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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芜菱再度冷笑说:“我能做什么,罗将军你既然嫌弃我,我自然是离开。”
罗暮雪最听不得她这样的话,一把把她推倒在榻上,一手压住她,怒道:“你就知道离开,你心里反正也是从来没我,怎样待你都想着走!”
陆芜菱眼眶一红,强自冷漠看着他,冷冷说:“那罗将军您呢?您心里又把我当什么?”
罗暮雪压抑着怒火,道:“你说我把你当什么?我把你捧在手里怕摔了,放在心头怕你憋着!你还要怎样?”
“将军看重我,当时去赎我,免我受辱,我心中自然感激。只是我问你,你当初买我是做什么的?若不是我被赦,是不是想拿我当妾侍?”
罗暮雪烦躁起来,道:“你纠缠这个做什么?我自然是喜欢你,喜欢你便想同你亲近,早跟你说了,男人和女人不同,我想亲近你,想要你,并不是要占你便宜,要伤害你,只是忍不住要疼爱你罢了……你那时候是官奴,若是说娶你,那是欺君犯律,可是我也想好了,便是不能给你名分,我也不会另娶别人!”
陆芜菱收了泪意,继续问:“你那天突然……那样对我,我问你,你是不是明明知道我第二天可能要被赦了,方微杜有所行动,怕我跟他跑了,所以才……”
罗暮雪被问到了点上,一时便沉默了。
灯光映着他面庞,英武俊挺的面庞衬着黑色长长鬓发,沉默英俊得令人心碎。
陆芜菱却更觉得伤心委屈:“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好好说?就不论别的,单说你对我相救之恩,你要是要求我不要走,不要嫁给方微杜,难道我便不会答应你?我陆芜菱在你心中便是如此寡恩自利之人?”
罗暮雪一震,伸手去轻轻碰了她面庞一下,眼神复杂:“芜菱,我……”
陆芜菱惨然一笑,道:“罗将军你无非觉得女人是个物什,你占了便是你的了,我心里什么滋味,痛不痛,你哪里会管呢?你说喜欢我,也不过像是个心爱的物什,比如说一幅名画,一件珍宝……怕被人买了你要赶紧下定,有了损伤你会心痛,被人抢走你须得抢回来……”
罗暮雪心神巨震,一手捉住她手腕,道:“芜菱,不是这样的……你莫要胡思乱想。”
“那是怎样?哪里不同?”她忍着泪,抬起下颌,仰望着他。
罗暮雪眼神复杂而深痛地看着她,又有些急切,可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只有黑色的眼眸中,仿佛有千言万语。
☆、74交心
罗暮雪沉默了片刻;便道:“芜菱;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仔细想想,这样说对我公平吗?若是我不把你当成人看,不把你当成妻子看;我会把整个身家都放心交给你吗?”
陆芜菱仍是仰起脸看着他,平静下来,道:“在我看来;很多男人其实都不把妻子当人看。”
罗暮雪失笑。“你这话好生古怪。确实;有人丧妻不久热孝重娶,也有人宠妾灭妻,更有贩夫走卒打骂妻子,甚至卖掉妻子的……可你觉得我会如此做吗?”
陆芜菱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是不会做这些事,可是你会觉得我没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事事听你安排就是,正因如此,很多男人一个接一个纳妾,让妻子在家管理妾室侍奉父母时,一点也不觉得妻子心里会难受。”
罗暮雪沉吟:“出嫁从夫……妒乃七出之条,看来你不是对我不满,竟是对圣人之言不满了。我知道你的脑袋里想什么……”他笑了笑,捏捏陆芜菱的鼻子,“这还没成亲,就成了小醋坛子,放心,我不纳妾,我有你就够了。我上无高堂,你也不用担心有人要给我纳妾,别人送的,我也一定拒绝,这还不成吗?”
“至于你说你自有想法主张……我知道,你读的书多,聪慧胜过世间男儿,非寻常巾帼釵黛,只是你总不能否认,这世上女子,平心而论,气力不如男子,胆量不如男子,见识不如男子,能干不如男子,便是你胜过了寻常男子,那你便该寻找比你更胜一筹的男子来庇护你。”
陆芜菱面无表情抬头看他,道:“那么,你自认为便是比我更胜一筹的男子?”
罗暮雪轻“咳”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自夸,随后却坦然道:“你读的书比我多,写诗作文自然比我也强得多,但论起世俗经济,领兵打仗,建功立业,除外役下,你当然不如我,我不敢说比你更胜一筹,却能于此乱世保护你平安。”
陆芜菱起初隐隐有点高兴,后来又有点失望。
高兴自然是因为罗暮雪说他不纳妾……就算再怎么说和自己无关,也是忍不住要高兴的。
失望……又为什么失望?其实他说的也不算错吧。
罗暮雪看她怔忪着,面色变幻,忽喜忽忧,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把她揪在怀里,捏她的脸,抬手便揉乱了她头发,咬牙道:“你还没完了!这些东西有什么好想的!我对你好,你要不要对我好,想清楚便是,想这么多有什么用?你说我强迫你,我承认是我的不是,可要是再来一次,我还是只有这般行事,我不是把你当物什,一件物什再是如何的稀世奇珍,没有了,我也能活下去,也不必拿自己性命,手下性命去换!”
陆芜菱听出他说的言下意思便是没了自己他便活不了了……不禁晕生双颊,心也随之砰砰乱跳,又懊恼自己未免太好哄了。
罗暮雪抱着她,无奈说:“我是个粗人,你想要什么便跟我说,打个比方说你要觉着我不尊重你的意思,就明白说,我自会反省;你不想让我纳妾,也可同我说,你的想法便是离经叛道些,我也自会斟酌……”
陆芜菱低头沉思了片刻。
罗暮雪本不算善辩,但对着她,说的话却从来都是算数的,他说得似乎也很有理,他对自己不可谓不好,他诚心要同自己好好过日子……自己要想的不过是要不要对他好,要不要和他好好过……
他说有什么都可以商量,似乎除了方微杜,也没有哪个男子会这般待自己了……
而她心里,实际竟是愿意亲近他,而非方微杜……
这,不会是因为他得了自己的身体的缘故罢?
