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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饭的时候,金香珍把白天的谈话告诉儿子,儿子只是听着,没有什么反应。
“刘吕两家到底结了什么怨恨呢?”金香珍自言自语地问。她没有问儿子,因为他不可能知道。
“我早就知道了。”儿子的话大出金香珍的意外,看着儿子平和的说话,金香珍的担心有了些放下。他问儿子:
“到底是什么回事?你怎么知道的?”
“书上看到的。三国纷争的时候,吕温侯吕布在白门楼被曹操所杀,先主不但没有替温侯求情,反而落井下石,尖上加尖,而原本先主是答应过温侯替他求情的。虽然,即使先主求情,吕布也难免一死,但先主的背信,却使吕氏后人耿耿于怀,愤恨不已。”秉晟有些欠疚地望着母亲。
金香珍默默地没有做声。
“事情不仅如此,先主正是平江刘姓的先祖,温侯恰恰就是吕老师的先祖。”儿子进一步说。
“吕老师告诉过你没有?”母亲问道。
“没有,吕老师从来没有提起过,但是他跟我讲过许多宽厚待人、兼容并蓄的道理和故事,讲过许许多多做人处世的原则。”儿子回答说。
“吕老师、吕师母真是好人。“金香珍对儿子说。
“吕老师不肯收我为徒,挂碍就在这里。但是,传道、解惑、授业吕老师全做到了。吕老师的宏阔心怀,值得儿子铭记一辈子,儿子也会像尊敬父亲一样尊敬吕老师。”儿子真诚地对母亲说。
“菩萨保佑,这下为娘的完全放心了。”金香珍感慨万千。
20 凤凰台()
长沙东乡富绅柳连城来访,随身还带了个聋哑少年,说是远道回来在路上收容的。
柳连城和吕海谈过话以后,表示想到秉晟那边看看。
征得吕海同意,秉晟领柳连城到自己这边。
如今儿子已经长大成人,金香珍已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她在自己家里请柳员外吃了一顿便餐。
柳庄主字连城,单名阁。
柳庄主说:“这里是西乡,我家在东乡,离这里大概四五十里地。”
他率先作了自我介绍,也讲了自己家里的大致情况。
金香珍把两母子俩何以流落至此的前前后后,和盘托出,真可谓坦诚相见。
柳庄主细细地听完以后,笑着说:
“这件奇闻我也早就听说了。“八十公公生一娃笑煞长沙百万家。若是老夫亲血脉,将来必定坐长沙。”已经是家喻户晓。只是后来又听说这孤儿寡母突然失踪了,不知去向。想不到你们居然大难不死,让老夫在这里不期而遇了。”
“这孩子只怕没有那样大出息?”金香珍故意发问,心里美滋滋的。
“有的,有的。令郎年纪轻轻,就已经出类拔萃,只是没有比较而已。坐不坐长沙倒不要紧,将来肯定会有所作为。”柳连城诚恳地说。
“员外爷夸奖了!还不快谢过柳员外。”金香珍笑嘻嘻地望着儿子。
秉晟躬身一揖,彬彬有礼地说道:“学生谢过柳庄主。”
“哈哈,哈哈…”一阵长笑,柳连城竟然毫不谦让受了这礼。
接着,柳连城连说带问,东南西北地说了很多,问了很多。学问上的事秉晟都能一一作答,山川地理、风土人情便直说不晓得。
看情形柳连城很满意,很高兴,对着金香珍直夸奖她生了个好儿子。
一餐简陋的便饭吃了近两个时辰。
临了,柳员外意尤未尽地说:“在下只有一女,快满十四岁了,是我一手拉扯大的,长得还不错。什么时候有机会,我来接你们母子到庄上住几天。”
金香珍说:“秉晟今年十八岁了,除了偶尔和吕老师出去一下,自己还没有单独出过门,要不是春闱在即,还真想让他跟您出去历练历练。”
柳连城连忙说:“以后会有机会的,只怕你舍不得他离开。”
金香珍说:“那倒也真是,只要没看见他,心里就有些不塌实。”
柳庄主似乎还想跟金香珍说点什么,最后忍住了没说。
金香珍也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也没有说出口来。
乙丑春闱将至,金和吕夫人少不了为秉晟准备行装。
似喜似愁,金香珍每日里总要流几回眼泪,十八岁的儿子从来没有离开过娘亲,脑子里希望着儿子的大好前程,心底里却总是割舍不下。儿子却不然,虽有依恋,总不敌雀跃一试、长大成人的憧憬,更不敌独立自主的向往。
金香珍一次又一次地清点背笼,生怕来踏了什么。
吕夫人一次又一次地清点书籍、文具,生怕有什么不方便。
倒是吕海、秉晟清闲,终日谈天说地。
这天凌晨,秉晟要离开长沙赴汴京开封赶考,金香珍送他至潆湾市渡头,看着渡船到达水陆洲靠岸,才依依不舍地折转回来。
秉晟要在长沙城里买些干粮和随身用品,乘夜晚的船去岳阳,然后转往汉口。
秉晟买好东西走出浏正街,隐约间有一阵阵琴箫之声随风飘来,甚是悦耳。他不由自主地循声寻出里许,看见一处高高的台地,台地看样子很大,上面郁郁葱葱,开春时节的长沙,这样的地方并不多,琴声正从那里飞扬而出。
走到台地台阶处,一块石碑上刻着阴文小篆《凤凰台》。
凤凰台上,除了树木,还有一些零星的小建筑。美妙的琴箫之声,是远处的一个麻石亭柱,绿色琉璃瓦顶子的小亭子里送过来的。亭子里有一僧一儒正在抚琴吹箫。
