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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心同不得不颤着手接过纸条,整张脸一阵青一阵白。看见占南弦已低头处理工作,明白事情已无可挽回,她再也不敢哼声,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又无力地走了出去,手中的薄纸被指甲硬生生挖下一角来。
她辛辛苦苦工作了三年半才做到今天的职位,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竟然弄巧成拙,被遣回去从头开始接受新人培训,那真是比直接炒了她还更让人难堪。
门外温暖和丁小岱早已回来,杜心同满腔怨愤无处发作,见到她们眼内几乎喷出火来,但因为身后那扇门里坐着一位此刻她最惧怕的人,是以也不敢太过放肆,只狠狠瞪了温暖一眼:“占总叫你进去!”
“唰唰唰”走到丁小岱面前,手指几要指到她的鼻梁上,杜心同压着嗓子骂道:“身为小妹还不知道安分守己!在办公室里跑什么跑!要『骚』包也看地方!看你这副贱骨头的样……”
“杜小姐。”温暖冷冷地『插』进话来,人已站了起身,背靠桌沿双手环胸,以往沉静的眸『色』难得一见的淡薄,神态之间竟有三分像占南弦,“在这里就算小岱做错了什么,也还轮不到你来出言教训吧?”
她不『插』手犹自可,这一揽事上身,把原本便指桑骂槐的杜心同气得几乎炸了肺,尖指霍然指向她:“别以为你现在坐了这个位置就了不起!谁不知道是……”
“我当然了不起。”温暖微微一笑,她惯常低调,没兴趣与人为友或为敌,但那并不代表别人可随意在她的管辖范围内撒野,“有本事你把我扳倒自己来坐坐看?我随时恭候。”
一句说话堵得杜心同哑口无言,将下唇咬得发紫,她霍然离去。
温暖向丁小岱摆手,示意一脸崇拜的她别扑过来,转身敲门进入占南弦的办公室。
占南弦站在幕墙前,双手静静『插』在裤子口袋里,目光穿过厚厚的萤蓝『色』玻璃不知落在天际何方,在整整一面墙外辽阔天『色』的衬映下,幽暗的修长背影显得傲然孤标,仿佛遗世独立。
听到门响他没有回首,只说道:“过来。”
她走到他身边,他侧过脸来看她,两人都没有作声。
他从口袋里抽出手来,抬起捏了捏她的上臂,惹得她“哟”声呼痛。他的神『色』由此而显见一丝不悦,杜心同下手果然重,只怕那细嫩肌肤上已经留有指印。
“占总找我有事?”她几不可察地微微退后。
“你和丁小岱很投缘?”
她笑笑:“六十六楼就只有她和我,来往多了自然熟悉一点。”
“她是我跟碧卡要的。”
她讶然看向他,要知道许多高级主管的任命他都不过问,通常是综合民选、上司推荐和人事考核三方面意见即已决定,却竟然钦点一位小妹,这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很惊讶?”他问。
她点点头。
“有一次我去找碧卡,碰巧见到她气鼓鼓地来回摇晃碧卡的手臂,不知道在哀求什么,那种调皮耍赖的神情……”唇边不自禁『露』出一抹莞尔,转头看她,“很像当年的你。”
她脸上自如的表情丝毫无变,只那一眨不眨地半垂眼睫定了约十秒,然后她笑了笑:“我也是吗?”
“什么?”
“我也是你点上来的?”
“你不是,看到碧卡推荐你我也意外。”不过,他一向不过问下属的职权行使。
该刹那她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因为她在浅宇工作已经两年,如果他真的因为温柔或别的什么原因而想调她到六十六楼,应不需等到两年之后。
“那是不是如果迟经理没推荐我,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她半开玩笑地问。
活动范围和接触阶层不同是低高阶员工的最大区别,即使在同一幢大楼里工作,许多人也可能老死不遇,这两年来她只在年底的尾牙大会上远远见过在『主席』台昙花一现的他。
他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浅宇。”
“哦?”这个高高在上的大忙人,竟还知道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心告诉我的,你进浅宇的第一天她就知道了。”
答案仿佛出人意表,又仿佛原可预见,是不是从她回来伊始薄一心就已经留意她的行踪?她没有问,这个话题她根本不想谈下去,只笑着道:“哎,我忘了还有份文件要给高访。”
对她借口欲遁的说话充耳不闻,他望向天空的眸子里隐着一丝幽深莫测:“你呢?你为什么会想到来浅宇?”
“简历是临路帮我投的,迟经理约我面试时我也很意外。”
“不是你自己的意思?”他淡声问,仿佛想确定什么。
温暖顿了一顿,才答道:“毕业时他帮我打点所有事情。”对她来说一份工作而已,去什么公司都无所谓,所以一切随朱临路安排,只是没想到最后来了这里。
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神『色』有点冷漠疏离。
“我先出去了。”
直到关门声响起,占南弦才回转身来,薄薄的唇瓣不知何时已抿成一线,眸如寒波生烟。
翌日,技术部的管惕来找占南弦。
“你真的要亲自动手把杜心同那种小人物赶回培训班?”
他不答反问:“这么快就有人托你来求情了?”
管惕耸了耸肩:“那个小我们两届的郭学弟对她痴心一片,调走她我无所谓,不过那学弟是个人才,不妨卖他一个人情。”
“她三番四次借机在我面前出现,所以我才想给她一点教训。”既然精力多到需要花在这种无聊的事上,还不如去培训班好好『操』练。“这件事你处理吧。”
“谢了。”谈罢公事,管惕别有用意地道,“杜心同说是因为她坏了你某位秘书的好事才被暗箭中伤。老大,是不是真的温香软玉在怀,被她不识时务地打断了,所以才让你大大不爽?”
