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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在面对她时,他所有的自控力都会变得格外脆弱。
刘筠转开了视线,望了一眼墙上挂的紫玉箫,柔声问道:“你可还住得惯?”
“谢殿下垂问,臣女住得很好。”傅珺说道。
刘筠往房中踏了两步,离她站得近了一些,细细地向她脸上看了两眼。
她仍旧低垂眉眼,唯鬓边的蝴蝶簪双翅轻颤。
他的心似也跟着颤了一下。
“你瞧着气色好多了。”他转开眼眸,语意温和,“我这些日子忙了些,没来瞧你,也忘了谢谢你救了阿筝。”
傅珺知道他指的是胡长东一事,便含笑道:“也是臣女侥幸。公主殿下福泽深厚,便没有臣女亦可无事。”
刘筠看着傅珺,心中微有些失落。
她又是那副清冷有礼的样子了。
他还记得她在琼玉湖边向他发脾气,在银杏林中也是,她气鼓鼓地不睬她,那样子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猫。他更记得教她/射/箭时,她那种满是崇拜、面色微红的模样。
不知从何时起,面对他时,她已经不再有那样的神情了。
刘筠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
他忽然有些不敢想像,若有一天她对他形同陌路,那种感觉将会是何等地令人心寒。
几乎是一瞬间,一个念头突然窜上了他的脑海。
不,不是突然。与其说这是突如其来的一时性起,倒不如说在潜意识里,他已经预谋了许久,也盘算了许久了。
以前的他不能提,也不敢提。因为他是羁糜于京的亲王,他亲近于她只会害了她,让她陷于险境。
可现在,一切皆不同了。
他即将拥有整个天下。那么,或许他也可以拥有她……了罢?
那一刻,刘筠再一次觉出了一种不可控制。
他负在身后的手指蓦地热流翻涌,让他几乎握不住。而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也不受控制地冲出了喉咙:“我其实是想问问你,你可愿……与我在一起?”
他听见自己微带暗哑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如同流动的风一样,从他的身边掠了过去。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震了一震。
房间里是一阵难以言喻的安静。
两个人都有些怔忡。
不只傅珺,刘筠亦然。
他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此一问。
然而,再过得一息,他的心里竟涌出一阵笃定与安妥。
他早就该这样了。
她不是一直孤单柔弱,乏人照拂么?那就由他来照拂她、疼惜她好了。只要有他在,这天下间又有谁敢再欺负她、算计她?
那一刻的他,竟是前所未有地欢喜着的。他看着她时,就像是望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眼中心里,除了她,还是她,再也容不下旁人。
傅珺望着刘筠,大脑有短暂的空白。
烛火幽微、满室春温。这温暖的感觉让她犹如做梦。
她是不是听错了?
刘筠这是在向她表白?
这怎么可能?刘筠可是未来的君主,大汉朝最新出炉的皇帝。他居然跑来向她表白?
她是不是睡得太多,所以产生了幻觉?
然而很快地,傅珺便打消了这种无谓的自我迷惑。
她没在做梦,也没产生幻觉。
眼前的英王刘筠,正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他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如此强烈,烫得傅珺几乎不敢直视。
第564章
刘筠的心跳得很快。
那一下一下有力的撞击,在他的胸中激起巨大的回响。有那么一瞬间,他什么也听不到,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少女。看着她渐渐微红的面颊,看着她微微垂下的臻首。她细嫩的肌肤宛若羊脂玉,在灯烛下晕然生光。
突然间,一股巨大的热浪毫无预兆地袭卷而来,冲入脑中。他像是被这巨浪推着、挤着、鼓动着,不受控制地一步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张开了双臂。
他实在很想就在这一刻,拥她入怀。
然而,就在他张开双臂的同时,眼前的少女突然地,却亦是坚定地,向后退了一小步。
他的怀抱蓦地落了空。
没有软玉温香,也没有纤细的腰肢在他的指间婉转。他的怀中一片冰冷。
槅扇里拂来深冬的风,微凉、清润。
刘筠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我……”他只说了一个字,忽然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就这样不顾她的感受,也没去管她的名声,就想要与她有亲密之举。
他明明比她大了那么多,此刻却表现得跟个毛头小伙子一样,这简直就是……
刘筠收回双手垂立于侧身,缓缓朝后退了一步。
他着实有些唐突了,竟忘了她还未曾及笄,还是个柔嫩的小姑娘。
他是真的忘形了吧?刘筠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我不愿。”傅珺清淡的声音蓦地响了起来。
屋中的空气刹时冰冷。
她的声音很淡然。很平稳。
她甚至连“臣女”的自称也没有用。
只有三个字。
听在刘筠的耳中,却是如同冰棱一样直刺心底。
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怔然,望着傅珺瞬也不瞬。
“……为何?”过了良久,他开了口,语气微带涩然。
他有些搞不懂。
他不是没见过她看他的眼神,那样/干/净清澈的眸子里,每一丝情意都透亮如水底之石。
她心慕于他。
至少在一年多前,她曾心慕于他。
只是那时的他不能回应。他比她大了太多,身份也太过敏感。她已经很受关注了,若再加上他。只怕算计她的人会更多。
他不舍得。
所以。他才远着她。
可是,现在的她为何如此冷淡?难道当年种种是他的错觉?
