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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腾,现出了大约一米的缺口。
容萧皱眉。
“万事开头难。”皇甫将银枪横在身前,“有这样一点已不错了。”话音未落,银枪骤然爆发夺目的光芒,将人与鸟都笼罩其中。随着他迈步,这光芒也沿着水面那已经开始恢复的缺口探出去,仿佛一个穹顶,极缓慢地推开了前面的水。
……
……
脚下是细软温暖的白沙……
“你便当真吧……”狐狸站在碧空下,青山间,头上有树叶随风飘落,掠过他的眉眼,掠过他唇角隐约的笑……
“咳咳……”容萧在剧烈的咳嗽里清醒过来。她本能地蜷缩起身体,紧紧闭起双眼,张大嘴急促地呼吸,只觉得整个肺部都要往喉咙挤出来。总算,胸口的窒息感开始退却,肺脏在新鲜涌入的氧气里平缓,呼吸的频率渐渐恢复正常,她放松了身体,抬起手,用袖子擦去满脸的泪水。
——入目是澄澈碧蓝的天空。
她顿住,惊跳起身,惶然看向四周——没有白冠,没有圆方,没有聂青殷乙,也没有皇甫。脚下是坚实的土地,覆盖着柔软的绿草,延伸向视线尽头,空气里,隐隐还夹杂着湿润的水气。
水!
她记得,身旁的皇甫脸色越来越白,步伐越来越重,手中银枪上的光芒越来越淡,而周围的水越来越近;她记得,圆方一口口的烈焰喷出,直到黝黑的眼开始泛白呆滞,直到长喙边缘有血流出来。它依偎在她身边,可怜地哼叫;她记得,白冠脸上愈发变长的金毛,赤红的双眼,还有身上逐渐撕裂开的一道道伤口……
第一百三十八章 皇甫的“投名状”
“你这个凶手……”
有谁在说话……
炫彩的裙角飞扬,花绾站在眼前。“你什么都做不成,你是个废物……”
“你这个凶手……”
是谁在说话……
“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子车旬流着血伸出手来……
“你是个废物……你是肮脏低贱的泥土……”
“你杀了我……”
不是!我没有!没有——“我没有——!”她嘶吼,却瞬间失去了呼吸。眼前一片黑暗,胸腔快要爆炸……腿上有尖锐的疼痛,巨大的拉力随之扯动她整个身体,下一秒,空气重新回到她喉咙,伴随着冰冷的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得嘴里都仿佛带了血腥味,她大口喘息着,忍受着胸口的紧绷痛苦,急切地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看不见绿草,只有坚硬潮湿的地面和岩石,还有或远或近一动不动的几个身影。
哪一次是幻象?究竟什么是真的?
她趴在地上试着想要起身,几次都没成功,终于能够坐起身来,却仿佛被什么碾压一样痛得呼吸都停了几秒。脚边有什么动了动,她转过头去,圆方大大的脑袋搁在她旁边,长喙靠在她腿边染着它的和她的血。
是它把她从水里扯出来,长喙伤了她的腿,它救了她的命。她挣扎着过去,搂住它的脖颈,那点勉强的温热,并不有力的心跳震动,几乎让她立刻哭出来。她喘口气,狠命将泪水逼回去,喃喃道:“都怪我……”喉咙一阵腥甜涌起,她张口,呕出一口鲜血,脑子里却霎时清醒了几分,于是闭上眼,调动身体深处的暖意,让它们慢慢聚合、蒸腾,从她身体的每个地方倾泻出来。
莹白的光芒笼罩了她和圆方,又蔓延开来,将周围的几个人影包裹住,像是沐浴在夺目的阳光之中……她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坠落入无尽的黑小……
“……姑娘!姑娘!”
容萧慢慢睁开眼,呆愣了许久,看着眼前的脸孔没有反应。
“姑娘?”
