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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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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最大。

    可是。在其后的走访询问以及多方打探之下,疑点却渐渐集中到了汲泉的身上。

    据守着小书房连接前院夹道的角门的李婆子曾说,有好几次她早上来接班儿时。前头值夜的马婆子都睡得极死。她隐约听马婆子说过,汲泉给她送的酒酒劲儿很大,每回喝完了酒都会睡得特别沉。

    再如,秋夕居的一个洒扫妈妈回忆说,出事那天的傍晚,大家正忙着布置灵堂的时候,她看见汲泉手里拿着像是锤子的事物,从小书房院墙那边走了过去,行色匆匆,表情十分惶急。

    还有,在王氏病危那天的午后,便在傅珺心思慌乱地勘察花坛现场之时,她清楚地回忆起,等在院门外头的汲泉,脸上有着不自然的忧惧之色。当时她以为汲泉是忧心王氏,但后来细想之下,那时的汲泉虽表情忧虑,可前额紧皱、嘴角紧绷,显得十分不自然。

    前额紧皱、嘴角紧绷,这两样都是表示愤怒的微表情。

    主母病危,一个下仆可能会焦虑,也可能会担忧,却绝对不可能愤怒。除非,他发现或者是意识到自己被人利用,成了棋子,于是才会产生愤怒的情绪。

    这些,都是傅珺后来才想到的。那时已经是事发后两个月了,她是通过回忆,才确定了这一点。

    而事情查到汲泉的身上,傅珺便已再无施展的余地。

    汲泉是傅庚的人,傅珺只要稍有动作,傅庚必会查知。傅珺无法绕过傅庚去继续查案,她只能将这件事交予傅庚,由他继续往下查。

    在那封信的末尾,傅珺这样写道:

    “在许多事件中,小人物往往能起到关键的作用,娘亲之逝,从根本上说,便在于不曾防及这些小人物。汲泉是父亲的长随,女儿查到他的身上,已属对父亲不敬。然此人乃本案破点所在,须得细查。故女儿写下此信,将所知悉数相告。女儿相信,父亲一定能给女儿一个圆满的答复。”

    而傅珺没有写在信里的是,对于汲泉,她曾经有过动手的念头。

    她打开了王氏留下的秘匣,对着那一排排的药瓶,想象着将其中的某种药物,洒在汲泉的饮食中的情景。

    而最终,她却没有这样做。

    她掌握的证据不够充分。她所掌握的全都是间接证据。没有人亲眼看见汲泉钉窗子,也没有人看见汲泉将密室的钥匙交给了旁人,更没有人能够证明汲泉与哪个女子过从甚密。

    傅珺所拥有的,大部分仅仅只是她的推论。虽然她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断定,她的推论与事实十分接近,但是,那毕竟只是推断,而并非事实。

    更何况,就算证据充分,她应该也必须将之交由本地的司法机关,依律法处置,而非私下行刑。否则,她又与那些犯罪分子何异?

    所以,她只有将所知的一切写在信中,告知傅庚,并请求由这个比她更有能力、也更便于行动的成年人,来完成对此案的侦查工作。

    傅珺深知,能够查到汲泉的身上,于她而言已是极致。她的年龄、身份与性别,注定了她在此事上能够施为的空间,只有这么一点点。她甚至应该庆幸,至少她还有可以委托的对象,而这个人又恰巧是她的父亲。她的直觉告诉她,傅庚一定能够将此事彻查到底。

    因此,那封信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委托。虽然傅珺明知道,为人子女者,在大汉朝这样的时代,写了这样一封冰冷且毫无感情的信给父亲,是极为不妥的。可是,她只能写出这样的信来。

