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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古魔族的修士齐声应着,将被铁链捆住的人往困海牢里一扔。
困海牢乃是古魔族的天险绝狱,四周是蛟海海灵所形成的水壁,牢口开在顶上,由古魔困海咒封着,从上往下看,这困海牢就像个水井。
古魔族四个修士各抓着殊迟身上的铁链一头,费力地束缚着他,欲将他推入困海牢中,可殊迟却咬牙苦守,四个人竟无法将他拉动分毫。
“父亲!”殊迟用尽全力挣扎,眉目已狰狞。
“族长,求您放过少主吧。”兰潜跪到殊妄脚边,抓了他的衣袍角,哭着哀求。
“动作快点!”殊妄不为所动,森冷吩咐着。
凌厉的杀气忽从殊迟身上传出,殊妄眉头微蹙,眼中怒光大炽,扬手便化出一段水鞭,重重抽在殊迟身上。
殊迟闷哼一声,眼眸中霜冷如剑,不带半点感情地望着殊妄。
那眼神,看得殊妄心羊一阵发冷。
他的杀气盈天,冲着殊妄而去。
“你这臭小子,在外面野了一百多年,回来不但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想弑父?”殊妄大怒,手里的鞭子一鞭接一鞭落下,“盗用族中至宝,不遵族令私自在外任性妄为,你知不知道你是古魔的少主,你知不知道若是你身上的力量被他们拿走,会造成什么后果?”
他说着,怒不打一处来,下手更狠了。
殊迟只是咬紧牙盯着他。
“这也就罢了,你竟还和青凰川的人搅在一起,被个青凰女修迷得神魂颠倒!”殊妄越说越怒,下手也越来越狠。
殊迟身上衣袍已被抽得碎裂成缕,暴/露空气的皮肤上皆是深重黑痕。
“少主……”兰潜见状悲泣不已,恨不得能替他领受这顿鞭刑。
抽了良久,殊迟一身上下已无完好之处,殊妄才终于停下手中水鞭,亲自挥掌,将殊迟打落困海牢。
“你就在里面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滚出来。”殊妄说着,将困海牢牢口的咒印打上。
困海牢四壁水墙绵缓流动,不管用什么力量打上去,都像打中一团棉絮,毫无作用,殊迟脱离不了这困海牢。
灭劫期的力量,太微渺,别说守她护她,他就连自身都顾不过来。
力量,他想要力量。
……
青凰川上,秋荒殿后八重门内,青棱站在莲台之外,看着面目苍白的穆七言。
他正躺在莲台之上,墨袍褪去,只着月色长衫,闭眸的模样少了平日的悲悯高远,多了些触手可及的亲切。
月色长衫的胸口,有团干涸的血迹,正是出自青棱之手的伤口。
“师尊……”
半晌,青棱才呢喃一声,宛如梦醒般。
“青棱,趁这个机会,杀了他!”
墨云空的声音从琉雀体内传出,森冷无比,带着滔天恨意与杀气。
“杀他?为何?”青棱说得很平静,她伸手,抚过穆七言眉梢。
这个时候的他,不会让她心里浮现那股异常奇怪的恨意。她会记得他是师,而她是徒,这份师徒情谊,仿佛扎根在她心底,盘根错节,很难拔除。
“因为他曾经杀过你!”墨云空沉声道。
琉雀在半空中扑棱棱直飞。
青棱手凌空一抓,将琉雀抓到手中。
“够了。你们给不出理由,无法说服我,却要我杀他?你可知他是我师父!”她抓紧了琉雀,面容上出现一抹怒容。
一股灵威压向琉雀,让墨云空半句话都吐不出来。
“这些事我自己会查,不必你指手划脚。再在我手底下擅作主意,就给我滚!”
青棱说着将手甩开,小琉雀被她甩到了地面上。
她转身,将穆七言扶坐起来,坐到他对面。
“师尊,青棱替你疗伤。”
她温语着,脸上怒容收起,伸掌印在了他胸口,手中本源生气缓出,汇向穆七言体内。
穆七言身体微微颤起,眼皮一动,缓缓睁了眼。
温柔的眼眸似青凰川上月光满川。
“青棱,留在我身边。”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要她留下。
“好。师尊,青棱留在你身边。”青棱点点头,手中生气不停。
“别叫我师尊好吗?”他抬头,宽袖滑下,露出一段白臂。
青棱感觉到他的手从自己脸颊旁边抚过,穿过了自己耳边发丝,带着爱怜宠溺,轻揉着她的头,好像她还是他膝下的孩子,可转眼间却已长成,离他千里远,因而这爱怜中还带着淡淡的感伤。
“七言……”她眼神软去,心似被热雾氤氲得朦胧。
穆七言眼里忽现三分惊喜。
“青棱,再叫我一声。”
“七……言……”她声音里染上几分羞涩,很不自在地叫着他的名字。
那两个名字从她口中吐出,莫名动听,穆七言心中微动,揉着她头的手猛地落下,按上她的腰间,将她往自己怀里重重一带。
“师尊!我在给你疗伤呢!”青棱惊呼一句,又习惯性地称他为师。
“你叫我什么?”他笑着将她抱在怀里,用下巴抵着她的发丝,轻轻摩娑着。
“师……七言……”青棱咬咬唇,很是生涩地开口,“七言,放开我,我在替你疗伤。”
“不用了,你就是药。”穆七言说着,将她拥得更紧一些,属于青棱的气息扑鼻而来,是淡淡的青萝蔓草味道,有些清冽,竟搅得他心头微乱。
为她一声“七言”,他竟也动了丝情。
果然,墨青棱才是他最后天劫。
“再叫一声‘七言’,乖。”他低头看她。
她视线正落在他衣襟上,微垂的脸颊有丝红晕,煞是动人。
“不要。”脆语响起,任性而调皮,是他记忆里青棱的模样。
“我的青棱。”穆七言闻言,眼眸弯去,宠色更重。
“你的伤……”青棱在他怀中扭了扭,蹭到了他胸口血色,神色便有些难过,“我的错。”
“傻丫头,你愿意留下,再让你刺上几剑又何妨。”
“你胡说什么!”青棱怒而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眼。
莲台之上,春花乍放般绚烂。
远处地上,琉雀冰冷的眼眸,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
……
魂识虚空中,黑夜的小男孩侧躺着浮在半空,看着外界一切景象,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表情。
“妄听,要多久才可以看到他心里所想?”