容萧眨眨眼,总算脑子转动起来:“聂青?”花豹点头退开一些,将她从自己怀抱中放出来。她扭头朝四周看。左边蹲坐着一只金毛猴子,右边躺着两个人,满身是伤的是皇甫,另一个是殷乙。对面趴着圆方,身上只剩了零零落落几根毛桩,好几处伤口,脑袋一侧也破了皮,眼神委屈得要死……容萧闭上眼,身体各处的酸痛一瞬间淡化,换作胸口难以忍受的抽刺感。
“……对不起,硬将你们拖来……”
“这时才说这话,晚了。”金毛猴子道,有气无力地,“到了这里还没死,我倒觉得有戏。”
“皇甫怎么样?”
“还活着。”花豹回答。
“虽然没死。”金毛猴子没好气地补上,“不过要指望着他过下一关恐怕是不成了。”
容萧硬撑了几下,站起身走到皇甫身边。他呼吸很轻,双眼紧闭,肤色青白,脸上身上都是崩裂的细长伤口。她跪在地上,手贴在他额头。
“你之前救我们几人已经脱了力,”花豹急道,“恐怕已是极限,这时再来,你经受不住。”
容萧愣了一下,收回手:“好,再等等。”她朝着远处看看,“……过了两关……”
三川,果然是归途……
她竟然还幻想要去轩辕山,真是天真……
皇甫忽然动了动,她低头去看又没了动静,刚要收回视线,他却慢慢睁开了眼。
“你怎么样?”
皇甫动了动嘴,却没发出声音,闭眼喘了几口气,过了会儿,终于勉强挤出几个字:“不太好。”他挣了挣,似乎想起身,最后颓然倒了回去,“太朱鸟呢?”不远处,圆方正试着站起身来,歪了几下,总算站稳,转头用长喙碰触自己光秃秃翅膀,哀声叫了两声。他唇角一扯,想要笑,没笑出来:“没死就好……”话还说着,眼睛已经闭上。
容萧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心落下来。
皇甫这个投名状,未免有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味,就是不知道他笃定的到底是什么,或者真像他自己所说,是在赌。其实她何尝不是在赌?拿自己、拿这几个人的性命在赌。输和赢,各占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后悔?有点。可是——她看看躺在一边的殷乙——要她就这样放弃,她也同样做不到。即便到最后会被人骂妇人之仁、骂愚蠢、骂拿得起放不下,她也依然会这样选择。
何况已经走到这里,再后悔也没有用了。
百分之五十和百分之五十,反正终归也只能占其一。
时间慢慢过去,等到皇甫再一次睁眼,别的人也或多或少恢复了些元气。容萧驱动龙魄,为伤得最重的皇甫和圆方补元,没过多久,就被皇甫拦住。
“给你的太朱鸟吧。”他扯出笑容,可惜衬着阴惨惨的脸色,比不笑更吓人,“最后一关炼魂,是火狱,正是你家太朱鸟的本家。它若是撑得过去,我们自然也就能过去了。”
容萧皱眉:“什么意思?”
