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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牙婆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位顾爷是不好糊弄的,这样做无非就是怕她趁机抬高价码。不过说起来,只要自己伺候好了他,顾家大爷还是一个很阔绰的主儿,刚刚那笔银子收得她现在心花都在开。
当下她便收起了那些平日里的小心思,老老实实地指着四平道:“大爷,这个小丫头是个签死契的,还有这个,这个,这个。”
她一气儿指出来了五六个,有小的,也有大一些的,其中甚至还包括了那个和微娘对视一眼的女子。
接着她又把这几个签死契的丫头的情况又比较详细地介绍了一遍,说到四平时,和四平刚刚说的差不多,而指到那个女子时,牙婆的话让微娘很是意外。
“这位姐儿叫秀儿,本来是织造局那边的绣娘,大爷和姑娘信得着我,我也不诳两位,她是在局子里犯了事儿,那边不再用她,这才把她送到我这边来的。”李牙婆全都实话实说。
织造局?
微娘心里突然打了个突。
当年她在三皇子身边时,就是力荐三皇子把织造局的几个织造都拉拢了过来。
她也是在皇子府里呆久了才知道,织造局说起来表面上只做些针织之事,实际上局里的织造们全都有给陛下进密折的权力。
而前世,织造被三皇子拉过来之后,确实没少给其余的几个皇子上眼药。
当然,这个女子和他们没什么关系,毕竟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小绣娘而已。
微娘也只是因着织造局这个名字突然想起了前世的事。
微娘的身子微微前倾,问道:“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呢?”她问话的对象却不是牙婆,而是那个叫秀儿的姑娘。
她倒要看看,这个女子是否坦然,还是要胡乱推托一番。
其实被排挤出来的,说不定只是上面压榨勾心斗角的结果,倒未必真是自己犯了什么错。但如果这女子因此而记恨在心,大说特说主家的不是,自己就绝对不会选她。
“是我当时接的绣活太多,弄错了图样,这才出了事儿。”秀儿平静地说。
“你今年多大?”微娘问。
“十七岁了。”秀儿回答。
比自己还要大一岁。
“你在织造局里,只管刺绣吗?”
“没有,我七岁就进了里面,开始只是做些杂事,后来因为针线出色,又受了段时间的调JIAO,这才成了绣娘,被卖出来之前,还跟在主家身边帮忙处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秀儿说。
唔,听起来确实不错。
不卑不亢,不说主家坏处,面对自己的错处也极坦然,是个不错的女子。
“那就这几个吧。”微娘当场拍板,买下的丫鬟除了四平和秀儿之外,还有几个能签死契的女孩。
李牙婆美滋滋地拿了银两,领着没被选中的人走了。
微娘对秋谚道:“你自己的丫头,要叫什么名字,你自己改吧。”
秋谚看看四平,犹豫了一下:“你长得脸蛋圆圆的,看着很有福气,就叫福圆吧。”
福圆赶紧弯腰谢过。
微娘把剩下的几个也都改了名字,还指出平日里她们要做的事。倒是轮到秀儿时,微娘想了想:“你既然做得一手好绣活,以后便叫锦绣吧。”
却没说要她去哪里做事。
☆、第 55 章
“妹妹;那些下人都花了多少银子?”顾三思问。
“福圆她们几个身价不高;每人只有二两,但是锦绣就多了些;要了二十五两,这还是看在我们买的人较多,李牙婆主动压低了五两银子。”微娘道。
顾三思皱了下眉头:“不是说……。”
微娘知道他的意思,立刻道:“她是织造局里出来的人,而且我细问过;她不仅绣工好;管理上也懂得不少;我琢磨着;以前京城这边多是二叔的产业;我们只有两个铺子。但是二叔家现在那样,他已经没什么心思管这边的事了,我们不妨借机发展一下,免得别人钻了空子。留下锦绣,对我们的生意绝对有好处。虽然李牙婆说她是个犯了事才出来的,但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织造局这种地方,不但油水丰厚,而且地位也特殊,关系复杂,谁都不见得无辜。我特意问过她,见她对出来的原因并不遮掩,表情也很坦荡,我估摸着,十之BA九是被人陷害排挤或是上面的勾心斗角连累到了她。这种事情都说不准。”
顾三思知她看人极准,便道:“你既这样说了,随你就是。”
“倒是有件事儿,有点儿奇怪。”微娘说。
“什么事?”
“我听那李牙婆说,这锦绣倒还真是个不愁出路的,听说前几日亦有人打听过她,只不过因为我们这边要买的人比较多,她就先带来我们这边瞧瞧。我猜就算我不买下她,她定也会寻到个主家的。”
“凡事都讲究个缘字,这很正常。”顾三思道。
微娘唇边却泛起笑容:“哥哥可知打听锦绣的人是谁?”
顾三思见她这样问,心中一动,抬头看着她:“难道……是熟人?”
“是啊。哥哥可还记得那丝园新换的掌柜莫出文?”
顾三思虽然不怎么接触家里的生意,但偶尔也会听微娘说上几句,的确听过一两次这个名字。
“本来那李牙婆是打算和我卖个好,这才说给我听,说是一个姓莫的年轻人向她打听找人,我起先并没想到莫出文,只以为是锦绣的亲朋故友一类,便多口问了几句。倒是李牙婆似乎生怕我误会,急忙解释,这才把莫出文的名字透了出来。说他自称也做丝绸的生意,找了锦绣去不过是为着生意罢了。”微娘脸上的笑容有些奇怪。
“丝园不是在……。”
“哥哥也觉得不对了?就算丝园发展得再快,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到了京城来,而且还是那边一个新上位不久的掌柜出头。不过这事我会留意的,哥哥不用担心。如果和我们无关,我也没那么多精力去管别人的事。”
顾三思想了想:“那个福圆在秋谚身边,稳妥么?”
