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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什么什么异样动静,眉头随之略微一蹙。
他耳力极佳。稍一凝神,立刻便已从身后那阵挟裹了风马蹄声中辨出了声音。脑海里浮出了一个人身影。蓦然睁开了眼,灯光下双睛湛黑如墨。那张原本显得有些淡漠脸庞,此刻也飞地浮出了一丝讶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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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春眼见追不上了,却不敢停下。怕他要是进去大门了,想再见到他,恐怕就是一番周折。正要再加速度,忽然看见前头一行车马渐渐停了下来,后停距离王府大门十来步远地方,精神一振,急忙加脚步,到了近前,她一眼便认出了其中一个骑马侍卫,正是当日平客栈里见到过那个。那人看到她时候,先是略微一怔,盯着她看了片刻,终于抬了下眉,露出恍然之色。
绣春知道他认出了自己,忙朝他点了下头,见他似乎并没拦着自己意思,便穿过人马停了马车前。抬眼见车厢门已经开启,那个魏王正探身出来。两人四目相对,她还没开口,他已经朝她微微一笑,道:“小先生,是你啊?有什么事?”
绣春原本以为,他应该已经忘了自己,或者至少要自己再费一番口舌,他才会记起来。没想到他立时便认出了自己。
上一次平驿站,他只一身常服,此刻却是朝服身,宛如换了个人。见他说话时候,脸庞被侧旁悬车辕上灯光映着,双目微闪如同暗夜寒星,神情却十分舒展,叫人瞧了顿时便似生出百倍勇气——这样目光注视和微笑中,她很容易就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此刻她无论开口要求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殿下,”绣春还有些喘息,喉咙也因方才使劲喊叫,吸入冷风,此刻微微有些不适,咳嗽了一声,稍稍定了下心神,抬头接着道,“多谢殿下还记得我。我寻你确实有事,想求你帮个忙。”
她话,似乎就萧琅预料之中。他神色一如方才不变,很自然地点了下头,“说吧,什么事……”忽然,他目光落到了她被夜风冻得有些泛红面颊和鼻尖上,停了一个呼吸当儿,改口道,“有事进去说吧。”
绣春急忙摇头,道:“不必进去了。殿下,你应当知道大长公主府小郡主事吧?太医没治好她,就把责任都推到了金药堂紫雪丹上。我就是金药堂人。找你想求你带我进宫,去查看下太医诊病记录。”
“我怀疑太医误诊。倘若真如我所想,小郡主也吉人天相话,说不定还能挽救!”
后,她这样飞地道,微微仰着脸,望着面前这个正服男子。她看到他眉头略微一蹙,方才笑意消失不见了,神情油然转为凉肃,目中仿似掠过一丝惊疑光,紧紧地盯着自己。
这样他,恐怕才是真正魏王。先前平客栈里,那个遭受病痛折磨温润之人和方才朝自己露出和煦笑容他,都不过是假象而已。
他这样目光注视之下,她忽然又觉得有些不确定了。不过是帮他扎了几针止了个痛而已,凭什么就认定他一定会放心上,继而帮自己这个忙呢?高高上,这才是权贵们习惯了待人处事方式。
她深深呼吸了口气,抬头挺胸,迎上了他审视目光。
“殿下,你当知道,我绝不会信口开河。确实,我想为金药堂洗脱罪名,但倘若我猜测无误,对小郡主病情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她现已经很严重了。拖得越久,治愈机会就越渺茫……”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夜风吹缘故,她声音略微带了丝颤抖。
萧琅忽然收了注视着她目光,人也跟着退了回去。她一怔,心口一凉,不死心正要再开口,听见他声音已经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上来吧。这就带你进宫。”
绣春原地愣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应许自己了。一阵狂喜迅速涌上心头。急忙爬上了马车,弯腰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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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阔大,装饰华美,却处处透着闲适,正合对方身份与品位。绣春并没多打量,进去后,见除了他身畔,没可容旁人坐地方,便仿古人踞坐了他斜对面一处角落里。好膝下铺了地毯,并不硌人。那个侍卫长名唤叶悟,听萧琅开口叫速速回宫,并没多话,立刻便领命而行。
身下马车掉了个方向,开始朝着城北皇宫方向而去。
“殿下,多谢你相信我。”
绣春对他郑重道谢。
他淡淡一笑。
“你前次帮了我。倘若没遇到你,说不定我便延误时辰,赶不上先帝临终。这不过举手之事而已。且我知道你应有几分本事。姑且信你一回。”说罢便闭上眼,靠回了椅背之上。
马车驶上阔道之后,速度开始加,变得颠簸了起来,绣春本就不惯这种坐姿,等马车经过一块松动了路面砖时,咯噔一声,一边轮子剧烈一顿,她身子跟着一晃,瞬间失去了平衡,一时收不住势,眼见就要扑摔到地毯上,面上掠过一阵略带麝馨气味轻风,觉到手臂一紧,下扑之势骤停。抬眼,见是对面萧琅竟已探身过来,伸臂扶住了自己。他望着她,双眼之中,似乎也浮出了一丝笑意。见她稳住了,便松开了她手臂,坐了回去。
绣春有些窘。正好看到他膝上那方裘毯因方才动作滑落脚下,顺势便替他拣了起来盖回腿上,道:“殿下膝处,确实要注意保暖。也不能受湿。免得下回又发作。”
萧琅任由她替自己盖回那张裘毯,人懒洋洋地靠回椅背上,注视着她,道:“确实。林大人也这么说。”
绣春点头,退回了自己地方。
大约因了这段小插曲,车厢里先前沉默气氛被打破了。绣春听见他随即又问自己:“还冷吗?”
