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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暄又开始走神,不动声色观察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不,她压跟称不上为女子,顶多算一位不暗世事的小丫头。脑海浮出易儿这几日带来的消息,她现在已经能明确确认眼前这丫头与冉冉没有任何干系了,甚至是跟本就不知道冉冉的存在。
这样更好,若她真的与冉冉有干系。她或许还下不了手,十年前,她就已经痛苦得死过一次了。
既然调查不出她的出处,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让她消失何尝不失一种好的结局?
想到这里,慕容暄笑了。拾起一边的筷子,轻轻夹起桌上一块水着笋片放入亦苒儿碗中:“本宫只是念叨着妹妹前两个月的宫宴上跳的舞,这才将苒妹妹请入殿中,想亲自请教请教两句,不知苒妹妹否方便?”
一句话,说出了冠冕,道尽了堂皇。
亦苒儿被慕容暄笑得心里发麻,脸上却不得不做出恍然大悟状:“哦,这样啊?”暗想,这殇国,真是奇人辈出——王上从不再外人面前笑,却老是在背地里以捉弄她为乐趣;王后经常笑,却笑得让人没由来的背部发寒;还有一位出没神秘,却武功高强的影子婆婆深居宫中;更有一个浑身冰冷、却耳朵失聪以萧为武器的黄毛帅哥做侍卫——没一个正常点的。
穿越乱世必学第四招:危险之地,尽量远离。
“我上次跳的那舞在我们家乡称‘骑马舞。’”想到这里,亦苒儿加快语速。“步骤其实很简单,随着萧中的曲子舞蹈,转腰,舞腿,只要多倾听曲子,心随着曲子多练习自然就会了。”
说着迫不急待地站起了身:“如果王后没有其他的事,臣妾就先行告退了。”转过身往门口走去,紧闭的门却抢先一步打开了。
一股淡淡的药香味迎面扑来,来者正是丛棋。一脸的风尘仆仆,与那晚为墨尘殇疗伤时的镇定自若简直判若两人。
丛琪在见到亦苒儿身后的慕容暄时,身体一个发软几乎摔倒在地,伸出手下意识扶住一旁的门框。脸上浮出一股死一般的绝望,她知道,还是晚来了一步。
“齐美人,你怎么……”亦苒儿欲上前招呼一下这不算故人的老故人,身后的慕容暄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苒美人,你……”
亦苒儿惊讶地回过头。只见前一刻还好好坐在上座的慕容暄,此刻已经浑身无力的仰靠在身边一个绿衣丫鬟身上。一股鲜红的血液从她干渴的嘴角缓缓流出,一脸怨恨的用手指着亦苒儿。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亦苒儿跟本还来不及作何反映,站在慕容暄身边的老嬷嬷已经上前。
“啪”的一记耳光响彻凤拟殿。
亦苒儿的身体一个不稳,被一巴掌裹倒在地。满头青丝散乱开,白皙的小脸上多出五根红肿的手指印。她伸出手下意识抚了抚疼痛的嘴角,是鲜血。
“苒美人,你为何要谋害王后?”老嬷嬷怒吼,身体又一个上前,另一巴掌眼看几乎就要落下。
“住手。”一声怒吼自门外传来,阻止了老嬷嬷的动作。
亦苒儿抬头,见进来的是墨尘殇。他还穿着上朝穿的正装,冷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在看到亦苒儿脸上的伤痕时,双眸不动声色地眯了眯:“来人啊,将齐美人与苒美人押入牢房。”抢在慕容暄前面开了口。
