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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冷淡道:“你终究是本王的王妃。”
令嘉柔声道:“我也是把殿下当做夫君看待的,只要——”她冲镜子粲然一笑,“殿下别把我当傻子糊弄。”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就叫燕王想起了昨晚,身上的冷气不由更重。
令嘉不以为意,兀自对镜理妆。
马车停在太庙前,令嘉收好镜子,跟在燕王身后下车。
这时,昨日折腾了一宿的后遗症就出来了。
令嘉迈步时,牵动了酸软的下身,腿上一软,就要摔倒。
走在她前面的燕王就像后背长了眼一样,即使转身扶了她一把。
二人对视一眼。
前来接引他们的宫人见着这幕,只觉情意绵绵。
然而当事两人——
令嘉咬牙:还不是这伪君子折腾的。
燕王冷笑:活该!
太庙位于雍极宫东侧,庙前环河,河是引自泾水而成的白水河,河上五座汉白玉石桥并列而悬。
过了石桥,再过戟门,便是庙前白石长道,道旁种着两排古柏,苍劲古拙,是太庙建成之年种下,至今已是历经三朝,年过百限。过了长道,便见太庙,五脊殿顶遍铺的黄色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再往下,三重汉白玉台阶,每一阶都是纤尘不染。
太庙有主殿与侧殿之分,侧殿供奉萧氏皇族分支及历代功臣,其中便有令嘉的先祖。主殿才是供奉代表正统的历代帝后。
令嘉跟着燕王,两人在礼官的指引下,进入主殿。
主殿里的砖壁都贴以赤金,可谓金碧辉煌,这等装饰原当显得豪奢,但叫神座前的辉煌香烛一照,反照出庄严宝相。
太庙牌位,并非如傅家家庙,以高低列位,而是横着陈列,从左到右,依辈分排下。每一个牌位后的墙壁上都悬挂着画像,与牌位一一对照。
殷朝至今,只过三代,故而墙上画像并不多。不过画像不多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此前的三位帝王都只得一后。
说起来,比起前朝多次立后废后的皇帝,萧氏的皇帝在夫妻缘上算是相当不错的。
太。祖与太穆皇后少年结发,感情甚笃,为帝后依旧不移,纵使太穆皇后早逝,太。祖也未再立后。德宗性子软弱,不为太。祖所喜,却能登位,不无他是太穆皇后独子之故。
德宗性子软弱,庄懿皇后性子刚强,但这两人依旧琴瑟和谐,德宗甚至能将朝事悉数交托与妻子,可见其信重。只可惜庄懿皇后无子早逝,这才有了后面的六王争位。
而先帝英宗和宣德皇后许氏这对更不必说,英宗能许下“无有异生之子”的承诺,固然有吸取教训,避免争位的意思,但他对宣德皇后的感情也做不得假。事实上,英宗悖誓而与一宫女生下宁王时,他和宣德皇后都已是年届六旬。
再算上还没被记进太庙的皇帝和公孙皇后这一对,竟是每一对都称得上帝后恩爱。
令嘉与燕王两人并肩,依次向着祖先行两跪六叩之礼。
这个时候的他们,尚不知道,多年之后,他们的画像将悬列在这里,成为其中最特殊的一对。
番外 南乡子()
有一日,令嘉忽然说道:“你说我会不会比你早死?”
正在看书的萧彻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这么说?”
令嘉说道:“你看,你家先辈,但凡是登了帝位的,个个都是妻子早逝的鳏夫命。以此推之,我大约也是要比你早死。”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萧彻闻言,放下书,皱着眉朝令嘉道:“胡说八道,母亲、祖母她们逝世,皆非一朝一夕之故,你身子好好的,哪那么容易早死。”
令嘉伸手抚了抚他冷峻的眉峰,笑嘻嘻道:“生死有命,命这种东西哪里说得准。不过若是我果真先你而逝,我的画像就由你帮我画,千万别交给画院那帮人,他们给太庙画的像,张张都是重神不重形的,再好看的人到他们笔下,都成了一张门神脸。我娘把我生得那么美,才不是叫他们糟蹋的。”
萧彻斜眼看她,“你不是一向嫌弃我画人画得无神嘛。”
闻言,令嘉露出狡黠的,得意的笑:“那是你画别人,画我自是不同。”
她自有得意的底气,画者画人,因情而生神。萧彻画什么人都无神,唯独在画她时,不假思索,已是栩栩如生。
萧彻有着被点破心思的羞恼,可是看着她的笑,心却如鼓擂。
他骗不住自己,这就是情动。
延章殿里,萧彻自梦中转醒后,怔然许久。
梦中笑颜犹在眼前,醒来只得一室凄切。
半晌过后,殿外值守的安石听到动静,悄声走进,低眉问安。
萧彻忽然说道:“今年是哪一年?”