方才她确实冷。现上了车,车厢里虽没燃火炉,但比外头要暖多了。便摇头,“不冷了。”
他点了下头,看她一眼,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绣春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便道:“殿下离去后,后来我是从客栈掌柜那里听说。说您就是当今魏王殿下。”
他再次点了下头。不再开口了。
他不说话,绣春自然不说。再次沉默,片刻过后,绣春忽然听见他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绣春……”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后,才忽然意识到不妥,忙改口道:“董秀。”说完抬眼,见他略微抬眉,扫了自己一眼,目光里略带了丝疑惑。知道已经惹他疑心了,忙补救道:“那是我小名,家人那么叫。”
他略微扬眉,看她一眼。
这个年轻男人,看起来风轻云淡,但从方才她追上他说话到现,虽不过短短片刻时间,她却也感觉到了,这人其实很是精明,是个不好对付人物。怕再说错话,干脆又低头下去盯着对面他脚背。
“董秀,倘若真是太医误诊,你有几分把握能治好我外甥女?她如今败症,实是……”
他微微皱眉,似乎出神,说话声也停了下来。
绣春抬眼,见他眉宇间已然带了丝忧虑,神情凝重。想了下,清晰地应道:“殿下,倘若真是误诊,我会我所能。”
这回答,应他意料之中,却又似乎他意料之外。
他再次看了眼她。见她那双能映出自己身影明亮眼眸正直直地望向自己。知道这才是唯一真实答案。略微摇头,苦笑了下,不再说话了。
第16章()
深夜上京街道空阔而寂静,一行车马毫无阻拦,很便到了皇宫平日供公侯大臣们出入东华门前。守卫见是魏王去而复返,立即开门放行。萧琅下车,带了绣春往太医院去。
太医院位于皇宫外围,很便到。里设大方脉、小方脉等十一科。由院使统管,左、右院判各一人,下有御医、吏目、医士等各数十人,统称太医,分班入宫,轮流伺值。林奇便是院使。至于这次主治小郡主那位王元,乃是左院判,伤寒及小方脉上头,资历很深。
此时虽是深夜,但因了小郡主病危缘故,太医院里从林奇往下,资历老七八位御医,此时还都齐聚太皇太后所居永寿宫侧殿。所以太医院里此刻也是灯火通明,有当值医吏正秉烛夜读,忽见魏王带了个青衣小厮样子人进来,十分惊讶,急忙起身相迎。听到要调看王元数日前诊病记录,忙解释告罪道:“另把钥匙由林院使保管。”
原来先前,因出过一次暗地篡改诊病记录事,为杜绝类似情况再次发生,便规定太医院御医每次行医时,过程记录及后方子,均由专人誊录一份出来加以存档保管。上两道锁,由院使及当日轮值医吏各保管一把钥匙。须得二人齐齐到场,存档柜子才能打开。
萧琅闻言,立刻命人去请林奇。约莫一刻钟后,林奇匆匆赶到。不止他过来,左院判王元也跟着赶了回来。等弄明白原委,林奇面带惊疑地看向绣春之时,一边王元已经忍不住恼火起来,只是碍于萧琅侧,不敢发作,但面色已然十分难看,哼了声,对着绣春道:“你便是金药堂人?怎么,自家药出了问题,便想将污水泼到我头上?”
绣春并未回应,只看向萧琅。萧琅便道:“林大人,照我吩咐做。”
林奇忙应了下来,取出随身携带钥匙,与那吏目一道,打开了锁,取出了数日前王元关于小郡主之病详诊记录。绣春接过,飞找到关于发病初期症状那段描述,不过扫了一眼,立刻便了然于心了,抬头道:“果然错了。照这症状看,小郡主得是温热病,却被施治以风寒之法,这才是坏症根源所!”
这话一出,别说王元,一张脸迅速涨红,连林奇也是微微摇头,露出不以为然之色。
“你这后生,你懂什么?怎殿下面前胡说八道?”王元强压下怒气,勉强道,“温热病就是风寒之属。《素问》里讲,今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难经》中也云,伤寒有五,有中风、有伤寒、有湿温、有热病,有温病。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施救,何错之有?”
萧琅对医书也是有所涉猎。方才他只听绣春说太医可能误诊,并未详问。此时才知她所指“误诊”是何意,不禁也看向了绣春,目光略带讶色。
绣春道:“伤寒与温病,看起来病人症状相同,都是恶寒发热、头痛身痛、无汗少汗,但伤寒者,舌苔薄白,脉象浮而紧,而温病却不同,舌尖边赤红,脉浮数。”她指着诊疗记录,“王大人,这份诊病记录中,您十分详地描述小郡主发病初期‘舌泛红,脉浮数’,加上你使用麻黄汤、桂枝汤辛温解表,不但无效,反而令小郡主出现坏症,这就说明小郡主得是温病,而不是风寒!”
王元岂容自己医术被一个少年这样污蔑,顾不得魏王侧了,瞪大了眼,怒道:“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诊错了病?用错了药?”
绣春道:“确实。治疗伤寒之初,必须辛温解表,而治温病,只能辛凉解表。这两种病,外感起源不同,一寒一热,治法也是完全不同……”
“简直是胡说八道!”王元激动地打断了她话,辩解道,“照你意思,从古至今,所有医书所言和医生诊治都是错?你是金药堂什么人?为了脱罪,竟敢如此大言不惭!你当太医院里所有御医都是无知庸医?”
“王大人,我并无此意。《素问》《难经》自然是医书典籍,咱们也可以把温病归入广义伤寒之中。但这两种病,确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