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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至这里傅珂略停了停,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傅珺静静地凝视着她。她早就注意到了,每一次说到“探花郎的亲生女儿”这句话时,傅珂的眼神便会变得极为讥诮,似是对傅珺的这个名头犹为不屑。
傅珂喝罢茶之后,便又向那桌上取过茶壶。细细斟满了面前的茶盏。方继续言道:“这第二个理由,便是我方才说的,四姐姐学问好,去考入学试比我更有把握。届时四姐姐与我同入白石。说来也是一椿美谈。至于第三个理由么。”傅珂顿了一顿。蓦地抬眼看向傅珺,直言道:“请四姐姐恕小妹僭越。小妹以为,比之于四姐姐。小妹更有资格得到这个名额。因为小妹付出的比四姐姐多,小妹所承受的也比四姐姐更为沉重。故此请四姐姐割爱,小妹在此拜谢了。”
说罢傅珂便猛地站起身来,后退一步,端端正正地向着傅珺敛衽一礼,复又抬起头来,一双咄咄逼人的眼睛直视着傅珺,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志在必得的气势。
看着眼前如标枪般挺立的傅珂,傅珺的表情十分平静。
她抬起眸子,目光极淡地望着傅珂。
那一刻,傅珺的目光不仅淡,亦且远。便如同站在她面前的是个陌生人,又像是二人之间隔了千山万水一般。
便是这淡远得如同虚空般的眼神,却让傅珂渐渐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从未有过任何时候如同此刻一般,让傅珂深刻地体会到了来自于侯门贵女的气势。
那一刻的傅珂,很想转开视线,也想立刻垂下头去不看傅珺。
可她却不能。
她不能输,更不能有分毫示弱的表现。
于是,傅珂便也强迫自己直视着傅珺。她的额角渐渐地渗出了细汗,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在轻微地打着颤。然而她还是用力地瞪视着傅珺,似是认为只要能够坚持下去,她就一定会赢。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里相接,一寒一烈,一淡一浓。房间中似是弥漫着一股硝烟的气息。
两秒钟后,一股深浓的挫败之感蓦地涌上了傅珂心间。
在四目交接的那一瞬间,傅珺的目光有若实质,将她从头到脚兜了个通透。
傅珂忍不住动了动脚,一双手亦在袖中握成了拳头。
便在此时,傅珺蓦地淡淡一笑,而傅珂身上的压力亦随之一轻。
却见傅珺好整以暇地啜了口茶,方才问道:“五妹妹既然直言不讳,我身为姐姐自是不可再以虚言应你。我猜五妹妹之所以对我提了这个要求,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这第三个理由吧?”
傅珂此时早已回过了神来。
她目光极冷地看了傅珺一眼,藏在眸中的讥意几乎未加掩饰,淡淡地道:“四姐姐聪明。”
傅珺长眉微挑,问道:“这我便不明白了,为何五妹妹以为,我这个四姐姐便没有资格拿到那个名额?为何五妹妹以为,你付出的和承受的就一定比我更多?还请赐教。”
傅珺此言方罢,傅珂的眼睛蓦地便红了。
如果说,此前她看着傅珺的眼神是尖利的,那么,此刻的她已经变成了对傅珺怒目而视,便连表情亦跟着有些扭曲起来。
那一刻,傅珂完全忘记了方才被傅珺压得几乎透不过气的感觉,唯觉一股怒火冲上心头,烧得她心底一片灼热。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四姐姐可知,在宁波府,我与我娘过得是怎样的日子?我们经了多少危险,又受了多少惊吓,四姐姐你可知道么?”
说到这里,傅珂的声音里又多了几分讥诮,她鄙夷地看着傅珺道:“想来四姐姐是不知道的。你在姑苏过得何其安稳,又哪里会知道我和我娘的苦?便是因为四姐姐根本没为三房做过些什么,而我却付出了许多,所以小妹才觉得,那个名额四姐姐受之有愧,倒不如让予小妹更好些。总归四姐姐也没损失什么,那个入学考试想来你是没问题的。”
傅珂话音没落,傅珺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傅珂眸色一冷,寒着一张脸望向傅珺,淡声问道:“四姐姐因何发笑?”
傅珺收起笑容,语气平静地道:“我是因你发笑。因为似你这般厚颜之人,实是我平生仅见,所以我才会忍不住笑了出来。”
傅珂听了这话却是一丝未恼,依旧表情淡淡地道:“我所求者又非小事,若不厚颜,如何开口?姐姐这笑却笑得好,我便当姐姐是夸我了。”说着竟是浅浅一笑。
第269章
傅珺便将身子向椅背上靠了靠,语声淡然地道:“你方才说,我不知道你在宁波府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你其实说错了。你在宁波过得如何,我一直都知道。”
“你知道?”傅珂的面上露出一抹极深的讥意来,一双眼睛却是又红了。她提高了声音问道:“四姐姐你真的知道?”
傅珺收起面上的淡笑,一双乌沉沉的眸子冷冷地凝在傅珂赤红的双眼上,语气寒凉地道:“我自是知道。”
言罢,傅珺又是淡淡一笑,方漫声道:“我自是知道你在宁波府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过的日子,是呼奴使婢、插金戴银的富贵日子。你过的日子,是出门有车马侍卫相随相卫,入府有父亲母亲相爱相护的安心日子。你受了委屈会有娘亲软语安慰,你得了欢喜会有幼弟陪你欢笑。你不必独自一人离乡背景去陌生之处生活,更不必独自一人忍受父离母丧之痛。”
说到这里,傅珺的目光陡然变得如寒冰一般锐利,直视着傅珂的双眼问道:“你以为,泼天富贵是从天下掉下来的?你这般锦衣玉食的日子,是无需付出便可轻易到手的?五妹妹,这世上哪有这般容易的事?一步登天的机遇能有几人得到?若再不付出点代价,老天只怕也看不过去吧?”