“我看着人是不错的,让秋谚好好TIAO教一下,应该会很合用。倒是锦绣,不如先放哥哥这里?”
顾三思一愣:“我这里?”
顾府大房这边虽然是商户,但是因为三思在读书上早早就显出了天份,因此顾府的老爷子老太太一直很注意这方面的事情,虽然也拨了几个丫鬟伺候着,却都不用她们贴身伺候,只做些缝补之事。顾三思前世就不怎么看重女色,重生后更是表现得冷淡,这次上京翠竹院里的丫鬟一个都没带。
“是啊,放在哥哥这里,我用起来方便些。再说哥哥总不好真的一个丫头都不在身边,平日里的浆洗缝补总得有人做吧?要是哥哥不喜欢,不用她贴身就是,就像以前的那些丫头一样。”微娘说。
顾三思这才点了头,却自顾自说了一句:“能干的丫头不是没有,可也没这么贵的。她一个人的银子顶得上三四个的了。”
微娘知道他心里终是不太舒服,抿嘴笑了一下。
两人说了会儿话,期间秋谚领着福圆来给大爷见礼,微娘避进了内室,等两人离开后才出来,正要接着之前的话题说,就听到铭寒进来说:“隔壁杨家的太太领着姑娘来了,说是感谢大爷和姑娘上次的援手救命之恩,还带了些果品来。”
两人对视一眼,他口中的姑娘指的肯定是秋谚。
“哥哥和秋谚去见吧,”微娘道,“我在这里歇一会儿。”
顾三思宠溺地看她一眼,摇了摇头,起身出去了。
微娘歇了个午觉,起来后刚好碰到顾三思回来。她想了想,换了男装,去了书房里,就叫锦绣来一次。
不过半盏茶的时辰,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接着竹帘被掀了起来,一个浅黄色身影走了进来。
正是锦绣。
此时她身上穿的已经不是和李牙婆来时穿的那套旧裙,微娘买她们下来后,第一件事是改名安排去处,第二件事就是叫她们每人领两套衣衫去换了。
锦绣此时身上穿的就是其中一套,虽然不是特意合着她的身形做的,但是大小刚刚好,那件藉荷色的比甲更显得腰肢纤细,让人眼前一亮。
锦绣进来后就立在当地,对微娘福了福身子:“大爷叫我?”
微娘点点头:“你可认得字么?”
“识得几个,吟诗作对绝对不成,但帮着主事处理些杂务还是勉强够用的。”锦绣垂着头回道。
“在织造局里学的?”
“是。”
被主事提拔到身边,还教她识字,看来这个锦绣是比较受重视的。
“那个管事对你确实不错,之前李牙婆对我说,虽然你被主家送到了她那里,但是管事却特特派人叮嘱她,叫她帮你挑个靠谱的好下家。正因为这样,她听说我们这边只是兄妹俩相依为命,想着对下人当会宽泛些,这才带你来碰碰运气。”微娘说。
锦绣并不说话,面上平静,也看不出什么。
“其实我这里虽然确实缺人手,不过你本来学的就不是伺候人的事情,年纪又大了,有了主意,不好TIAO教,当真让你在这里端茶送水的,怕是会委屈了你。”
锦绣的眉头这才略微皱了一下。原本顾府这边是要买些婢女,她也是被卖进来当奴婢的,可是听着这位大爷的意思,似乎对她另有安排。可要是说他别有用心的话,他目光清明,又不像是那等好色胡来的。
“不知道大爷想说什么?”锦绣问。
微娘笑了笑:“从进到书房里到现在,你还从来没自称过一声‘奴婢’呢。锦绣,你有一身的好绣工,之前在织造局里又多少有些地位,现在突然只做个小小的婢女,你并不愿意吧?我不和你兜圈子,既然我把你买了进来,你又签的是死契,自然只能在我家里做事。只是我实在有些可惜你,看着你也并不是很甘心,不如我给你安排一个更好的去处,让你做以前的事情,如何?”
饶是锦绣表情一直平淡如水,这时也不禁流露出浓浓的诧异来:“大爷,你……。”
“当然,我只是个小小的商户,没那个本事把你重新送回织造局里去。但是我可以帮你提供一个差不多的环境,虽然不像织造局那样有官方背景,至少能让你再一显身手。我打算在京城开一个织染铺子,把你送过去,先做段时间的绣娘,看看你的绣工及其他能力,如果真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我会考虑让你做个副管事,如何?”
锦绣先是震惊,后是深思,再是犹豫,最后回复平静,似乎先前的那些情绪变动只是微娘的错觉。
微娘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生怕我是个新手,打不开生意场上的事情,你放心,我兄妹二人自幼失怙,房里产业一直是我在打量,只不过以前未曾来过京城,所以这边生意只有几家铺子,略少了些。还好我叔父在这里的产业较多,多少有些照应。再说,就算真的开不起来,损失的是我,你也没损失什么,不是么?顶多铺子做不下去,我再将你调回到府里来,重新做你的丫鬟。我只是看你不甘心,帮你想个出路,你回去后可以仔细想想,去不去都由你。”
锦绣默然站了半天,这才对她施了一礼,出了书房。
微娘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会儿,觉得口有些渴了,顺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让她回过神来。
书房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秋谚?”微娘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有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