势,形容哪里是心疼自己亲哥哥的模样,那心痛欲绝的表情分明是心疼自己心爱的男子。
一时官向玉有关这兄妹二人的胡言乱语,纷纷入了武林众人的猜测。
柳庄主一个气急,把二人阻断开来。扬手便重重地打了柳月碧一巴掌,沉道:“不争气!柳家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
这边,官锦天痛心疾首地看着官向玉,道:“我官锦天一生光明磊落,不想到头来居然教出一个女魔头!官向玉,还不快快跪地忏悔!”
官向玉愣愣地看着官锦天,只是无助地问:“烬师父在哪里?”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悬崖底下没有她的烬师父,她的烬师父没死,一定是没死,但她走了这么多的地方就是找不到他。
谁能告诉她,要去哪儿寻找他呢?
“逆女!”官锦天大怒,翻掌就冲官向玉击来。官向玉脚下生风往后退些许,那张掌风尚且留有余地,从她侧脸扫过。当是时另三位庄主统统围了上来,把官向玉一个人困在中间。
一根弦在他们中间绷紧,紧到不能再紧噌地一下断开时,四人齐齐出招。剑气横扫处红光乍现铁索铿鸣,脚下浓雾翻滚气流大动,飞沙走石天地浑然变色。
数十招已过,官向玉毫发无伤,何息剑剑气锐利无比,让几位老江湖都不得不忌惮。她扬臂斜扫,红色的剑光往后飞去,力道之威猛竟生生落在不远处一座巍峨耸立的山峰上,留下极深的一道剑痕,将有劈山之势。
与此同时,脚下雾流翻滚,灵煞气起起伏伏,受她影响几欲破云而出。
在黑衣的映衬下,官向玉的脸色白得渗人。那眼神,再不澄澈,而是死寂得没有分毫波澜,渐渐被腾起来的杀气所盖满。衣袂和墨发,无风自扬,像个十足的女魔头。
“官向玉”这个名字,已经唤不起她一点情绪。她本来就不是官向玉,她是姜小离,她烬师父的小离儿。
她肆意放任自己满身的杀戮,跟对方打得昏天暗地。
何息剑毫不留情地朝他们身上砍去,鲜血飞溅。这是一个血色哀凉的地方。
她的心早已经不知遗失在了何处,再找不回来。
烬师父……究竟在哪里呢?
官向玉红了眼,厮杀中,眼角泪光点点。她不信,他就这样死了的,往后一生都只是她一个人,多孤独。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随随便便闯进她的生命里,当她觉得那个人非他不可的时候,他又随随便便地消失了?
说好等三年,可三年已经到了。
底下的灵煞气满到溢了出来,这时,天边一道柔和的红芒缓缓坠下,笼罩在这片山谷之中。官向玉心中倏地不受控制地涌出很多很多的难过,眼泪落下,连打架的动作也慢了两分。
她愣愣地抬头,仰望天空。忽然收了全身张势,连动作都停了下来。
当是时,几个人瞅准这一时机,根本来不及犹豫,纷纷使出致命招数朝官向玉攻去。真气穿透了她的身体,她摇摇晃晃了两下,站着没动。
官向玉轻轻地笑了,一滴一滴滚烫的眼泪从眼角落在了握剑的手背上,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既疼痛又迷茫:“夏胤……你在哪儿呢?我在忘川等你十年啊,现在我又把你弄丢了……我终于,完完全全地想起你来了。不是我要忘记你,我不是有意要忘记你,既然你来找我了,那为何,又说走就走呢?”
他们以为她走火入魔,疯癫了。
官向玉泪眼迷离,望天大声道:“夏胤!我不想,再跟你错过了!”
天边有了回应,回应她的是一声极为悠扬而深沉的凤鸣。那红光笼罩了下来,温柔地包裹着官向玉一个人,像是时间最宠溺的呵护。
官向玉瘪着嘴泪如雨下,泣道:“我是个女魔头,你还要不要我夏胤?”
