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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的长乐宫依旧燃着宫灯,有一股阴森之感,大殿内燃着他极不喜欢的浓香。没想到到了这里,她的习惯却是依旧。女子眉眼含笑,一颦一笑皆风情万种,此时脸色却有些苍白。
北宫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母后,这些都是您平素里最爱吃的,今日怎么不动筷子?”
曹太后略略皱眉,看着桌上的鱼肉,油腻的味道让她一阵阵反胃,“哀家身子不适,最近一直吃的清淡。”
“早晨太后娘娘心悸的毛病又犯了,晕倒前一直在唤着皇上的名字……”
“沧月,你给喆儿说这个做什么,前朝事务繁忙……”曹太后凤眸在北宫喆身上流转。
“是儿臣不是,没有及时来看母后,请太医瞧过了么?”
曹太后勾唇一笑,“都是老毛病了。”
北宫喆夹起一块油腻腻的肉片放到曹太后面前的小碟里,“儿臣给母后陪个不是。”
“呕”曹太后胃里一阵反胃,急忙用丝帕捂着干呕起来。
“母后?”北宫喆一脸焦急,急忙起身扶起曹太后,“母后,您没事吧?儿臣瞧着您这胃里不舒服,还是宣太医来瞧瞧吧。”
“沧总管,快去请太医!”
曹太后拉住北宫喆的手,嘴角绽开一抹妖冶的笑来,“许是哀家昨夜受了凉,不必兴师动众。”
“那母后以后要多加小心,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北宫喆贴着曹太后,黑眸紧紧锁住她的小腹。
胳膊上的手臂突然一僵,曹太后嘴角的笑意有些勉强,“喆儿说的什么,母后不懂。”从刚才的试探,他就已经知道了么?她明明掩饰得很好,就连她的贴身宫女都未曾发现,他又是如何知晓的?
北宫喆嘴角多了丝讥讽,意味深长的打量了眼沧月,又扫了眼曹太后的肚子,“沧总管如今伺候母后真是越来越不尽心了,母后受了凉却不及时请太医,这样的奴才要他何用!”
沧月扑通跪在地上,握紧了手中的浮尘,“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
“沧月,这
里没你的事,你先下去。”曹太后凌厉了声音,脸色也沉了下来,“皇帝,你这是要做什么?”
“沧总管是母后的贴心人,儿臣怎敢处置他呢。”这一句暗含讥讽,却带有警告,沧月是她在意的人,而安文夕却是他的逆鳞!他可以羞辱折磨,别人却碰不得。
曹太后心中一颤,这个人竟敢用沧月威胁她!一抹狠毒如蛇蔓一般爬进了她的眼底,眼前的人似乎不甘心当个傀儡皇帝,不过,可这由不得他!
“解药呢?”
曹太后面上一滞,随即扯出妩媚的笑来,“今天皇儿尽说一些母后听不懂的话。”
“啊!”殿外一声凄厉的声音传来。
曹太后大惊,那是沧月的声音!
凤眸阴毒的盯着北宫喆,“你竟敢对他用刑!”
“啊!”这一声比刚才又要凄厉十分。
曹太后将青釉瓷瓶抛给北宫喆,咬牙道:“放了他!”
“多谢母后,您身体欠安,儿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待晚些再来看您。”
北宫喆出了长乐宫,扫了眼被点了穴的沧月勾起嘴角,“今日多谢沧总管配合了。”然后示意青玄解了他的穴道。
“啪——”曹太后一把将所有的碗碟全部扫落在地,双眸血红一片。
“烟儿……”沧月急忙捉住曹太后的手,将上面的污渍擦掉,“今日是我大意了,才中了他的圈套,烟儿,你罚我吧。”
曹太后气的胸口上下起伏,“他现在盯上了哀家腹中的胎儿,握住了哀家的把柄,哀家决不能留着他!”
“烟儿好好养胎,现在还不是对付他的时候。”
“哀家等不了了!”曹太后含恨的咬着红唇,“他竟敢挑衅哀家!”
“烟儿,咱们还是早些回北宫吧,在这里迟早会露馅。”沧月温柔的抚摸着曹太后的小腹。
“好。”曹太后握紧了沧月的手,手上蛇蔓枯藤一直爬上了她的额头,双眸含血,原本血红的唇却变得苍白起来。
沧月一把抱起曹太后,“烟儿,你先忍忍。”
“唔哀家忍不了了……”曹太后趴在沧月的脖子里如饥似渴的饮起鲜血来。
安文夕屏退了众人,只留了欢凉在身边,包成粽子的右手悄悄探到枕头下面,没想到这里竟然有机关!不知道下面是否有密室,北宫喆又在下面藏了什么秘密?
安文夕手上稍稍用力,便是彻骨的疼,胃里又像火烧一般难受,她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公主,你的手流血了。”
“皇上驾到!”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
“你先下去吧。”北宫喆对欢凉吩咐道。
安文夕不想去看他的脸,一直闭着眼睛,直到感觉有人将双手上的纱布拆开,清凉的触感令她一颤,微微缩了手。
“醒了?”北宫喆手中的动作一顿,“朕给你换药。”
安文夕咬着唇,又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手上一阵清凉,渐渐将灼痛掩盖。他的指尖细腻温柔,一圈一圈的漾起了涟漪。北宫喆上好了药,又重新缠上了纱布。
“夕儿,以后不要在乱动了,你想做什么,有我呢。”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朕”,安文夕蓦地眼眶一湿,紧闭着双眼,浓密的睫毛轻颤,拼命将眼中的泪水逼回去。
“夕儿,吃药了。”温热的液体流进了她的嘴里,苦涩立即袭击了她的味蕾。
她咬了咬牙,试图用手从北宫喆手里抢过药碗。
“你的手不方便,朕来喂你。”
一勺接一勺,不知喂了多久,对安文夕而言,这是一种煎熬。
北宫喆将药碗放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糖,放到她的嘴里,“含着点就不苦了。”
入了夜,北宫喆屏退了众人,偌大的殿内只剩了他们两人,气氛顿时诡异起来,她不想和北宫喆单独呆在一起,这种感觉令她窒息。安文夕悄悄从龙榻上起身,不料却被北宫喆一把揽进了怀里。
“你去哪里?”磁性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响起,似乎她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
“我不困,想出去透透气。”安文夕稍微和他拉开了些距离。
“外面不安全。”北宫喆又靠了上来。
“我……”安文夕刚想起身,一道有力的手臂将她揽入身下。
“啊——”安文夕大惊失色,“北宫喆,你做什么?”
