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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阮凤章听闻后原本不信,贺灵则虽是魔道中人,可能力与武功的确非凡,这样的人,怎会因床笫之事,而忘公私。但他与谭藻惊鸿一瞥之时,又不禁想,若他是贺灵则,会否被谭藻迷惑,而做出不合理的举动呢?
当时他并未细思这无稽的想法,直至方才,他看见谭藻听闻贺灵则已死时的神情,心中便是一阵莫名的怅然。看来,此二人的确关系非同一般。
不过,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谭藻为何时隔五年,才仿佛初闻贺灵则死讯似的。难道当年那重伤,使他一直处于毫无知觉的状态?
阮凤章面上不露分毫,淡淡道:“世上多得是灵药奇药,能将伤痕治得毫无痕迹,更何况,魔教本就以此出名。”
谭藻心情很复杂,却没阮凤章想得那样多……
按理说,他的确是死了,但是任谁也不会相信回魂之事……
谭藻只好掩上衣服,翻身睡了。
背后,阮凤章目光灼灼盯了他半晌,方缓缓闭上眼。
次日。
谭藻起得较晚,待他醒来后,阮凤章已然不在房内。
发现这一点后,谭藻一下子精神了,穿好衣服鬼鬼祟祟的开门。
门一推开,外面抱剑而立的少年当即回头,正好对上谭藻颇为猥琐的姿势。
谭藻:“……”
少年:“……”
谭藻干咳了几声,“小弟弟,你在这干什么呀?”
“在下郑沐英,奉大师兄之命,在此等候公子。”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神情倒是一本正经得很。
“哦,呵呵……你师兄是不是和你说,不准我离开房间?他去哪了,处理剑宗事务?”谭藻一看走不了,干脆靠在门边套他的话。
郑沐英年一五一十回答道:“师兄只说不许你到要紧的地方去,他被宗主叫去了。”
“你们宗主不是闭关了么?”谭藻想起昨晚阮凤章明明说宗主闭关,峄山他做主。
郑沐英道:“今早突然出关的。”
谭藻眼睛一亮,道:“我与贵宗宗主有些渊源,既然宗主出关,我当去拜见。那地方不要紧吧?”
郑沐英思索片刻,“我带你去。”
谭藻大喜,跟着郑沐英便走。
在谭藻还未叛出正道之时,就跟随在师父身边与峄山剑宗宗主见过,宗主还评价过他资质很一般,人也比较愚笨(……)。后来谭藻投靠魔教,宗主还大骂过他。但是对于宗主的人品、行事,谭藻是很信任的。
谭藻在路上问郑沐英:“你师兄有没有说,我若强行进什么要紧之处,你当如何?”
郑沐英反问道:“公子以为我为何抱剑?”
谭藻了然。郑沐英年纪虽小,但已剑道初成,他远不及也,加之他重换身躯,内力全失,郑沐英守他是绰绰有余了。谭藻本认为郑沐英憨厚,现在看来,他也很有习剑之人的果决,不愧是峄山弟子。
谭藻被郑沐英带到议事厅外,门大敞着,可以听到里面的讲话声,似是阮凤章在禀告峄山日常事务。
阮凤章:“……还有,师父,弟子昨夜见到了……”他语气犹疑,不知该如何形容谭藻。
“怎么了,见鬼啦?”宗主笑说。
阮凤章:“……”
宗主还以为他被自己难得一见的玩笑话给吓到了,笑容不禁更大。
郑沐英本要开口禀告的,谭藻冲郑沐英挤眉弄眼,示意他阮凤章讲的就是自己。
郑沐英:“?”
谭藻走了几步,出现在议事厅门口,作飘然出场状,“阮少侠是见到了我,宗主,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宗主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鬼啊!!!!!!”
一声惨叫,宗主晕倒在地,口吐白沫。
“师父!!”郑沐英也一声惨叫。
谭藻:“…………”
经过大夫的一番抢救,宗主醒了过来。
谭藻比峄山弟子还急,闯下如此大祸,他真不知如何谢罪了,简直万死难辞其咎,忙问道:“宗主没事吧?”
郑沐英一脸悲伤:“宗主中风了。”
谭藻:“……”
谭藻张嘴结舌,他把峄山剑宗的宗主给吓中风了?!一想到这个,他头皮都发麻了,接下来这五年,他不会被峄山弟子绑在演武场,每天做人肉沙包吧?!
谭藻战战兢兢地挤进宗主的房间一看,一代老英雄,果然口角歪斜,无法起身。见他进来,宗主“呜呜”说了几句话,但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阮凤章在一旁神情严肃地点头,“师父请放心。”
“宗主您没事吧,实在对不住,没想到把您给吓成这样……”谭藻颇为尴尬,他真不是故意的,还指着宗主帮他脱身呢,谁知把人给吓中风了。
他不知堂堂峄山剑宗宗主虽然功力深厚,又嫉恶如仇,但这么位盖世英雄,偏偏特别怕鬼。年纪大了早有点中风的前兆,被他一吓,就直接倒了。听说宗主之前闭关不止为了突破瓶颈,也是要调养心境,大夫让他平心静气最好。结果刚出关,就吓得中风,全是白用功了,你说惨不惨。
谭藻问阮凤章,“病情如何,能恢复吗?”
阮凤章道:“暂时稳定了下来,但要想恢复如前,须得去江南请针灸圣手唐朝华唐老来。”
宗主呜呜那几句,虽然谭藻听不懂,但常年相伴,阮凤章却能连蒙带猜,大概听懂。原来他师父也是当年亲眼看过谭藻尸首,还检查过的人。难怪见到谭藻时,会被吓成这样。
阮凤章相信祝盟主不会骗人,他师父更不会,难道说,真的是他错了,此人不是谭藻?