他身后传来冷然的声音。
一个虚无人影静静浮在他身后,正用死寂的眼眸和他一起看着外界的穆七言与“青棱”。
“那就得看他什么时候动真情了。你修为不足,以至于我无法施展天技,只能趁他完全动情动心里才能窥探。就看他动真情的时间与你修为到达我要求的时间,哪个更快一些。”
“完全动情?”那人影沉疑着开口。
让他真的爱上她吗?
“是,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够了。”妄听补了一句。
青棱站在他身后,陷入沉思。
第280章 PART。5()
青凰之上火枫红叶满川,不知几秋岁月已逝。
秋荒殿前的地上,摆着巨大的棋局,黑白棋子硕大,交纵而落。
“你要输了!”
青棱指尖拈着枚黑子,扬眉得意一笑,将黑子掷出。
圆润的棋子浮到棋盘上时骤然变大,“砰”一声落下。
棋盘之上黑白棋子变数自生,棋局一换,白子落入死劫。
穆七言从她身后走上前,摩娑着手里的白子,问她:“这么肯定?”
“白子已入死局,孤立无援,你不可能反败为胜了!”青棱眼神扫过棋局,最后落在他身上,眼里有些小小的狡诈,“我赢了,你就让我去龙蚁池,可别反悔。”
“我什么时候失信于你过了?”穆七言看似随意地将手中白子一丢,趁着那白子未落地时,伸手揽过她的腰,“若你输了,也别忘了给我奏一曲《烈凰吟》。”
“这次我一定会赢……”她被他拥在胸前,不服输地转头望向棋局。
只是她话音未落,便已垮下脸。
棋局之上一阵砰砰响动。
“如何?”穆七言挑指将她鬓边垂下的流苏与发丝一楼楼分好,唇边扬了笑。
棋局之上的局势已随着他一子白棋而彻底扭转,黑子溃不成军,转眼便要落败。
青棱眼珠子转了转,扯了穆七言衣袖,道:“师尊,刚才那步棋,不算!”
她这一声“师尊”,不再是多年前恭敬顺从的口吻,带着娇嗔的亲昵,宛如情人间的暖语,叫得穆七言眉色舒散,眼中宠色越加深重。
眼前青棱,在他身边乖巧如免,伶俐如狐,依稀间有当年痴缠的影子,似回到烈凰九重宫阙之上,寂静天地里她仅有他一人为伴,于绵长岁月里日日盼守他出现。他牵她小手,领她走过烈凰天池水面,教她习字、授她长生,看着她从稚童长成少女。她鬓边的第一朵花,还是他亲手替她簪上,摘自那满树盛放的烈凰花间。
他喜欢她现在的模样,华裙美裳,仙髻宝簪,像当初被他妥善照顾的孩子,而不是后来尘埃覆面、历尽沧桑的山野丫头。
“师尊……”
见他不答,青棱扯着他袖子摇了摇。
穆七言回神,瞧见她眸光如星,带着几分孩子气,煞是动人,像一坛醉人的酒,便不由自主地圈紧了她,温言道:“龙蚁池太危险,过段时间太素神君与清弦双修结礼,我带你前去观礼。你到天仁这么久,还没观过双修礼吧。”
“我什么都忘了,哪记得看没看过。”青棱闻言仍是不大乐意,下巴抵在他胸前,眼里有些忿意。
见她不恭不顺的模样,穆七言反而笑出了声音。
转眼间,她已安分守己在青凰川呆了数十年,昔日眼里惕色渐去,人前是青凰神君,淡然清傲,到他跟前则成了没大没小的孩子,嘻笑怒骂从无掩藏。
这样的青棱,让他爱不释手。
“好吧,我也不知你有没观过双修礼,但你一定没有亲自尝试过一件事。”他身子微微一倾,伸手将她下巴抬起。
“什么事?”青棱问他。
“你自己的双修礼。”穆七言低头,眼里悲悯尽化,溺色无双。
“我的双修?我和谁……”青棱呆呆看他,似乎没反应过来。
“青棱,你又装傻了?”穆七言抬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抚着,冰凉的脸颊上红晕渐生,像是被他指尖染出一般。
“……”青棱咬唇,不答。
“当然是青棱和穆七言的双修礼。”他便替她回答。
青棱眼中慌意一闪而过,挣了挣,想从他怀里逃出。
“师尊……我……”
“这个时候,别称我为师。”
“七言,可我不想与你双修。”
“为什么?”圈着她腰的手一紧,“你不喜欢我吗?”
听他话中蛊惑之意,青棱面色绯红。
“不是……”
“不爱我?”
“没。”
“那就是爱我。”穆七言盯着她的眼眸,不容她逃避。
“……”她脸上绯色更盛,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素净的容颜,姣美迷人。
青棱抿抿唇,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踮了脚尖,忽在他下巴上一咬。
刺痒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