    她的怨与恨,还有不甘和委屈,只能通过这样一封没有抬头亦无落款的信,传达给她的父亲。

    在潜意识里,她希望傅庚能懂得她的心情,也隐隐地希望着,能够得到傅庚的宽慰与安抚,还有谅解和许诺。

    然而,在来到姑苏后的整整一个月间,她并未等到期待中的回信。


 第137章

    在傅珺前往姑苏后不到半个月,傅庚便亦离开了京城。据说是圣上亲下的旨意,着他领了个安抚俭事的名头,又虚授了按察使之衔,带着六科官员往江西一带巡查去了。这消息还是许娘子从侯爷那里收到的。

    彼时傅珺刚刚入驻幄叶居,与铁面皮一家子首轮战斗方才结束。从京中传过来的消息,让她实实在在地病了一场。

    直到她病愈之后的六月初,傅庚的回信才姗姗来迟。

    彼时的傅珺,不仅将养好了身体,心情也休养得差不多了。傅庚离开京城固然令人不安,可也是有好处的。比如,那个传说中的百日之内续弦之事,便不曾成为现实。

    据许娘子传过来的消息,侯夫人在傅庚走后便狠狠地病了一场,在小佛堂里静修好些日子,直到她传消息过来时,侯夫人还待在小佛堂里不曾出来。

    而那个抚远侯府的大龄剩女卢莹,据说也得了病,似是病得还不轻,被抚远侯世子送至了郊外的庄子上静养。

    收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傅珺并不觉得有多么欢喜。她甚至觉得,那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平南侯府以及京城中的一切,已经与她离得很远很远了。

    直到傅庚的来信终于摆在了她的桌前,才让她对已经远离了的那个城市,以及那里的人与事,再度生出了一点实感。

    傅庚的回信也是既无抬头、亦无落款。整篇信的开头第一段只有三个字:是盈香。

    在看到这三个字时,傅珺那一直郁结在心中的疑问。豁然开朗。

    原来是盈香。果然是她,也只能是她。

    熟悉王氏的生活作息,了解王氏的一切喜好,同时对秋夕居的每一处细节了若指掌,且对王氏怀有极大怨恨。符合以上一切条件的人,只有盈香。

    傅庚在信中将事情的大致走向,对傅珺进行了说明。

    原来,那盈香自中秋节之后,便被王氏发送回了姑苏的一所庄子里,理由是身体有恙。然而。傅珺现在却是明白。盈香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又在“月饼事件”中串通他人,陷害流风,意图踩下这个最有希望进阶为姨娘的丫鬟。以使自己上位。所以才会被王氏发送回庄子的。

    盈香与馥雪的暗中往来。并非无迹可寻。还有盈香对巧云隐约的嫉恨,亦曾被傅珺观察到过。此外,流风被人陷害那天。盈香将流风一个人留在路上的行径,此际想来亦应是有预谋的。而这种种事件结合起来,盈香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王氏如此处置,已经算是留了情面了。

    傅庚后来派人去那庄子上查过,发现盈香到庄子后没两天,她家里便来了人要赎她回去。此事是禀明过王氏的,也得了王氏的应允。想来,似盈香这样心大的丫鬟,能够安安静静地远远打发了,王氏还是愿意的。

    盈香被赎出去之后那一个月的经历,傅庚却是没有查到。因为,派去盈香家中查访的人得到的消息是,她家里并无人去赎她。

    据庄子上的人回忆,赎走盈香的是个生得颇为妖娆的妇人,穿戴十分光鲜,而盈香家中却并无此人。

    盈香被这妇人带走之后,有着近两个月的空白时期,无人查知她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

