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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为糖,拐个醋王-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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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烈略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点点头,将桌上的茶果点心推过去一些。

    因为熊孝义要下场参与比试,奉命去将罗家两姐妹领过来后,就自行换装试马去了。

    场中还在准备,一时无事,罗翠微与云烈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罗翠贞实在有些坐不住,就赔着笑脸小声对罗翠微道:“姐,我能去找徐萦玩儿吗?”

    同为本次商户代表的城北徐家,在京中商户里也颇有分量,徐家九姑娘徐萦与罗翠贞是书院同窗,两人年岁相近,『性』情相投,一向里交情很是不错。

    罗翠微想了想,点点头:“你自己去吧,代我问个好就是了。”

    得了长姐应允,罗翠贞忙不迭向云烈行了辞礼,乐颠颠儿地奔出去了。

    ****

    没等多久,场中已列了两队人马,以红黑两『色』骑『射』服做区分,鸣金锣一响,就干脆利落地开了赛。

    许是才开场,双方都还有些试探的意思,场面并不如何激烈。

    罗翠微一心二用,顺手从桌上果盘里拿起一颗桔子。

    哪知还没等她动手剥皮,那颗桔子就被人抢走了。

    “没要跟你抢着吃,”见她瞪人,云烈强做镇定地敛睫垂眸,利落地将那颗桔子剥好再递还给她,“喏,都给你。”

    方才见她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扣在桔子皮上,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突然就觉得那画面,碍眼。

    真是出了鬼了,为什么会嫉妒一颗桔子?!

    罗翠微掰下一瓣桔子放进口中,眼尾轻扬,带了三分调侃七分狐疑地斜睨着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没有‘盗’。”云烈脑中本就『乱』的很,闻言便一脸浩然正气地顺口『乱』接话。

    话才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

    罗翠微也愣住了。

    没有“盗”?那不就只剩……

    片刻后,恍然大悟的罗翠微白皙俏脸上爆开红霞。

    她立刻凶巴巴瞪大了眼,狠狠撕下一片桔子皮,想也不想地就朝云烈脸上砸过去:“收起你那满脑子的荤段子!”

    “是你自己想歪的,”云烈侧脸躲过,黑如点漆的眸心闪着慌『乱』与无辜,“我满脑子霁月光风!”

    天地可鉴,他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接那句话。

    罗翠微羞恼咬牙,有一种将整颗桔子拍碎到他脸上的冲动。

    我信了你的鬼话!有本事你耳朵尖别红!

    ****

    场面很是尴尬。

    失言闯祸的云烈只能清了清嗓子,佯装无事地倒了一杯茶,转移话题:“你妹妹真奇怪。”

    “哪里奇怪了?”罗翠微也不好一直与他僵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太自在地接了他的话茬。

    云烈将茶杯抵在唇边,闪烁不定的目光转向场中,“我听她总称罗风鸣的全名,却肯叫熊孝义‘大熊哥’。他们两兄妹关系很恶劣?”

    “你还真是明察秋毫,”罗翠微笑着嘀咕了一句,面上红霞稍淡,自在许多,“她跟我学的。”

    罗风鸣小时候体弱多病,有一回高热许多天都不退,换了好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吓得卓愉只会哭。

    那年罗翠微也才十岁,不知自己能为弟弟做些什么,也只能躲着家中众人偷偷抹眼泪,却不巧被前来探病的姑姑罗碧波瞧见了。

    罗碧波是京中小有名气的雕版画师,生平除了醉心雕版技艺之外,最常做的事就是求仙问道。

    “……我姑姑便安慰我,说一个人的姓名是世间最短的福咒,每唤一次,就能使那人多一分与世间的牵连,鬼差便不能轻易勾走他的魂魄。”

    说起往事,罗翠微眸心带笑,软软似融进春阳微光,“我那时小,也就信了,便时时连名带姓唤他,指望他能同我一道好生长大,平安终老,别被鬼差勾去了魂魄。”

    这习惯被长久保留,以至后来罗翠贞也学了去。她虽不明白长姐为何要连名带姓地唤罗风鸣,却觉得那就代表着一份格外不同的亲昵。

    望着她含笑的侧脸,云烈抿了抿唇,眸心湛湛。

    察觉到他异样的沉默,罗翠微诧异地转头看向他:“你怎么了?”

    云烈抬眼看向锦棚顶上,沉嗓淡淡不豫地哼道——

    “罗翠微,你似乎从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自从不再称他“昭王殿下”后,就总是“喂”来“你”去的。

    这很不合适。

    一点都不亲昵。

第二十六章() 
一个是开府领军的殿下; 一个是商户平民家的女儿;即算双方交好往来,云烈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可罗翠微还是做不出“当面连名带姓称呼他”这样的事来。

    虽许多人都说她行事张狂,可其实她并非一点分寸也无的。

    好在云烈看出了她的窘迫; 虽心下隐隐有些落寞不豫; 却也没再为难她; 两人各怀心事地将目光转回场中。

    认真说起来,罗翠微对马球并不精通,往常偶尔与人凑趣; 也就会看个热闹输赢罢了。

    这还是她头一回正经八百地坐在场边认真观战,随着马球场中的赛事渐趋激烈; 罗翠微被那气氛所感染; 就渐渐忘却先前的小『插』曲; 面上神『色』随着场中局势时惊时喜; 简直要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 锦惠公主云沛领着一名手捧托盘的侍者进了锦棚。

    罗翠微赶忙起身执礼问安。

    云沛一言不发; 只以意涵微妙的眼神在罗翠微与云烈之间逡巡。

    半晌没得云沛应声; 罗翠微也不好『乱』动弹; 只能以执礼的姿态恭敬候着。

    云烈冷冷瞪了自家四皇姐一眼; 站起身走过去; 握住罗翠微的手腕让她站好,还顺手将她藏在了自己背后。

    “四皇姐有事说事; 欺负人做什么?”