那红芒散去,身后一位披着沉丹色外袍的青年,将她轻轻地拥进怀,亲吻她的鬓角,饱含思念。
就只有她一人,能够看得见他。
他说,“小离儿不哭,我来了。”
官向玉哭得撕心裂肺更大声。
青年下巴靠着她的肩,手握住官向玉握剑的手,低低地问:“小离儿,怕不怕疼?”
官向玉用力摇头:“不怕,我不怕!”
说着,青年手腕翻转,带着她的手便将那何息剑缓缓地刺入了她的身体!官向玉瞪大着眼睛,缓缓泪落,然后侧头看着她日思夜想的那张脸,笑得倾国倾城:“烬师父……真好……我再也不会忘记你……”
在场所有人再度哗然。
明明就是四大家族的庄主对付官向玉一个人,官向玉也不见得落了下风,可却突然在这个时候,举剑自尽了。
何息剑穿透她的身体,她支撑不住,缓缓跪在了地上,鲜血从嘴巴里涌了出来,刺目惊心的红。
官锦天微微有些动容:“小玉……”
可官向玉听不到这些。她只能听见,有人轻轻抱着她在她耳边诉说着思念。
后来她气息渐弱,精纯的魂魄,破体而出。至此官向玉气绝身亡。这时,那声凤鸣越发纯粹,如歌如泣动听非凡。紧接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白凤,就那样从天边飞来,那张开的白翼正泛着淡淡的白光,不是人间凡物,落进了凡人的视野里。
官向玉的魂魄,站在地上仰望着白凤,浅碧色的裙衫轻缓地飘扬,她刚哭过,眼睛红红的,此刻却笑弯了双眼。白凤有一双十分漂亮的凤目,光彩熠熠。他飞身近前,绕着官向玉的肉身盘旋三周,忽地羽翼往地面一勾,便捞起了官向玉的魂魄稳稳地坐在他的背上,然后腾飞而起。
那肉身被红光裹着,亦是漂浮在了半空上,然后被灵煞气护着落入了悬崖。
武林的这场浩劫,没想到最终以这样的方式收场。几十年后的武林,一派风平浪静,说起今日之光景,说书人有不同的版本,但神羽白凤现世都被描述得活灵活现。后辈小生们听着也只当是一场神话娱乐一番便罢了。
而当年亲眼目睹过那神圣光景的那些人,心中赞叹不已,但却无具体的词语能够描绘。好似任一词汇都不足以形容那超脱凡世一切容华气度的美。
小离儿紧张地伏在白凤宽大的背上,伸出手臂去小心翼翼地搂住白凤的脖子,脸在他柔软的羽毛上蹭着,带着哭腔娇娇软软道:“你是不是我烬师父呀?”
白凤清浅地“嗯”了一声。官向玉又是欢喜又是疑惑,问:“你为什么会变成一只大鸟?方才在地上,你明明还是人的。”
白凤默了默,闷出三个字:“是凤凰。”
从现在开始,她脱去了官向玉这个名字这个身份,脱去了凡世的一切。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对太子殿下即将要带她去的地方感到陌生又新奇。她不曾到过仙界,不曾看过那云端恢弘的九重天。
从她死的那一刻起,一切又将是一个新的开始。她跟太子殿下的未来,由太子殿下一手铺造。
太子殿下带着她在长空盘旋,下面是美丽壮阔的山河,青青的山绿绿的水,偶尔低飞穿过山野,还有一两户人家。雨后空气清新,有农民捞着锄头含着旱烟踩着木屐正要下田干活。山鸡在林中觅食,忽有黄鼠狼蹿出,闹得个鸡飞狗跳。农家有孩童,在院里玩泥巴,一不小心跌坐在泥地里啼哭不已,拿脏脏的小手去擦脸,越擦越黑。
小离儿看得津津有味。
太子殿下道:“凡人的平凡幸福,以后都要与小离儿无缘了。小离儿与我一起,后悔么?”
小离儿想了想,道:“我是不是死了呀?”
太子殿下道:“嗯,已经与肉体分离,再也回不去了。”
立刻小离儿又有些害怕起来,抱紧了太子殿下,道:“是不是……很快就会有鬼差来抓我?上次就是这样,只是一入地府时趁着鬼多混乱被我给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