该死,身后的慕容暄握紧的拳头狠狠垂向桌面,低咒一声,他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步步杀机
康畴五十一年,苒美人、齐美人欲谋害王后,打入地牢,等候审查。
暗夜。阴暗潮湿的牢房地面,亦苒儿面对壁栖息于地上唯一一处稍微干净点的草堆上,尽量将自己的身体小小缩成一团,以抵挡地牢里彻骨的寒冷。
太冷了,她怕自己一胆睡下就会昏过去,或是一睡不醒。拼命逼自己一遍又一遍回放着白天发生的一切,却始终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但,有一点,她毫不怀疑,她被人陷害了。可是,这陷害她的人究竟是墨尘殇还是慕容暄?亦或者两人跟本就是一伙……无从得知。
在她身后,原本趴在桌上半眯着眼打瞌睡的狱卒,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终一个无力,磕在了桌面上。站着一边巡逻的狱卒听见声音,下意识停下脚步,吸了吸鼻子,眉头微微一皱,身体无力朝地面倒去。一个,两个,无声无息。
这边,亦苒儿想得正出神。想起罗丝美人那离奇的“畏罪自杀”,想起在那50位美人的消失,都说高处不胜寒,她这还没爬到高处,就已经开始寒了……身后的干草堆突然响起被人轻轻踩踏的声音,亦苒儿下意识转过身。
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全身上下仅露出两对深蓝色眸子的黑衣人,见她转过身,手中长刀提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的身体横劈过来……
“啊……”亦苒儿尖叫一声,身体顺势干草上堆上滚了下来。在她身后,原来略显整洁的干草被斩裂成两半。
亦苒儿抬头,牢房四周火丛簇拥,隐约可见黑衣人胸口的饱满,显然是个女子。
还没稳住心神,眼前的黑衣女子突然一个转身,手中长刀再次往她腰间砍去,又快又狠。幽蓝的双眸里看不出任何表情,犹如杀红眼的罗煞,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杀气。示要将亦苒儿的腰霹成两半才肯罢休。
“救命啊。”亦苒儿尖叫一声,身体拼命往牢房门口滚去。
黑衣女子显然没有料到她惊慌之中竟然还能反映如此之快,这一刀再次落空,砍下她腰间的半片碎布,露出里面凝脂般的肌肤,只差半寸,便可伤到她的皮肉。
黑衣女子幽蓝的深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服,纵身一跃,身体腾空起来,手上的刀化为剑的蓄势,直往亦苒儿胸口的致命刺去。
亦苒儿紧紧靠在铁铸的栏门上,睁大着眸子看着越来越近的冷剑,身后已经退无可退,下意识闭上眼,似乎闻到了死亡的窒息。
“砰”的一声,是刀与萧相碰发出的怒吼。
亦苒儿睁开眼,不知何时,眼前多了一位白衣男子,修长的身影幻化不定,正与先前刺杀自己的黑衣人纠缠在一起,手起,刀落,空气中传了来几声萧刀碰撞的清脆响声、与血肉裂开的声音。然后,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浮出空气。
白衣男子停下动作,强烈的杀气消失殆尽,硕长的身影蹲在黑衣女子面前,圆萧紧抵她颈口,冷眼看着她起伏不定的胸口血流如注,冷声质问:“说,谁派你来的?”