    等到盈香再次出现的时候,是在十月的一个黄昏,汲泉在出门办事的路上,与她偶然相遇。

    据汲泉交代,盈香那时已经换作了妇人的打扮,形容憔悴,模样堪怜。

    需要说明的是,早在盈香还是王氏的丫鬟时,汲泉便对她有了心思,此事盈香是知晓的。彼时因年纪都不大,盈香便对汲泉说再等两年,谁想这一等,却等来了从此的天各一方。

    因此,盈香与汲泉的这场巧遇,最后便演变成了旧情人的重逢,而她的孤单与困苦,亦激起了汲泉压抑已久的爱慕。

    汲泉说,盈香与他重逢后,并不肯向他透露她此前的经历,只说她现在孤身一人,赁了一所院子住着,便在大功坊左近。

    那大功坊乃是金陵城中最为混乱的地区,住在里头的都是些非穷即恶之人,有些类似于傅珺前世的贫民区。

    汲泉见自己心仪之人过得如此悲惨,心下十分不忍,便一力劝盈香退掉了房子,又花钱替她在南楼瓦子巷附近找了一处安静的院子,叫她安心住着。

    便是在那间院子里,盈香与汲泉有了肌肤之亲。

    一直便对盈香念念不忘的汲泉,便此生出了要娶其为妻的念头。他父母早亡,身无长物,只觉得能得到一个盈香这般温柔体贴的女子为妻,乃是天幸之事。

    谁想,听了汲泉的提议后,盈香却执意不肯,只流泪道自己已非完璧,配不上汲泉,哭得十分可怜。而她越是如此,汲泉对她便愈加怜惜,心中欲娶她之念便愈盛。

    那盈香见汲泉态度坚定,十分受感动,便道“既是如此,便不能再由你这般养着我了,我需得自己挣齐了几分嫁妆,方可光明正大地与你结为夫妻,亦能有一份体面”,言罢又请汲泉帮她寻一个差事做。

    说来也是巧,恰在那时,侯府前院的三管事康保义偶尔说起,前院儿缺几个洒扫的仆妇,要去外头找些人补上。

    汲泉听了这话,心中觉得这是个机会:一来在侯府中做事,便不必去外头抛头露面了,且有他看顾着,盈香也不会吃太多的苦;二来,侯府给的月例也多,盈香只需做上几个月,便足够置办嫁妆了。因此便对盈香说了此事。

    其实,依他的本意,根本便不需要盈香自己挣嫁妆。无奈盈香的态度十分坚决,一定要自己置齐嫁妆。又听汲泉说只在前院当差,并不与后宅有接触,当下便同意了。

    立冬那日,盈香在汲泉的引荐之下,正式成为了侯府前院的洒扫娘子。因她娘家姓杨,旁人便唤她“杨嫂子”。

    此事乃是汲泉一手办成的,并未通过康保义。因他是傅庚身边得力的长随,傅庚那段时间又是身价看涨的时候,那管着前院洒扫事宜的管事十分巴结,便亲自将盈香与另几个新来的一并编成了两组,负责打扫庭院,分派给盈香的活计都是最轻省的。


 第138章(80月票加更)

    初时,汲泉还担心盈香被人认出来,后来才渐渐放了心。因前院与后宅中的人交集很小,且与盈香共事者,也都是些才从外头来的,盈香又着意低调,因此,她在府中期间,后宅中并无一人察觉。

    据汲泉说,自盈香进府之后,有好几次轮着他在小书房值夜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便十分忍耐不住,只想与盈香行那好事。尤其是元宵节之后,这种情形便出现得更为频繁。

    彼时正值深冬,盈香身子弱受不得寒气,汲泉便打起了小书房的主意。总归他值夜也就是在里头睡一觉而已,并无旁事。那段时间王氏又有孕,傅庚便一直留宿在正房,晚上基本上不会去小书房,给了汲泉极大的方便。

    因此,汲泉便给那守着夹道角门的马婆子送了几回酒,这些酒均是盈香带过来的。每次马婆子喝醉了之后,都会睡得很熟,而汲泉便趁夜带着盈香,悄悄从马婆子的眼皮子底下溜进秋夕居,神不知鬼不觉地,便将盈香带去那小书房里行事。

    每一回在行事之前,盈香都会体贴地带上些自做的点心,还有一小壶酒,用以助兴。

    而吃喝过后行罢好事,汲泉常常便是一觉好睡,到天明方会醒来,彼时盈香自是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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