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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可把一旁的众臣吓坏了。众人忙上前拉的拉,劝的劝,好歹在几个武将的帮助下才将这两人分开。
那谢阁老平白无故吃了一记老拳。如何不怒?当即他便冷笑一声,青着一个眼圈儿便去承明殿告状去了。
彼时圣上刚刚坐下歇了口气,那捧在手上的茶还没喝上一口呢,那小太监便飞跑着进来报说了傅庚打人一事,又报说谢阁老来告状了,圣上气得当场就拍了桌子。
据说,圣上当时的原话是:“这还没完没了了,还能不能让朕安心地喝口茶了!”
只是,圣上怒虽怒,那谢阁老却是一代重臣,更是两朝元老,圣上也不可能叫这头发都花白了的臣子寒了心。
于是,圣上拍完桌子之后,也只得捏着鼻子将那谢阁老宣进殿中,好生安抚了一番。转脸又叫人将傅庚也叫了来。
据说,那傅探花是梗着脖子进的承明殿,见了皇上只道“臣情愿受罚,绝不道歉”,直气得圣上又砸了一只九龙玉杯,这才叫傅庚服了软。
圣上便当堂断案,罚了傅庚一个月的俸禄,并叫傅庚承担谢阁老看病的所有医药费。同时又赏了谢阁老一堆东西,这才算将这场“歪戴官帽引发的血案”给解决了。
那傅庚打人便在大庭广众之下,此事便是瞒也没处瞒去。于是不过两天,“傅三郎拳打谢阁老”一事便又传遍了京城。此事与“侯门妇贪嘴喷花宴”并列元和十六年八卦榜冠军,排名不分先后。而傅探花夫妻二人,也算是在京里着实地火了一把。
到了那时众人才想起来,这傅庚在成为探花郎之前,可是金陵城中有名的纨绔,人送外号“傅不吝”,又有个混号叫做“二楞子”。
如今这傅庚的所作所为,可不就是当年那混号的绝好写照么?
按理说,傅庚打人的行为是极其有损形象的。可不知为什么,那些女人们对傅庚的推崇却又直升了一个度。这些女子皆道,那傅三郎实乃痴情郎君,为了夫人的名誉不惜动手打人。若得这般的痴心郎为夫君,便丢再大的丑也值了。
一时间,这郑氏倒成了大汉朝最叫人羡慕的女子,便连她花宴出丑一事,亦因了傅庚事后的这番描补而变得不那么难堪了。
傅珺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完整地旁观了这两段大八卦,最后得出的结论有三。
第一:这是一个看脸的时代。
傅珺相信,如果殴打谢阁老的不是谪仙般的傅庚而是其他普通官员,这事儿绝对不关“痴情郎君”什么事儿。
第二:她没去参加花宴简直太明智了。
若是当时她也在场,便难保不会受到波及。只要想一想被郑氏以那种形式进行攻击,傅珺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此外,因为傅珺没有参加花宴,所以此次郑氏喷人事件便与傅珺完全没了一点相干。那些什么扣黑锅、找垫背之类的事情,更是轮不到傅珺的身上。
第三,傅庚选了这个时间做出打人的出格事情来,必有原因。
傅珺私认为,这场闹剧大概是傅庚的障眼法。
身为皇上最为信任的臣子,自河道贪墨案之后,傅庚便成了一杆明晃晃的大枪,皇上指哪他打哪。
也正因如此,傅庚与谢阁老闹矛盾甚至打了起来,皇上其实是乐见其成的。傅庚这杆大枪只要听他一个人的便好。若傅庚与众臣个个相亲相爱,皇上只怕就要断其锋锐、挫其骨灰了。
为了配合傅庚的这番举动,傅珺也暂停了与谢亭的书信往还。原本约好了要去谢家作客的,傅珺也没去得成。
没办法,傅庚都打了人家祖父了,傅珺又怎么好还和人家里的娇娇小孙女儿过从甚密呢?