听到这声音,坐在地上的亦苒儿下意识抬起头,只见眼前的男子白衣长袍,满头金黄的头发用一根银色丝线随意捆成一速留在脑后,竟然是黄影
黄影手中的长萧轻轻一挑,黑衣女子脸上的黑布立即被挑向一边,露出深邃精致的五官,微微卷起的长发。竟然是宫中流传畏罪自杀已久的罗丝,黄影皱了皱眉,注意到罗丝微微张了张嘴,立即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可是,已经晚了。
一股鲜红的血液从罗丝口里涌出,脑袋一歪,断了气。
所有的真相随着罗丝美人的自杀一起埋葬,这一次倒真的称得上“畏罪自杀了”。
黄影叹息一声,收回手中不沾一滴鲜血的玉萧。转过身,注意到坐在地面的亦苒儿。后者披散着长发,一张小脸煞白,左脸上的指引还清晰可见,两眼同样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罗丝。
黄影弯下腰,本想像上次一样将亦苒儿从地上抱起,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动作,转身欲离开。
“不要走。”亦苒儿跳起身子跑出牢门,双手张开挡在黄影面前,脸色依旧很煞白。难道他准备将她一个丢在这里,与这死人共处一室,这还是男人吗?“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带我一起走。”命令的口气因为害怕在隐颤抖着。
“你现在还是待罪之身。”黄影看了看身后的牢房,意思不言而语。想起刚刚千均一发之际,她本能的逃生反映,面露复杂神色,或许,她并没有表面上表现得那般迷糊。
这人还真准备将自己撂在这里啊?亦苒儿身子一软,几乎要摔倒在地,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罗丝,颤颤巍巍:“那你把她移走。”
黄影注意到亦苒儿额头上的冷汗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这人是还是一个小丫头,遇到这等事,刚才只是本能的逃生反映,现在,却开始害怕了,紧张了。可是,他跟在殿下身边十年有余,从来都只会杀人,收尸这种小事,还轮不到他亲自动手。
“跟我回昭华殿,看殿下怎么处置吧。”黄影想到一个两全的办法,转过身离开。
“你不聋啊?”半响,亦苒儿反映过来,惊呼一声。
黄影:“……”
月色下,黄影走在前面,步伐很快,修长的身影流泄一世月光,亦幻亦真;亦苒儿跟在后面,一只手提着自己的长裙,一只手遮挡住自己□的腰间,跟得有些辛苦。
赶到昭华殿时,墨尘殇正在看几封边关密函。注意到黄影身后的亦苒儿,立即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发生何事了?”
“是罗丝,已经死了,情况跟上次一样。”又看了一眼身后的亦苒儿,禀报道。“她害怕一人在牢房里呆着,非跟了出来。”
亦苒儿狠狠瞪了一眼黄影,就不会替她说两句好话吗?“他杀死了你的进口美人儿。”说完还小心翼翼瞥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墨尘殇,双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墨尘殇注意到她腰间的破衣服与左脸上的指痕,脸上表情有些悔涉。转过身:“苒美人先回侧君苑吧,”
亦苒儿如释重负,提着裙子一溜烟,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丛丛迷雾
“你若还有一点点良心,就去牢房见丛棋最后一面吧。”
亦苒儿回到侧君苑的第二天,玉公公便带着墨尘殇的旨意来到侧君苑,宣布她无罪释放。然后,丛画夺门而入,满脸是泪的说出这样一句无头无尾的话,掩面而逃。
亦苒儿不知道发生何事了,想起昨日同她一起打入牢房的齐美人,心里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照理说,她这个谋害王后的“罪魁祸手”都已无罪释放了,丛棋更应该平安无事才对,刚刚丛画却说“最后一面”……?想到这里,提步便往牢房赶去。
还是那样阴暗潮湿的地面,丛棋一身简单的白色纯绵宫服坐在乱糟糟的草地上。青丝如墨,随意披在脑后没有任何首饰;眉目如画,如水双眸看不出丝毫感情;肤若凝脂,精致五官不施一点胭脂。
而她的旁边,除了残留药汁的空碗,还有一位哭得跟泪人儿似的绿衣丫鬟。
亦苒儿看到丛棋这身黑白极其分明的打扮,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似乎是怕再往前一步就吓走了眼前的人。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听到亦苒儿的关心之语,从棋连头都没抬一下,嘴角勾勾:“是丛画让你来的吧!”声音虽然依旧有些冷,却已没了初次见面的敌意。然后,轻叹一声,似乎自言自语道:“这丫头,都这么多年了,还一个样,只是不知她的命又将走向何处?”
“他们把你怎么样了?”亦苒儿看了一眼地上残留着褐色药迹的空碗,一个想法慢慢在脑海成型,又被她强制压下。
“主子认罪伏法了,他们……”身边的绿衣丫鬟插嘴,话未说完,嚎啕大哭。
丛棋认命地摆了摆手,身边的绿衣丫鬟哭着跑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