占南弦冷看他一眼:“你好像没待过培训班,现在想去了?”
“咦,反应这么大,难道你真的见异思迁?那薄玉女怎么办?”
占南弦忽然笑了:“有什么难的,我一妻一妾尽享齐人之福不可以?”
管惕张大了嘴,占某人——完全没有否认“思迁”一说。
“不会吧,你认识她才几个月?不行,怎么说我们和一心也有十年交情,为了她的终生幸福我豁出去了,明天我就去追那个温暖。”
占南弦弯了弯唇:“如果你想下半辈子都待在培训基地,尽管去追。”
“哇靠!你果然来真的?!”管惕哀叫不已。
占南弦莞尔:“看样子你又输了,这次谁赢?”
“高访。”管惕彻底垮下一张脸,“他说你和新任秘书之间有点什么,我和欧阳都不信,结果庄家通杀。”
“啧啧啧,真是人间惨剧。”
“好兄弟,给个独门消息让我翻本吧——那小温妹妹对你有没意思?”
“你何不去问她本人?”
“啊哈,是不是你也想知道?”管惕立刻起身,兴奋道,“我这就去帮你把她的心掏出来,看看上面写着yesorno。”
看着他飞快跑出去的背影,占南弦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深沉的笑。
当一张帅得有点孩子气的脸毫无预警地突现眼前,任谁都会被吓一大跳。原本埋头工作的温暖就是这样,被管惕从半空俯冲而下定在眼前的大头惊得花容失『色』。
她魂魄未定地捂着心口,上半身把椅子向后倾斜到最大限度,以离与她眼对眼的管惕尽可能远,戒备而谨慎地问:“管经理,你——有什么事?”
俯身双肘撑在桌面托着自己的脸颌,管惕的目光专注地从她的额头梭巡到下巴:“肤如凝脂,勉强过关;五官精致,勉强过关;气质雅致,勉强过关。确实是个美人坯子,可是就算像你这种上乘之姿公司里也一抓一大把,更别说和薄一心比,真不明白占美男到底看上了你哪里。”
温暖大大瞪圆了黑眸,仿佛惊吓过度,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旁边丁小岱的耳朵尖尖地竖起,天啊!老大大大大看上了温温温温姐姐?!这个消息太惊人了,爆炸力绝对可以再轰掉两幢浅宇大楼!
管惕开门见山:“小温妹妹,占美男说他喜欢你,你呢?你喜不喜欢他?”
温暖几乎从倾斜过度的旋转椅里跌下,手忙脚『乱』地扶住桌子,站稳理了理纤尘不染的衣襟,她勉力镇定下来:“管经理,益众新追加的需求你做进方案了没?占总中午前要过目。”
管惕失望地看着她,试图好言相哄:“小温妹妹,你不用害羞,只要偷偷告诉我有或没就可以。”
他话声方落,她桌上电话已响起。
温暖如获大赦,对他道:“不好意思。”转头拿起听筒,也不管对方是谁先笑得温婉宜人,“你好,浅宇总裁办公室……嗯,好的……我明白……”
被她刻意晾在一边的管惕不乐意地嘟了嘟嘴,只得直起身离去。
走着走着他回想起刚才的一个细节来,当温暖乍闻占南弦喜欢她时,那一闪即逝的表情蕴含了一点茫然、一点意外、一点无以名状的悲伤、一丝怯弱和一些深浅交织的柔情,仿佛万千意绪突然齐集,令她那双受到冲击的晶瞳骤然清光微亮,迅即长睫眨过将反应无声压了下去,只余一抹她觉得不重要由是不加掩饰的愕然在脸。
那样明显的惊疑,不像源于突兀地知道她被某人喜欢着,而似只是讶异——为何会是由他——出自他管惕的嘴对她说了出来,她似『迷』『惑』不解这代表什么意思,但由于与他不熟所以有所保留,并不开口追问只言半语。
管惕『摸』了『摸』下巴,这情形实在有些诡异,不自觉回头看了温暖一眼,她似乎有些神思恍惚——管惕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打过之后才惊觉下手过重而连连呼痛。
废物!他这个十六岁入读大学至今已开发出三项国际专利技术,从前的天才儿童如今进化成为芳龄二十三智商无与伦比的天才好青年,竟然被人利用了!
难怪占美男那么好说话!十年来他什么时候曾和死党们聊过薄一心?刚才却三言两语就轻易坦承对小温妹妹有意思,无非就是想借他管惕的嘴在小温妹妹心里撒下半信半疑、患得患失的种子。
那个阴险的无耻之徒重点根本不在她的心意如何,他分明存心想撩拨她的情绪,但又不打算亲自出马,而只是借由旁人似真似假地试探她。由此一举,他与她之间那点暧昧便变得扑朔『迷』离,而这反会愈加勾动女人那颗扑腾『乱』跳的心。
这种八卦事成熟如高访肯定不会『插』手,所以占南弦的魔爪才会伸向自动送上门的他——真是入世未深、遇人不淑,掬一把辛酸的泪啊。
只是,占美男为什么会前所未有地使出这种情场浪子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小妹妹呢?这也太不寻常了。
在管惕百思不得其解地搭乘电梯下去之后,丁小岱“咻”的一声蹿到温暖桌前,满脸崇拜地叫道:“姐姐!你真是太酷了!自从上次你狠削杜后妈一顿帮小沐出了大大一口气,我就已经封你为偶像不再做普通晕了……”
“小沐是谁?我怎么会帮她出了一口气?”
“是技术部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