那谢亭亦是作出了与傅珺同样的举动,想来谢家也明白,这个时候他们与傅庚这里还是冷着一点比较好。
第323章
元和十六年的秋天,便在这两场巨大的八卦中,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转眼便到了十二月。十二月正是忙年的时候,平南侯府亦不例外。这些热闹傅珺也就点个卯,不过混在人堆里罢了。
不过,有一件事傅珺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
傅珍及笄了。
这是平南侯府孙辈中的第一个及笄礼。就算傅珍是庶出的,平素也不大显眼,那侯夫人与张氏却也没怠慢了去。
侯夫人亲自参加了傅珍的及笄礼,张氏亦请来了几位夫人做嘉宾,赞礼则是由崔氏担当的。身为四大家族之首的崔氏族中嫡女,崔氏担当赞礼是足够的了。
只是,前去观礼的傅珺在见到傅珍时,却发现对方的脸上并无多少喜色。那张称得上清秀的脸板得平平的,一双眼睛更是如同千年古井一般,幽深得泛不起半点涟漪。
傅珺送上了一对镶红宝石的小丁香儿作了贺礼。因都是家中姐妹,不过图个意思罢了,礼无需太重。
彼时,恰好傅珈拉了王宓出去说话,傅瑶则是被崔氏叫出去见外客了,傅珂从来是不参与家中姐妹的热闹的,早躲出了屋外,那屋中便只剩了傅珺与傅珍二人。
傅珍便难得地露出个笑脸来,对傅珺道:“多谢四妹妹,这丁香儿倒是精巧。”
傅珺自回府之后,与傅珍倒不似儿时那般疏远了,因此便也含笑道:“大姐姐及笄乃是大事。小妹自是不敢怠慢。这丁香儿乃是姑苏‘雅珍阁’大匠所制,那上头还有个小机括呢。”
傅珍一听这话不由讶然,便将那小丁香儿拿在手里细瞧,傅珺便教她将丁香儿从中间向左右拧旋,果然那丁香儿便从中分开,中间拉出来的一条极细的金链子,却是成了一只长耳坠子,坠子下悬着小小的红宝石,十分精致可爱。
傅珍不由便笑了起来,举着那耳坠子细细瞧着。欢喜地道:“哎呀。这可真是有趣得紧。”
傅珺便笑道:“不过图个好玩罢了,大姐姐莫见笑才是。”
傅珍又把细细玩了一会,方叫春烟将东西收了起来,又挥手摒退了房里的小丫头。这才对傅珺正色道:“四妹妹。趁着这会子有暇。我却是要与你赔个不是。”
傅珺不由讶然,睁大了眼睛看着傅珍。
傅珍便直视着傅珺的眼睛,真心诚意地道:“小时候我不懂事。有得罪四妹妹之处,还请四妹妹勿要放在心上。”
傅珺这一下是真的惊讶了。
她自是明白傅珍指的是什么事,只是她不明白,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傅珍怎么忽然又想起这些事来了?
