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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睿苦笑道:“但问题是那两派人马一个比一个会伪装,我怎么判断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
贺云钦抬眼看着他道:“不要轻信你看到的任何事物,也不要轻信看上去再无害的人,这两点能不能做到?”
余睿神色转为肃然,默然片刻,慎重点头:“我记住了。”
“”
红豆决定拿着那份空白的第七页建筑去试探王彼得。特殊时期,她谁都信不过,可如果王彼得真心要给贺云钦送消息,她不会放他独自一人冒险。
跟哥哥到了书房,她将最后一页搁到桌面上,对王彼得道:“贺云钦走时留下了这个,我现在只知道第七栋洋房有可能在这片区域,但具体是哪一栋,图上并未标识。”
王彼得拿起纸张一看,皱了皱眉道:“居然在北区。昨晚不打仗还好说,一打仗这片区域早已不安全,我这就去找他们,万一向其晟和彭裁缝夫妇真是敌寇人马,我必须马上给他们送信,”
虞崇毅愣了愣,从刚才到现在,通过妹妹和王彼得的对话,他已经完全弄明白发生了何事,王彼得如此决然,他不免也有些动容。
红豆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目光不由自主追随王彼得的背影,眼看王彼得已经走到门口,忙道:“王探长,那地方炮火连天,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王彼得头也不回,只哼了一声道:“不安全又怎样,我还能看着这些伙计被人暗算?我这样的糟老头,不比贺云钦瑞德他们,他们年轻有为,我浑浑噩噩度日。这些年我孑然一身,长期酗酒早染了一身病痛,我的命,不值钱。”
说着便摆了摆手,大步往门口走去。
红豆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跟王彼得相处的种种,倘若贺云钦完全不信任王彼得,怎会任其调查洋房事件。这么一想,她心中豁然一亮,追上几步,正要说话,虞崇毅突然身形一起道:“王探长,您说错了,您的命很值钱,我们所有人的命都值钱。红豆说得对,您一个人去不安全,我陪您走一趟。”
红豆哑住,忙要拦住二人,一伸手碰到哥哥衣兜里的一柄枪匣子,不由一讶。
虞崇毅回头一笑道:“这枪还是之前白海立打你主意时,哥为了以防万一买的,当时哥想着,如果实在没别的办法,哥就跟这畜生同归于尽。”
红豆喉咙一涩:“哥。”
虞崇毅温声道:“要不是有云钦和王探长相助,当时哥也许就那么做了。现在云钦不在,哥就是你的天,你的身子不比从前,为了母亲,也为了云钦,你尽管放宽心在家等消息,哥这人命大,一定会帮你找到云钦。”
王彼得这才听出不对劲,目光诧异地落在红豆肚子上,张了张嘴,最后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
红豆低头想了想,犹豫了又犹豫,无奈看一眼肚子,对王彼得和哥哥道:“好,若是我一定跟着去未免太任性,但是有件事我需要提醒你们,云钦他们找了这么久都未能找到金条,如今战事提前,他们都是能审时度势之人,随时可能会调整计划。”
王彼得诧异道:“你是说云钦他们回了法租界?”
红豆摇摇头:“如果回了法租界,云钦一定会给贺公馆打电话,所以我相信他还在战区,我的意思是,如果公共租界那几个闹鬼或废弃的洋房没有消息,他们可能会转换思路,去别的地方找。所以等你们到了这片区域,如果到处没有他们的踪迹,为了安全起见,一定记得马上撤回来。”
王彼得思索了一会,面露了然道:“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红豆牵牵嘴角:“记得之前云钦说过一句话,‘敌寇的铁蹄都已经踏到脸上来了,有所为而不为,是为可耻’。所以不论云钦在做什么,在哪个角落,我相信他一定在做着最伟大的事,如果你们找到云钦,务必替我告诉他——”
她仓皇转身,试图将眼泪咽进肚子里,然而经过这一夜累积的担忧和惊惶,她终于有些承受不住了,心里明明很静,眼泪还是顺着腮帮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
“替我告诉他,他有孩子了,我和孩子在家等他回来。”
第101章()
此事必须隐瞒贺家其他人;若是让贺家派人相陪;所有人都会知道贺家也参与其中;无论金条最后落到何派手里;都会给贺家带来无穷尽的麻烦。
因此王彼得和哥哥无从寻求外界帮助;只能单枪匹马去北区。
他们走后;红豆感到疲惫至极;路过走廊的大落地窗时,她停下脚步,转脸看向窗外。
早该天亮了;然而一眼望去,淡淡的光,疏疏的树影;一切都是朦胧幽谧的;黑夜从未如此漫长,曙光仿佛仍很遥远。
静立了许久;她抬手去摸胸前那颗链坠;贺云钦走时她原想问他:比金子更经得起淬炼的;是金刚石。比金刚石更经得起淬炼的;又是什么?