谭藻对宗主道:“您好好休养啊,那什么,我真的不是谭藻,谭藻早死了。”所以我不是鬼,你也不用害怕。
“呜呜呜呜呜!”宗主激动了起来,嘴更斜了,这回连阮凤章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想来也是既不信自己当年的判断有误,也讶异于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之人。即便是双生子,也不可能似这般神态无二。
大夫无奈地按住宗主的肩膀,“宗主平心,切不可再激动了,阮少侠,你们出去吧,还是尽早将唐老找来为妙。”
阮凤章沉声道:“好。师父,您安心休养吧,别担心,一切有弟子。”
宗主的眼睛盯向谭藻。
阮凤章道:“我会查清楚的。”
宗主缓缓闭上眼,艰难的点了点头。
第三章()
谭藻和阮凤章走在一起,总是心惊胆战的,他怕阮凤章暴起伤人,毕竟是他把人家师父吓得中风了,“你要去江南吗?”
“嗯。”阮凤章道,“你也要去。”
谭藻:“……啊?”
阮凤章瞥他一眼,“我会带沐英也一起去,唐大夫与他家是世交。待请到唐大夫,沐英会将唐大夫送回峄山,我则带你去小鸾山,查验尸首。”他心知此事其实事关重大,师父也焦心,他分|身乏术,只得如此安排。
谭藻:“我万一半路跑了……”
阮凤章含笑看着他。
“……我肯定是不会跑的嘛,”谭藻正气凛然道:“我是清白的,我怕什么,不过担心老宗主的身体罢了。”
阮凤章不置可否,他猛然出手,擒住谭藻的肩膀。
谭藻下意识地想挣扎,但阮凤章灌注了内力,导致他动弹不得。谭藻这一身仙骨,除了死前被捅出来的伤口都没了,一点痕迹也不留之外,没甚好处,丁点儿内力也不剩,此时只能受制于人。
他倒想以巧制胜,无奈阮凤章武功本就比他高上许多,一力降十会,他纵有百般手段,施展出来也是无用,只好束手就擒。
阮凤章早就想试试谭藻武功,看他招式。但不想谭藻毫无抵抗之力,阮凤章心中生疑,按住他的脉门道:“你的内力呢?”
谭藻毫无挣扎,任由阮凤章的真气输入自己体内,在经脉中游走。
若非面对极亲近之人,常人万不能如此门户大开,任由别人探寻自己的经脉。但谭藻自知情况,毫无顾虑,自然放心让阮凤章探查。
阮凤章也是稍一惊讶他的态度,随即被经脉中的情况吸引了。
谭藻的经脉中空空荡荡,没有一丝内力,但是经脉开阔,根骨也极佳,简直可称得上天资非凡。
只是,他分明没有任何修炼过内功的痕迹……而不止是内力全无!
阮凤章的脸色不太好看了。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但眼前人的身体情况骗不了人。他更想起,若说谭藻身无内力,那么昨夜,他是怎样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进入峄山,并从自己的屋顶摔下来的?
难道说,此刻,峄山还有第二个外人在……
谭藻并不知阮凤章想到了昨夜的事,他抽回了自己的手,道:“我没练过内功。”从前他资质相当平庸,即便再勤奋,也不过中上,再难迈入绝顶高手的行列。
阮凤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是吗?”
不知为何,即便是亲自探查过了他的经脉,阮凤章也全然不相信他不是五年前死在小鸾山的那个魔教右护法,谭藻。
说起来,魔教的右护法,是一个受到诅咒的职位。
在教内一直有个传说,无论之前再怎么春风得意,当上右护法后,人生也会非常坎坷,尤其是情路。这个传说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但有不少人笃信。甚至有一任教主从不任命人为右护法,似乎更坐实了这个诅咒的存在。
谭藻叛入魔教后,曾经遇见当时刚升任右护法的靳微折磨被她抓来的正道弟子。靳微便是真正的春风得意,她是魔教历史上,最年轻的右护法,在此之前,她也是最年轻的旗主。
被折磨的那位那是个很有些眼熟的人,也许当初在同一阵营时他们见过。此刻,那人满身伤痕与鲜血,在靳微脚下翻滚。
而谭藻是陪着贺灵则经过此处,那时他加入魔教不算太久,对贺灵则的了解也不深。
靳微看见他后,一面折磨那人,一面盯着他不怀好意地笑。
很显然,靳微想用行动使他难堪。
谭藻不得人心,此时更需要的是忍耐,但他余光扫过似乎在盯着自己反应的贺灵则后,改变了主意,并没有忍,“够了吧,靳护法。”
靳微等他这句话很久了,立刻就停下了手,“怎么,这是谭少侠的熟人?”她讽刺的用了“少侠”这个称呼。
谭藻没有理会,而是兀自道:“士可杀,不可辱。而且靳护法所用的手段,未免太过血腥了。”
靳微轻蔑地看着他,“嫌血腥你又何苦投入圣教门下。”
“教主……”谭藻看向贺灵则,想开口求情。
“啊!”贺灵则却如梦初醒一般,还不等谭藻说出自己的请求,便道:“靳微,把这人放了。”
靳微愕然,“教主,这是青城派的大弟子!”纵使不论此人身份,她费了许多功夫,设计将此人擒来后,刻意当众施刑,就是希望教主经过看到,会对她有所褒奖,可教主却让她放人?
贺灵则表情也未变过,只是看向她,“嗯?”
只是轻轻一声,却让靳微打了个寒颤,顺从的命人将那人身上的绳缚解开。
无人敢违背贺灵则的命令,可在场不少人心底都有怨言。谭藻作为一个弑师的叛徒,不但不受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