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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来，线索串起来了。”闻人羽开口，慢慢说道，“我已经把一路见闻告诉了定国公。傅——你娘，昨日同我说，十八年前，捐毒并非亡于战乱，而是亡于断魂草。”
“什么？”乐无异一怔。
“你娘说，断魂草一事机密，不可传扬，否则只怕引发恐慌。”闻人羽道，“她说，围城后，某天深夜，由北天飞来许多光点，流星般划破天幕，坠入捐毒城内外。光点落地，生根发芽，转瞬间变作参天大树，扩散出紫黑色雾气，之后便与朗德一般无二。”
“原来如此——”乐无异紧咬牙关，一拳砸在床沿，“国恨家仇，不可不报。”
闻人羽点头：“若放任流月城，后果不堪设想。”她一向仁心宽厚，想到捐毒的惨状，也不由得动了杀气。
乐无异神情坚定：“说得是。我们既然已经牵涉其中，就要善始善终。更何况，我们有通天之器、昭明剑柄，此事非我们不可。”
“对了，剑柄！”闻人羽眼睛一亮，“可以用通天之器读取剑柄的记忆！”
两人正高兴着，忽然想起，剑柄还在阿阮那里。当下商定，明日一早，去书院与夷则、阿阮会合，商量下一步计划。
想到夷则，两人均是担心不已。可至今没有消息传来，也只得明日见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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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解仇·灭口（1）（）
据线报，狼王离开乐府后，便已快马加鞭返回西域。乐无异再三思量，问过爹娘，终于还是拜托老爹，设法将捐毒亡国真相告知狼王，请他在西域好好保重，等待乐无异复仇成功的消息。
次日一早，乐、闻二人按时起身，收拾齐整。
乐无异只是一时疲累过度，不是什么大病。沉睡一日，几乎已完全复原。两人向乐绍成夫妇道别。
乐绍成不舍一双子女，但他眼界不凡，既然子女决意，他便不会拦阻，只说将尽力帮助秦炀，说服中原修仙道。傅清姣却是心直口快，她心疼闻人羽，故而只呵斥乐无异：“胡闹，病还没好，出去乱跑什么？”
乐无异苦笑道：“娘，我都多大了，这点儿小病，还得躺个十天半月不成？”
傅清姣不死心，还要再说，乐绍成开口道：“清姣，罢了。倘能除去断魂之毒，功在天下。”又向无异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对兀火罗始终有几分愧疚。他武功盖世，一代名将，本该战死沙场，可惜……”
乐无异轻声道：“老爹，我从未怪过你。”
乐绍成颔首，道：“为父始终当你是亲生孩儿。你平安快乐，为父才能安心。”又看向闻人羽，“事了之后，来长安吧，十八年了，让爹娘好好看看你、陪着你。”
闻人羽双眼微红，行天罡礼，道：“一定。”
“再等三五日，病好了，再走也不迟啊。”傅清姣不死心，还要再说，乐绍成道：“天下安危，匹夫有责，咱们的孩儿有出息了，你该高兴才是。”
傅清姣眼眶微红，点了点头，再不多言。
庭前一双儿女，拱手齐声道：“爹、娘，在家保重，孩儿去了。”
乐氏夫妇一路送到门口。
乐、闻二人强忍心酸，转身离开，走到街角，回头瞥去——傅清姣站在门前，还向这一方翘首凝望，母子之间，人潮来往，虽只一条长街，却如天涯相隔。刹那间，两人心中离愁别绪，酸楚不已。
时辰尚早，街上少有行人。
两人来到长安书院，找到那处小竹林，正想四下寻找，忽见一头小兽从角落蹿出，冲着二人吱吱直叫。
“阿狸。”两人双目一亮，快步赶上。
阿狸掉头就跑，弯弯曲曲，兜了几个圈子，来到一处僻静的山石背面。只见夏夷则与阿阮一坐一立，虽然默默无话，却有种难以言表的亲昵默契。
“夷则、阿阮！”见两人安然无恙，乐无异心头欢喜。夏、阮二人应声回头，却不及乐、闻二人志得意满，尤其夏夷则，眼眸有如深潭，冷冽哀婉，令人看了无端便觉伤心。
乐无异脱口道：“夷则你……”
闻人羽拉住乐无异的手，轻轻摇了摇。乐无异与她心意相通，顿时住了口，倒是夏夷则淡淡说道：“母妃已为皇帝赐死。待流月城事了，在下会替母妃讨个公道。”
乐、闻二人难以置信，乐无异更“砰”的一声，拍碎了手边一块石头。但众人心知，夏夷则生性高傲，内敛多思，若大表同情，只怕令他更加难过，于是很快将话题岔了过去。
向阿阮讨来昭明剑柄，乐无异一面琢磨通天之器用法，一面交代乐府经历、闻人身世，夏夷则和阿阮也是震惊不已。
摆弄一番，乐无异拿过剑柄，放在通天之器上方，触摸底部圆珠，一丝灵光从剑柄抽出，灵光凝结成字，一行行浮现于剑柄正上方：
“吾闻下界星罗岩所居部族，为凶兽所扰，日夜祈求，盼吾解救……”
“如今司幽等人远派在外，吾又分身乏术，且不便直接干涉下界事务……”
“昭明剑身崩裂，分为柄、光、影……”
“剑影主凶煞杀戮，既是剿灭凶兽，不妨将剑影投往下界……”
“星罗岩？”夏夷则略一回想，便道，“在下有所耳闻。星罗岩地貌奇特，据传是一处远古遗迹，恢宏壮丽，传说上古仙人隐居其中。古时，常有人为了求仙访道，冒险进入，最后大多有去无回。久而久之，星罗岩成为禁地。没想到，那地方竟与昭明有关。”
当下四人便议定行程。闻人羽易容术高明，为大家一一易容，便是四人彼此之间，也再难认出了。
流月城中，风和丽日，阳光透过矩木枝叶，温温落入城中。虽然清寒，却已是流月城难得的好天气。
“铮！”箜篌弦断，华月望着指尖鲜血，眉尖微蹙。
“廉贞祭司。”风琊傲慢的声音传来，“心乱则音乱，意断则弦断，看样子，你的心思不在弹琴上面。”
