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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宫内种着的合欢树，如今，又是新的一季，她兀自走了过去，手指抚上树皮，有些粗糙，却是让她安心的存在。
因为，冥界，也种着合欢树。。。。。
她慢慢晃晃的坐了下来，头靠着树身，有些黯然的笑了，心底里的苦涩渐渐蔓延出来，她徒然的抹去眼下的泪珠，手指摘了一两片叶子，静静的发着呆。
妖王回宫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妖界。
当四大长老来妖宫之时，皆是十分乖敬的站在远处，谁也不敢上前去打搅那个安然熟睡的女人，无数的合欢树叶子飘洒而下，静悄悄的盖在了她的身上，她靠着树身，睡的很熟，呼吸平稳的很。
她从来没有睡过一个这么安心的觉，这一次，她没有做梦，但还是习惯性的哭着醒来，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间隙打在她的脸上，细密而斑驳，她悠悠然伸了个懒腰，刚睁开眸子，便愣住了，不远处，四大长老如同一座座山峰般，挺直了腰肢，一直站在那里，他们的眼下一片青黑，像是一夜也没有睡。
在看到她醒来之后，四大长老异口同声道，“属下见过王上。”
她站了起来，似有些生气，“怎么不叫醒我？”
“属下不敢。”
渊梵慢慢悠悠的昂起了蛇头，高傲道，“王上，那伽冥仙君来了妖界。。。。。”
苍白的脸颊似乎因为阳光的温暖而染上了几分熏醉，她皱眉，声音低沉，却带着强烈的不可置否，“不见。”
半响，她的眸光注视着四大长老，捏住渊梵的蛇头，便将渊梵扔给了他们，道，“带渊梵去后山药池。”
渊梵的尾巴缠住了虎长老的手臂，耷拉着脑袋，“王上，您去哪？”
“本王随便走走。”
她的心情像是一下子低落到了极点，开始分不清方向，离开的时候，眼睛里好像泛起了涟漪，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总是颓然。
她一个人呆在偌大的寝宫之内，将一众侍女遣散了出去，所有的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的，屋子里，一片黑暗，她坐在床上，将锦囊中所有的琉璃瓶子都给倒了出来，瓶身碰撞的叮铃声响起，好似一曲和谐的乐章。
第694章 疑似故人来（8）（）
她看着里面的魂魄，身体一下子滑了下去，紧接着，她极其细心的将白玉盘拿了出来，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盘上，她失望道，“为什么。。。。。最后一个，要是渊梵呢。。。。。”
两千多年的陪伴，两千多年，渊梵与她一同出生入死，她不舍，也不愿意。
犹然记得那时，她将仙界所有困着的妖族尽数放了出去，唯有那条小青蛇缠绕着她的手臂，有些伤心又有些开心，分叉的蛇信舔着她的手心，麻麻痒痒的，他说，“你可以，守护我们么？”
小青蛇的眼睛里好像溢满了温暖，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低声道，“可以。”
妖族，是脆弱的，就算她今日将他们全部都放走，来日，他们被诛杀也异常的容易。
她用法力在妖界设下了一个天然的屏障，保护着妖族不受其他族类的入侵，将修炼的方法交给了妖族，可以说，妖族能有今日，都是她给的。
就连她要收集那些魂魄，妖族们，也是心甘情愿的将魂魄给了她，这份情谊。。。。。她如何能不念。
也许一开始是交易，但到了现在，她看着那些瓶子，又觉得凄惶，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魂魄，用来换她一个人的轮回转世。。。。。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她刚萌生了将所有魂魄放归冥界的想法，白玉盘便射出一抹亮光，接着狌狌的残余印象出现在了空气之中，它像是个小老头，白发苍苍，“久曦，只差最后一个，你当真要放弃？”
指甲狠狠的嵌入了手心之中，带着几分刺目的凉意，她缓缓开口，“那个人是渊梵。。。。。”
“呵。。。。。因为最后一个是渊梵，所以你不舍得，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夺取生魂的人，若是每一个人你都认识。。。。。你是不是一个魂魄都不会剥夺？”
她双手环着膝盖，久久没有言语，半响，才笑着道，“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的死，可以换他入轮回。。。。。那我也甘愿。”
他本是因魔印而衍生之物，根本不需要为了这六界牺牲自己，应该，牺牲的，只有她。
“死又有何难，久曦，你可曾想过，你的孩子，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守在他的身边，你忍心看着沧溟和扶矜白发人送黑发人么？那你可曾想过，你曾经爱着的那个男人会忘了你，爱上别人？”
她咬了咬唇，倔强道，“我。。。。。现在是妖。就算活下去，也只会让父王和母后蒙羞，至于小果儿，父王和母后会好好照顾他的。。。。。”
她眼眶红的厉害，就连被天打雷劈之时，都没有现在这么疼。
“其实，这本来就是一场交易，有交易，就必定会有牺牲，好好珍惜，你剩下来的日子。”
殿内，又重新归于宁静。
她慢吞吞的站了起来，腿脚难受的厉害，看着那些瓶子，兀自笑了，喃喃道，“终归，还是要去一趟冥界。。。。。”
这一次，她会好好的去道别。
将瓶子都给收拾稳妥，她抱着锦囊正离开了寝殿，却被那人晃花了眼，阳光下，几缕金光倾斜而下，枯黄的落叶洒落一地，那人从远处走来，俊秀的眉眼慢慢的清晰，紫色的袍子染了几分血色，寡凉的眸子在看到她时，慢慢的染上了几分温柔，“阿曦。”
第695章 疑似故人来（9）（）
有一瞬间，她好像觉得他回来了。
她很想很想扑到他的怀里，想要抱紧他，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可，最终，她还是垂下了眉眼，苍白的面容没有半分波澜晃动，“仙君闯我妖界，究竟是何居心？”
