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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文结局之后-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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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徐道甫死后,便是因着他口中并无燃灰而断定其是先被杀死,再被放火灼烧的。现如今阮二娘在这女尸口中涂抹燃灰,为的就是这一点。
    待到涂抹妥当之后,她静静地将工具搁放好,揣入怀中,随即用帕子淡淡然地净了净手,这便站起身来,离了书阁,又拿把小锁,小心锁上门扇。
    日落之后,阮二娘竟凭一己之力,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因她在这浣花小苑做饭也并非是头一回,小苑内的仆侍早就对她的手艺之好分外清楚,听闻阮二娘又下了厨,亦知道皇后近来腹痛不适,向来吃不了许多,这些仆侍便都有几分期盼,直盼着能沾沾光,好生打一回牙祭。
    果不其然,这阮宜爱在饭前又犯起了肚痛来。她但举着双箸,望着那满桌菜肴,柳眉蹙了又蹙,持筷动了几下后,便声音软糯地道:“妾着实吃不下了,只是二娘一番辛苦,若是白扔了又实在可惜,你们便分食了罢。只是这道甜酒鱼,实在合妾的胃口,且先放着,待妾有胃口了再接着吃几口。”
    仆侍连忙依言而行,撤了菜肴下去,又令其他婢子分而食之。这阮宜爱精神怏怏地,又道:“许久未曾听二娘给妾念话本子了,二娘不若同妾一起去那小书阁,挑一挑书册罢。有些书册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名字了,但是想看的紧,若是见着书名,必是能认出来的。”
    流珠不动声色,连忙陪着她一同去了小书阁。二人待在阁中,但留着个婢子在外面守着。姐妹两人假模假式地念了会儿话本儿之后,流珠便缓步而出,对着那婢子徐徐说道:“皇后又想吃那甜酒鱼了,你且去端来罢。只是隔得时间久了,皇后食不得凉物,你莫要忘了在灶上重热一回,令那鱼由里及外均是热的。”
    婢子也未曾多想,只依言而做。待她走了之后,流珠便左看右看,随即紧掩门扇,回头问道:“姐姐衣裳可换好了?”
    阮宜爱面上带着泪痕,喃喃道:“换好了。这位小娘子的脖颈处,竟与妾有着一模一样的黑痣,真是苦了二娘一番心思了。”
    流珠抿了抿唇,边帮着那女尸整理着衣裳,边道:“这功劳需得算到公主及另一位贵人身上才是。若非哪人费心找了相像的尸身,若非公主趁着宫人发放份例之际,在锦缎之中混了装着尸身的箱子进来,姐姐如何能脱身?”
    她长长舒了口气,又抬起头来,凝声道:“姐姐快走罢。外面有公主的人接应,出了宫后,一路南下,切莫回头。剩下的,交给儿便是。”
    阮宜爱咬了咬唇,泪儿不断下淌,眼神间多有犹豫。流珠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又催促了几句,这阮宜爱总算是恋恋不舍地动了身。流珠眼瞧着她被鲁元的内应接走,总算安了心,随即定了定神,在这书阁内的几处地方涂抹上方才下厨时剩下的酒,随即一咬牙,将几盏油灯统统拂倒。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大火腾然而起,烧得桌椅书册猎猎作响。流珠却丝毫不得松懈,但扯着那女尸的脸,死死往那烧得最厉害的地方按去,待到火苗差点儿燃着她的衣袖时,这阮二娘才堪堪放手。