“到时你便能知道了。”皇甫咳了几声,身上还在流血,脸色也比死人没好多少,“此刻我身上可是全然没有了法力,你若是舍不得它,我可是没有法子了——”他勉强撑着石壁站起身来,刚迈出一步就软倒,容萧探手接住他手臂,扶他站稳。他转头看着她,眯眼笑,“太过心软可不好。”
“多谢提醒。”容萧转开眼,因为他一副惨淡模样刚刚冒出来的一丝丝同情烟消云散。
花豹仍是负着殷乙,金毛猴子揪着圆方一边翅膀挪着步,容萧搀扶着皇甫慢慢朝前走。
走一段歇一段,并不算长的路途,却花费了平常数倍的时间,总算,隐约闪动的红光进入视线,而热浪早已自那里一波一波地涌来。温度渐渐升高,空气也开始变得稀薄炙热,好不容易恢复的体力,又随着身体水分的蒸发流失。再走近些,光芒越盛,没多久,道路中断于一片岩浆海。数丈高刺红的火焰,伴着涌动的岩浆,几乎要将人身体水分完全抽干的高温,眼前的一切,正如皇甫曾说,是火狱。
几人合力结成的护障,在炙热的温度下,显然只能勉强支撑他们靠近这片火狱数米外的距离。望着眼前流动着的火焰,谁也没有力气再说话,眼看着结界正在崩塌,却已经无能为力。
“你可知太朱鸟为何慢慢绝了迹?”皇甫忽然在此时开口,他嘴角扯出个浅浅的笑意,“因为它们往往撑不到成年便被捕杀。一旦成年的太朱鸟,会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而且不易驯服。”他喘了口气,又道,“据说有法子,能够凭借外力强行缩短它们的幼年期,只是往往弄成的极少,十之八九的太朱鸟会在其间送了性命。”
容萧回头看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刚要说话,肚腹上却突然被猛力一击。她闷哼着屈膝跪倒,眼角瞥见一道影闪过,等她抬头,就只看见皇甫手中银枪再现,光芒自枪上迸射,如同人手一般,将圆方整个困在其中,下一秒,圆方惊叫着,被银光丢进了火狱之中。
“圆方——!”容萧肝胆俱裂,纵起身便朝着圆方跌落的方向扑去,却被皇甫回身抱住,再也动弹不得。“放开我!”她嘶吼,挣扎,看着皇甫的眼几乎要变成利刃将他宰杀,“混蛋——!畜生——!””
皇甫口中有鲜血流出,手上力气渐失,突地倒下地去。容萧拨腿就往外扑,却又被无形的屏障阻挡。勉力维持着结界的白冠和聂青任由她呼喊也不肯将结界破开。
“……其实我真正赌的。”皇甫的声音又在这时响起,听上去几分飘渺,“是你这太朱鸟的运气……”他看着前方,眼中的一点希翼在毫无动静的岩浆海前,无奈地退散,终究化作失望。
容萧捶打结界的手臂没了力气,因为眩晕,支撑不住跪倒在地,眼看着前方仿佛千万年前便是这样姿态的岩浆海,火焰起舞如梦幻,绝美而夺魄,全然不曾因为圆方的坠入而起一点波澜。
“我方才说……没法力其实是假话。”皇甫眼看着她,眼神却有些涣散,“此刻却是真的了……你若是恨,来杀了我……”
容萧闭上眼,却连一点泪水也无法流出。恨!要命的恨!可是害了圆方的,岂非是她自己?
白冠和聂青已然没了力气,结界在此时如同笼罩头顶的一抹无形轻纱,摇曳着缓缓滑落。顷刻间,炙热灼烧的气流如洪水倾泻而来,仿佛连最后一点氧气也要卷走。
“赌输啦……”白冠在喃喃低语。
第一百三十九章 脱胎换骨路
容萧躺倒,呆滞看着头顶因为炙热而波动的空气,视线开始模糊,思维也渐趋迟缓,可是身体深处,有个声音在挣扎着呼喊,在用尽全力地想要挣脱束缚——
不甘心!
我不甘心!
她合上眼,身体如同被撕裂一般的痛苦,却有暖意在蒸腾奔涌。耳边不知是谁在嘶声吼叫,似乎是要阻止她做什么。阻止什么呢?她明明什么都做不了……暖意仍旧在上涌——也许是龙魄,就像以往那样,化作莹光涌出她的身体,然后轻而易举地解决了眼前的困境——可是有什么不对劲?怎么会如此的疼痛,痛倒她终于无法忍受而挣扎起来。耳边的嘶吼声里,加进来另一个更为凄厉的叫声……
——是她自己。是她在呼叫,那样的喊声,撕心裂肺……身体急剧扭曲,一个炙热的物体从她口中脱出去,她睁开眼,看见一团幽绿的光影正离开她,慢慢升空。
……苍擎的玄珠。
它为什么要自己离开她的身体?
肌肉和骨骼在移动错位,她要散了……
——怎么能甘心就这样放弃!
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还有人等着她回去……还有人,叫她等着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