她的话语生硬而冷淡。
他固执的看着她，眼中有着几分悲伤泛起，朝她奔了过来，松松垮垮的衣服时不时的被风吹起，他抓住她冰凉的手，“我不是伽冥，我是迦楼冥夜。。。。。”
久曦眉角皱了起来，兀自将手抽了出来，笑容那么的寒凉，“仙君无非长了一张和我夫君一模一样的脸，现在是想顶着这张脸来骗我么？”
黑白分明的眼里染上点点忧伤，伽冥拽住她的手臂，道，“你不要再骗我了。”
沧溟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他了，他不是伽冥，他是尸王迦楼冥夜，他的命，是她不惜任何代价换回来的。
久曦硬生生的将他的手指扳开，看着他紫袍上的血，眼睛怔愣了一刹，“就算你是他又怎么样？我。。。。如今已经不喜欢你了。”
“不可能。”伽冥不敢置信的开口。
她状似平淡的扬起了唇，笑容浅浅，“有什么不可能的，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不顾了，仙君，凭什么还以为，我还喜欢你？”
她转过身，只留个消瘦的后背对着他，双手已经被掐的尽是鲜血，她还是冷硬的开口，“以前和你在一起真是烦死了，本来是个高高在上的仙，却被你连累的几次三番受重伤。。。。如果不是因为有了孩子，你以为，我还会跟你在一起？”
冷冷的质问，像是一字一句敲击着他的心脏，他沉默不语了一瞬，从唇间扯出一抹笑容，“你转过来看着我，再说一遍。”
念了个诀，将面上的泪水尽数抹去，她故作镇静的转过身，笑容仍旧淡薄，像是冷到了骨子里，什么情绪都没有，“我还可以说的更难听，我被天雷劈的时候，那几百年动都不能动，是渊梵，一直守在我身边，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和织女郎情妾意？”
“你爱上渊梵？”他狐疑的眸子注视着她，声音陡然提高了。
“是啊，我爱上他了。”
违心的话语自唇齿间溢了出来，她没有想过，原来，说谎也可以说的这么得心应手。
他强硬的扣紧她的下颚，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唇，像是用着此生的力气一般，啃啮着她，发泄着他心底的妒意与怒火，她忍住泪水，流转在双手之间的是澎湃的妖力，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被撕裂开来，他被那股强悍的力道推到了远处，看着她唇上的血色，道，“就因为，渊梵是妖？”
做仙有什么意思，守在她身边，做妖又何妨？
周边涌上了无数的妖兵，他们皆是呲牙咧嘴的盯着伽冥，仿佛伽冥是一顿丰盛的晚餐一般，“竟然敢对王上不敬！”
妖气一下子浓烈了起来，他悠悠然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唇角溢出鲜血，紫色的袍子也褶皱的厉害，桃花眼里一片荒芜，“久曦，你真狠！”
她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双手负在身后，“本王说的还不够清楚么？滚回仙界！”
第696章 疑似故人来（10）（）
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她看着那抹紫影慢慢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周边的妖兵嘈杂，她却只觉得一片寂静与荒凉，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还剩下一千年了。
与其，让他们徒留伤悲，还不如就此将所有的情感斩断。
她脚步异常沉重的走进了宫殿之中，眼泪落了满地，她又有些释怀的笑了笑，如果，消失了之后，会去哪里，是不是一个很黑暗的地方。
她爬上床，被子狠狠盖过头顶，很累，累到四肢百骸都是疲惫。
这一觉，睡了好几个时辰。
她醒来之后，朦朦胧胧间，竟然闻到了米粥的香气，还夹带着肉香，她饥肠辘辘的坐了起来，沉香木桌前，坐着一个男人，他的手掌上尽是金光，而在桌上，静静的摆放着，一锅粥。
热气腾腾的，像是刚出炉的那般，男人的眉眼淡凉，听到那细细碎碎的声音有些紧张，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阿曦，你醒了啊！”
她有些错愕的起身，到底还是伤重了，居然连他何时来的，都察觉不到了。
她的声音是冷的，“这是妖界，你来干什么！”
男人兀自用瓷碗盛了一碗粥，走了过去，“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相信。不，一个字都不相信。”
若不是，去了冥界，看到了那一切，只怕，现在的他还会被她蒙骗吧。
但庆幸的是，他找回了失去的那一切。
包括她。
她的眸光渐渐冷却了下去，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将他手中的碗接过来，便一股脑的喝了，她将空碗还给了他，笑着道，“肉粥？就想打发我？”
似乎，她的拒绝，并没有影响到他，他拂袖一笑，“自然不是。”
她长长的哦了一声，有些任性的看着他，“我有些想吃京都的水晶虾仁，还有扬州的燕笼包，还有。。。。。。”
她报了一大堆，每个地方隔着，都有十万八千里，她像是故意刁难他一样，可他仍旧淡漠了眉眼，笑着道，“好。”
似乎，她的什么无理要求，在他的眼里，都是应该的。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明明她的脾气这么差，他就应该离开，不要再让她动摇了。
她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的消失在空气之中。
第二日，木桌上空无一物，久曦又有些失落的垂下了眉眼，他大抵，是真的，觉得她脾气不好了。
女人的心思总是很奇怪。
她现在是越来越奇怪了，出了房间，殿外阳光的气息拂过大地，而在那石桌上，放着满满的食物，水晶虾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