安石愣了愣,但仍低眉答道:“嘉安十一年。”
萧彻默然。
嘉安,嘉安
这本是他为病重的妻子祈福,所定下的年号。
可在嘉安元年,她依旧去了。
好一会之后,低着头的安石听到萧彻道:“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话中带着“不知今夕何夕”的惘然。
殿内寂然许久,萧彻忽然说道:“备驾,去太庙。”
安石有些为难地说道:“官家,殿外正下着秋雨,寒意正浓”
萧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他御极数年,身上威势远胜当年,偏偏少了曾经的笑容来做粉饰,更显不近人情。
安石不敢再劝,只得出去吩咐。
到最后,萧彻甚至没耐心去等肩舆备好,单就宫人撑的伞,往太庙去了。
太庙外的古柏葱郁一如当年,太庙里的祭台上已是悄然添上新的面孔。
他的母亲,他的父亲,以及他的妻子。
萧彻凝望着最后一张画像,默然无语。
画像上的女人,同她的先辈一样,身着五彩翟衣,头戴龙凤珠翠冠,她的面容并非如她的先辈一样,千篇一律端严庄肃,而是唇畔含笑,眉眼轻盈,灵动鲜活。
萧彻朝画像上的人伸手,待触到画卷粗砺的质感,他才如梦初醒。
摸着画卷的手紧握成拳,其上青筋暴起。
他将前额抵在画卷上,褪去帝王的威严,显露出本质上的软弱无力。
太庙之外秋雨淅沥,模糊了庙内的一声轻语。
“令嘉,我后悔了。”
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
别语忒分明,午夜鹣鹣梦早醒。卿自早醒侬自梦,更更,泣尽风檐夜雨铃。
拜见长辈()
拜完太庙,令嘉已是脸色发白——这是累的,还好丹姑极富先见之明,给她上妆时上足了胭脂,这才确保了她仪容不失,不叫外人窥去她的疲累。
只不过面上再鲜亮,在细微处仍是瞒不了人,比如她虚软的步伐。
燕王停下脚步,朝她伸出手,正准备说什么。
令嘉却是不等他开口,就自觉地把手搭了上去。
燕王无语地看她,他原还想着以二人情形,她会很有气节地拒绝。
令嘉坦然回视,她现在腰酸腿软,头晕眼花,泰半都是因他之故,借借他的力,也是理所当然。
再说,他们二人在外扮作恩爱,固然是为燕王的谋算做了伪饰,可于令嘉,也绝对是有益无害。
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三纲伦常之下,女人只能依附男人,女人的地位,便也取决于男人。
如同凌霄花依托在树上,她过得如何,一是取决于那树有多旺盛,它越旺盛,凌霄花能吸取的养分就越多,二便是看那树愿意分多少养分给这花。若是二者兼得,那凌霄花自然开得娇艳灿烂。若是倒霉得二者皆无,那便是慢慢枯萎。
闺阁少女的出嫁,便是一次移植,从父亲这棵旧树,移到丈夫这棵新树上。
令嘉在父亲庇护下,过得富贵尊荣,但出嫁后,她的体面便全看燕王。
燕王待她好,那自然是万事皆善。但若燕王冷落无视她,那么不管她的家世有多显赫,她的容颜有多么美丽,她依然是为世人眼里的失败者。
好比太子妃梁氏,尽管出身低微,膝下无子,还遭皇帝嫌弃,但有太子对她的看重在,下面的皇亲诰命,在下面的宫人奴仆,哪个敢怠慢她。
令嘉十分清楚这条自古有之的潜规则,也正因此,昨日晚上,哪怕困得眼都撑不开,她都强打着精神和燕王把房给圆了。
燕王长相俊美,身材健壮,癖好正常,忽略他一般的技术,以及更加一般的态度,床笫之上,还算可以。
所以和他亲热,也算不得难事。
——即使,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人。
令嘉神色平和,目光邈远。
燕王唇畔含笑,目光漠然。
两人肩倚着肩,手牵着手。所谓貌合神离,不外如是。
拜完太庙,便要去拜舅姑。
皇帝勤于政事,这个时辰还在两仪殿处理政务。不过虽然繁忙,他也惦记着新婚的儿子,特意让内侍传了口询,让燕王和令嘉两人先去宣室殿,他晚点会过去。
宣室殿内,公孙皇后看到燕王和令嘉联袂而来,二人外表般配,姿态亲密,如明珠美玉,交相辉映,纵使知道这份亲密之下,真情假意,不知几许。仍禁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
殿里,除了公孙皇后,还有贵德贤淑四妃,再往下便是太子妃和五位公主。
燕王和令嘉先是给公孙皇后行拜礼。
公孙皇后受完礼,牵起令嘉的手,柔声说道:“以后五郎就托你照顾了。”
令嘉低头,乖巧地应是。
从公孙皇后的角度,正见着她洁白修长的脖颈以及脖颈上被好几层脂粉抹过,但依旧没被全然掩去的红痕。
公孙皇后目光复杂地看向自己外表温文尔雅的次子。
应该说到底是男人嘛!在这方面,真是天生的禽兽。
在皇后之后,便是四妃。四妃既非嫡母,亦非生母,令嘉无需向她们行大礼,但基本的见礼还是要的。
皇帝后宫妃嫔不少,但多身份不高,而能长久得宠的更是没有——不计公孙皇后的话。故而四妃得封,皆是以子嗣获封。
宋贵妃生皇帝次女临川公主,和六子楚王,是宫中仅有的在皇后之外生育一次以上的后妃,故而恩封贵妃。四妃之中,宋贵妃出身最卑,当年能够获宠,全以容色之故,她的美貌自是不难想象。
叫令嘉来说,仅以容色论,宋贵妃堪称后宫妃嫔之首,即便是她亲婆婆公孙皇后,也要输她几分艳色。
只是这般美丽的宋贵妃却是衣裙简素,她神色淡淡地叫宫人送去见礼,便垂下眸,不再言语,很有些木头美人的意思。
宋贵妃之后便是生育了皇三子鲁王的张德妃,她面带笑容,看着要比宋贵妃温和许多,而在对上令嘉时,那份笑更是多了许多善意。和宋贵妃连在一起,到叫令嘉享受了一出冰火两重天。
令嘉对张德妃的态度倒是理解。
她和令嘉母亲张氏同是出自河间张氏。只是令嘉母亲是张氏的嫡脉嫡女,而德妃却只是旁支庶女,一姓而出,身份却是天差地别。令嘉母亲风光嫁与信国公做正妻,而德妃却因家族的前途,被送入当时还是一介亲王的皇帝后院,做了个没名没分的侍妾。
张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