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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纷纷跪下应承,嗣音一一将他们搀扶起,“今夜的事,你们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做,记住了,不论大公主,还是谷雨、念珠他们,你们只需说‘不知道’即可。至于将来外头有传言,那是我的事,我自会处理好。”
见四人纷纷答应,且面色坚定,嗣音松口气,而坚持了许久的气势此刻亦松懈,她扶着念珍道:“我累了。”
“娘娘……”
翌日,和郡王侧妃为婆婆贤妃娘娘殉葬的事传遍京城,众人皆知和郡王侧妃系皇贵妃梁氏的堂妹,当初贤妃为儿子挑选这个侧妃,就猜她想拉拢符望阁为儿子谋前程,谁知梁淑媛随即生下八皇子,众人便说贤妃白忙一场,且梁淑媛对这位堂妹不闻不问、形同陌路,贤妃一开始就错了。
之后宗室内偶尔聚会,听闻泓昀与新妃琴瑟和鸣,只道梁氏女子贤惠淑德,但之后又有承垚中毒等事件,皆知和郡王府还是从前不太平的模样,新人的到来并没有改变什么。
而近日才见泓昀为皇帝所重用,长子的地位日渐显出,却又是承垚暴毙、贤妃薨逝、侧妃殉葬等事接二连三的发生,而贤妃娘家李氏一族,经皇帝年初打压八皇子出生红光笼罩谣传及此番反贪抓腐,已然元气大伤,更传言李沅江有乞骸骨之意,眼下女儿突然逝世,对他定也打击不小。
有人说,其实皇帝一早就压制着众外戚,登基五年来李沅江都不曾触到工部尚书一职,此外年府也只是一副空壳的公侯爵位,古府、耿府、刘府等的光景更是一如先帝在位时,毫无变化。唯独中宫容家,是皇帝失算的一步棋。
皇后会最终得子,是谁也没料到的,但七皇子就是健健康康的临世,而皇后也度过那一劫。但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以老臣和宗室为筹码,且在几次立储事件上动静最大的容家,却得到了皇帝最大的宽容,皇帝几次下狠手抓人,却至今没有动过容氏家族一根手指头。相形之下,本就无多少胜算的李家,从贤妃到李氏族人,都被严重打压。
也因此,立储之事反而淡下了,众人都作壁上观,只等皇帝对容家和中宫的态度。却在此刻,皇后抱病,贤妃薨逝,险些死在京外的皇贵妃出来执掌一切,站在了后宫的最高处。
“你说,梁侧妃是被皇贵妃逼死的?”景阳宫内,年筱苒正穿戴华服,预备往翊坤宫去为李子怡上一炷香,听梨乐说昨晚翊坤宫里的事,提到梁如雨的死因,梨乐说了宫里的传闻,言说是昨夜皇贵妃连夜赶去翊坤宫,生生将侧妃逼得悬梁自尽,殉葬一说,只是幌子。
梨乐答:“虽然三殿下上奏皇上说侧妃是为贤妃娘娘殉葬的,但很多人都看到昨夜皇贵妃去了翊坤宫,而她走后不久就传出了侧妃的死讯,也有翊坤宫里的小宫女传出来,讲是皇贵妃的人将侧妃缢死的。不管是不是,昨夜皇贵妃去过翊坤宫总是没错。”
“泓昀都亲自上奏皇上说他的侧妃是殉葬,传言有意义吗?总有些不怕死的,喜欢搅和主子的事情。”年筱苒不耐烦道,“往后这些事也不必对我说,懒得烦这些事。”
梨乐却道:“奴婢只是想,皇贵妃会不会因此遭麻烦。”
此时舒宁正巧进来,听见这句话,但问:“怎么了?”