见傅珺面现讶然,傅珍便苦笑着道:“你也知道,我的情况不比旁人,小时候我不懂,以为巴结奉承着便能过上好日子。而今我却是想明白了,所谓好日子,要自己心里过得去才叫好日子。我如今求的也不过是个心安罢了。”
望着傅珍那双如古井一般的眸子,傅珺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是。
傅珍似是并不需要傅珺的回答,只拉着她的手拍了拍,便又唤了春烟等人进来,对傅珺笑道:“时辰快到了,我这里便要换上吉服,便不多留四妹妹了。”她这一番话虽说得客气,却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傅珺实在有点看不懂傅珍,不明白她这一出一出的用意何在。但此刻却也不容她多说什么了,因此她便也笑道:“既是如此,大姐姐还请便,小妹也要去前头准备观礼,这便告退了。”
傅珍点了点头,目送傅珺离开了房间。
待傅珺的身影一消失在房门处,傅珍便转首吩咐道:“春烟、春雾,你们替我在这里守一会子,我要去见见姨娘。”
春烟一听这话大惊失色,忙急声劝道:“姑娘,吉时快到了,您可不能走啊。更何况姨娘也未必便愿意姑娘这般。”
傅珍淡淡地看着她道:“我是姨娘生的,今儿是我的及笄礼,姨娘不能过来观礼这是规矩,我不能违。但我去看她一眼总可以吧?我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总不能连这点人伦也不顾。”
春烟慌得上前便去捂傅珍的嘴,也忘了上下尊卑,只跺脚道:“姑娘快小声些儿罢。”
傅珍挥手拍开了她的手,人已经自那座位上站了起来,语气平静地道:“过会子若有人来找,你便说我在里间儿换衣裳,不便见外客。”说着她便闪身进了里间小屋,顺手便将房门销上了。
春烟追上去想要推门,一旁的春雾此时便走上前来,低声道:“姑娘的脾性你还不知道?再劝也没用的。我们便守在这里吧。”
春烟急得满头是汗,看了看那销上的房门,又向外头张了一眼,遂走到门边压低了声音急声道:“姑娘,姑娘,您从那小窗子里怎么出得去?万一被人瞧见了可怎么行?”
那屋子里不闻人声,却是传来了拖动椅子的声音,还有开启窗子时的“卡啦”声响,很快便又归于了沉寂。
春烟侧耳听了一会,感觉那门后已是无人,不由脚下一软,人已经瘫坐在了地上。春雾连忙上前扶起她来,安慰她道:“姐姐莫慌,姑娘这是已经出去了。”
春烟又急又怕,眼中已是迸出泪来,声音微颤地道:“这可如何是好?姑娘这是怎么了?”
春雾便劝她道:“快轻声些,莫叫人听了去。”
春烟抹了抹眼泪,又转眸盯了春雾一眼,埋怨地道:“方才你怎么不和我一起拦着姑娘?”
春雾委屈地道:“这展眼功夫的事情,哪里赶得及?”说着她又转了转眼珠道:“姐姐便在这里守着,我去外头看一看,定不叫人进来。”
春烟此时也是手足无措,只得道:“也好,也只能这么着了,你可千万守紧了门户。”
春雾连声应是,转身便忙忙地往外走。在她转身的刹那,春烟没有错过她眼中的那一抹喜色。
见春雾已经去到了屋外,春烟面上的焦灼立时便没了。她转首担忧地看了看那扇里间的房门,旋即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屋门边,藏在那门帘子边上,悄悄向外看去……
第324章
在横斜馆东角的小跨院儿里,孙姨娘枯坐屋中,对着案上的一笸箩针线布头儿发呆。
数日前,孙姨娘已经将傅珍及笄的礼物送了过去,却只得来了对方的一句“多谢”,这让孙姨娘难免有些黯然。
一旁的大丫鬟胭脂见她面色不佳,便低声劝道:“今儿姑娘及笄,太太备得十分齐整,您可也欢喜些吧,这是好事儿呢。”
孙姨娘便叹了口气,神情十分忧郁:“孩子大了,我这做娘……姨娘的自是欢喜。只是,这及笄礼备得再齐整,谈婚论嫁的时候却是另说的。我这里是一点儿忙也帮不上,你说我能不愁么,这万一……”
说到这里孙姨娘便住了口,面上的忧色却是更甚了。
胭脂便又柔声劝道:“姑娘也才将将及笄,婚事上头至少还有一、两年可旋磨的呢,您何必急在一时?总会有法子的。”
孙姨娘闻言便露出一个惨笑来,指着那桌上的笸箩道:“你瞧瞧我这里得的这些零碎儿,想要缝个香囊都寻不出个整料子来,我还能有什么法子?”
说到这里,孙姨娘的面上便又露出一丝怅惘来,叹声道:“这都快有两年了,我连爷的面儿也见不着,唉,往后可要如何是好?”
胭脂凑上前一步,正待再劝慰两句,忽听外头小丫头的声音道:“二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