    为了将这戏做得真些,她却也不急着逃,先将书架全部推倒,以令救火愈加不易,随即便寻了个火势稍弱的地方,暂且缓一缓神。只是火愈烧愈大,烟雾缭绕,呛得流珠一时间竟有些呼吸不过来。她连忙将备好的湿帕拿了出来,稍稍掩住口鼻,可谁知便是此时,旁边燃着的柜子倏然间朝着她所在之处倒了下来。
    另一边厢,傅从嘉及新妇已过了合卺一步,暂且歇下。宴至尾声,鲁元笑吟吟地走到傅辛身侧,见他还被喋喋不休的几位世家老臣缠得难以脱身,面色隐忍,不由得觉得颇有几分好笑,但敬了他一杯酒,兀自辞去。
    出了此地,上了车架,一掀帘子,鲁元便见车厢一角坐了个犹自啜泣的小娘子,定睛一瞧,正是面色惨淡的阮宜爱。鲁元勾唇一笑,遽然跃上车架,并不多言,但借着酒意,赶了车夫去乘旁的贵人的车架,自己则充当起了车夫来,一甩缰绳,便闻得车轮粼粼而动,翠盖华车朝着宫城之外徐徐驰去。
    宫城的守卫见了,只恭维鲁元潇洒,颇有侠士之风,拦也未拦,便命这车子行了出去。而便是此时,正有些不耐的傅辛听了宫人耳语,说是浣花小苑起了火,皇后及阮二娘都被困在了书阁里,仆从们正从湖里接水忙着灭火,可惜一时间火势却怎地也小不下去。
    傅辛一听,面色一冷,猛地拂开旁边臣子的酒杯。那人被他一撞,登时被杯中酒液浇了满脸,恍惚之间,便见官家踩着官靴,大步而去,瞧着那神色,却也看不出个究竟来。
    出了傅从嘉的居所,傅辛随意拉了匹也不知是谁人的马来,一跃而上,顾不得身后追随的侍从,风驰电掣一般,朝着那浣花小苑赶去。及至小苑内,见宫人哭叫不已,男人面无表情,徐徐登上台阶,冷冷望着那着火的书阁。
    关小郎此时在急急忙忙地追了上来,连忙拦住官家,道:“会天大风,火势甚炽,奴知官家焦心如焚,可官家万万不得入内!”
    
    第98章 御柳宫花赤焰中(二)
    
    流珠缓缓张开眼儿来,却见日光依稀,纤尘于窗楹前上下而舞,四下静寂,而在她身侧,那男人于小案上捧着奏章,因着逆光之故,他的面色隐于一片黑暗之间,着实难以看清。 流珠心上一惊,遽然回过神来,直以为在浣花小苑放的那火只是一场幻梦。
    她动了动身子,这才察觉头上隐隐作痛,右臂也疼得不行,这反倒令她松了口气——不是梦,幸好。若无意外,阮宜爱该是真的逃出去了。
    闻得身侧响动,傅辛缓缓搁笔,施施然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地瞧了她一会儿,才冷哼一声,沉声道:“二娘倒是拼命。”
    流珠心上惴惴,不知现下是何等光景,只故扮恍惚,眨了眨眼儿,随即好似忽然想起似的,蹙起眉来,焦急道:“不知姐姐现在可好?”
    傅辛淡淡然道:“二娘以为呢?”
    流珠不曾答话,只瞥了他一眼,随即扯开衣裳,探看着自己的伤势。那起火的柜子砸下来时,她见势不好,生出求生的念头来,拼了命抬臂去挡,虽说胳膊被火烧着了,脑袋还被狠狠磕了一下,湿帕也落入了火中,但总算是得以脱身。之后她算着时间,忍着燎痛,又往门口爬去,可谁知最后还没爬到,便在离门扇不远处被烟雾熏得神志不清,暂且昏了过去。
    流珠沉默不言,半晌才谎道:“说实话,儿对她也是恨铁不成钢,恨她不信儿的肺腑之言,只信官家的虚情假意。儿也不知火是怎么起的,只知道火起之后,儿头一个念头是要救她,只是不知为何,这念头动了一半……竟又止住了。当时只想,她不是觉得儿疯了么,那儿,索性便当个失心疯罢。”
    傅辛闻言,定睛凝视着她,随即眯起眼来,声音低沉而微哑,道:“宜爱死了,却也没死。”
    流珠挑起眉来,随即扯了扯唇,低低说道:“官家又卖关子。儿生来愚笨,官家不若直截了当些罢。”
    傅辛眸光阴沉,视线在她面上逡巡一番,随即移开目光,缓缓说道:“二娘不必多问,好生养伤便是。每日里朕命御医煎熬的汤药,也一回都不能断。”他言及此处,蹙着眉,还要再说些什么,关小郎却低眉顺眼地入了偏殿来,说是官家所召的诸位臣子皆已来了,官家需得入前殿议事。