陆芜菱想起四皇子对自己又亲又摸,自己只觉得恶心,便排除了这个可能。
那么,自己是喜欢他了。
她为了自己的发现心跳得更快,一时甜蜜,一时痛苦,一时又犹豫:
他此刻所承诺时大约是出自肺腑,只不知道假以时日,是否能依旧如此……
但很快陆芜菱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抛掉。
世上哪有绝对!
既没有亘古不变的富贵,又何尝能保证海枯石烂的深情。
总不能为了莫须有,连试都不试……
自己这般纠结到底为了什么?是因为向来被自己鄙薄却实则一直依恃的富贵已经不再,自己胆怯心虚?……还是因为觉得女子在这世间太不容易,至少要守住自尊和一颗心?
说来说去,都是怯懦。
既然其实内心深处如今的自己还是要活着并且尽力活得好些,既然还是在意他,还是想要得到,想要爱,自己怎么竟至于怯懦到连付出都不敢!
既然有所欲有所求,便不能怕伤害。无论这伤害是形诸身体,形诸尊严,形诸心……
陆芜菱终于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低声说:“既如此,我相信你……”
罗暮雪闻言大喜,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道:“你说什么?”
陆芜菱红了面颊,却大胆抬起头直视他,说:“我喜欢你,罗暮雪,虽然还不知道有多喜欢……但是我想和你好好过,只望你日后莫要欺我负我……”
罗暮雪望着她因羞涩晕红的面颊,大胆而璀璨生辉的黑眼睛……只觉得那明眸秋水,鲜润樱唇里都藏着稀世奇珍,他实际上未尝没有想过陆芜菱对自己的反应,对他而言,觉得她肯半推半就已经不错,哪曾想她竟会直截了当说喜欢自己……
欢喜一时简直要涨破他胸口。
女子多矜持,陆芜菱这般的女子尤其矜持,她竟能说出口这样的话……虽然没有她一贯的文采斐然,只是简单一句,却比预想中还要动听,还要动人……
他怔怔望着她,竟连把她抱在怀中亲吻都忘了,更不要说甜言蜜语。
费尽力气,也只能不至于失态。
陆芜菱看着他不同于往日泰然自若或威严自持,竟手足无措的模样,便觉得心里慢慢弥漫甜蜜,一旦想通,原来真的不用自苦。
今日已多愁,何须虑明朝?
罗暮雪终于知道伸臂抱紧她,低声在她耳边说:“芜菱,我不会甜言蜜语,你只看日后便是。”
又道:“四皇子那个恶徒,他所作的事我自会找他算账,你不必难过。只当做了个噩梦就是。本不是你的错,我不会因此嫌弃你。”
陆芜菱本来想,自己若是辩驳,又有什么意思,虽然没有真的成事,但也和真的成事没什么太大区别,便什么都不想说。
但随即又想,恐怕他心里难过得很,告诉他,兴许会舒服些,便低下脸,淡淡道:“那是个恶心的yin徒,将来若有机会,你替我报仇,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他戏辱了我,不过我倒是拿话僵着他未曾真得手……”说着不好意思声音低了下来。
罗暮雪对四皇子的事情实则耿耿于怀,郁愤于心,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但他是个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人,因此也能一时抑下这郁愤痛恨,以图日后。
此刻骤然听到陆芜菱这样说,他是冷静善疑的人,便要想想陆芜菱是不是骗他的,但想想陆芜菱为人,应不屑于在此事上骗人,胸中块垒顿消,微笑道:“我的菱角儿这般聪明能干……不过还是不能放过他。”
陆芜菱随意点点头,不想再提此事。
☆、75旅途
从出河东到返回西疆;主要是返回目前大皇子带军驻镇的西北重镇西安府;快马行军,罗暮雪来时用了十四天;回去大约要慢些。
绕道塞外和内省的交界处;风光很是不凡。
天气渐热,白雪早已融化;灌溉出肥美的青草;远远一望无际,偶尔有起伏的小山丘,除开放牧的牛羊;马蹄下也会惊动田鼠兔子和百灵鸟小家雀。
若是偏南些走;便是叫不上名字的山,绵延不绝;有时候路会非常难走,山上有新绿的树,有艳红的山花,也有白色黄色星星点点的小草花开遍了山坡。
无论哪一种,都是陆芜菱不曾见过的美景,足以叫她或心胸开阔,或目驰神迷。
本来艰苦的行军,却成为她一生难忘的旅途,也或许是因为同罗暮雪终于说开的舒畅,或许是因为他事事小心照顾的殷勤,或许是因为终于觉得安全……她每天都在期待更美好能看到更多东西的第二天。
说来也奇怪,罗暮雪被她那一声“喜欢”说完,竟似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待她极好,私下却有些尴尬,除了越来越热烈的亲吻,居然“纯洁”得不乱摸乱碰她求欢了。
而她自己,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几乎是罗暮雪到了她面前,她便要低头或者扭过脸,虽然有时他不注意时她会看着他出神,可被他盯着看却会脸红。
罗暮雪不求欢,她正中下怀,虽然觉得心里是喜欢他,可陆芜菱对那档子事可是毫无好感,不管罗暮雪是因为她总是被磨破磨红的大腿,还是因为什么原因不碰她,她一点也不想去考虑。
甚至她还有意无意鼓励了罗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