傅珺望着刘筠。
他问她理由。
她的理由实在太多了。
她不想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她从来没有与别的女人分享男人的意愿。她目前根本没有嫁人的打算。她对他的感情已经淡去。她现在并不爱他,以后更不会爱他,因为他已经有妻有子。而她对介入别人的感情毫无兴趣。她不是爱情至上者。从始至终。她爱自己胜过世间任何人……
一刹时,无数正义凛然的借口,无数绝情凉薄的话语。在傅珺的舌尖与心上翻滚而过。
然而,当她张开口时,她说出的话却是:
“我没有嫁妆。”
我没有嫁妆!
刘筠简直是目瞪口呆,怔怔地看着傅珺,刹时间处于失语状态。
这是什么鬼理由?居然是因为没嫁妆,就/干/脆地拒绝了天下至尊的示爱?
他再也没想到,她给出的理由竟然是这个。
刘筠忽然有些想要笑。
这小姑娘,像只炸毛的小猫似地防备着他,他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绝情的话来呢,却原来是为了这个。
真是孩子气。孩子气得他的心都疼了。
他张开口想要说“有我在,这一切皆不成问题。”
然而,傅珺并没给他这样的机会。
“而您,拥有整个天下。”她蓦地续言道,神情坦然,目光澄澈,“与您相比,我只有我自己,您却拥有太多。”她的语声清淡如水,滑过他的耳畔。
“我不想连自己也输掉。所以,我不愿与您在一起。”
她淡然地望着他,双眸平视,坦荡清冽,仿若这世间一切不过风拂袍袖,只需轻轻一摆便可抛却。
在那个瞬间,刘筠莫名有种错觉,觉得眼前少女并非与他同处一室春温。她望着他时,就像与他隔了千万年的岁月时空,在她的眼神深处,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空寂与寥落。
刘筠久久地望着她。
她其实一点都不柔弱。
柔弱娇嫩的不过是她的外表,而她的内心却强悍得足够以一己之身,抗衡他拥有的一切。
两个人对视良久,到最后,他终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何会对她如此难以忘怀了。她吸引他的地方,便在于这种外表与内心的强烈反差。那是她身上最令人着迷之处。二者缺一不可。
或许,也正是因了如此,他待她便总有些不同。
若是寻常女子,他如何还会多此一举询问对方的意愿?然而,那个人是她,是他须得郑重以对的珍贵的人,故他才会出口相询。
他只是没想到,她会拒绝得这样爽快,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这样绝决的拒绝,让他忽然更想抓牢她了。
“我不迫你。不是不能,而是不愿。”刘筠的声音温柔如水,唯一双眸子灼灼如炽,态度比方才强硬百倍。
他向前跨出一步,逼近傅珺身前,身上的龙涎香气息瞬间拢住了她,压迫感亦随之而来。
此刻的刘筠,才真正显示出久居上位者的威严,以及身为男子的强势。
他垂眸望着她的眼睛,一瞬不瞬,眼神格外地温柔。蓦地,他俯身贴近她的耳边,低语道:“你再想想。我可以等。”他口中呼出的热气贴着傅珺的耳边擦过,莫名地让她有些微恍神。
说罢此言,刘筠蓦地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的离开亦如他来时一般,安静而蓦然。傅珺呆呆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此刻,那门前的锦帘兀自摆动着,余波未息。
傅珺的心亦如这锦帘,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她捂着怦怦狂跳的胸口,好半天才呼出了一口气。
这可是她穿越之后的首度初恋告白。
只可惜,他们之间,绝无可能。
她方才确实有那么一点动心。
可是,也只是动心而已。她对刘筠的感情早已约束于理智的堤岸,这种动心,更多还是来自于傅珺自己。
就像许多人对初恋不能忘怀一样。这种牵念,很多时候并非针对那个人,而是对彼时青春岁月的难以割舍。
第565章
傅珺深吸了一口气,心绪渐渐平定,随后心头泛起浓重的阴霾。
这实在是最糟糕的情况。比被人算计、遭人追杀还要更糟糕百倍。
她辛苦穿越一场,绝非为了在这个她无比厌恶的封建时代,成为一个她深恶痛绝的深宫嫔妃。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众女共侍一夫,整日阴谋算计。这样的日子想一想都叫人窒息。
还有刘筠方才的微表情,那种有恃无恐、恃情而强的态度,更令傅珺万分切齿。
他一定早就看出来她对他的心动了。他更明白在他的面前,没有什么女人是得不到的。于是他就用她曾经的心动来撩拨她,再以权势压迫于她。
傅珺有一瞬间简直是愤懑的。
她讨厌这种命运操控于他人之手的感觉。
可现在的问题是,她无法摆脱。
傅珺头一次感到了绝望。
她不会天真地以为,刘筠只是一时兴起,她回答个“不”字他就会放弃。
刘筠可是大汉朝的皇帝,是这个男权社会的最高权力者。
他对她再好,也还是拿她当附属品看的。问她一声不过是给她面子罢了。只要他起了这个念头,傅珺不认为自己有逃脱的侥幸。
就算为了皇帝的脸面,他说出口的话也绝不可能说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