经过这一夜的磨练;答案已经变得清晰无比,此刻她唯一感到庆幸的是;在他离开的时候,自己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他的爱意。
如今两人都身处荆棘丛中;除了守望别无他法;惟望这份浓浓的眷恋和情意能化作源源不断的力量,助她和他并肩扛过岁月的难关。
***
斯摩灯泡厂门口的教会人员早已撤走,偌大一片厂房眼下沦为了难民的临时收容所。
公共租界里,另外两所疑似藏匿了金条的场所:敦比香烟厂和一座法国人兴建的洋房,因长期空置并未设防,也都挤满了拖家带口的老百姓。
这三处场所,要么有过闹鬼传闻,要么无端空置了十年以上,如果不是战事突然提前,按照之前的计划,每一所都是他们既定的搜查对象。
如今在贺云钦的建议下,他们不再一味盯着这几处,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别的地方。
眼看一上午过去,三处依然平静无波,倒是出去找寻资料的同伴回来了。
这人姓刘,在西区一家报馆任职,对于公共租界的情形比其他人更为了解,进来后说道:“我将馆里收集的建筑资料找了一遍,云钦说得没错,放眼整个公共租界,十年前空置了一阵,又重新投用的场所的确有两处,一处是英方教会设立的培英小学,学校十年前兴办,因教会临时撤走,校方经费不足关闭校舍,直到一年后被政府接管才重开,如今在校的孩子们约莫有一百余,昨夜开战后已悉数撤走。”
小学。众人暗暗蹙眉。那意味着里面会有很多校舍,搜索起来较麻烦。
“另一处则是明珠夜总会,为当年英国商会所建,从高到低共有三层,里里外外建造得极奢华不说,还附有台球馆和网球场,后因商会负责人起了龃龉关闭了几年,近年被一个葡萄牙商人接手才重新运营,但因未处于闹区,生意不景气,已濒临倒闭,刚才路过我看了一眼,怕难民涌入哄抢,这地方现也关着门,门口留了不少印度阿三把守。”
瑞德道:“小学不用说了,夜总会平日人来人往,按照敌方的一贯作风,仅为了让可疑场所重新空置就不惜接连杀人,如果怀疑这两个地方藏有金条,早会有所举动。然而直到昨日开战,无论培英小学还是明珠夜总会都未停办,可见这些年来,敌寇和伍如海根本未疑心到这两处。”
余睿眼里闪烁着胜利在望的光芒:“既然他们之前都未想到,眼下打起仗来,大概也不会专门浪费人手去那附近,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只要抢先一步找到黄金,借着夜色的掩盖,正好将金条运出这片区域,各位前辈,天一黑我们就可以出发对不对。”
贺云钦问:“培英小学里现有多少老百姓?”
老刘的鼻头被外头的冷风吹得发红,搓搓手道:“这地方位于中区,偏僻之余,距战区也很近,老百姓怕撞上流弹,宁肯挤在太平些的西区和南区也不肯去那一片,刚才据我所见,小学里难民不多,但约莫也有数十人。”
顿了顿又道:“眼看入冬了,白天还好说,一到晚上风大得扛不住,难民们眼下无家可归,能找到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不容易。想要进去搜找,必须先将这些老百姓引开。”
贺云钦想了想:“既然只有数十人,要引开并不算多难,到后半夜的时候,余睿将带来的救济粮和衣裳到门口发放,利用百姓领粮的这段时间,我们可以趁势关闭校门,接下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学校查找一遍。”
八千根金条,无论藏在地底还是墙面,只要仔细勘测总会有反应。
余睿振奋地点点头道:“好。”
贺云钦摸摸下巴,又道:“可就算培英小学难民少,依然不能排除敌寇人马混迹其中,为防他们临时放消息找援手,发放救济粮之前,我们先应将学校内外控制住,要是小学里未找到金条,我们再去明珠夜总会也不迟。对了,段家人突然插进来一脚,为免弄出乱子,最好派人盯着他们。”
有位叫陈忠的年轻人身形一起道:“段家那辆车好辨认,我们这就下去盯梢。”
很快几人就去而复返:“段家的几辆洋车往法租界那边去了,没有回来的意思,看样子已经放弃了找金条,打算回安全区域了。”
正好没多余的人手腾出来,贺云钦点点头:“供我们找金条的时间本来就少,人手不能再减了,另外像斯摩灯泡厂这几个有闹鬼传闻的地方,理应留下几个人来混淆敌方的视线。”
有人道:“我们不懂建筑也不懂痕迹学,就算跟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让我们几个留下来吧。”
在场的人几乎都是久经考验的老同志,瑞德和贺云钦接纳这个建议,一小部分留在此地随时预备制造混乱,其余的一等天黑就出发去培英小学。一旦找到金条,瑞德会以在沪国际医疗救援人员的身份,连同其他成员,将金条伪装成急救药品,送往该去的地方。
拟定计划,瑞德道:“我们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无论成与不成,到明早必须全数撤离。”
贺云钦听了这话,起身走到窗边,默了一会,抬手看了看时间,转头问屋角那个拨打电话的同伴:“电线还未接通?”
“没有。”
贺云钦难掩失望,从昨晚告别到现在,他已经跟红豆分开近三十个小时了,突然开战,以她的聪慧,一定会理解他为何迟迟不归。
眼下隔着炮火,他比任何时候都渴望见她一面,他想看她笑,想捏她的脸,想跟她斗嘴。
哪怕见不到她的人,听听她的声音也是好的。
记起昨晚告别的那一幕,他盯着窗外,嘴角不自觉牵了牵,为了掩饰,忙低头取了根烟。
当时她站在台阶上,对他说“她爱他”,说这话时,灯光映出她甜美得不可思议的笑靥,她的姿态和她的语调都那么柔和,让人心都要化了,只要忆起这一切,他心头便仿佛被甘润的温泉所滋润,立刻泛起一种暖融融的感觉。
想得正出神时,身后同伴开始安排运送金条的路线,声音传到耳中,再深切的思念也只能默默藏到心底,他掐熄了烟头,打起精神回到桌边,边走边告诉自己,最迟明早,最迟明早他就能见到她了。
***
整个白天,战火侥幸并未继续蔓延,但因难民不断涌入,附近变得越来越混乱。
如他们所料,斯摩灯泡厂等地收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