    沉嗓冷得像裹了冰渣子的隆冬寒风; 是个人都听得出他在生气。

    “我哪里欺负人了?!”云沛怒了。

    怎么说她也是个开府有爵的领军公主; 方才不过是在别人执礼时没有及时应声,这话拿到哪里去讲,都不会有人觉得她那叫“欺负”。

    连罗翠微自己都不敢这么想。

    于是罗翠微试图从云烈身后站出来,缓颊一下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

    然而云烈像背后长了眼睛似地,反手按住她的肩,将她推回去挡在自己身后。

    维护之意昭然若揭。

    “瞪什么瞪?怕人看不出来你眼睛大?”云烈沉着脸盯着云沛,那气势之强横,仿佛护在身后的是他的领地,“有事赶紧说。”

    对云沛先前怠慢了罗翠微的问安,云烈显然是很不高兴的。

    云沛见状,再顾不上气恼了,神『色』转为讶异,盯着云烈看了半晌,若有所悟地点头笑了。

    “哦,方才父皇说,既是赛事,大家可下注图个乐,我就来问问你要不要也凑个热闹。”

    “不必。”云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因着临川军时常被兵部拖延粮饷,他身为主帅自要时常拆东墙补西墙,连宗正寺每月给的皇子月例都得搭进去,一年里有一多半儿的时间都穷得叮当响,哪有闲钱凑这种闲局。

    云沛转头看了身旁的侍者一眼,侍者心领神会地捧着托盘退了出去。

    被云烈遮在身后的罗翠微瞥见侍者退出去,猜是这两姐弟有什么话要单独说了,便在云烈身后小声道,“我也回避一下吧。”

    云烈不动如山,全身上下都写着“罗翠微不需要回避”。

    ****

    罗翠微乖顺地立在云烈背后,眼眶发烫,面颊也发烫。

    自她的父亲受伤后,总是她时时冲在前头将一家人护在身后,她都快要想不起被人护住的滋味了。

    这几年里她独自面对过多少冷眼,扛下多少挫败,她已经记不清了。

    可无数个深夜里,她将自己裹在被子中咬着被角流泪,怕家人担心不敢哭出声的那些委屈与无助,她是记得的。

    其实,方才她并没有觉得委屈。

    云沛毕竟是个开府领军的公主殿下,对一个寻常商户平民家女子的执礼问安,应得迟些,或者干脆就不应,那也算不上什么怠慢与为难。

    更称不上“欺负人”。

    可云烈毫不迟疑地站出来,将她护在了身后。

    此刻她望着面前那个高大颀硕的背影,忽然想哭,却又想笑。

    她咬着唇角轻垂脖颈,将自己的额虚虚抵住他的背心,额头若有似无地触及那略有些冰凉的春衫锦袍,她心中却像被打翻了一锅被熬滚的糖汁。

    熨帖且甜黏地烫着心尖,徐徐地,蔓延至四肢百骸,将她整个人绵绵密密地温柔裹覆。

    但与此同时,她眼中又有止不住翻起一层又一层的泪意。

    最开始时,她只是想与云烈谈一笔“狼狈为『奸』”的交易;那时在她的预想中,云烈这个人,与她从前遭遇过的许多交易对象不会有太大不同。

    用很多很多的钱,和很多很多的诚意,总是能打动他,促使他去权衡利弊,最终同意达成与她的合作。

    可经过腊月廿九那日同游灯市的种种后,她就已经知道——

    这个人,虽也会有审时度势的折中圆滑,但骨子里的一身正气和赤子之心,是足够纯粹的。

    他为了临川军的粮草,可以适当收下一些她送上门的好处,却并不会全然贪婪无度;之后他认下了她的诚心,便就能抛开利益的交换,与她单纯友好地相交。

    只是做他的朋友,就能被他庇护至此,那……若是更进一步,又会是怎样赤忱热烈又温柔的田地?

    罗翠微无声地闭了眼,强自将眸中那些几欲汹涌的热泪忍了回去,任由心中的甜暖蜜意与酸楚懊恼相互撕扯。

    若一开始她接近他的初心,不是那样有失敬重的算计图谋,那该有多好。

    ****

    见云烈神『色』坚决,云沛也没计较罗翠微还在他的身后,只认真地对云烈劝道:“就是个助威的彩头,也不拘多少,哪怕你就拿两粒碎银出来那也算数啊!难得今日父皇高兴,你怎么也意思一下凑个热闹,别扫了他的兴。”

    “没必要。”

    云烈打小就不是个会卖乖的『性』子,他的这个答复倒半点不出云沛的意料。

    他但凡手头有闲钱,都只愿拿去给同袍下属换吃换喝,哪肯为着他父皇一时心血来『潮』的兴致就去打肿脸充胖子。

    “要不我借你行吗?”云沛却并不打算放弃游说他,“总归我日子比你好过点……”

    云烈不屑轻哼:“你以为是个人愿意借钱给我,我就肯接的?”他也是会挑债主的好吧?

    “那三个家伙可都是下了血本的!”也不知为何,云沛越说越急恼,“‘有些人’还在背后放了话,说今日要将熊孝义这杆临川军的大旗打个落花流水。人都说输人不输阵,你就不替他助个威势?”

    云烈素来懒得在这种小事上与人争胜负,闻言只是淡淡“啧”了一声,正要彻底回绝,掌心却蓦地一凉。

    他疑『惑』地低头回首,先看了看掌心里的缠金丝玉镯,又看了看被自己护在身后的罗翠微。

    她面上有浅浅的红,晶亮的眸子里潋滟有光,带着笑。

    还冲他眨了眨眼睛。

    又、又撩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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