北宫喆轻松地钳住安文夕受伤的双手,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真要做什么,你不知道么?”
“北宫喆,放开我!”安文夕别开脸,躲开他的吻。
“昨晚你不是很主动的么,现在怎么却害羞了?”北宫喆嘴角噙着笑,只是那笑不达眼底,双眸无意的瞥了眼殿外。
第三十四章 掏心()
主动?安文夕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昨晚她中了媚药,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了,难道……
“朕喜欢你昨晚的表现,小妖精。”北宫喆说着在她的鼻尖印下一吻。
安文夕慌乱的逃开了,翻身到了角落里,警惕的盯着北宫喆,谁知他却熄了灯,便再没有了动静询。
安文夕怕他趁她睡着对她不轨,一晚都保持着警惕,待快天亮时,才迷糊睡去。再次醒来,身边早就没有了北宫喆的影子,欢凉一边伺候她起床,一边问道:“公主,昨晚北宫喆没有占你的便宜吧。”
安文夕摇了摇头。
“反正那个北宫喆没安什么好心。”欢凉愤愤道,“昨晚,玉公子去凤青轩找你了。”
她突然被带进宫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昨晚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北宫喆御驾亲征期间,设法在宫里插上我们的人。”
“是,公主。”欢凉有些犹豫道,“花姑姑说,报仇还有一个捷径……霰”
“我知道。”安文夕紧抿了唇,“但是——我做不到。”
她做不到去向北宫喆献媚取宠,做不到用身体去取悦北宫喆!
“花姑姑说,北宫喆对公主还没有断念……”
“够了,欢凉,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提。”安文夕打断了她的话。
欢凉立即跪在地上道:“欢凉知错,欢凉也不想让公主去受这样的委屈!”
“起来吧。”安文夕淡淡扫了眼殿外,今日琼华殿外又增加了不少御林军。昨日柔妃被幽禁,今日再也无人敢靠近琼华殿。
这样的生活一连七日,每天和北宫喆朝夕相对,白日同桌而食,晚上则同榻而眠。直到曹太后起程回北宫,琼华殿外的守卫才松懈了下来。安文夕顿时明了这些天北宫喆异常的行为。
呵……他竟是在保护她,真是可笑。
她的双手也好的差不多了,趁着北宫喆上朝的时间,她悄悄扳动了枕头下面的机关,床榻下面顿时出现了一条甬道。
她将手里的听音石一块递给欢凉,一块塞到自己的耳中,“若是北宫喆来了,就提前告诉我。”
拾级而下,将身子整个埋入黑暗之中。
“今晚便是月圆,你可想好了?”
男子缓缓抬起头,似乎比上次更加憔悴几分,“我早就说过,这世间龙魄根本就不存在。”
“是么?”北宫喆走近他,“还是说你早就用在了安文夕身上?”
男子闻言脸色惨白,眼底露出一抹不置信,这一句话如毒蛇一般死死地缠绕着他。
“呵……”北宫喆勾唇笑了,他不过是一句试探,没想到竟是真的。
有那个女人存在,当年虞皇后又怎能顺利诞下胎儿。
“你想怎样?”安莫霖警惕的盯着北宫喆,忽的笑了,“那龙魄是在夕儿体内,不过早就化作了鲜血,融到了她的血脉,你取不出的!”
“那第二片呢?”北宫喆阴鸷的眸子睥着他,“九州共有三片龙魄,皆归我大夏所有,当年宫变,楚墨轩拿走了一片,剩下的两片应该都在你的手里吧。”
未待他开口,北宫喆又道:“当年你之所有没有用它来复活虞皇后,是因为虞皇后的尸体被毁掉了。”
安莫霖眼里的惊色一闪而过,当年这么隐秘的事情也被他查到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当年我手里的确有两片龙魄,一片救了夕儿,而另一片不翼而飞。”
“哦?”北宫喆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神色难辨,“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下落?”
安莫霖摇了摇头,“那个女人来了吧?我闻到了她的气息。”
“呵……你倒是敏觉,有朕在,她找不到你!”北宫喆勾唇。
“北宫喆,你放了夕儿,你要的是九州天下,而她需要的是一份安稳。”
“放?”北宫喆低笑道:“她这辈子只能是朕的女人!”眼底的决绝夹带着冰霜一齐涌了出来。
北宫喆听着不远处的脚步声,伸手覆上墙壁,缚着安莫霖的石壁慢慢后退,两边的石门合上,掩去了门后的景象。
安文夕手里的火折子火光跳跃,明明灭灭,如今正是酷暑,这里却阴风阵阵,一股阴森凉意丝丝渗入骨髓。
下了最后一阶石级,安文夕手里的火折子终于灭了,无边地黑暗悄无声息的将她淹没,她贴着石壁摸索着前进,掌心处传来湿滑的触感,像极了浓稠的鲜血,令她头皮一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