听着音乐,刘秉晟心旷神怡,赶考的事,忘记得一乾二净。
走近亭子,真是令他无比惊讶,连想都不会想到的情景,居然出现在眼前:除了有许多听众盘膝而坐,身子随着音乐的节奏不停摇动以外,还有几只白鹤舞蹈翩迁,众多动物席地而坐,连地上的花草也按照节拍左右摇摆。
不知不觉之中,刘秉晟已经站在了这一僧一儒的前面。一曲终结,如痴如醉的秉晟才认出来,吹箫的儒者竟是自己的老师吕海。
21 琴斗()
十多年里,他从未见过老师的儒家服饰,即使带着他访友,老师也总是一身农家装束,难怪秉晟不看见吕海的面孔,居然认不出老师。
“今天一定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他心里想着,同时给吕海深深一鞠躬,轻声地叫了声“老师”。待要向那僧人行礼时,显露出一种不知如何称呼的尴尬。
“这位是开封大相国寺藏经阁主持开福大和尚。”吕海介绍说。
“学生见过开福大和尚。”刘秉晟深深一鞠躬。
“这就是我常跟您说的秉晟。”吕海向大和尚介绍说。
“不错,不错。果然是个好后生。”老和尚笑咪咪地看着秉晟。
这和尚八十开外,慈眉善目,肩膀圆阔,身材魁伟。吉黄色僧袍外斜披着大红袈裟,活脱脱就是一个走下神坛的罗汉。
现在的吕海,一点也没有农夫的影子,头戴儒巾,身着儒服,他天庭饱满,地郭方圆,眉浓炯目,口鼻生威,凛生生就是一个潇洒飘逸的吕洞宾。
吕海示意秉晟坐下,然后说:
“今日是商周时代大音乐家师顺的忌日,也是家父的忌日。师顺是大和尚的先祖,与凤凰台有着不解之缘,凤凰台就是为着纪念他的音乐《火凤凰》而取的名字。大和尚又是我们父子的音乐老师。所以每年的今日,我和大和尚必定在这台上的这个亭子里相聚,一天的时间,用音乐寄托我们的哀思,叙诉我们的情意。一天的时间,交流和探讨音乐方面的体会和造诣。”
吕海停了下来,用眼神征询大和尚的意见,大和尚笑着点了点头。吕海接着说:
“今日是第一天,我们的节目已经完毕,时间也不早了,你明天早上再来吧。”
第二天凌晨,残月西挂,鱼白东泛,秉晟已经到了亭子里,另两位未到。昨日的乐章还在亭子里回荡,秉晟深深地陶醉其中。
两声咳嗽把他惊醒,不知什么时候,大和尚、吕老师已经坐在那里望着他微笑。
“小子,今天你要仔细点。等下老纳主弹的曲子叫《清微》,随后你老师主吹的曲子叫《清韵》,最后我们合奏的是《清爱》。
弹着弹着,大和尚唱了起来:
“余风起兮轻飞扬,余月照兮意绵绵,余自乐兮红霞起,余自得兮莽苍苍…
琴声扬扬,箫音悠悠,歌喉呖呖,三声相益,浑然天成。
亭子周围迷漫着淡淡的紫气。
亭子里音乐正浓,秉晟如痴如醉。
忽然,凤凰台的另一端飘来阵阵琴声,如泣如诉,缠绵之极。
说也奇怪,那琴声来时,虽然飘渺,却时时打断老和尚的清音。有时甚至使其无声。
“哪里来的靡靡之音?!”老和尚一懔,停止了歌唱,琴声依旧,悠悠萦萦,把那琴曲挡了回去。
过一会儿,那琴声又起,仍然哀哀怨怨,缠缠绵绵,阻住老和尚发挥。
开福大师面带愠色,琴声由平和变得激昂。
那边厢奋起反应,琴声由低沉转为高亢。
就这样此起彼伏,你来我往,交叉盘旋,互不相让地斗了两个时辰,十来个回合。
猛然间,那边厢稍稍一顿,琴声大作,如雷、如鼓、如号角,浩浩荡荡,隐隐然一遍杀伐之声席卷而来。
“岂有此理!”老和尚手指一紧,琴弦奋振,锵锵间混有钟、钹、磬、鼓、长号、木鱼、铁甲之声。一串串沉着的音符从他指间流出,晴朗的天空徒然乌云滚滚,狂风大作。又一串串雄浑的乐章飘离指尖,巨雷暴雨应声而至。第三串高低音符骤起,但见浓云夹着雷暴和尖厉的呼啸,带着树干、石块、泥砂,像一堵硕大无比的墙,齐齐斩斩地向那边厢推了过去。
老和尚双手一按,琴声嘎然而止。他站了起来,两手合什,低头诵道: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凤凰台的另一端,一闪电光,一阵巨雷,一通惨嚎。
这边厢云开雾散,风平浪静,艳阳高照,日丽风和,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事似的。只可惜亭子没有了绿屋顶,显得空空荡荡。
吕海严肃地坐着,刘秉晟目瞪口呆地站着。
半个时辰后,开福大师调息已毕,站起来说道: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我们到那边去看看吧。”
约摸里把路程,快到凤凰台南边尽头,一个一样结构的亭子形建筑,只剩下几根参差不齐的柱趸,地面一遍狼藉,一线血迹顺着风向远去。
开福大师双手合什,向着血迹远去的方向低声念道: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他们是什么人?伤得怎样?”吕海问道。
“伤得不轻,肯怕得调养三年两年,但无性命之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