“贪狼祭司。”华月收起箜篌，冷冷说道，“你什么时候也懂音律了？”
风琊“哼”了一声，出现在大殿门口，身后跟着两个祭司。
“凡人常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风琊望着华月一脸嘲弄，“听廉贞祭司弹琴，听多了，自然懂一点儿。”
“那也未必。”华月不动声色，“凡人还有一句话，叫作‘对牛弹琴’，倘若对方蠢如牛马，不管弹多少次，他也听不明白。”
风琊面皮涨紫，嘿了两声，冷笑道：“废话少说，你找我干吗？”
“还记得捐毒大漠的那几个凡人吗？”
“记得！”
“他们去了星罗岩。”
“星罗岩？”风琊皱眉，“与我何干？”
“这正是叫你来的原因。”华月扫了风琊一眼，“大祭司让你前往下界，留意他们一言一行。”
“前往下界。”风琊老大不快，“你干吗不去？”
“大祭司谕令，岂是你我所能妄议？”华月面色冷肃。
风琊愣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拱手：“属下不敢，我立即前往下界。”
“用你的骨蝶。”华月目光一转，望着角落里一只蝴蝶，紫白相间，若聚若散，“那几人本领不弱，你不要贸然露面。”
“知道了。”风琊眉宇间的不耐之色已经掩饰不住。
华月瞅他一眼，步子款款，飘然离开。
风琊望着她背影，咬牙切齿：“臭娘们儿，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沈夜偏心，你能骑到老子头上拉屎？”
“大人……”一旁的祭司低声提醒，“当心隔墙有耳。”
“老子怕个屁。”风琊愤然道，“我去下界闻浊气，他们待在上面享福，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好事？公羊修、蓝合，你们说是不是？”
两个祭司连声称是，公羊修说：“眼下流月城危机四伏，随时都会变天。大人当务之急，应是极力忍耐，得到大祭司的信任。”
“没错。”风琊点了点头，“沈夜和砺罂早晚要拼个死活。沈夜就算赢了，恐怕也只剩下半条命；输了嘛，哼，华月女流之辈，瞳是个废人，那时候，能继承大位的只有我了。”
“大人英明！”两个祭司齐声恭维。
“你们两个！”风琊看看四周，诡秘说道，“去瞧一瞧矩木。”
“瞧什么？”公羊修问道。
“大祭司让我治愈矩木的枯枝，我要去下界，你们代我完成此事。”
“枯……枯枝？”公羊修大为震惊，“矩木枯萎，可是天大的凶兆！”
“不信吗？”风琊冷笑一声，“去瞧一瞧不就知道了？”
“可是……”蓝合怯生生地说道，“寂静之间是城主安眠之所，寻常祭司不能靠近。”
“这是大祭司的旨意。”风琊十分不耐烦，“快去，误了治愈矩木，谁也承担不起。”说罢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两个祭司对望一眼，默然走向祭坛。
日影憧憧，就在两人身后，树影之中，浮起一个人影，仿佛一个幽魂，无声无息地凝望二人。忽然，微光一闪，人影消失不见。
矩木苍苍，参天而立，距离地面不远，一根树枝已经泛黄，显得极为刺眼。
矩木万年常青，烈山部，流月城，都因此长盛不衰。流月城的烈山部族人，视矩木命运如烈山命运，只望部族亦如矩木，千千万万年永远兴盛下去。
但矩木居然开始枯竭，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祭司蓝合、公羊修站在树下，骇然望着枯枝，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发现对方的恐惧，并在对方恐惧的眼眸中发现了更加恐惧的自己。
良久，两人同时沉重地颔首，随即双手合十，拢印，开始施法。
祭司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两人手势的动作，雪白的灵光绕着枯枝流转——枯黄淡去，苍翠重生，枯枝上生出细小的嫩芽。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冰冷的声音飘来，看似询问，实则质疑。两人心中一惊，回头望去，只见一人黑衣如墨，袖手立在寂静之间入口，微卷长发随风飘扬。
“大祭司！”两名祭司急忙行礼。蓝合不胜惶恐，硬起头皮禀报：“矩木枝干枯萎，我等正在设法施救。”
“哦？”沈夜目光阴郁，扫过两人，准确地停留在方才那根枯枝上——虽然枯枝已重现青翠，但灵力痕迹犹在，瞒不过身为大祭司的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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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解仇·灭口（2）（）
沈夜伸出手去，轻点枯枝：“矩木万年长青，何曾有过片叶枯萎？”
蓝合猛地抬起头来，回身指向枯枝，道：“那——”忽地自己袖子被公羊修拽了拽，接着就听公羊修轻轻咳了一声，霎时想到先前风琊的话，立时会意过来，急忙垂下头去，道，“是，属下误判，请大祭司责罚。”
沈夜淡淡道：“没有本座谕旨，任何人不得擅入寂静之间。你们，胆量不错。”
两位祭司惊恐对望，蓝合结结巴巴地说：“贪狼祭司说，治愈、治愈矩木是大祭司的旨意。”
“风琊？”沈夜微微侧头，皱眉沉吟。
蓝合和公羊修不敢答复。
“今日晴好，惠风和畅。”魔气涌动，砺罂的笑声适时喈喈响起，“大祭司既来了，何不打个招呼？”