随着傅珺这一连串的问话,傅珂面上的讥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隐藏的愤怒与怨怼。
她张口就想说话,而傅珺却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
她抬起手来止住了傅珂将要出口的话语。继续道:“再者说,五妹妹的有些想法也很奇怪。就因为你所谓的付出与承受多了些,所以旁人便就欠了你的,就该补偿于你?凭什么?就因为别人过得比你好些,就应该答应你的一切要求么?那是不是那些比你更富贵、更有权势的人,见了你也要自动将富贵权势交到你的手上,方是人间正理?五妹妹,你这般唯我独尊、全天下人都欠着我的想法,是从哪里来的?便是我平南侯府门第不低,你这般蛮横的做法却也有些太过了。若叫旁人知晓。不只可笑。亦且危险,一旦招来祸事又该如何呢?”
傅珂被傅珺这一番话说得呆住了。
在傅珺开始说话时,她还想抗声说些什么。可傅珺却在气势上完全压制住了她,一口气将话全都说完了。
这一刻。傅珺没有克制自己的情绪。那个从前世起就如影随形的黑暗自我。在此时完全占据了上风。
她也有委屈。她也有恨意,她的痛苦与愤怒比傅珂还要多。因为,同样的生活她经历了两次。她的不甘与憋屈累世而生。足以令人发疯。
然而,她却没有疯。
她还是照常生活了下去,一点一点将不良的情绪排解掉。
但这却并不表示,傅珺就得忍受别人在她面前发疯。
这世上有那么一些人,总是喜欢将自己所受的痛苦放到无限大,而其所享受的美好与富足却被完全忽略。
这些人通常还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在无限放大自己痛苦的同时,不去想此间因果,更不会进行客观的考量,却总爱将一切归咎于他人身上。
然后,他们只要去恨便足够了。
对于这种人,傅珺是从心底里唾弃的。
所以,她直言不讳地告诉傅珂,她所得的一切,皆是她该得的。在她享受到富足快乐的生活的同时,她也必须承受随之而来的风险。
风险越大,收益越高。
郑氏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这条路上的所有一切,她们母女便都该受着。
就算傅珂要恨,也恨不到她傅珺身上来。
傅珂想要进入白石书院,可以。
要傅珺让出免试名额,也可以。
但前提是,这种让渡必须是以傅珺想要的方式,在傅珺希望的时间与地点达成。而不是被一个所谓的五妹妹言语逼迫着应下来。
傅珂有一点说对了,目前的傅珺的确需要一个好名声。
所以,这个名额她想要利用起来,为自己搏一个好名声。不为其他,只为了往后破获王氏之案,她也需要让这些名声为自己做背书。
只是,就算傅珺想要名声荣誉,那也要拿得漂漂亮亮、光明正大,而不是被人逼着做出决定。
所以她此刻的态度才会如此毫不留情。
傅珂死死咬住嘴唇怒视着傅珂,脸色由红变青,唯眼底的赤红还在。似是恨不能在傅珺身上扎个洞出来。
看着傅珂此时的表情,傅珺忍不住地觉得痛快。
有时候做做坏人也挺好的,至少可以得到一些做好人时感受不到的快意。
她端起茶盏啜了口茶,方才淡淡地道:“五妹妹,别在这儿跟我说你过得有多苦多难。第一,你的苦不与我相干,诚如我的苦亦不与你相干。第二,造成你过得苦、活得难的原因,也不在我身上。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没的福你要享,苦就得别人受,你还真以为你是谁呢?从来福祸相依,你既得了富贵权势,那你也只能生受了那些苦去,所谓愿赌输、种因得果。你最好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别老拿旁人当垫背的。”
傅珂青着一张脸,赤红着眼睛看着傅珺,口中发出了低低的吼声:“你给我闭嘴!什么是我该受的?难道这不是四姐姐你该受的么?若不是父亲为了护着你,又怎么会把我和我娘带去任上做幌子?别打量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便是为了护着你,我与我娘便在宁波府成了众矢之的,你还好意思在这里空口白话!”
“那也是你愿意的。”傅珺也抬高了声音道,“你可以不跟着去的。你想要过安稳的日子再容易不过,只要你回到陂县去,我保证你会过得安稳。你为何不回陂县?你为何要跟着进侯府?你为何同意把名字写入我傅家的族谱?你也别打量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是怎么入得我傅家的族谱你自己有数。父亲赴任宁波府前是怎么与你们商量的,你自己也很清楚。怎么,到这时候你又来怪父亲与我了?你自己贪心想要得到更多,这原也没什么。可是你不该将自己的贪念算在别人头上。你说我空口白话,殊不知你自己才是真正的厚颜无耻。”
第270章
傅珂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傅珺,那脸上的神情就像恨不得要吃了她似的。一股又一股愤怒的潮水席卷而来,将傅珂没顶埋入其中。
她真是恨到了极点,也惊慌到了极点。
这个四姐姐怎么就这么狠,这么毒,这么不留情面?两年前的那些事,她又是如何知晓的?现在她是在逼着自己走么?她是想要将自己生生逼回陂县那个穷乡僻壤去么?
不,傅珂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不,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回陂县去。凭什么她就不能过上好日子?凭什么她就必须比别人矮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