    官家闻言,也未曾再和流珠多言,只令关小郎为流珠传膳,随即便整理衣冠,疾步离去。待他走后,关小郎依言而行,传了晚膳,一样一样端到小案上,口中温声说道:“二娘昏迷多时,只官家给二娘喂了些水,二娘只怕是饿了罢。只是二娘有伤在身,官家特令御厨少加油盐,若是油盐食多了,伤口怕是会落下瘢痕,故而今日的晚膳,着实有些清淡,还请二娘莫要怪罪。”
    流珠心中焦急,蹙了蹙眉,对着关小郎问道:“姐姐现下如何了?官家也不说个明白。”
    关小郎低声道:“皇后仍昏迷在榻,二娘毋需担忧。”
    昏迷?她搬过去的明明白白是具死尸,如何会昏迷?是了,只怕是傅辛还有些顾虑,才不将阮宜爱的“死讯”传出……
    关小郎又絮絮言曰:“二娘莫要动手,以免拉扯了右臂的伤处,让奴来喂便是。”
    流珠原本颇觉得不好意思,想要推辞,可是这一抬手,右胳膊却痛得难以动弹,这才不得已作罢,只得由着关小郎喂食。而这关小郎边持着汤匙喂着,边缓缓说道:“彼时大火炎炎,可官家却不顾阻拦,硬是闯入了火中,先抱着二娘出来后,紧随其后的侍卫又冒着火,救出了皇后。旁人看不清,以讹传讹,说是官家对皇后情深意笃,抛却安危于不顾,先救了皇后出来。至于官家到底怎么想的,奴以为,二娘定然能够参透。”
    流珠垂着眼儿,却是半分动容之色也无。
    关小郎顿了一顿,又道:“方才二娘可瞧见官家走路那姿势了?可曾察觉有些不对?”
    流珠含着饭食,含混道:“不曾仔细看过。”
    关小郎抿了抿唇,缓缓说道:“官家闯入火中的时候,被那火苗燎着了腿,虽算不上多重的伤,只是个中情意,由此可见一斑。”
    流珠一笑,温声道:“儿吃饱了。谢过阿郎,还请将饭菜撤下罢。儿身上无力,只想再多歇会儿。”
    她早已炼就铁石心肠,任是关小郎说得天花乱坠,她也无动于衷。见眼下这般状况,流珠知道,傅辛这一关总算是瞒过去了,便暂且安心,复又躺了下去。辗转数番后,昏昏沉沉间,她复又惦念起阮宜爱来。
    老实来说,能令阮宜爱脱身,她实在有几分成就感。这般想来,流珠不由得感觉有几分高兴,殊不知那阮宜爱被鲁元带出宫后,并未依照流珠所言一路南下,而是另生出了波折来。
    却说鲁元将乔装改扮的阮宜爱带入府中后,将备好的银两递交于她,温声道:“从前大宁夫人尚在时,常说一句话,言曰‘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此一言,还望嫂嫂听得进去。自今日始,世上再无阮氏宜爱,嫂嫂切要记好了。”
    阮宜爱目中泫然,紧紧抱着那满是银子的包裹,沉默半晌,倏然跪了下来。鲁元见状,眉眼一冷,却是不扶,但遽然展开手中红梅折扇,眯起眼来,但听得阮宜爱泣道:“妾知道二娘及公主都费了好一番心思,只是公主该也知道,妾并非是当断则断之人。十载恩爱,如何能当它是‘昨日死’?以后种种,妾也不清楚,该也如何谋得‘今日生’。家门破败,父亡、母丧、兄逝、子离,全是因妾一人而起,妾如何能说走就走得了?”
    鲁元啪地一声,合起扇子,面上虽平静,声音里却带了些冷厉的意味:“二娘费了好一番心思,才令得嫂嫂脱身。若是嫂嫂不走了,留在这汴京,迟早有一日会被眼线众多的陛下发现,届时如若事发,我和二娘非但脱不了干系,且会因此获罪。”
    阮宜爱咬了咬唇,稍一思索,忙道:“官家的眼线,都埋在贵人府上,若是妾去了一个没有贵人的地方,每日里闭门不出,便必不会遇上官家。妾从前深居简出,识得妾容貌的人并不算多。”
    顿了顿,她猛然拔下发上簪子,狠狠往自己面上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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