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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虽然有些勉强和不熟练,“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盼。”周盼看见周洋笑了,也跟着笑了,“盼望哥哥回来的意思。”
“是吗?”周洋伸手摸着妹妹的头发,“你几岁了?”
“我七岁了。”周盼回答完之后伸出手拉着爸爸的手,“爸爸,哥哥喜欢我!”
“嗯,哥哥喜欢你。”周伯安点了点头。
“我也喜欢哥哥。”周盼说道,“哥哥,你之前跑到哪儿去了?爸爸和妈妈找你找得好辛苦,你再也不要跑不见了好不好?”
周洋胸口的疼痛不知什么时候消散了很多,“好,再不会跑不见了。”
张谨坐到了床边拉着周洋的手,依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不肯放过一丁点的细节。
嘀嘀嘀!提示吃药的铃声响起来了,周伯安想要提醒张谨吃药,可是他也一样无法将目光从儿子身上移开,周盼瞧瞧哥哥,又瞧着异常清醒的妈妈,脸上泛着光的爸爸,她幸福的笑了,她要让所有的小朋友都来看看,她真的有个哥哥,她的妈妈不是疯子,她也有一个跟他们一样幸福的家。
欧云开站在病房不引人注意的一角瞧着这一家人,又将自己的存在感调低了一些,这个时候这一家人不需要任何外人的存在。
但是怎么可能没要来打扰呢?病房的门被敲了两下,来人不请自入打开了病房的门——“周洋醒了吗?”周玫拎着满满几袋水果笑吟吟地说道,她又看着病床上的周洋笑,“洋洋!还记得我吗?我是姑姑!”她又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后进来的男人,“这是姑夫!你小的时候他最喜欢带着你出去玩了,你认不出来也没关系,过一会儿就熟悉了……等会儿你表弟也要来……还有你大姨、你三姨、你小舅都要来看你!”
陆天放和汪思甜来到医院的时候,周洋正被一大堆的亲戚包围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每个人都急于介绍自己,急于了解周洋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
周洋还没来得及理清自己的情绪,就被这么多人像是岩浆一样的热情烦得想要直接从病床上逃走,可是妈妈紧紧握着他的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最重要,他想要逃开这样让人窒息的关注,却怎么也使不上力甩开妈妈的手。
“周洋!周洋!”陆天放从人缝里挤到病床前,却怎么也突破不了最后一道由张谨、周伯安、周盼组成的防线。
周洋看见了他,脸沉了下来,“你来做什么?”欧云开在哪儿呢?竟然敢用手刀劈晕他!
陆天放没理会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跟驾驶证类似的证件,“我是私家侦探!我有很重要的问题要问周洋!能不能请大家暂时回避?”
私家侦探?无论是互相之间热烈讨论周洋回归事件,还是围着周玫、周伯安问个不停的亲戚们,都被这个名头给震住了。但是——中国好像没有私家侦探吧。
“就是他!”周玫指着陆天放,“就是他把周洋找回来的!”
一群人安静了几秒钟,又开始围攻起了陆天放,想要问清楚周洋到底去哪儿了,怎么找到的……
“各位阿姨,各位叔叔,我有重要的事需要跟周洋商量,能不能请你们暂时出去,周玫阿姨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很清楚,你们可以找她讨论,现在我们需要安静的环境。”陆天放还是很会祸水东引的。
周玫还没来得及摇头苦笑,就被一群亲戚簇拥着到了外面,她斟酌着把事情的经过讲了,无非是她喝喜酒的时候遇见了跟周伯安长得很像的周洋,顺着线索找到了周洋之类的场面话,至于周洋的经历……她暂时不想跟这些多事的亲戚们说。
且不说她如何云山雾罩的给亲戚们讲故事,周洋看见那些围过来的亲戚们都撤出去了,暂时松了口气,“你有什么事要找我?”