待众人来到翊坤宫,皇贵妃早已经到了,舒宁过来她身边,蹙眉说一句:“姐姐脸色好差。“
嗣音只淡然一笑:“昨夜累了。”
此时方永禄手下的小太监匆匆赶来,对嗣音道:“皇上今日不过来了,一切的事请娘娘做主就好。”
“怎么了?”嗣音这一问,缘起今晨李从德告诉他,昨夜涵心殿灯火通宵不灭,早朝前兵部尚书和七贤王就提前先去了涵心殿,似乎有要紧的事。
小太监道:“听朝堂上皇上和大人们的对话,仿佛是西南那里要打仗了。”
“西南”和“打仗”这几个字,让嗣音心底不安,面上不做色,只让小太监回去复命,继而入殿内为李子怡上香,谷雨趁机凑到舒宁身边来,低声道:“昨夜突然去翊坤宫,深夜回来累得连路都走不稳,睡得也不踏实,晨起吃了小半碗粥就说没胃口,婉仪主子帮奴婢们劝劝吧。太医再三叮嘱要静养的,这才歇息了几天呢。”
舒宁闻言担心不已,只道:“我明白了。”
然不久,坤宁宫王海突然过来,说是皇后召见皇贵妃前往,嗣音从命,随王海而去,她一走,边听殿内一些宗室女眷窃窃私语。
“听说梁侧妃也是皇后娘娘选定的人,皇后是要找皇贵妃说侧妃殉葬的事吗?”
“难道梁侧妃真是皇贵妃逼死的?”
“他们可是本家堂姐妹,哪有胳膊往外拐的?”
“从前虽然知道皇上宠符望阁的主子,但她素来低调平日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可这两天瞧着,威风不亚于敬贵妃呢。”
如此种种,一时让梁如雨的死因显得蹊跷,年筱苒等不便拉下脸说话,却是赫娅那里冷声对众人说:“各位王妃、夫人,妹妹她尸骨未寒,你们就传说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叫她一片孝心如何安宁,又让王爷和本宫情何以堪?你我身为宗室命妇尚如此,要天下人怎么看待皇室和朝廷。”
众人好不尴尬,一时默默。年筱苒私下对舒宁等苦笑道:“遂了她的心愿了,如今怎么都行。”
这一边,嗣音已到坤宁宫,缓步入内,却见殿阁里的帷幔帘子都已换了应季的,阶沿下也有几盆菊已吐了苞,此番才觉得,这坤宁宫的确比别处冷一些,外头尚初秋,这里仿佛已是深秋光景。
然进入殿内,嗣音却是一怔。
第449章 想跟着你随军()
皇后着一身明黄色鸾袍坐于上首,高髻上的双鸾点翠步摇炫目耀眼,颈上有层层累累泛着脂玉光芒的东珠朝链,她只是坐在那里,周身的光芒就已迫得人不敢靠近。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嗣音有些忐忑,但终究稳住身子,周正施一礼。
曾几何时,眼前的女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嫔,卑微简单、羸弱渺小,那个时候容澜只知道,皇帝喜欢她。
如今,她一步步走上皇贵妃的位子,没有用权术没有耍心机,虽然不再卑微柔弱,却依旧简单干净,而容澜深知,彦琛深爱这个女人,甚至胜过爱他自己。
“坐吧。”皇后淡淡一笑,轻挥手,络梅等鱼贯而入,摆下香茗茶点后,方悄然退去。容澜又道,“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嗣音颔首而望,皇后微笑时眼角那几抹皱纹,莫名地叫她心痛。
此时的聆政殿里,虽黑压压站满了文武官员,却寂静如无人之处,彦琛形单影只地坐于龙椅之上,天眉微蹙,举目扫过每一个人,星眸里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那么……”他似一叹,却未出声,顿了顿道,“西南的事搁一下,朕今日把你们心里悬了许久的事拿出来说说,方永禄。”
“是!”方永禄应声一诺,转身离去,不久后与一个小太监合力捧上来数十本奏折,放到了御案上,且退到一边。
“看看这里。”彦琛轻拍出声,垂首许久的大臣们抬起头来,面色各异。
“这里都是今年以来朕收到的各种催立储君的折子,起先朕还一一批复退回,到后来纷来如雪,朕也就懒得看懒得批复,就攒着了。”彦琛不疾不徐地说着,见殿下稍有骚动,忽而猛地一推,将奏折推下桌案,噼噼啪啪落了一地,更有从阶上滑落至大臣的脚边。
皇帝冷声道:“今日一并退回,你们谁递交过的,自己拿回去。”
可殿内俱静,无一人敢动。如是僵持许久,直至一本半落在台阶上的奏折终掉下发出的声响,才打破了宁静。
皇帝冷哼道:“怎么?西南的事你们没主意,如今叫你们拿回奏折,也那么难吗?”他霍然起身,将残留在桌上的奏折扔下去,嘹亮刺耳的“噼啪”声惊得殿下众臣发颤。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朕在做皇子的时候,和你们一样,拿着朝廷的俸禄,心里一直就念着这句话,更打小就知道,什么叫君为臣纲。然时至今日,朕接下祖宗基业,可放眼聆政殿,有几个人脸上还写着这句话?”皇帝起身绕到桌前,怒声道,“朕不强求你们记在心里刻在骨上,就是上朝的时候装个样子,你们又有几个能办到?”