“我想问问你……养父母的家庭住址和他们家的一些具体情况。”陆天放说道。
周伯安见他这样问周洋,低头拍了拍张谨的肩膀,“谨,你吃药的时间到了。”
“我病好了!”张谨说道,“我没病!”她有些惊恐地看着儿子,生怕儿子因为她生病了嫌弃她。
“妈妈,你是不是感冒了啊?快点吃药吧,吃了药好的快。”以周洋的聪慧,哄张谨吃药根本不是问题。
张谨听见儿子这么说了,赶紧催促周伯安找药,“对啊,我感冒了,得吃药!得吃药!免得传染给你。”
她吃了药之后,很快就迷糊了起来,周伯安扶着她到沙发上躺下了,她很快睡着了。
“你们聊吧,她至少两个小时之后才会醒。”周伯安牵着周盼的手出去了,周洋具体经历了些什么,他会等待周洋准备好以后再问,现在他想要留给周洋空间。
“你问他们干什么?”周洋警惕地问道。
“你委托我们帮忙找人贩子,我们找到了当年的办案警察,他建议我们从你养父母入手顺藤摸瓜找人。”
“呵呵呵呵……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件事我自己就能做,不用麻烦别人。”
“你确定你妈妈会放你离开报复你养父母一家?”欧云开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周洋愣了一下,“我想走谁也拦不住我。”
“她承受不起你的出现又离开,她会疯。”欧云开说道,“如果你打算对你养父母一家做什么事,我劝你收手,不要把他们变成让人同情的受害者。”
“呵呵呵。”世人如何看,关他何事?他只需要快意恩仇。
“你妈妈承受不起再次失去你。”这次欧云开说得更直白了,“你看看她的脸,她才五十出头!!”
周洋看着躺在沙发上睡得像个孩子似的母亲,眼神里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温情,“好吧,你们需要了解些什么?”
第73章 我是谁(六)
26年前,靠山镇洪家庄很穷,26年后靠山镇洪家庄富过……又穷了。
当然了,穷只是相对的,村里办的几间工厂一半处于半停产状态,有订单的时候工厂短暂开工,没订单的时候只留少部分厂主的三亲九故留守。
村里有钱的时候把村子修得很漂亮,虽说是村路每家都通着下水铺着水泥板路,最窄的巷道也能容开两辆车并行,家家比着修房子,你家盖了三间砖瓦房,我家就要盖四间,你家盖了四间我家就要盖二层小楼,你家盖了二层小楼我就要把房修得像别墅。
外表花团锦簇——内里嘛……有钱人家装修的像宾馆,没钱的也就把装修这道工序省了,等娶儿媳妇嫁女儿的时候再修。
村里大兴土木那两年正是工厂最好人的时候村民们对前景信心满满,小孩子不用多读书,初中毕业满了十六就能进村办工厂赚钱了,一个月基本工资一千五加上绩效工资小女孩也能拿回来三千多,读完了高中读大学又怎么样?一样找不着工作,赚得还没有留在村里打工的同龄人多呢。
心里盘算着今年赚了这么多,来年只会赚更多,把借高利贷也要把房子好好修修,免得被同村人小看,儿子说亲的时候难看。
自家的孩子读书不好不上学,读书好的男孩子家里重视的考出去闯一闯,女孩子读书再好也不供了,赶紧回家赚钱等长大了替家里赚一票彩礼钱才是正道。
谁知工厂说效益不好就效益不好了呢?而且不是一年效益不好,而是五、六年效益越来越不好,原来一年还能开工半年,现在一年能开工一个月就不错了,家里的债得还,女孩子本来就少,又都出去打工了,回来的越来越少,彩礼越来越高,娶个媳妇像是抄家,也得风风光光给儿子娶回来一个替自家传宗接代。
村里本来地就少,盖了工厂又家家盖房更没剩下什么了,眼看钱来得越来越难,自家子女一不读书,二吃不了种庄稼的苦,只得全村十八到四十八全出去给别人打工。
年纪大的能攒下钱,回家还债继续盖房继续攒钱替儿子娶媳妇,年纪轻的飞了就回不来了,诺大的洪家庄,外表看起来像城里的别墅区,实际上只剩老幼和懒妇人、闲汉在家。
住在村里第二条巷道第四家的洪海和马美丽夫妻坐在自家的堂屋里唉声叹气,洪海的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地砖上满满的都是他丢下的烟头和烟灰,往日最爱干净的妻子马美丽没心思管她,只觉得半边脑袋疼得快要炸开了一样,拼命的嚼镇痛片喝凉水。
“吃吃吃吃吃!整天吃镇痛片子,连个闺女都看不住!你还能干啥??”洪海骂道。
“我头疼!”