殿下大臣呼啦啦跪倒一片,连呼有罪,彦琛却高喝:“起来!”众人不敢,只是匍匐。
“方永禄!”皇帝又冷声唤,方总管旋即上前来,递过一封奏折。彦琛抖落开,将白纸黑字那一面展示给众人,冷声道:“抬起头来看看。”
大臣们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但离得远,字迹又小,均不知奏折上写了什么,但见皇帝掷于地上,冷声道:“容涵,告诉大家写了什么?”
容涵一愣,伸手过来捡起奏折,看了半日后面色微变,却不得不说出口:“西北边的消息,罪臣晏珠因病不治,于七月初一病故。”
殿上一片骚动,但旋即就为皇帝冰冷的目光所迫,安静下来。
“晏珠,朕的胞弟,上书房里还留着我们儿时读过的书本,如今泓晔泓昭在读,泓暄也开始启蒙,而泓昶泓曦转眼也会长大。那是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是不是朕百年之后,下一个皇帝站在这里,也要冷冰冰地告诉群臣,他的胞弟,被贬为庶民的胞弟死了,客死他乡,等尸骨寒透了,他的亲人才知道?”
聆政殿的静,透着彻骨的寒冷。彦琛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你们心里一定暗暗耻笑朕,分明是朕把他送去那不毛之地,分明是朕在他的身上拷上沉重的枷锁,是朕让他成为一个罪人,是朕叫他客死他乡。但摸摸你们的良心,如果没有过去的二十年三十年,朕与他何以走到这一步?而过去的这些年里,你们哪一个没有在他的身上打主意,哪一个没有穷尽心思,把皇子们当作你们升官加爵、稳固家族的筹码?”
大臣们纷纷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更有胆怯懦弱者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彦琛面色青冷,继续道:“先帝是千古一帝,文功武治、万国来朝,唯有晚年,看着儿子们为皇权争夺得你死我活,父子生隙、兄弟反目,他治下千秋万世的基业,却管不好家里的事。为什么?今日你们来告诉朕,为什么?”
众人心知肚明,却无人敢点破,更不可能去点破,聆政殿里除了皇帝的怒声仍隐隐回响着,殿上的人们,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彦琛回身走到御案前,手里握起基本奏折,冷笑一声道:“你们有几个不知道皇贵妃是从姑苏宁家过继到梁家的?”
皇帝见无人应答,继续冷声道:“她在梁家待的时间,都不及在宫里的十分之一,试问梁富硕贪污和皇贵妃有什么关系?莫说这几年朕牢牢地压着他没让他有一点动静,你们这一笔笔款子根本是捏造谎报,就是他贪赃枉法了,朕问你们,这与深居后宫的皇贵妃有什么关系?”
“朕知道,你们当中有人门生广布朝野,你们各个府里在朝廷的势力已植入到权势的最深处,而朕!”皇帝伸手指向那空荡荡的龙椅,“只是孤家寡人,孤零零地坐在上头。可是,你们想左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