“疼!疼!疼!疼!你都疼了半辈子了还疼!”洪海对病弱的妻子没有了往日的怜惜,只剩下骂了,“还不快赶紧想想宝宝能去哪儿!”
“她能去哪儿?许是心里憋得慌出去溜哒了。”马美丽说道。
“呵呵呵,溜哒有溜哒两天一宿不回家的啊?我都跟人说好了今个晚上要相亲,她也答应的好好的,咋能临时反悔?”
“相亲?相什么亲?不行让咱闺女缓缓啊!咱闺女命苦啊!”
“苦什么苦!全是你惯的!”洪海二十岁跟马美丽结婚,夫妻两个感情很好,一个是搂钱的筢子一个是装钱的匣子,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只有一宗……没孩子!马美丽结婚头一年没孩子还好,到了第三年头上还没孩子,双方的老人都急了,催着他们又是吃药又是打针又是求神拜佛的,可是一直到第七年那肚子就是鼓不起来,最后洪老太太拍板买个儿子给他们续香火。
夫妻两个从镇里的某个能人手里买回来一个漂亮白静的小小子,猜度着孩子约么有两岁的样子,对外就说孩子两岁了,抱来的那天就是孩子的生日,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的难料,夫妻两个有了孩子也熄了求子的心思,那孩子七岁的时候马美丽干呕恶心肚子渐鼓,竟然怀上了亲骨肉。
从那以后买来的孩子就成了草,自家怀的金蛋就成了宝,宝贝疙瘩似的养了起来,买来的孩子成了家里的小保姆,十六岁那年从家里偷了钱跑了,夫妻两个像征性地找了找,没了就没了,只有马美丽干家务干得太累犯了头疼会骂那孩子没良心不知感恩,自家的女儿是丁点舍不得支使的。
洪宝宝长到了十八岁,依旧是横针不拿竖草不沾的,自家的内衣裤都是爸妈洗的,学习成绩糟糕,初中没毕业就不念书了,爸妈又舍不得她出去打工,只是在家里养着,村里暗地里都说是个被宠坏的废柴,可架不住人长得漂亮,十八岁时家里的门槛子差点儿被媒婆踢破,村里人可不讲究那些个到了法定年龄再结婚,孩子要上小学了为了孩子户口两口子再领结婚证挪户口的多得是,洪家挑来捡去的替女儿挑了镇上的殷实人家,那家养着大车还有铺面房,在镇上还有楼呢!光彩礼就给了十二万,两口子拿了五万给女儿置办家电衣服,剩下加点钱凑个整的存在女儿名下立成五年期定期存单,明面上还说给了女儿十万陪嫁,在喜宴上风光了一把。
洪宝宝在娘家受宠,在婆家腰杆也硬,穿金戴银的当少奶奶,家里的老妈子当然是——婆婆。
可惜婆家的人不像娘家的人那么惯着她,夫妻两个初时好得蜜里调油,时间久了两个人就有了些小磨擦,本来呢两口子关上门怎么吵都行,床头吵架床尾和,可洪家心疼闺女啊,婆家心疼独生子啊,两孩子吵完架就打电话回家告状,双方老人也扯了进来,结果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